不过就是一霎那间,穆焕青想到的可能会来杀他的人,已是多达十几人。

当然,对自己仇怨最大的,在他看来,就是穆流年。

可是穆流年现在根本就没有必要再对他做什么了,毕竟自己的生母已死,即使是真的皇嗣那又如何?谁能做证?

想到了皇嗣,穆焕青自然又怀疑到了大皇子和桑丘家族,或许,他们已经查到了什么,这是在故意试探自己?若是有可能,直接杀了自己,那他们岂非是没有后顾之忧了?

穆焕青遇袭的事件,并未在梁城引起轩然大波,倒是长平王府内,人人都有些小心翼翼。

长平王亲自上门,看了穆焕青的伤势,然后再让府医开了药,问了些大概情形,便一脸冰寒地出去了。

直到现在,穆焕青也不能肯定,他的这位名义上的父王,到底知不知道,他的生父是谁?

如果他知道,那么,自己以后在长平王府的日子,定然不会好过,毕竟皇上对长平王府做的一切,父王虽然从来没有挑明过,却是心中有数的。

可是身为臣子,他不能对君主做什么。

如今自己这个皇子就在他的长平王府内,那还不是由着他随意地折腾了?

一想到此,穆焕青就觉得浑身打颤!

若是果真如此,那将来自己岂还能有好日子过?

不过,说不定他是不知道的。

穆焕青现在对于自己的处境,是十分的忧虑了。

梅家,短期内自己是不可能再去了。

而这一次,皇上并未因为梅氏的事情,严惩自己和梅远尧,已经是格外地开恩了。这个时候,无论如何,自己也不能再给梅家和自己添麻烦了。

可是这一次到底是谁在背后下黑手?

穆焕青不知道,也猜不出来。原本他身边有那些高手可以调遣,相信用不了几天,就能查出一个结果,可是等他想起其它的暗卫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竟然是一个也召唤不到了。

这一下,穆焕青才是真的慌了。

那些暗卫,不仅仅是他的护身符,更是可以在暗中为他与皇上传递消息的人。

如今那些人没了,那自己的将来又该怎么办?

而没有这些暗卫在,皇上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发现自己现在的处境?

穆焕青这一回,真地感觉到了恐慌、害怕。现在的他,没有了亲娘的疼爱,没有了舅舅家的庇护,更没有了与皇上间的那缕极其微薄的联系。

这样的他,突然就想起了那菜市场上待宰的羔羊,砧板上垂死挣扎的鱼。

穆焕青坐在了自己的房间里,极力地说服自己不要去想其它的,可是身上的每一个细胞,似乎是都在叫嚣着,它们不想死。

这样被自己心底的恐慌折磨了一个晚上,穆焕青整个人就像是濒临死亡一般,脸色苍白地跟鬼一样,嘴唇也没有半分的血色。

“怎么办?怎么办?”

一个晚上,他除了不停地重复着这三个字,其它的,基本上是什么也没做。

相比于他的胆战心惊,浅夏和穆流年的日子,则是不知道要多么的惬意。

表面上的安心和平静,却不能让穆流年就此掉以轻心,他知道浅夏心底还藏了事情,关于她自己,只是她现在不愿意说,那么他也就不急着问。

梅家虽然还没有彻底地倒下,可是除了梅远化自尽之外,另外还有两名梅姓官员,自动请辞,告老还乡。

这还不算,听闻更有一些娶了梅家女的高门世家,行事也是颇为低调,甚至是出现了一家休妻的现象。

梅家现在没败,可是风光不在,已经是如同那雨中的牡丹,风雨飘摇,说不定哪一天,就会彻底地被人铲除干净。

对于现在梅家落难,穆流年的心中虽然畅快,可是也没有忘了,这是他与桑丘子睿合作的结果。

只是,现在梅家不足为患,那么桑丘子睿接下来的动作会是什么?

继续想法子巩固二皇子的地位,还是说,他想着先从自己的手中将浅浅抢走?

穆流年虽然不想承认,可是却又不得不承认,桑丘子睿的确是智谋过人。

有这样的对手做敌人,倒也不算是辱没了他穆流年。

“元初,想不想听听我昨天才占卜出来的结果?”

