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芳不敢引他往什么丹鼎之类的事情上说,只说自己:“倒是画画符,静心安神而已。”对丹鼎是一窍不通的,对张真人的感激只有通过给老神仙整理整理书稿、药方,刊印出来当个纪念来表达了。

过不多时,姜长焕也觉得不对了,瞅着元和帝口干舌燥端起黄磁茶盏的时候,麻溜上前告退。

嗑药太多容易口渴,准备喝点茶润润喉继续聊的元和帝:……md!朕不是那个意思!

第111章 皇帝的新宠

元和帝的异样表现得并不明显,悲催的是作为一个皇帝,关注他、研究他的人真是太多了。他一辈子躲躲闪闪、遮遮掩掩,就是不喜欢被人看破你只能了解我让你了解的,不许越界成功地瞒过了许多人,最终还是被一部人给破解了。

孙 才人才摸到个边儿,这里已经有两个长年累月钻研的人了。被她认为是什么都没看出来的叶皇后,其实早就看出来了。以为毫无知觉的瑶芳,心里冷笑冷得都能把人 冻死。前太妃上辈子足有十五年就是靠研究元和帝来生活的,答不两三句就觉出味儿来了。然而两世身份截然不同,上辈子打断的一些技巧就完全不能用,便只管装 不懂,生疏而有礼,正是外命妇见驾该有的样子。

叶皇后心里透亮,若是王庶人所言属实,无论瑶芳是否是重生而来的,她都必是极合元 和帝味口的。元和帝有这样的表现,一点也不奇怪。有趣的是,在她眼里,瑶芳似乎也是明白的这小娘子表现得太正常了,一点瑕疵都没有。正因为太完美,才 显得不正常。像这样年纪的小姑娘,不是不能样样合格,而是难得有样样合格,却又样样都不会出人意表、让人觉得新奇突兀。

这是几乎不可能完全的任务。

但 是叶皇后并没有戳破这件事情,万一就真的凑巧了不是呢?岂不令人尴尬?哪怕是,戳破了又能怎么样呢?那也是她自己的选择,并且从叶皇后的角度来看,是一个 明智的选择。难得的不惑于外物,也瞧不上元和帝,真真知己。不过,她又有那么一丝的不确定,那就是姜长焕的态度。姜长焕是个好孩子,这是确凿无疑的,对妻 子也应该是爱护的。问题是,如果知道了这媳妇儿本来应该是族中长辈的……

姜长焕的态度就有些奇葩了。

她却不知道,姜家兄弟一对熊孩子,本来就是奇葩。姜长焕看起来比他哥正常许多,只是普通熊,内里的毛病并不少。

无论是什么,叶皇后都不想去深究。没必要。知道没有恶意就可以了。不是么?

她也不忍心看姜长焕坐立不安,见姜长焕请辞,趁着元和帝喝茶没嘴说话的功夫,含笑道:“时候是不早了,你回去后可要用心当差,以报圣恩还没见着圣上对哪个晚辈能说这么长时间的话呢。”

元和帝强忍下喷茶的冲动,却将自己呛着了,一阵猛咳!姜长焕与瑶芳对望一眼,都十分地体贴,一齐说:“不敢再劳累您了,赶紧宣御医来看看吧,我们告退了。”

元和帝:……

真是事事不顺利!

他越急,咳嗽得就越厉害。本想说几句和蔼的场面话,比如“常来坐坐”之类的,越急越说不出来。佳嫔、孙才人、张才人在叶皇后的默许之下摩拳擦掌,准备着姜长焕一走就扑上去嘘寒问暖,此时已经起身围在他周围了。

元和帝恨得捶了好几下扶手,还是没能止咳,叶皇后匆匆地道:“喝点水压一压,兴许能好些。”

姜长焕跟瑶芳手拉手,溜了。

等元和帝咳得上气不接下气,气得要命,将三美人挥开,恨恨跺了几脚,止了咳,人早没影儿了。恼得元和帝骂道:“小没良心的!看我这样,居然跑了。”

叶皇后道:“这才是他明白道理的地方。他又不是大夫,也帮不上忙。娇生惯养的,哪会伺候人?上来也是给你添乱。能知道自己什么会、什么不会,就是好孩子了。总比那手忙手脚,为了表现自己忠孝,过来帮倒忙的强百倍。”

