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人只睨了她一眼:“我也不多说了,做的漂亮点。”回眸看了眼花廊上远去的楚月,眉眼间已是一点冷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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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厢绿腰并楚月、谢凝之正在前往新房的花廊之上,今日一直不曾欣赏过谢家的环境。这一看去,只见花木扶疏,时而翠竹掩映,偶然红梅枝头。虽然在冬季,但是庭院之内仍旧看得到名花娇艳。却是花下都有暖炉熏温,所以才会至冬日不谢。

何况灵州本属江南,冬日也并不太寒冷。

绕过花廊,眼前一座月洞门,两旁栽着一丛天竺,点缀着几块宣石,月洞门上一块横匾,上面风、、流写意的三个妙字:碧凝轩。

正有两个容貌清雅丰丽的丫鬟在门口迎接。见他们来了,连忙迎上:“大少爷,大少奶奶,奴婢给您请安。”

楚月低头看了看这两个少女,问:“你们是这里伺候的丫鬟?”

“奴婢迎冬,这是姐姐待紫。”那青衫儿的少女笑着说道,指指一边紫衫的姐姐。

楚月心中自然有一番计较,先前她来到洞房的时候,别说丫头,连个人影都没有看到。这会儿倒是全都冒出来了。

谁的毒计?

红|袖|言|情|小|说“啊——”屋内几个女人家顿时尖叫着跑开,只有楚月在短暂的惊诧之后迅速冷静过来,见谢凝之还痴痴呆呆地望着乱爬的蝎子,她一手揪住他的衣领就往外扯去!

就在她刚刚扯开他之后,那牙床之上的蝎子刚好掉落在谢凝之方才坐的地方。

楚月舒了口气,只听谢凝之呆呆地叫道:“娘子,那是什么玩意儿?可是你给我的新玩意儿么?”

楚月抚额叹息,看了看旁边吓得脸色铁青的三个丫鬟,她们这会儿全都夺门而出了。

楚月先将谢凝之带到门外去,“绿腰,你看着点他。我要进去看看。”

绿腰眼珠子差点没掉出来,忙伸手去拉她,左右看了眼,小声俯在她耳畔:“小姐,为了个呆子,可不要送了性命。我看这谢家很是邪门,我怕得很!”

看那样子,绿腰恨不得此刻能长上一双翅膀,飞出谢家去。

楚月倒是来了兴趣,她这辈子有三个怪处:旁人都知难而退,她却好知难而上;越是古怪邪门神秘的事情,她越是兴趣盎然;无论做什么事情,一定要做个彻底。

她看人不讲好坏,只看心,她总有个自己的天平,天生的正义感超强,却未必以俗世的好坏来规定。所以她才做了个女警,只是性子泼辣,谁都不敢惹她。

这谢家的猫腻对她而言却是对了胃口,越是诡秘莫测,她越是高兴。正好闲来无事,在谢家耍耍,探探密。

“怕什么,看好了相公,别让他进来。另外,迎冬,你去找个夹子来!待紫,你去准备个火罐子。”

她吩咐完了,好整以暇地走进门去。

此刻门内蝎子横行,正在床下乱爬着。

不多时,迎冬待紫都准备好了东西。

楚月让待紫在罐子里放油点上火,拿了长长的铁夹子,夹着一个蝎子直接放进罐子里,火烤蝎子,滋滋响。

一旁三个丫鬟人人心惊,只看楚月回眸笑道:“烧死了么?看它烧成了灰,熄灭火放在墙根。”

“大少奶奶,您这是做什么?”待紫不明所以。

楚月笑而不答,不过片刻功夫,先前那只蝎子已被烧成灰烬。

洞房花烛夜

红|袖|言|情|小|说两个丫鬟迎冬待紫随即端了蝎子出去。

绿腰见她们走了,这才道:“小姐,此事何不告诉大夫人处置?也好查查是谁做的。”

楚月摇摇头:“傻丫头,我们一来没有证据,二来也不知道这谢家深浅,三来我们是初来乍到。先前为婚事闹,尚且情有可原,若是再闹,便是丢了谢家的面子,我那婆婆和老太君都不会高兴的。倒不如这样,一来即可警告对方,二来也不闹的各家面子上过不去。”

初来乍到,做事还是要淡定低调,等到弄清了这其中的猫腻,到时候就再好好折腾一番。

低调和高调结合,才能奏出好调来。

这是楚月奉行的手段。

调子太高,小心被人黑,调子太低,小心被人踩。

她看了眼仍旧在痴痴呆呆的老公,也没太在意。

到了晚间,照例是要闹洞房的。

下午谢家诸人各院都收到了楚月送的炸蝎子,各人早已议论纷纷,但因为今天要闹洞房,也就没人再提此事。

按理说,本该有一群胡闹的人前来闹上已闹,热闹一番,谢老太君一声令下,全都省了。

她说:“凝之不喜人多,此举就免了。”

于是最后只算是媒婆等人并老妈子送了些喜果等物摆放在桌上,掀盖头的戏码也省了。

楚月何尝不明白,这也算是谢老太君给她一个小小的下马威呢?