穆流年挑眉,自然是好整以暇地看着浅夏,那黝黑的眸子里,似乎是还泛着丝丝的暖昧。

浅夏没好气地白他一眼,然后才道,“桑丘子睿很聪明,也很有智谋,只是,紫夜下一任的帝王,却不一定会是二皇子。”

穆流年一愣,眼下无论是从哪个方面看,都是二皇子最得利。天时、地利、人和,都是二皇子这边儿占尽了。

如今没有了大皇子,那么他就是嫡长子!

仅仅是这样的一个身分,便足以让他顺利地问鼎太子之位。可是现在浅夏却说,紫夜未来的君王,却并不一定是他!

“这是我占卜的结果,我的占卜之术,向来是不次于舅舅的。不过,云家一直有祖训,不得占卜皇室之事,除非是天子要求,否则,不得犯忌。”

“那你?”穆流年微一蹙眉,显然是有些担心了。

“放心,我既然是云家认定的下一任家主,那么,怎么做,是我的事。没有人可以置喙我的决定。而且,现在这个结果,也只有你我二人知晓。不过,我并不排除桑丘子睿也会占卜。”

这下子穆流年的眉心拧地更紧了些,“你的意思是说,桑丘子睿也有很大的可能,知道了这个结果?”

浅夏摇摇头,“所谓占卜出来的结果,未必就是真的。这一点,世人永远都是看不清楚的。事在人为!这句话,从来就不是用来骗人的。我只是想知道,桑丘子睿接下来会怎么做?是会继续帮扶二皇子,还是另有打算?”

穆流年的神色一暗,桑丘子睿真的也早就占卜到了这样的一个结果么?

青姑姑进来时,便看到两位主子都愁眉不展,似有心事。

“禀世子爷,世子妃,二公子昨日受伤,今日情形似乎是越发地不好了。”

穆流年这才想起来,还有这么一茬儿呢,“怎么不好了?不是就只是受了些皮外伤吗?”

“回世子爷,好像是二公子昨晚上一夜未眠,再加上吹了冷风,所以才导致了今日高热不退。奴婢过来时,见王妃已经带了人过去瞧了。”

如今穆焕青没了生母,王妃这个嫡母自然是不能对其不管不顾的。

虽然他们母子以前作恶多端,可是在外人眼里,他们可一直都是在扮好人,装无辜。更何况现在没有了梅氏,天大的过错,也该让这个死人带走了。

长平王妃如果对他不关心,别人不会说是穆焕青应得的报应,只会说是长平王妃不够大度!

而穆流年这个兄长,在听闻弟弟受伤之后,若是不闻不问,对他的名声,自然也没有好处。

浅夏的眸中闪过了一抹嗜血的光茫,周身的气势也是渐渐地冰冷阴郁,穆流年离她最近,自然是察觉到了她的变化,连忙对青姑姑摆了摆手,“我们这就过来。”

“浅浅,你没事吧?”

浅夏眸中的狠戾慢慢消散,面上的表情,似乎是又归于平静,不过只有她自己知道,刚刚那一霎那,自己对穆焕青,再度动了杀心。

“元初,我刚刚?”

浅夏自己也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刚才的情绪和心理。她只知道刚刚一想到了穆焕青曾经人面兽心,一方面在府中对兄长暗施毒手,一方面却又在人前装什么兄弟情深,四处求医问药,她这心里头就是说不出来的愤怒。

她恨!

恨每人个伤害过穆流年的人,之前的梅氏如此,现在的穆焕青,亦是如此!

浅夏的身子一晃,还好被穆流年及时地扶住,“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浅夏摇摇头,沉默了一会儿,才试探性地说道,“元初,你是不是觉得我跟以前不一样了?”

穆流年微怔,什么叫跟以前不一样了?

他只是感觉到了她有心事,再就是她的情绪似乎是有些失控,其它的,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同呀?

“元初,你难道不想知道,梅氏是怎么死的吗?”

穆流年的手心一紧,沉声道,“浅浅,过去的事了,我们不提了。现在最重要的,是你身体是不是不舒服?”

