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夏已经是五个月了,肚子已经是稍显隆起,穿上了稍有些肥大的衣裳,还真是看不出来。

云氏和程氏,隔三差五地就过来一趟,陪她说说话,有时还带些补品过来。

浅夏自有孕之后,便从未出过府门,如今五个多月的身孕了,也算是已经比较安稳了,所以,云氏的意思,是建议她出门走走,总是闷在了府里,也不是好事。

现在的浅夏偶尔仍然会吐,只是吐地不那样厉害了。不过这嘴巴挑食却是挑的厉害。

浅夏自己也琢磨着,除了琳琅别苑和那次去了九华山,她还真是等于没有出过门。因为去的这两处地方都是穆家的产业,说白了,还是等于在自己家里头转了一圈儿。

而云氏一说出了这个意思,浅夏的心思就开始活泛了,越想越觉得自己得出门走走了,不然的话,自己岂不是得闷成了一个大傻子?

云苍璃始终不曾回京,倒是时常会有家书而至。

浅夏自从得知了上一次凤凰山之危后,倒也更主张让舅舅留在凤凰山,以备不时之需。

有他在,浅夏的心里头,还能稍稍放心些。

而桑丘烈的大军,再度耗时两个月,平定了沙泽国的大半部分,可是因为有诸多小国的介入,桑丘烈的大军面临着小股敌人的不断偷袭和挑衅。

一开始桑丘烈并未当回事儿,可是日子长了,这样的行为越来越多,而且他们每次损失的兵丁也是越来越多,这才引起了桑丘烈的重视。

桑丘烈的奏报回国之后,皇上自然是急召大臣们共议。同时,再派了几名精通小国语言的文官前往做使臣,如今两方僵持的局面,对谁也没有好处。

而桑丘烈出征的三个月的时间内,已经是耗费了巨大的财力和物力。

这个时候,皇上才想起了云家在大军出征前,可是单独捐给了朝廷二十万两白银的。

如果没有这二十万两白银,只怕现在的皇上,还得为了军饷而发愁了。这个时候,不知道皇上思及自己之前派去了凤凰山的精兵,会不会心有羞愧之感?

用浅夏的话来说,这就等于是拿了一个肉包子打狗,它吃饱了,却偏还盯着你的口袋不放,自己不去寻食觅粮,反倒是盯上了救助了它的恩人。

穆流年听到这话时,只是连笑不断,这比喻虽然是有些贬低了那位皇上,却是如此的生动形象,让人忍俊不禁。

浅夏对于前面的战况也没有了多大的兴趣,很明显,用不了多久,桑丘烈就会撤兵。如今已经收服了一个部落,一个小国,而像是沙泽国这样的,也等于是损失了大半的国力,也算是战功赫赫了。这个时候搬师回朝,并不会影响我紫夜的声威。

穆流年回到了初云轩时,云氏和程氏才走没多久。

“元初,我想出去转转。”

“好呀,我陪你出去走走。”穆流年理解的是,她要去外头的园子里走走,这个季节,迎春花等不少的花儿都开了,五颜六色,倒也是赏心悦目。

“不是,我天天去园子里走,也没什么可看的了。我想出门。”

一听这话,穆流年脸上的表情立马就紧张了三分,“你要去哪儿?你现在大着肚子呢,可不能随便出门。万一再被人撞着了,磕着了,那怎么是好?”

浅夏的脸一黑,她现在的肚子还没有大到遮挡住了自己的视线,让自己再也看不到路吧?

一看浅夏不说话的样子,穆流年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连忙道歉,“浅浅别着急,这样吧,等明日,我陪你出门逛逛,好不好?就去外头最繁华的街市,这样行吧?”

浅夏挑了一下眉,轻哼了一声,没说话,扭头就进了里间儿。

穆流年轻吁了一声,然后有些夸张地伸手抹了一下额头,做了个擦汗的动作,这是同意了吧?应该不生气了吧?

很狗腿地跟了进去,讨好地问道,“晚上想吃什么?我让人提前准备着。”

浅夏认真地想了想,“我想吃醉仙鸭,还有大白菜,要吃酸辣的那一种。”

“好,其它的呢?汤呢?想喝鸡汤,还是排骨汤?”

浅夏摇摇头,“都不要。我想喝素的。”

穆流年眨了眨眼,“那就喝海带冬瓜汤,好不好?”