元和帝心情不大美妙地道:“我就说一句,招你这一大篇子,你倒是护着他。”

叶皇后笑笑,也不争辩,只说:“你这咳嗽看似是呛的,可口唇有些干裂,还是用些仁丹吧。”

这 样的事情上,元和帝是不会拂了妻子的面子的叶皇后总是细致周到的。哼唧了两声,服了孙才人递上来的仁丹,也许是心理作用,倒觉得好了些。目光四下一 扫,又觉得索然无味了,离开前还要给自己找点理由:“得啦,你这里人也见过了,慢慢说话玩儿吧。”显得他好像是“专门来看皇后养过几年的少年娶妻,给皇后 面子”似的。

叶皇后含笑送他离开,转身回来就让三美人各自散去。

孙才人先随佳嫔、张才人一道出去,到了自己的住处,绕了一个圈儿,又来求见叶皇后。

叶皇后眉头微皱,心道,这是有什么隐秘的话要讲么?

孙才人捏着两把汗,也是来搏个后路的。她知道,今天她说的话,叶皇后应该不会传出去。再差,不过是叶皇后也不喜欢她罢了。但是叶皇后是个宽慈的人,轻易不动怒。比起莫名其妙就让佳嫔失了宠的元和帝,叶皇后显然是一个可以沟通的正常人。

叶皇后和气地让她进来坐下了,问道:“这么快就回来了,是落了什么东西在我这里?”

孙才人道:“妾并不曾忘了什么东西,只是忘了些话,要对娘娘讲。”

叶皇后偏头打量着她。这是一个鲜妍明媚的女子,面相上有些像吴庶人,却比吴庶人聪明些。但是,元和帝正不喜欢这种看得出的聪明。

很快,叶皇后也发现,她也不太喜欢这种聪明。

在应孙才人的要求,摒退了听众之后,叶皇后听到了孙才人的观察结果:“圣上似对新妇,十分在意。”

“哦?”

孙才人试探地道:“似乎比看佳嫔还要热切些。”

如果说第一句还是正常的询问的话,第二句话的内涵就丰富了起来,其中深意,不容错辩。

叶皇后沉下了脸:“慎言!”

孙才人一噎,心中怕极了,却又骑虎难下,只有坚持自己的观点:“并非是妾信口开河!实在是,圣上的目光,令人害怕。妾也是担心,闹出丑事来……”说着,便再也坐不住了,从椅子上滑到了地上,跪在了叶皇后脚边。

叶皇后垂下眼睑,孙才人满面泪痕仰望着她,泪眼朦胧之中,才发现,一向和气的皇后,居然能够有这么可怕的目光,会给人这样大的压力。叶皇后摩挲着扶手上雕刻的花纹轻声问道:“你以为,圣上是无道昏君,会做非礼之事?”

孙才人吓了一跳,这跟她想的不一样!皇后真的是傻子么?一点都没察觉得到?!

不 不不,叶皇后比你聪明得多,她会收笨拙但只会听话办事的人,会收聪明却坦荡的人,独不会让有小聪明却莽撞的人进入自己的阵营。一时头脑发热,感于其赤诚, 或许能够收到一份特殊的馈赠,更多的情况下,是会把自己也给坑泥潭里爬不出来。一会儿就能确定元和帝的心思了?这么大的事情,又不是特别了解皇帝,就能下 了定论,过来跟皇后讲?

“所以,你说这个是想要做什么呢?”

孙才人吃力地辩解道:“只是,只是妾发现了,跟娘娘说一声……罢了。”

叶皇后想笑,她宁愿跟吴庶人合作,也不想要这么个糟心的投诚者。她刚才对元和帝说姜长焕,也是真心话,别帮倒忙,就是最大的贡献了。韩太后的眼光,一如既往地不大好。

“好了,这件事情烂在肚子里!我只当没有听到!找死,也不是你这么个找法的!这是大陈的宫廷,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儿,更不是你老家乡间那些个乡野杂谈能够类比的地方!”

“可是……”

“就凭你一双眼睛,平白陷君于不义?这是什么罪名?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从今天开始,给我闭门思过!”

“妾只是为娘娘着想……”

“哦?那我知道了,就算是真的,于我何益?我能做什么?嗯?”