浅夏摇摇头,“我没有不舒服。元初,梅氏是被我用了深度催眠才会自缢的,而且在此之前,我还让她亲手写下了血书。元初,你难道没有发现,我其实,是一个很可怕的人么?”

“怎么会?你是我的妻子,有什么可怕的?”

“元初,我跟你说正经的。我在听完了梅氏的那些自述之后,就恨不能立刻让她死去。可是我没有让她马上就自缢,而是配合着他们安排了这样的一个局。元初,那日上午之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梅氏,你不觉得,我的本事太大、太诡异了么?”

穆流年现在几乎是可以肯定,浅夏是因为昨天的情绪失控,再加上了对梅氏的厌恶,所以才会选择了利用催眠术杀人。

他突然想起,自己前世曾在一本书上看到过,催眠术并非就是绝对无害的,副作用,同样有。

催眠术的副作用在于催眠师,而不在于催眠术的本身。

如果一个催眠师在催眠过程当中,经验及修为不够的话,他会忽略一些必需的暗示。

比如他曾观察过几次,浅夏在使用自己的幻术,也就是催眠术时,在催眠当中会使受术者身体完全放松无力,如果在催眠结束时,你没有给他恢复力气的这种暗示,那他醒来后,就会感觉四肢乏力,就需要再导入催眠状态进行重新暗示。

这是指对受术者而言,而对于施术方呢?

这就涉及到了一个‘移情’的说法。

换言之,就是将对方的某些情绪,在不知不觉间,便移到了自己的心里。这样的话,那对于浅夏而言,可是没有什么好处的。

既会容易让她的情绪产生波动,还会让她对于一些不太好的事情,产生极深的记忆力。

穆流年现在虽然是这样揣测,可是他毕竟不是秘术师,所以,一些理论上的东西,也不一定就是对的。毕竟,凡事,都有可能会因人而异。

“我们先去看看穆焕青吧。我让人去请长安过来,顺便让他叫上舅舅。也帮你看看。”

浅夏点点头,此时的她,早已恢复如常,看上去,与平时无异。

“元初,像是穆焕青这样的恶人,你要打算如何处置他?你所谓的养废了,真地能让他受到惩罚吗?”

“浅浅,从一开始,我要惩罚的人就不单单是他。”

浅夏的身子顿住,然后似是恍然大悟一般看着他,“你是想要让他看着穆焕青一日日地消沉下去,颓废下去?然后却无计可施?”

“不错!他也是一个父亲,而且还是有着众多子嗣的父亲,我倒要看看,让他的儿子也活得生不如死,他会不会难受?”

浅夏难得地笑出声来,“是呢,这的确是个好法子。走吧,我现在就迫不及待地想要看着他好起来,然后再被你用一些不入流的东西给整治一番。”

穆流年浅笑,所谓不入流的东西,其实他也没有想太多,只是觉得,五石散这样的东西,似乎是对他有作用。

另外,可以尝试着让他往青楼那样污秽的地方多跑跑,将来染了一身的病,可怪不得别人。

其实,仔细想想,他还是很仁慈的!真的!至少,自己在让他痛苦之前,还可以让他感受到一种极致的享受!

啧啧,自己怎么就这么善良呢?

如果此刻有人能听到他的心声,只怕是会恶心地吐出来了。

“母妃,二弟没事了吧?”才进了院子,便见长平王妃从屋里出来。

“没有什么要紧的,这会儿才用了药,刚刚睡下了。你们也不必进去了。免得吵醒了他,再又弄得紧张兮兮的。”

听着王妃有些不耐烦的话,浅夏唇角一勾,“母妃,可是他昨日受的惊吓过度了?”

“惊吓过度?不过就是受了些轻伤,哪里就有这样严重了?我看呐,就是之前娇生惯养惯了,一点儿男子汉的气概都没了。”

母子三人在外面一边说,一边往外走。

没有人看到,屋子里原本是睡熟了的穆焕青,早已睁开了眼睛,两手紧紧地攥着身上的被子,听着外头几人的说话声。

竟然说自己没有男子汉气概么?

穆焕青的眼睛里迸射出来一道极为阴寒的光茫,几乎就是想要用这样的眼神去杀人一般。

“母妃,您在地下还好吗?您等着,儿子知道您定然是被奸人害死的。儿子一定不会就这样放过他们的。长平王府的人,该死!全都该死!”