浅夏点点头,不过又有些纳闷儿道,“这个时节有冬瓜吗?”

“有!你忘了咱们府上可是有个专门储存菜的地窖的。我让人去安排。”

浅夏看着穆流年的背影,想着他忙了一整天了,一回府,到现在连口水都不曾喝呢,衣服也没换,就忙着自己的事儿了,自己刚刚还给了他脸色看,怎么就这么不知道心疼人呢?

浅夏这厢开始自责,而那边儿穆流年则是高兴地吩咐完了青姑姑,又乐呵呵地回来了。一看浅夏正皱着眉头坐在那里,心里头一突突,坏了,莫不是又有什么事儿做错了,惹她不高兴了?

小心翼翼地唤了一声,“浅浅?”

浅夏应声抬眸,“你快坐,先喝点儿水。你今日出去了一天,累不累?”

穆流年看到了她眼中的一抹心疼,心里头顿时跟乐开了花儿似的,原来是心疼自己了,心里头这个美呀!

“我没事,还好。只是简单地处理了一些事务。对了,你这一问,我倒是想起来了一出事儿,你听了,或许会高兴。”

“什么?”

“皇上已经下旨,派五名使臣火速前往南境,同时,皇上的八百里加急已经在路上了。”

浅夏何等聪明,一句话,便明白了。“皇上有意休战?”

“对!给桑丘烈的旨意,就是暂且退后五十里驻军,如此,敌方的小股骚扰,也会减少,毕竟,后退五十里的话,就是荒漠附近,那里可是不好藏人的。”

“皇上这是心疼他的大军了。也是,身为一国帝王,怎能不心疼自己的将士呢?”

“心疼?”穆流年的眸中闪过了一抹不屑,自怀中掏出了一封密函交到了浅夏手里,“你看看这个,或许就说不出这样的话来了。”

浅夏微愣,接过信一看,好半天没有反应。

“这是金华公子的手迹?”

穆流年点点头,接着从她手中拿过了那封信,在掌心中一攥,片刻,再张开,已是层层粉末。

“你现在明白了吧?皇上这个人,永远都是想着如何来算计他的利益的。至于为他卖命的功臣,哼,在他眼里,永远都是抵不过皇权的重要性。”

浅夏犹豫了一下,“要不要将这个消息透露给桑丘子睿?”

“理他作甚?他那么有本事,让他自己去想办法。我们何必再横插一杠?再说了,你现在有了身孕,明显是不能使用秘术的,若是将这个消息透露给他,难保他不会怀疑我们在南境的实力了,浅浅,桑丘子睿这个人,可以合作,却是不能交心的。”

浅夏点点头,她怎么忘了,桑丘子睿与皇上,那可是不惶多让!这一年多来数次交手,哪一次,他可是也没有在皇上手里吃过亏的。

如今皇上此举,分明就是为了给四皇子铺路,想要收缴了桑丘烈手上的兵权。要知道,只要是将桑丘烈手上的兵权收回,那么,桑丘家可就等于是断了一臂。

桑丘子睿不会任由皇上此举太过顺利,就算是交回兵权,怕是皇上不出点儿血,桑丘子睿也是不会答应的。

只是,身为盟友,却眼看着他们自己挣扎折腾,这事儿是不是有点儿不厚道了?

浅夏将自己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要不,我们从侧面,稍稍地透露一点点?比如说,可以安排南境过来的某个小国的商户?”

穆流年拧眉思索了一下,“此事不急,桑丘烈想要回来,还且早着呢。那些使臣过去,总要谈判的吧?如果谈判不成,说不定,这事儿就要黄了。”

浅夏的黛眉也微拧了一下,的确,这使臣才刚刚从梁城出发,就算是快,依着他们这些文臣的脚力,也得走上近一个月,不着急。

浅夏仔细地想着刚刚看那信的内容,心里头却是如同掀起了惊天巨浪一般,着实有些惊骇。

她实在是没有想到,皇上为了能将这些兵权收回,竟然能想出这样的法子来对付自己的将士!