“……”对不起,没想到。只想着要投诚,然后背靠皇后安心度日。至于皇后怎么用这个消息,不好意思,那是皇后的事情,与她无关了就。

叶皇后叹道:“在这宫里呐,要不就没心没肺到底,也不失天真烂漫,没人与你计较。要不就什么都别说,别给自己惹祸。你以为,圣上傻么?”

“圣上,自然是……英明神武的……”

“嗤”叶皇后不厚道地笑了,“至少比你聪明,你觉得你这点小心思,在他眼前能保得住?滚回去,闭门思过!”

孙才人偷鸡不成蚀了一把米,灰溜溜地被押了回去。对外公开的理由是:说宗室的不是,犯了口舌。

放到元和帝有闲心的时候,搞不好要跟叶皇后打个擂台。现在元和帝一门心思磕药去了,哪有时间管这些?韩太后也知道这个罪名不大好求情,也犯不着为这事儿跟叶皇后硬掰孙才人也不得元和帝青眼,何必呢?

孙才人便一气被叶皇后关到了最后,也算是衣食无忧得了个寿终正寝这是后话了。

叶 皇后越想孙才人越是搞笑,对元和帝更生出一种无奈来:这人呐,越来越不如前了!就说了,药不能乱吃!可是明明张灵远已经不伺候他炼丹了,还勾搭着他去种豆 芽,又献了仁丹的方子,应该是渐渐调理好身体,情绪没这么暴躁外露的。为何今日还能叫孙才人看出破绽来,并且,元和帝的面色,也不像个健康的人。

叶皇后放心不下,命人去寻板子过来。她是皇后,关心一下皇帝的身体,十分正常。板子又是跟在皇帝身边的大太监,不问他,问谁?

板子小心地道:“那是……安国公向陛下又悄悄地荐了个林道人……”

行了什么看上侄媳妇,什么说侄子小没良心的,都可扔一边儿去了:“这个林道人又是哪里来的?我怎么不知道?他是炼丹的?”

“是。”

叶皇后细问林道人的来历,又问丹方给张灵远看过了没有。板子道:“是安国公说的极灵的一个人,献了张丹方,并不曾给小张真人瞧过,圣上看了,觉得甚好。林道人又有一手推拿的绝活儿,给圣上通筋活络,通体舒泰,故而……”

真是糟心!

出得宫来的小两口也觉得闹心!

两人都知道,这死皇帝就是眼馋他也下不了口,只是平白添点恶心罢了。他们觉得闹心的另有一其事

“他的脸色不大对,”姜长焕出了宫就冷静了下来,客观地指出了自己的观察所得,“隐隐像是中了毒,不是说已经停了金丹了么?万一吃出个好歹来……”

瑶芳早练就了转脸就把元和帝那张蠢脸忘掉的技能,也是一脸的忧虑:“师兄是这么说的,还是他跟我诉苦,跟我讨主义,要怎么从中脱身的呢。要不,过两天,寻个由头,去老君观一趟?”

姜长焕动动手指:“也好,我陪你去。唔,我再寻人打听打听,看能不能探听些什么消息来。”

“好。唔,你的那些朋友,过两天你要不要请他们吃酒呢?”

姜长焕笑道:“这是自然的,兴许,他们会知道些什么。”

虽然不是那个意思,不过好像也没什么需要辩解的,瑶芳默默地住了口。

两人回到家里,见过简氏与姜正清,只说宫里娘娘和圣上留着多说了几句话,兴致很好,绝口不提元和帝的面色。姜长焕趁机说了想到老君观去的事情:“自打成了亲,她还没去山上给张老神仙烧过香呢。”因为张老真人是“飞仙”的,去了也不能说是去烧纸。

简氏人到中年,逐渐迷信了起来,张老真人是离她最近的,据说成了仙的有道之人。对于去老君观,她是不反对的,甚至有意全家一同过去:“那就一块儿去吧!求个家宅平安!”还有早生贵子。然而简氏算是个通情达理的婆婆,没有将这四个字说出来,以示不给儿媳妇们压力。

瑶芳忙说:“那叫多福送个信儿给师兄去,安排两间清净的屋子,免得与人拥挤。”

简氏笑眯眯地道:“还是你想得周到。”

张灵远很快回信:只管过来,我都给你准备好了,连老善人的素斋都有。观里的新鲜豆芽管够,我们还开发了豆芽新品种绿豆芽,炒个糖醋味儿的,爽口!好吃!