声音不大,却是透着极为强悍的力道!

到了院子门口,穆流年回头看了一眼正屋的方向,唇畔浮上了一抹意味不明的笑,转头离去。

云长安和云苍璃二人很快就到了。

穆流年将浅夏的情形大致说了一遍,云苍璃的眉头便紧皱了起来。

“想不到,浅夏的天赋,竟然是远远超出了我的想像,只怕是比当年的父亲,只有过之,而无不及。”

云长安的神情有些严肃,“父亲,您的意思是说,妹妹会出现这样的情形,只是因为她的天赋所致?那妹妹会不会有什么危险?比如说受到反噬什么的?”

云苍璃脸色肃穆,看向浅夏的眸光里,多了一层的探究,他不能明白,为什么父亲的天赋,会隔代传给了浅夏?

为什么浅夏的天赋,竟然是比当年的父亲还要更为厉害?

她竟然是能利用幻术,来让人自杀?而且不仅如此,还完全操控了那人的言行举止。

从他们先后的叙述来判断,当时浅夏不着痕迹地对梅氏用了秘术,而梅氏在她走之后,没有了重瞳的作用下,竟然是还能再与其它人说话交流?更甚至是,在自杀之前,果然能如愿地写下浅夏所要的那些东西?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力量?

仔细想想,云苍璃自己都觉得后背有些发寒!

云苍璃自己也会幻术,可是许是自己的天分不够,充其量,也就只能是让人慢慢地意识模糊,然后进入到一种做梦的状态。

现在浅夏不仅仅是能让人意识模糊,甚至是已经到了能完全操控对方的意识的地步了。那么,这说明了什么?

如果说梅氏的死,只是她偶然得手,事后会觉得身体疲惫,精神困乏,那么或许她的能力是并不稳定的。

可是现在从浅夏的口中得知,她并没有这些反应,那么,这样说来,浅夏让一个梅氏去死,根本就是毫不费力了?

云苍璃对浅夏使了个眼色,浅夏会意,明白舅舅这是想要试试自己的本事,现在到底有多大?

不过才一盏茶的功夫,只见云长安从墙根儿底下回过神来,一脸茫然地看着他们三人,然后傻傻地问了一句,“我怎么到这儿来了?”

说着,就往他们三人的方向移动,手也顺势就要拍自己的额头,可是还没有完全拍上,身上的痛觉才反应过来。

“咝!我的头怎么这么疼呀。”说着,伸手往额头上一摸,已是起了两三个大包!

面对云长安的反应,浅夏是淡定的,甚至是眸底还藏了几分笑意的。可是云苍璃和穆流年的脸色,就没有那么轻松了。

什么叫杀人于无形?

浅夏不会武功,可是她现在的情形,却比任何一个武功高手,都让人觉得可怕!

与此同时,也更让他们担心,万一浅夏在外时,一不小心露出了一丁点儿的迹象,只怕皇上就会对其动了杀心了。

“浅浅,你发现自己有这种能力,有多久了?”云苍璃不再理会一旁吃痛的云长安,目光定定地看着浅夏。

“嗯,我也不知道。反正那天对梅氏就那样做了。我暗中派了暗卫盯着,发现,她的一切言行举止,竟然是全都按照我那天下达的指令来的。”

“那你自己再确定一下,果然是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

浅夏摇摇头,“没有!可能是那天对梅氏用了秘术之后,我回来歇了一会儿,没有觉得累,就只是有些不太相信自己的指令能被她照做,当时心里是有些忐忑的。”

云苍璃点点头,然后轻吐了一口气,看向穆流年,“你都听到了?正如之前浅夏问你的,你不会觉得她很可怕吗?”

穆流年轻笑,一只手已是与浅夏的交握在了一起,“不会!我们是夫妻。而且,浅夏能有这样的本事,那也是老天赋予的,不是她愿意要就要,不愿意要,就可以舍弃的。既然是上天所赐,那就定然是有其存在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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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谁说浅夏弱的?来来来,站出来,我们好好地讨论讨论。

第七十章 竟然是他?