那些小国之前一直没有行动,而是在沙泽国被桑丘烈打地节节败退之时,才联手对付桑丘烈,而且,似乎是明显知道了桑丘烈的弱点,专挑其软肋出手。

如此一来,不过才两个月,这将士的折损,竟是比正面交战时所损伤的人数还要多。

对于桑丘烈这样的武将来说,怕是不能容忍这样的奇耻大辱的!

可是不能忍又能如何?皇上的旨意一到,他就得向后撤军五十里,安营扎寨。想必旨意上也说明了,若是没有敌情,是不得再随意出兵的。

皇上这一手儿,玩儿的还真是狠!

先是借着桑丘烈的大军狠狠地打压南境小国,在其国力强盛的代表沙泽国快要顶不住时,再秘密派人在南境游说各国君主,联合起来,对抗桑丘烈,并且是还以手中有桑丘烈的弱点为筹码,如此,自然就能快速地集结出数支力量不算太强,却对桑丘烈大军满含敌意的军队。

皇上这是在相互利用!

真是聪明呢,当然,更重要的是他的心够狠!竟然能真的眼睁睁地看着紫夜自己的将士,倒在了敌军的刀下。

皇上这样做,就不会担心夜半,肖氏的列祖列宗起来找他质问吗?

为了给四皇子铺路,皇上当真是殆精竭虑,连出卖自己的将士的事情都做得出来,简直就是狼心狗肺,与混蛋无异!

浅夏的心底在一寸寸地泛着凉气,眼角也不自觉地开始有些湿润。

为了紫夜那么多冤死的将士们,她是真的有些心疼了!

“元初,他怎么可以如此地狠心?那些都是誓死守护紫夜的勇士,是我们紫夜的英雄,怎么可以?难道皇上夜半,就不会被那么多的冤魂索命吗?”

看到浅夏的情绪有些激动,穆流年慢慢地扶住了她的手,真有些后悔将这个消息告诉她了。可是偏偏自己之前又答应过她,对于南境之事,且不能对她有丝毫的隐瞒。

不得不说,有的时候,穆流年也是太实在了。

“浅浅,帝王权术,不是你能懂的。当然,这不代表了我就支持他的做法。像是他这样的帝王,还有什么资格来让臣民们拥护他?这样的肖氏后代,就该是被世世代代的后人们所鄙视!”

浅夏深吸了两口气,总算是将心情平复了下来,“元初,我紫夜在这次的事件当中,到底损失了多少人?”

“总计下来,初步估计有将近四万人。这个数字目前并不准确,具体的要等到了桑丘烈回来之后,上报的折子上,才能有准确的数据。”

“元初,你确定那个游走在了数国间的人,就是皇上派去的?”

“不止一位!”穆流年很肯定道,“如今,被金华秘密扣押住的有一位,夜煞抓到的,也有一位。表面上看,似乎都是紫夜再普通不过的平民百姓,可是实际上,金华扣押的那一个,却是我们梁城的官吏。”

浅夏再次一惊,“皇上他怎么敢?”

“皇上敢出去,自然早就想好了退路。最有可能的一种,便是他们因病逝世,或者是路遇盗匪,意外身亡。他这个人做事,向来是不喜欢给自己留下尾巴和痕迹的。”

浅夏轻咬着嘴唇,对于这位如此善于玩弄权术的帝王,当真是无话可说了。

“如果不是因为有金华公子的这封信,是不是我们的人,很难得到这个消息?”

“对!这并不是金华第一次提及,上次来信中,他也曾隐晦地提到,只不过,还没有确切的证据。所以,我才会也派了夜煞的人出动,为地就是双管齐下,似是这等棋子,只怕早晚也是一死,倒不如先由我们扣下,找到证据,或许将来会有大的用处。”

浅夏却是惨然一笑,微白的脸上,是一种痛心疾首的表情,“证据?有用么?他可是皇上!高高在上,权势无边。就算是拿到了证据,又能如何?谁能将他怎么样?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这不一直都是那些迂腐之人所崇尚的忠君爱国之道么?”