一家六口,浩浩荡荡,往老君观而去。

老 君观里,张灵远正得意得紧,絮絮叨叨,对着他师傅的牌位说心事:“可算是熬过这一关了。哪怕比先前过得紧巴点儿,不如陪圣上炼丹风光,让圣上不大痛快了, 可命保住了,基业保住了呀!咱现在还正正经经卖点药,”小声嘀咕,“我没说卖的啊,就是……过来添香油钱的,送正品仁丹一瓶……还有咱们观里有些旁人的秘 药,也都慢慢地卖,尽够啦。弟子终于明白了,想要钱、要势,也不一定非得靠炼丹么……赶明儿求圣上一笔字儿,嘿嘿,也是保命符啦……还是师傅您老看得明 白,师妹的主意很不错的。您放心,她如今过得也不错,还要过来看您呢。”

然后师妹就带回来了一个坏消息!

瑶芳与叶襄宁一左一右搀着简氏往上走,瑶芳底子好些,又是走惯了的,脚步很稳,叶襄宁便有些踉跄。简氏也是好意,便往瑶芳那里挪一挪,说一句:“生受你了。”瑶芳微笑表示并不在意,询问是否需要歇息。

简 氏不肯让张灵远久等,便说:“一口气走上去就好了,不能停,一停就再也走不动了。”叶襄宁只得咬牙跟上,心里已经愁得快要哭了。她也来过老君观,有时候跟 着祖母、母亲过来,还能走个后门儿乘小轿上去。像今天这样,因为婆母虔诚而步行的时候,极少。还是丫头婆子扶她,哪用她来扶人呢?

再看丈夫。

姜 长炀弟兄俩跟姜正清父子三人一路轻轻松松往上走,还不时指点一点周遭景物,如履平地。真是要气死了!这会儿再招呼了丫头过来扶着,倒显得娇气了。叶襄宁一 向对瑶芳印象不错,此时也有些郁闷了。毕竟是娇养了十几年的千金小姐,在家里也没吃过这样的苦头,此时腰膝酸软,还得硬撑着,身子累,心便苦。

更要命的是,她那弟妹跟婆家极熟,虽是颇照顾她的情绪,过门儿来从不与她相争。然而日常生活的一举一动,都给了她很大的压力。比如,她永远比自己更明白简氏的喜好,知道婆婆喜欢什么样的食物、穿什么样的衣服、戴什么样的首饰。婆婆抬左手,是渴了还是饿了……

这些都是长年累月的熟识之后才能明白的事情,就像在她在娘家的时候,养在祖母跟前,永远比别人更熟悉祖母的喜好一样。这不是一天两天能够学会的,纵然不藏私,也无法在极短的时间内将生活中的种种细节一一摸透。

明知道这不怪弟妹,她还是忍不住觉得辛苦。

简氏已经是个不错的婆婆了,没折腾着儿媳妇立威立规矩,有好东西还会均分给两房儿子。小儿媳妇更讨她喜欢些,也没折了大儿媳妇的脸面,反而放手许多家务交给她。叶襄宁也不敢道辛苦,她是长媳,是该做的。如此抱怨,才会被说身在福中不知福。

可心里的苦,又有谁知道呢?

那边儿,瑶芳正在扬声叫:“二郎。”喊了姜长焕过来背简氏,还嗔他只顾看风景,明明是个皮猴儿,根本与父兄风格不搭。姜长焕也不恼,乖乖过来蹲下来:“来了来了,知道知道,不要说下一句啦,知道不能叫娘白养了儿子一回。”

瞧, 这就是打小一同长大的好处了,换了她,就做不出这样自然地喊丈夫过来背婆婆的事儿。姜长炀待她不坏,也给她体面,也没有姬妾,家里的事儿,她说了算,外面 的事情,偶尔也会漏几句给她知道,并没有以“妇道人家,不要管外面的事情”来搪塞。可她羡慕着二房里的氛围。

人不怕苦,就怕比。

姜长炀与姜正清也来了,姜正清还说了简氏一句:“这下美了吧?”姜长炀伸手扶了妻子一把:“累不累?”这一声儿,险些把叶襄宁的眼泪给问了出来。

有 了姜长焕背着母亲,一路走得快了不少,到了老君观,张灵远已经跟师傅唠完了,又一副高人样子出来接待师妹一行人。檀香早便准备好了,张灵远还特意为他们准 备了一篇祷文。礼毕,请他们去歇息,又大方地对简氏说:“与师妹许久未见,还要问她些符箓上的事情,向老善人借他们伉俪一会儿。”

简氏大方地答应了,还不忘让长子跟长媳也四处蹓蹓,培养培养感情。十分明理。叶襄宁更憋屈了。

姜长焕与瑶芳两人不客气地跟张灵远到了他的静室,宾主坐定,瑶芳便问:“师兄真个没再为圣上炼丹了?”