各人退去后,楚月吃着桌上果子,今儿个一天,还真是没有吃什么东西,真是饿了。

谢凝之见她吃,自己也要。

见她抓个腰果,他却要把她手里的抢过去:“我要吃,我要吃!”

楚月把手里的给他,刚拿起一个,他又要。

良辰美景

红|袖|言|情|小|说楚月笑道:“你这么喜欢,还不去做房子?”

谢凝之鼓掌,但是又拉下脸来:“可是,洞房要怎么做啊?”

绿腰打趣地说:“姑爷,很简单的,你找木板搭个屋子,这就是洞房了。”

谢凝之顿时眼前一亮,随即兴奋地叫道:“好,我去洞房。”他风风火火地随即转身跑了出去,咋呼着叫人准备木板,他要洞房。

楚月见他如此天真烂漫神态,笑得腰都直不起来了。

“小姐,这姑爷还真是痴得厉害。”绿腰见没了外人,笑得眼睛都眯成了缝儿:“看他那傻样子,可真叫人笑死了。只可惜了姑爷一个好相貌,偏生了这样一个脑袋。唉!”

楚月拧了她一把:“瞧你长吁短叹的,他这个样子,不是更好玩么。既是痴呆,我们也无需防他,做起事来,倒更简单轻松了。”

绿腰一想也是,但又皱着小眉头:“可是小姐,他是个痴儿,你这一辈子可如何是好?”

楚月但笑不语,她可没打算在这谢家大宅待上一辈子。谢凝之倒也是个可怜的家伙,谢家人分明不将他放在眼中,欺他痴,就百般为难。她这人天生一股正气,看不得他如此受苦,即便将来离开,也要给他安排好再说。

何况,刚到古代,这里的一切都没有打听清楚,即便想将来离开,也要准备好了再说。

她可不认为自己拿着几两银子就可以像女侠到处游玩。毕竟,她可没有女侠的武功。

楚月倒也累了,洗漱之后,便准备歇息了。

绿腰服侍她歇下,向外张望着:“这姑爷也不知哪去了。莫不是他真的去找木头建房子了吧?”

楚月拍拍她手:“你这丫头别想太多了,歇息去吧。”

绿腰打了个哈欠,给她放下帐子,随即到耳房中睡下。

楚月倒真累了,睡到半夜三更,她忽然感觉胸口极闷,甚至有些喘不过起来。

你真傻还是假傻?

红|袖|言|情|小|说楚月顿时心中一阵恼怒,心想道:那个该死的谢徽之,居然怂恿他哥哥非礼她。难怪刚刚谢凝之会做出那种动作了。他一个傻子,懂什么夫妻之道,男女之情?还不是谢徽之教唆的?

“人死了才要亲呢,你又没事,我为什么要亲你?别听你二弟胡说了。你做的房子呢,给我看看,这就算洞房了。”

他眨了眨眼,似乎很疑惑到底哪个是对的。

最后,他选择了相信楚月,开心地跑到外间捧着他的木房子进来了。

“你看,我做的木房子!”他献宝似的捧到她面前,“这就算洞房了对不对?”

楚月低头一看,他手中捧着的是几块木板搭建的房子。令她惊讶的是,这房子居然造的有模有样的,好似真的一般。

“这么短的时间,你就做了个木房子?”她端起来仔细看了看,略带怀疑看向面前的男人。

他真的傻吗?

傻子还有如此高的智商和速度吗?

眼前的男人似乎满脸的天真无邪,一派童真,但是,这真的是他的真面目吗?

“是啊,不过我是和三弟一起做的。”他很诚实地说:“三弟说送给娘子的东西,一定要是好东西。”

楚月无语:“你到底跟几个人说了这件事?”

这么说,大家岂不是都知道她蒙他洞房就是做房子了吗?

他数数手指,“嗯,二弟,三弟——两个。”

就这两个人,都足够热闹了。那个唯恐天下不乱的谢徽之,看着就不安好心,明天还不得拿这件事炮轰她?