对于浅夏的能力,穆流年最初是有一些吃惊的,不过等到云苍璃他们过来的时候,早已很淡然地接受了,所以,现在,在他的脸上,还真看不出有任何的意外。

浅夏从来就没有怀疑过穆流年对她的心,可是这一次的情形毕竟特殊,自己突然之间变得如此厉害,他就一点儿也不担心,自己会对他施了幻术?

刚刚她对云长安用了幻术,云长安自己可是一点儿也没有察觉出来呢。

“元初,你果真一点儿都不担心吗?”

“有什么好担心的?你是我的妻子,也是我愿意将自己的后背全数交给你,如今你比以前更强大了一些,身为夫君,我自然是更高兴才对。至少,我不必担心,有几个妇人,就能对你束手束脚了。”

这话有些打趣,不过浅夏却明白,他的意思是说,如此,他倒是放心自己的自保能力,提高了。

“梅家的事情,如今也只能是暂告一段落,毕竟皇上心里头,还是考虑到了均衡,不会真的将梅家如何的。倒是穆焕青这个人,元初,你打算如何?”

“浅浅,你现在需要好好休息,其它的事情就暂时不必费心了。”穆流年注意到浅夏身上的气息,曾有两次极为微妙的变化,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她现在这了这种可以随时随地对人深度催眠的本事,所以才会如此。

云苍璃蹙眉点头,“流年说的对,浅夏,你现在是好好地休息,另外,还记得我曾教你的那些《佛经》吗?没事的时候,多看一看。”

浅夏的心底生疑,不过还是十分乖巧地点了点头,对于舅舅的安排,她从来都不会拒绝。

“可能是因为才刚刚意识到了自己有这样的本事,所以,她一时无法准确并且冷静地来克制自己的情绪。流年,反正你也未曾入朝,事情不多,还是要多陪陪她。”

“是,舅舅。”

“长安,你每天过来给她抚一个时辰的琴,静心为主,明白?”

“是,父亲。”

听到了舅舅的安排,浅夏心中的疑惑顿消,反倒是有了几分的笑意,看来,舅舅也意识到了自己某些时候可能太冲动了,这是为了避免自己铸下大错。

“舅舅,定国公府的事情,您知道多少?”浅夏突然想起来之前从和宁那里听来的消息,她一直就有一直预感,总觉得自己的舅舅,对于其中的某些事情,一直都是知道的。

云苍璃没有准备,一时有些语塞,眸光清冷且有些疑惑地看向了浅夏。

“舅舅,我长大了,我不认为您之前的一些隐瞒和欺骗,还能再瞒过我的眼睛。”

如此直白的话,倒是让云苍璃挑了挑眉。

而一旁的云长安则是在心底对浅夏竖起了大拇指!

敢如此明目张胆地挑衅父亲的权威,浅夏果然是他们几个里头,最有胆识的。

一边想着,还一边摸着自己的额头。

“你说的对,你长大了。”云苍璃的视线从她的身上抽离,转而远眺。清清冷冷的视线,似乎是能穿透了那一层柔纱和木门,到达自己一直不能忘记的回忆里。

“当年,你母亲与林少康的事情不成,虽然是有林老夫人从中插手,可是我却始终冷眼旁观,任由她胡作非为,拆散了妹妹和林少康。”

浅夏的心思一动,果然?“为什么?”

云苍璃微挑了下眉,脸上的表情,已是有了几分的复杂,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沉声道,“因为我占卜到了林家,严格来说,是定国公府,最终被抄家灭族。我既然是看到了这个结果,你以为,我还会眼睁睁地看着妹妹嫁给他?”

“那么后来呢?为何后来您又同意了?”

“后来,你们母女返回梁城,待我注意到了林少康对妹妹仍然不肯死心之后,再占卜了几次,都没有结果。没有抄家灭族,却也没有看到人丁兴旺。简单来说,就是我再也占卜不到他们的未来了。”

浅夏拧了下眉心,“是因为我的介入?”

林少康轻笑了几声,“小夏,你的天赋异于常人。便是当年的父亲,只怕也不及你现在的本事。或许,就是因为有了你的插手,所以,定国公府能避过此劫。不过,谁知道呢?”