穆流年有些心疼地搂了浅夏,“别这样。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糟糕。别忘了,我们与桑丘子睿是盟友,自然,这些东西,对于将来四皇子的继位,是会有用处的。”

浅夏转眸看他,穆流年却只是笑笑,轻轻地握了她的手,“浅浅,这些事情,你就不要操心了。我信守我的承诺,对于南境之事,并无瞒你。可是你也要听话,乖乖地养胎。我答应你,明天陪你出门去逛街。”

浅夏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的表现有些太激动了,不知道会不会影响到了孩子,连忙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肚子。

穆流年知道她在想什么,轻声道,“你以后都要乖乖地,若是再这般的激动,我可就不会再将这些消息给你看了。免得你再虐待我的宝宝。”

浅夏扑哧一笑,知道他这是在故意逗她开心,对于穆流年,她总是有些愧疚,似乎是自己无时无刻地不在让他担心着,这可不好。

“元初,这些日子,皇上对长平王府恩赏不断,越是如此,我这心里头就越是有些不安稳。总觉得像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

“莫要多想,皇上此举,无非也就是想要安抚我们罢了。一方面是之前的事情,皇上觉得面子上挂不住,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凤凰山那里出事。皇上不好直接赏赐云家,否则,岂非是不打自招了?所以,才会屡屡赏赐长平王府,毕竟,你是云家的嫡女。”

“前几天哥哥过来,说是皇上将其召入宫中,有意册封太医,可是被哥哥拒绝了。”

“嗯,拉拢这一套,皇上自来都是玩儿的得心应手,不必理会他就是。在外人看来,或许是高高在上,威严无比的圣上,可是在我们看来,也不过就是一个伪君子罢了,这样的人,不值得我们为他费心。”

穆流年说完,又将自己刚刚在外头听来的一则笑话对她讲了,浅夏听得笑个不停,如此,总算是将浅夏的情绪完全地平复了下来。

浅夏总算是不笑了,只觉得自己脸上的肉有都有些僵了,伸手轻摸了一下自己的脸,然后突发奇想地问道,“元初,自我有孕之后,你一直不肯让我上妆,总是素颜,这是为何?难不成,我一上妆,就太丑了?还是说,你是嫌弃我人长胖了,上了妆,也是不好看,倒不如不画,免得糟蹋了那些胭脂水粉?”

穆流年听了,当真是哭笑不得,这丫头的心思怎么转的这样快?一会儿功夫,又想到了这上头?

“那些胭脂水粉里头,含有一种东西,叫做铅,虽然是可以使人的皮肤看起来白嫩细腻,可是对人的身体却是不好的。特别是对于孕妇而言,极有可能会影响到了孩子,所以我才不让你用的。”

“铅?那又是什么东西?”

“呃!”这下子倒是难住穆流年了,怎么解释?能解释得通么?

“你别管那是什么东西了,反正就是对你的身体不好,你不用就是了。再说了,我的浅浅生得这样美貌,哪里还用得着那些俗物?现在这般,岂非是天然去雕饰,清水出芙蓉?”

浅夏勾唇一笑,然后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肚子,“这样大肚子的芙蓉么?我感觉倒更像是芙蓉的叶子了。”

说着,她自己也忍不住轻笑了起来。

长平王妃自从知道了哥哥的决定之后,便对许志坚一家,再是不闻不问。

许年携妻子屡次上门,都不曾被人放进府来,更不曾得见她一面。

而许志坚想到他们之前对许幼兰还是十分关爱的,竟然是让许幼兰来了几次。

只不过,许幼兰也只是见到了许青梅,而且,言语间,似乎是对于许年和许志坚的做法,很是气愤,这让许幼兰羞愧万分,自然是不好再登门了。

长平王妃一想到了这个许幼兰,倒也是有几分的心疼,觉得好好的一个姑娘,当真也是可惜了。

原本好好儿的亲事没了,成了一个被退了婚的姑娘,这将来的婚事,自然是不太好说。如今又被许志坚如此无耻的利用,想要看在当初自己对许幼兰的好,来挽回一些什么,这等父亲,丝毫不肯为女儿考虑丁点,也实在是无良!