楚月脑中寻思着,拍拍他的肩膀:“好,你做的很棒,天晚了,睡吧。”

一听她这么说,他顿时两眼放光,三步并作两步爬上/床,滚进被子里,把脑袋蒙上。

楚月扯了扯被子;“干吗把自己蒙起来,这样都透不过气了。”

他从被子里露出一只眼睛,满眼的笑意:“很好玩呢!我们来捉迷藏好不好?”

楚月打了个哈欠:“好啦,我好困,睡吧,明天再陪你玩,好不好?”

丑媳妇见公婆

红|袖|言|情|小|说正好两个丫鬟走进来,看到这一幕,窃笑了起来。

楚月扳开他的手,恼道:“你这家伙,真是的,起来啦!”

迎冬待紫捂嘴窃笑,正好绿腰也走进来,见这情形,倒是吃了一惊,心想这姑爷不是个傻子么,难不成还占了楚月的便宜?

谢凝之揉揉眼睛,“娘子,不嘛,我还要…”

迎冬和待紫两个丫鬟见此情形,两人全都暧昧地笑了笑。楚月脸色微红,瞪了他一眼,下了床。

谢凝之还待不依不饶的,两个丫鬟上前服侍他起床。

绿腰见此情形,连忙在她耳边问道:“小姐,他难道占了你的便宜?”

楚月摇头:“这怎么可能呢?”

待他们梳洗完了,迎冬笑道:“大少奶奶,老太君请您和大少爷去用膳,顺便拜见各位长辈。”

楚月点头:“好啊,相公,我们一起去。”正好,也见识见识这家大业大,乱七八糟的的事情也大的谢家,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两个丫鬟引他们两人出了新房,这边厢立刻就有数个老妈子钻进新房,楚月但笑不语,心知肚明他们是为了验证到底她跟谢凝之洞房了没有的。

绕过穿花走廊,再行了三进门,方才抵达正厅。

今天正厅之中十分热闹,谢家一大家子的人全数到齐,老太君微眯眼眸,手上拿着佛珠念着,乍一看,倒像尊菩萨。

楚月今日只化了淡妆,淡扫蛾眉,乌发按照妇人发式盘成了涡云髻,穿着一身浅粉小袄,外批着大红鹤氅。

倒霉的楚月

红|袖|言|情|小|说而那少年身侧,坐着一个身形孱弱的中年女子,眉眼间一股凄苦之态,我见犹怜。

丫鬟端了茶来,老妈子在她身边叫道:“大少奶奶,请您给各位老爷夫人奉茶。”

老妈子先让她端了茶杯,给老太君奉茶,老太君封了她一个红包,茶却是没喝。

这边再是她公公谢长庭,她婆婆大夫人张氏。

“这是刘姨娘和三少爷——”楚月目光转到哪面相凄苦的妇人以及那搪瓷娃娃般的少年,原来这是她公公谢长庭的小妾,那少年也正是谢凝之同父异母的弟弟谢冉之。

“这是二老爷和二夫人,这是二少爷——”楚月给谢长风奉茶,转眸递上二夫人韩氏,茶杯递上半天,韩氏却不紧不慢地,就是不出手。

眼看着场景顿时陷入尴尬状态,众人都在看好戏,谢凝之是不明就里,也不懂得这许多,自顾自地吃着东西。

楚月抬眸看了眼韩氏,这马脸女人对她似乎很不满,不然也不会使出这样的招数来为难她了,而且,是十分明显而低级的招数。

正在此时,一双修长的手伸了出来,端起了茶杯递给韩氏:“叔母,大嫂奉的茶,您请。”

是谢徽之,他端走了她的茶杯,给她解了围。

楚月心中诧异,正好对上他邪魅的眸,勾动的嘴唇带着一丝难言的味道。

奇怪,他明明就是大夫人张氏所生,怎么坐到他叔叔家这边?

韩氏脸色不太好,轻骂了声:“你倒是会疼爱你大嫂啊。”

谢徽之笑道:“长嫂如母,孝敬父母是应该的。”

楚月转眸又给谢长风的小妾林氏奉茶。

这一家子妻妾、兄弟、姐妹,关系乱七八糟的,她还没理清楚。

谁是孩子他爹?

红|袖|言|情|小|说韩氏脸色有些难看,谢安是老滑头了,连忙向大夫人赔罪:“回大夫人,这事儿是二夫人交办的事,说出来,怕减了您吃饭的兴致不是?”