“这是自然。”

瑶芳对姜长焕使了个眼色,姜长焕道:“前两日进宫面圣,圣上的脸色很不好。”

瑶芳接口道:“唇色已见青紫,面渐泛出金纸的颜色来,现在还浅,可也看得出来。眼下有黑痕,眼袋也出来了,看起来,像是丹毒啊。”

姜长焕补充道:“嘴唇干裂,时常要饮茶。”

张灵远大惊:“这不可能!”

瑶芳道:“您没再给他丹方吧?兴许是他自己炼的呢?有没有什么要紧的方子,能吃死人的那种。”

“是药三分毒,尤其是三脚猫炼出来的金丹,什么药吃多了都能死人!擦!我就说了,他早晚得嗑药嗑死了,这可怎么是好?我明明跟他讲,外行炼丹容易死人的,叫他别轻易炼。我吓了他好几回了呢。”

瑶芳与姜长焕交换了一个眼色,对他道:“别急,可能有二:一、他自己玩脱了;二、有人班他。咱们都去打听打听,可不能担上这个责任。”

张灵远冷笑道:“谁入了圣上法眼,会不宣扬?他憋不住的!叫我知道的,贫道帮他扬名!有劳贤伉俪了,我也去打听。这都什么破事!”

姜长焕道:“得,讨您点仁丹,有什么解毒丸、好伤药也拿些儿来,我跟锦衣卫那里打听打听。如今您这里的药,稀罕。”

张灵远再三致谢,又肚里将元和帝骂个半死,口上将“妖道”八百代的祖师爷都问候了个遍。才一正衣冠,又是超凡脱俗的样子去跟姜正道说话,顺便问问姜长炀要不要极好的膏药。

姜长焕在锦衣卫上下的人缘还不错,他身份有些特殊,能见得着元和帝,在指挥使那里也说得上话。偶尔仗着年纪小,跟元和帝抱怨着锦衣卫总挨骂,待遇抵不上挨的骂,还给大家讨点福利什么的。出手也比较大方,挺得人喜欢。

三两下,就打听到了消息这消息也没人故意瞒着,只是没有人宣扬罢了安国公推荐了个林道人,跟圣上那儿炼丹呢。

姜长焕得了消息,一面往老婆那里汇报,一面往叶皇后那儿递消息。

叶皇后已经知道了内情,却仍旧感念他,对面前的叶襄宁道:“还有什么话说?”

原来,叶襄宁本来都咬牙忍了这日常的鸡毛蒜皮,架不住简氏觉得她过门儿快有半年了,可以说些心里话了,开始念叨着,要她一定要对二房好一点之类的。md!本来我就过得不如你们好,还叫我……真忍不了了!

她寻个空儿,诉苦来了:“我……我也不是小心眼儿的人,可总这样,零刀碎剐的,谁受得了啊?再一块儿过,我非得疯了不可!事不大,可它日日夜夜地在,我婆婆哪天要不说两句,我还担心呢。”

事情摆到了叶皇后的跟前,叶皇后万没想到,她担心的“姜长炀原有心上人,会冷落侄女”的事情没发生,倒搞出妯娌争宠来了。不得不问一句:“你这是要分家?眼不见心不烦?这理由说出去了能听么?”

然后,姜长焕的消息就来。

第112章 隐患的端倪

叶皇后正在为元和帝嗑药的事情搞得头昏脑胀。

她已经弄明白了元和帝现在正在做什么。她对先前飞升了的张真人倒是放心,这 位老神仙她见过,再通透不过的一个人。有欲有求,却更有分寸,与他相处,说不出的平和安宁。原本他走了,叶皇后还要担心继任的张灵远要坏事儿。张灵远不及 乃师,这是有目共睹的,不恶不笨,却缺了些在这里混日子所需要的东西。好容易张灵远不糊涂了,又来了个林道人!

该死的安国公!他自己活拧了别拖别人下水!