许青梅陪着长平王妃说话,姑侄俩的感情倒是日渐好了起来。

眼瞅着到了三月了,长平王妃自然是开始对许青梅的婚事上心了。

“姑姑,表嫂的身子越来越重了,我瞧着,表哥对表嫂倒是疼到了骨子里。以前我在淮安的时候,哥哥从不曾对嫂嫂如此上心过。而且,嫂嫂怀孕没多久,就再也不曾与哥哥同房了,反倒是还主动帮着哥哥纳了一房妾室,府里上下,都说嫂嫂是个贤妻呢。”

长平王妃微动了一下眉心,“青梅,你想说什么就直接说,在我面前,不必绕弯子。”

“姑姑,我也不是想说什么,就是觉得奇怪。以前不曾见到表哥表嫂的时候,我觉得我的哥哥嫂嫂是天底下最恩爱的夫妻。但凡是在有什么事儿,哥哥也一直是敬着嫂子,那些妾室在嫂嫂那里,也一直都是规规矩矩的,没有一个敢造次。”

“哦?那现在呢?”长平王府微微笑了,似乎是明白了她要说什么。

“现在我瞧着表哥和表嫂,感情那样的深厚,绝非是一日两日的。表哥为了让表嫂安心养胎,做了那么多事,许多都是闻所未闻的。在我看来,表嫂才是这世上最幸福的女人。而表哥虽然是为了表嫂忙前忙后的,我每次见到表哥,他为表嫂做任何事的时候,脸上都是挂着笑的。为了一个心爱的女子,果真是做什么都是幸福的吗?”

对于许青梅这样一个年轻的姑娘而言,看到了穆流年这样的男子,的确是有些不可思议。

人生的俊美不说,还有着这样高贵的身分,可是为了一个心爱的女人,让他做什么,都是心甘如饴。哪怕是亲自下厨,只是为了能让妻子多吃一些。

长平王妃的眼睛里也有几分的羡慕,更多的,似乎是一种怀念。曾经,她也有过那样的时光,只是,后来,对于长平王而言,许多事,不得不违背了自己的意愿,尽管她知道那些不过就是为了应付某些人的眼线,可是心里头,总是会有几分不舒服的。

好在这些年过去了,府中除了一个庶子和三个庶女之外,再没有别的子嗣出生。

而这几个孩子,都是在最困难的那几年,皇上的猜疑心最重的那几年所生。自那以后,长平王虽然是表面上仍然有着如花美眷,可是实际上,却是绝大多数的时候,都歇在了她这里。

可是那又怎么样呢?

比起现在她的儿子做的这一切来,长平王的确并不能算是一个让人满意的夫君。

至少,当年他没能保护得了自己的长子,后来,也是疏于防范,害得穆流年被人下了毒。这两件事情,让她恨了他多年。

可是恨又能怎么样?日子总是要继续过下去的。

“青梅呀,你还小。像是你表哥这样的男人,这世上,怕也只他一个。你将来若是嫁人,自然还是要学着你的嫂嫂,那才是贤妻的风范。”

许青梅有些不同意,轻咬了一下嘴唇,“姑姑觉得表嫂不贤惠吗?”

这话倒是问住了长平王妃。

浅夏自然算是一名贤妻的,只不过,她的贤惠与侄媳妇的贤惠,自是不同。

像是浅夏这般另类的女子,天下间,怕也只是她一个。难怪当初穆流年的心意决绝,非她不娶。

这成婚一年来,皇上也好,那些名门贵族也好,可是没少想着法子往他的身边儿塞人,可是哪一个成功了?

甚至连浅夏如今有孕,这样难得的机会,穆流年都不曾多看旁人一眼,如此看来,儿子这一辈子,是不可能再纳妾了。好在浅夏有孕了,如此,穆家也算是有后了。她就不再担心别的了。

“小夏是个好孩子,只是像她这样的女子,也就只有流年这样的男人才能降得住。而且,也就只有流年才能配得上她。他们这样的夫妻,是这世上的另类。青梅,不要让他们的恩爱,影响了你。”

许青梅的脸色微红,她的确是想着自己将来的夫君,若是也只她一个妻子,那该多好?也能在她有孕的时候,对她体贴入微,关怀倍至,那该是有多甜蜜?

只是,正如刚刚姑姑所说,这世上只一个穆流年,也只一个云浅夏,他们这样儿的夫妻,只怕这世上也仅此一对儿!

不过,云家的上一辈,似乎是也只有一个妻子,那么,是不是说,她将来也有可能会遇到一个这样的男人呢?

比如说,云若奇?

不自觉地,又想到了他。

许青梅的脸色微红,神思外游,整个人的注意力,早已不在这屋子里了。

越是想要克制,脑子里就越是不停地闪现着他俊朗的身形,怎么也挥之不去,实在是让人既羞又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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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我答应你!