大夫人不冷不淡地笑了一声,眼睛一转,身边的老妈子立刻会意,示意一个丫鬟出去看看出了什么事情。

二夫人这边刚和谢安离开饭桌,没多少时间,那机灵的丫头春梅是大夫人房中使唤的,早就打探到了情况,哭哭啼啼地跑了回来,好像受了别人的气似的。

大夫人蹙眉:“春梅,哭哭啼啼的,成何体统?在老太君面前,一点规矩都不懂!”

春梅连忙跪下:“大夫人,老太君,奴婢是气不过呀,越想越生气,这就哭了起来。”

众人莫名其妙地看着她,不知道她到底在说些什么。

大夫人一边和她唱着双簧:“哭什么,老太君在这儿,谁还敢当着她的面欺负谢家的大丫鬟不成?”

“大夫人,老太君,两位老爷,春梅实在气不过。刚刚到前院去办事,忽然看到一个疯女子挺着肚子嚷嚷,说什么:‘我怀的是你谢家的种!’她还嚷嚷着,说——说表少爷是孩子的爹。奴婢气坏了,上前跟她理论,就说她臭嘴乱说话,好大的狗胆居然敢污蔑谢家表少爷。她却说得清清楚楚,说她是偎红院的姑娘洛颦!我就说她胡扯,我们表少爷何曾去上那种地方?因此哭哭啼啼地跑回来,向老爷夫人禀报。”

楚月看她自编自演,表演得挺不错,这回吃饭的谢家人顿时都炸开了锅,她公公和叔叔都气的脸色大变,韩氏不在这儿,大夫人更是恼怒非常,带酸加醋:“韩誉呢,怎么回事?这小子要把我们谢家的名声都败坏了吗?他倒是跑个没影儿!”

相比之下,谢徽之就淡定多了。

听闻这件事,他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楚月心中奇怪那表少爷韩誉怎么没出来,刚刚也并没有看到他。

说不定是什么风流浪荡子,这会儿不知道宿到什么花街柳巷去了。

谢凝之光顾着吃东西,他倒也没去管这闲事。

花街柳巷

红|袖|言|情|小|说楚月仔细看了看她,看她的样子,倒真有些孕妇的味道,那肚子也应该不是假的。估计,她也没有胆子敢假冒孕妇跑来。

“小蹄子,你胡说些什么?你花街柳巷出来的女人,谁知道你肚子里的是谁的种!”二夫人韩氏冷哼一声,她一句话说出来,谢长风的小妾林氏顿时黑了脸。

原来林氏本就是花街柳巷出来的青楼女子,被谢长风赎身娶做小妾。现在听到正室说这指桑骂槐的话,脸上顿时就拉不下来了。

“我原先可是个清倌,是韩少爷说要为我赎身,娶我过门,我与他心心相印,这才委/身于他。此事尽人皆知,你若是不信,大可派人去打听!”洛颦擦了擦眼泪,委屈道:“如今我怀孕了,他倒跑个没边。今日若是他不给我一个交代,我就死在这里!”

“娘子,花街柳巷是什么地方啊?”谢凝之一句话顿时这紧张的气氛缓和了。

众人有些无语地看着他,楚月勾唇笑道:“就是一个花很多,柳树很多的地方。”

谢徽之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谢凝之半懂不懂地点点头:“我知道了,我听人家说过花柳病…”

楚月连忙捂住他的嘴,这家伙还真是什么都敢说!

大夫人掩嘴笑着:“呀,若是真有什么病招来了,弟妹,你可是要赶紧找大夫给韩誉看看!”

二夫人脸色阵青阵紫,又不能发作,只能气呼呼地在一边坐了下来。

奇怪的是,老太君一直动也不动地看着这一幕,并没有发言。

那洛颦看到眼前情形,在一边找了个座位坐下。

这大冬天的,她穿着十分单薄的衣服跑来,冻得直发抖。

绿腰似乎有些看不过去,小声跟她说:“小姐,我看她真是可怜,不如我给她送件衣服吧?”

楚月摇头:“傻丫头,学着点,事情没明朗前,别急着表态。谢家的人都没表态,我们急什么,何况,你怎么知道她就是真的孕妇?”

看她的样子,一举一动显然都是计划好了的,眼神清明,根本不像一个失去了理智的人。

负心汉

红|袖|言|情|小|说楚月一瞬间有些狐疑,正在这时,一道略带醉意的声音传来,“谁找…找我?”

楚月抬头看去,顿时就看到了韩誉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