叶 皇后厌烦了这个丈夫,眼下还没到巴不得他死的地步当然,如果他横死了,叶皇后是一点也不会觉得哀恸遗憾的却也不想让他嗑药嗑疯了。正琢磨着怎么样 才能让他收敛一点,别自己挖坑自己跳,愁得要命。侄女儿又拿鸡毛蒜皮的事情来哭诉。不由头痛欲裂,口气也严厉了起来。

“愚蠢!你婆婆蠢,你比她还蠢!人情该你做,面子该你送,她都做完了,是给心爱的孩子招厌。你呢?摸着自己的良心问问,妯娌间相处,人家有对不起你的地方吗?再看看他们兄弟,有什么争产争爵的事情吗?说!”

“并、并没有。”

“你婆婆对你不好么?苛薄你了?挑剔你了?一样的事情,她做就是夸,你做就是骂?”

叶襄宁哽咽地道:“也、也没有。”

“那你有邪火往丈夫的兄弟一家身上发做什么?有脑子吗?有良心吗?似勇实怯!只敢挑对你好、看起来软的人下手,教养呢?!”

这话就说得有些重了,叶襄宁落下泪来:“我并没有记恨小叔夫妇,只是……只是……说说而已。” 叶襄宁真是百口莫辩,她就跟自己娘家人诉个苦而已。人急了的时候说的话,能作准么?

叶皇后叹道:“在我这里说说,也就罢了。你也不想想,长子长媳,生来便是担责任的,能与旁人一样么?父母之下,就是你们,既有权威,担子本该重,挑不起来,也得给我挑!”

最后一句话安抚了叶襄宁,眼泪一抹,她又原地复活了。

看到她这个样子,叶皇后也有点脱力:“都嫁出去了,人家也没欺负你,日子过好过歹,全凭自己。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

叶襄宁不好意思地道:“我这不是……不是在婆家也没人说么?这话也不能对大郎讲呀,那不是挑拨他们兄弟不合么?说来也怪,大郎不知为何,对他弟弟口上嫌弃得厉害,却总是为他着想。”

叶皇后嘲笑道:“总算还没傻到家。他心里有愧,觉得亏欠了他兄弟,这是要补人情呢。”

“啊?”

“他欠人家一条命,你说该不该对兄弟好些?”

“啊?”

叶皇后揉揉额角:“你才过门几天?我原以为你是个稳重的孩子,结果事情都没弄明白就先顾着委屈了,毛毛躁躁的,看起来还是没长大。”

叶襄宁低头不语。

叶皇后道:“这门亲事,也不是没问过你愿不愿意,父母也不曾逼迫于你。你如今也不是受了羞辱虐待,贸贸然就哭了,也不怕闹笑话儿。寒门小户,事情都在眼面儿上,有事儿憋着,是招欺负。世家大族,没一点城府,你怎么能让人放心呢?”

叶 襄宁领了一回训示,又添了更多的疑惑。她知道瑶芳从水里捞姜长焕的事情,对于丈夫如何欠了小叔子一条命却是茫然无解的婆家从上到下,一丝口风也没漏。 又不能逼问叶皇后,只有将疑惑咽进肚里,慢慢观察。叶国公家的家教还算可以,叶襄宁虽挨了训,倒没有因此再生出其他的心思来。她原就是因为心里憋屈想要诉 诉苦而已,有的时候,人们将刻薄的话说完,心里的戾气便也随之渲泄了出去,并不是真的想要做什么。

叶皇后见状,略感欣慰,又安抚了几句,见她情绪稳定了,便放她回去了元和帝的事情还没解决呢。旁的事儿,叶皇后有信心不着痕迹地给元和帝略拧一拧,唯此一事,是元和帝的心魔,亲娘来讲都是没用的。元和帝,并不是那么好拨弄的人。

叶 皇后愁的还有另外一件事情安国公。说是安国公,不如说是勋贵内部的问题到了一个节点,进而会影响整个朝廷的势力布局。如今朝上,文武不相统属,文官几 乎全是科举上来的,当然,也有少部分的荫生走了点捷径那也得读书。高级武官几乎全是勋贵子弟经世袭、磨练而来。

科考三年一试,总有源源不断的新鲜血液来补充,淘汰不合格的,永远有着野蛮的生机与活力。勋贵武官则不然,承平太久,少有再凭军功往上上来的世袭之爵了,人数既少,便更不能出差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