“那么,舅舅,林家可是因为隐藏了什么惊天的秘密?否则,又怎么可能会引得龙威震怒?”

“你说的不错。的确如此。”

浅夏与穆流年相视一眼,看来,定国公府果然是隐秘着一个极为隐秘的势力,只是这一抹势力现在的定国公,又是否知晓呢?

定国公早已仙逝,而其夫人也对外宣称病逝。实际上人去了哪里,只怕只有林少康自己才知道。另外,他们都很肯定,与老国公合葬的,定然就是真正的国公夫人。

“小夏,你现在的任务,不是要再去探寻更多的秘密,而是要想法子将这些全部抹去,暂时遗忘。你若是不能真正地静下心来,心魔一旦开启,想要再让它彻底地沉睡下去,可就难了。只怕就是我与你海爷爷联手,也未必会有法子。”

心魔?

浅夏突然想到了自己之前在对梅氏施了那种幻术之后,心底没来由升上来的那股快感,虽然并不是很明显,可是她仍然感觉到了。

特别是在皇宫里,眼看着一切都是按照自己的指令进行时,她的心跳加速,甚至是能感觉到,一种小小的雀跃和兴奋,曾短时间内,盘桓在了她的心头。

现在被舅舅如此清楚地说了出来,那么,是不是表示,这就是所谓的心魔?也就是说,自己现在的本事虽然不小,可如果不是自己可控的话,那么自己就将成为一个十分恐怖的嗜血之人?

“浅浅,定国公府的事情,暂且搁在一边,舅舅说的对,你现在需要的是休息。”

浅夏自己隐约也感觉到了自己的血管里,似乎是有某些特别活跃的因子在流动着,如果自己不能很好地自控,那么,只怕早晚有一天,会伤到了自己身边的人。

想到此,浅夏点点头。

她要做的,是利用自己的天赋来保护自己在意的人,关心的人。而不是给他们徒增烦恼。

接下来一连几日,云长安都以浅夏身体不适为由,频繁进出长平王府,并且按照云苍璃的嘱咐,每天来了之后,都会抚琴一个时辰,每次的曲目,也是大致相同。

诚如云苍璃所言,以静心为主。

这一次,浅夏想到了她之前也曾弹奏过一次《惊魂曲》,是不是因为那一次,所以自己的幻术才会有着突飞猛进的提升?

除了云长安这里做的这些,穆流年这些日子也一直陪着浅夏用着素食,只有每天的各种汤类不断,却从不曾吃过一块儿肉。

云长安对于穆流年的做法,则是抽了抽嘴角,感觉他是小题大作了些。吃素食,果然就能让浅夏平心静气了?

浅夏每天都会研读佛经,各种版本的,特别是读的那本儿《心经》次数最多。

而穆流年尽量地给她营造出一个宽松、轻爽的环境。暗地里,他则是开始处理穆焕青的事。

穆流年的想法一直都很简单,留了这对母子这么久,如今既然是他想要的效果达到了,那么,梅氏死了,穆焕青自然也不可能再让他好好地活着。

可是,也不能让他轻易地死了。

他若是死了,龙椅上的那一位,又怎么能感觉到了痛心疾首?又怎么会后悔自己当年所做下的一切?

所以,他要慢慢玩儿,让穆焕青知道他即使身上流着皇上的血,那又如何?不是皇室认可的子嗣,就永远都不是。

就是皇上,也不可能会光明正大地来帮他!

如今,他身边的暗卫已经被自己铲除干净,接下来,自然就要给这位穆二公子一些苦头吃吃了。自己当年受的什么样儿的罪,不求都能让他品尝一遍,至少,也得让他好好地感受一下,何谓痛不欲生!

如果当初不是自己的意志力惊人,自己这些年是如何挺过来的,他现在自己都有些难以想像。若是再重来一遍,他真怀疑自己是否还有勇气,继续承受着那样噬骨的痛苦,卑微地活着。

如今自己身边的浅夏,幻术,或者是将催眠术所运用地更为得心应手了,而自己也就等于是对她放心了几分。

他清楚地知道,她,就是他所有的弱点!

一旦被人将这个弱点找到,并加以利用,那么自己将来面对的,只怕是要麻烦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