许青梅对云若奇是真的上了心了。

只不过,出身世家的许青梅也明白了一点,那就是她的婚事,可是由不得自己做主的。

云若奇并非是朝廷栋梁,又非是名门世家的嫡出公子,她这个许家嫡女,无论如何,也是不可能会被父亲许给他的。

许青梅从心底里头恨透了这所谓的门当户对,今日当着王妃的面儿,提及了穆流年和浅夏,无非也就是希望王妃能意识到一点,那就是浅夏的身分,也并不高,而且她的母亲还是和离过的,这样的女子都能配得上长平王府的世子,那么,她和云若奇,是不是也可能有机会呢?

“姑姑,表嫂的出身算不得极好,若是没有那一味灵药,表哥要娶的女子,还会是她吗?”

这话问的稍有些委婉,长平王妃笑笑,“这怎么能一样?你表哥对她是一见钟情,此生非她不娶的。就算是没有那味灵药,只怕二人见着了,也一样是要拴在一起的。”

“可是若如此,两人的身分岂非是有些不匹配?难道姑姑就没有想过这家世之类的?”

长平王妃听出了她话里头的几分试探之意,上下打量了许青梅一眼,透过其微红的脸色,又稍显些躲闲的眼神,她便知道,这丫头,定然是有心事了。想到她今日一直都是在说着流年和浅夏,莫不是,这丫头也有了意中人了?

“青梅呀,你可是有了称心的人了?”

许青梅的脸色红的厉害,低了头,眼皮垂的几乎就是要合上了。

“没有,怎么可能?这么久了,我就算是出门,也都是陪着姑姑的,何曾见过什么外男?”

这倒是实话!

长平王妃微有些疑惑,难不成,是自己想差了?这丫头,今日问及此,难道是另有原因?

“青梅呀,你如今的规矩学的也差不多了,只是这女红,还是差了些。不过,琴棋书画,也算是勉强过关了。这世家小姐的身分,也不算是被你给辱没了。你母亲让你来京城,也就是因为她管不了你,才让我好好地调教你。如今,我总算是能给你母亲交待了。”

许青梅的心里咯噔一下子,姑姑这话里的意思,莫不是要将自己送回淮安?

“姑姑,这琴棋书画,我是没有一样儿能算得上精通的。论及琴,我在王府住了这么些日子,也听到了初云轩里头传来的琴声,表嫂的琴艺,我是连其十之一成都不及。再说这棋,我就更差了。与表嫂手谈,连一刻钟也走不了,就这还得是表嫂让着我呢。”

长平王妃轻笑道,“你这丫头,这么久了,我倒是头一回听你自己将自己评价地如此中正。你说的不错,这两样儿,你的确是哪一样也不及浅夏。特别是浅夏弹的那一手好琴,我听着都入迷。如果不是因为考虑到这阵子她身子不便,我是真想着让她抚琴一曲与我听的。”

许青梅的眼睛一亮,“您瞧,连您都对表嫂赞不绝口呢。姑姑,您说,我能不能跟着表嫂学琴?表嫂人脾气温和,而且琴艺又好,我正好也能陪着她解解闷儿,不然,表嫂一个人总待在了倚心园里头,多寂寞呀。”

长平王妃再次轻笑,伸手轻点了点她的额头,有些嗔怪道,“小丫头,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真觉得你表嫂有耐心教你?她自己弹的好是一回事,能不能教好你,又是另外一回事。我看,你就是自己面皮薄,自那回之后,不好意思再去倚心园了,可是这心里头又难免痒痒,所以才想出这么一个借口,是也不是?”

许青梅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然后又撅了嘴,伸手摇着王妃的胳膊,“姑姑,您怎么能把实话说出来呢?您就不能装着不知道吗?让人家多难为情呀!”

这一回,就连王妃身边儿的嬷嬷都忍不住偷偷掩嘴笑了,表小姐这样子,还真是有几分可爱,倒是更像王妃的女儿呢。

次日穆流年陪着浅夏出门,才到了二门,便被许青梅给叫住了。

“表哥表嫂,你们这是要去哪儿?”

浅夏一瞧她身后跟着丫环婆子,再看她打扮地端庄中不失俏皮,头上的发钗也是戴的很少,衣着也长不得太过张扬,与平时在府中的打扮,可是略有不同。

“青梅这是明知故问了。”

听到了浅夏有些调笑她的意思,许青梅略有些不自在地笑了笑,两手有些不安地捏了捏衣角,“好嘛,人家的确是听到下人说,你们今日要出府。表嫂,人家都好久没有出门了,就带上我跟你们一起去吧。”

浅夏与穆流年笑着对视了一眼,“走吧,你都穿成这样儿了,我岂有不答应之理?只是,一路上都要紧跟着我们,莫要走丢了。再者,出门在外,不可惹事。这是去街市,不是深山老林,到处都是百姓商贩,千万莫要失了大家小姐的气度。”

“是,表嫂。”许青梅心里头高兴,冲着浅夏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

两辆马车,从外面看,都不算是太过张扬显眼儿。

到了最热闹的街市,浅夏执意要下车自己逛逛,既然是出来逛街,总不能一直闷在马车里面吧?那多没意思。

穆流年无奈,只得是顺了她的意思。不过,前面有两个开路的,身后也是跟了好几个丫头,穆流年也不顾忌是在外面,始终都是小心地扶着她的胳膊,就怕再一不小心给滑倒了。

穆流年这小心翼翼的样子,真是让浅夏有几分的无奈。

有心让三七和妖月顶替了他的位置,可知道依着他现在对自己的关注,只怕也是不会答应的,索性也就不提了。

“咦,元初,这是什么?”浅夏这么久没有出门了,自然是看什么都稀奇。

许青梅跟在了两人的后头,对于这街市上摆着的一些小玩意儿,自然也是十分的好奇,一会儿看看那些剪纸,一会儿又去看看卖小吃的,倒是玩儿的不亦乐乎。

“咦,你瞧,那是什么?闻起来好香呀。”

穆流年看了一眼,“哦,那是一家馄饨小摊儿,因为这是小本儿生意,是不租铺面的。”

“我要吃。”浅夏有些雀跃道。

穆流年迟疑了一下,劝道,“还是不要吃了。想吃的话,我们回王府以后让青姑姑给你煮。在外面吃这个,有些不太干净,我担心你吃了会闹肚子。”

浅夏却是不肯听,伸手一指,“他们不是都在吃么?我瞧着也没事呀。”

穆流年一看,这小摊靠墙总共摆了四张桌子,的确是有不少人吃,这个时间在这里吃这个的,大部分是起床晚了,没有吃早饭的一些小商贩和出来逛街的百姓。

许青梅也扯了扯穆流年的衣角,“表哥,表嫂说的对呀,那么多人吃,不是也没事?我们也过去尝尝呀。”

穆流年看着浅夏眸中十分期待的眼神,无奈地点点头,“好吧,那就尝一尝,若是不好吃,我们就不吃了。”

“好好好。”许青梅一连说了三个好字,还不停地点着头,看样子,也是对这种街边的小吃,十分的好奇了。

穆流年陪着浅夏坐了,许青梅和他们坐在了一张桌子上,穆流年又吩咐其它人也坐了,幸好刚刚又走了一桌,不然,还真是坐不下他们这些人了。

穆流年给每人要了一碗,然后嘱咐了那老伯,其中一碗要多放香菜。

浅夏先尝了一口汤,“嗯,味道不错呢。老伯,这是用什么汤煮的?”

“这位夫人安,这馄饨煮的时候,用的是白水,盛出来以后再加的汤,这汤头用的是用牛骨头熬了五六个时辰的汤,再加了佐料,如此才能出来这个味道。”

“您这汤的味道的确是不错,可见这牛骨头煮的时候,是下了功夫的。”

“夫人这话说的不错,小老儿在此卖馄饨卖了几十年了。最早是我的爷爷在这儿卖,我跟着打杂儿,现在,我的孙子,都能背诵诗书了。”

看着老伯一脸得意的样子,浅夏在他的身上,似乎是感觉到了平淡的那种满足和幸福。

卖个馄饨,一年能挣几个钱?况且听刚刚老伯的意思,还要养活一家人,也是生活不易。

可是老伯却能如此得意,说地这般知足,可见老伯的心态是极好的,而且看着一旁还在不停地包着馄饨的老太太,那眉眼间的皱纹虽然是不浅了,可是每每看向老伯时,那眼里头,都是有着几分的暖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