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若惜林若惜,原本以为你不过只是个小侍女,不值一提。”

“我的确不值一提,想来南宫门主你是想多了。”林若惜连忙说道。

“哦是么?又成了长天坊惜香公子的未婚妻,也不值得一提么?”

林若惜凝住,讷讷解释:“那是我与惜香公子有些渊源,一见钟情。”

“好一个一见钟情。”南宫锦讪笑,银甲内『露』出的下颌光洁如玉,这一微微动作也带着三千风流的雅致,招人心醉的很。他凑到林若惜耳畔,薄唇微启,“就是这样,林若惜姑娘便不再是不值一提的人物了吧。”

“那南宫门主…啊,或者说木长雪堂主,你是有何见教?”林若惜稳住神魂,强自与其对峙。

南宫锦微微一愣,倒也不反对,“喔?原来你也知道此事了?既然如此,你应该能帮我的对吧?”

“帮你什么?”林若惜凉凉的回了句,心里也晓得他定是想让自己谋害萧子凉,眼下被其拿住倒是一点办法也没有,只好将苦水吞回肚子里。

南宫锦后退几步,眸中闪过几丝不明的眼『色』,缓缓的说:“『露』出这等可怜模样,真有些令人心疼。若是玉卿衣在此,岂不是要痛死。不过你放心,南宫锦好歹出自名门正派,不会对你行什么大逆之事。”

这家伙绝对不是个好人,而且能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林若惜心中腹诽,小心翼翼的问:“你到底想要我怎样?”

南宫锦颔首,“你与玉卿衣来此,所为何事?”

林若惜张了张口,忙慌道:“为了送美宴。你也晓得惜香公子其人,最是怜香惜玉,重楼鸳的凤筱筱与其素来有些交情,所以哪怕我再不愿意,此番他也是要来的。”

南宫锦心中暗叹此女子的机敏,若非早些就知晓他们要做什么,这回还真的容易被她给骗到。

“送美宴当日,我也会去。”

“我的脚受伤了呀,否则怎么会跑都跑不动就被你抓住了,所以那日我定是不去的。”林若惜喃喃着,忽然眼圈一红,“何况当日他是要去见凤筱筱,我跟去做什么。”

演的好!南宫锦心中暗赞一句,索『性』俯下身子,托住林若惜的脚,问:“左脚右脚?”

“咦?”林若惜面『色』赤红,再磕不出半个字来,只见对方拂开自己的罗裙,『露』出光『裸』的小腿肚子,她很是无奈的说:“怎样我也是惜香公子的未婚妻,南宫门主能否尊重些。”

南宫锦抬首,倏然一笑,『露』出两排白净的牙齿,很是真诚,“想着你办些事,自然也要尽些心,你这脚啊,我与你治好。”

凉飕飕的感觉袭上受伤的足踝,她倒抽一口凉气,南宫锦已然握着一瓶朱红『药』膏,一点点的抹在自己的伤处。她又不能动弹,更不能拒绝,只好苦着脸受了。

“用了这上乘的朱重碧草膏,你这伤三日内必好。”南宫锦满怀信心的收了『药』膏,才起身道:“怎样,考虑好了么,愿与我合作么?”

林若惜蹙眉,“我觉着自己势单力薄,似乎并不能给你带来什么好处。”

南宫锦笑,“很简单,送美宴之后,你转道上蓬莱台便好。”

蓬莱台?那不是今届武林大会的地方么?她很是惊异的看向南宫锦,忽然下巴一紧,一粒丹『药』从南宫锦的手中滑向了自己的口中,“既然我不是正人君子,一些小手段也还是可以使的,只要你去了蓬莱台,便可以在那里寻我拿到解『药』。”

“你!”林若惜心中一阵慌『乱』,没想到堂堂九天门门主居然拿这等手段对待自己,“我若是不怕死,你便是拿毒『药』也吓不倒我。”

南宫锦不以为意的耸肩,将她其他的两个『穴』道拍开,好整以暇的说:“不担心,就从苏姑娘一路行踪来看,定是要担当大事的人,怎么会这般轻生呢?”

林若惜无言以对,就怕这聪明人再会查到自己的身世,垂下头去。

“林若惜姑娘应该知晓一会要如何做,怎么说,不需要云某教你。去吧,我在蓬莱台等你。”

林若惜捂着自己的脖子,涨红了脸,一声不吭的转身就跑。

这时南宫锦身后出现了个灰衣人,悄无声息的,其能耐似乎还在墨昔尘之上,抱着把剑道:“你不是说要等到他们收齐了东西再出手么?”

南宫锦毫不芥蒂的转身答道:“提前玩玩,有些手痒。”

林若惜捂着自己的脖子一路狂奔,直到确认身后再没跟踪,才气喘吁吁的停下,倚着棵大树百般思量,他居然喂自己毒『药』,而只是想让她去蓬莱台,可是即便是自己去了蓬莱台又有什么用处?

这件事一定不能牵累玉卿衣与墨昔尘。蓬莱台还是要自己去。

可是她又想不出如何单独行动的机会,毕竟玉卿衣与自己情同姐妹,也不可以瞒着她,但她被九天门下毒之事,怎么能告诉她。若是玉卿衣那烈『性』子,怕是立刻就要与南宫锦斩断关系,祸及长天坊。

如此想着,她终还是叹了口气,平复了不安的心情,照着燕落街一步步走去。

这几日再好好想想吧,总归现在也死不了。就像南宫锦说的,在她没杀了凤以林前,她是决计不能死。大元最后一个活着的,不可能就此消亡。眼下只能走一步是一步,这横生出来的南宫锦,果然是着狠棋,打『乱』了原先全盘布好的计划。

像是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的走回锦州堂,林枫在外笑眯眯的招呼她,“公子等嫂夫人您好久啦。”

林若惜抹去额上的汗,“方才去燕落街逛了好久,一时居然忘记回来,我这就去寻他。”

玉卿衣正在房内与墨昔尘摆弄着桌上一堆铁器,从远处看便是这样,近了看才发现爪、钩、管,样样俱全,只是她都叫不出名字,愣愣的看着问:“这是什么?”

玉卿衣拍拍自己身旁的凳子,“你若是再不回来,我就要发人去寻你了。下回果然不能放你一人出去。”

林若惜呆了一呆,才说:“一时忘了,这回是我的错。”

玉卿衣不以为意的笑笑,林若惜却想起了南宫锦的笑容,心底一寒,居然一时也高兴不起来,盯着桌上他们摆弄的爪子片刻,才回过神来继续追问:“这些都是做什么的呀?”

玉卿衣抓起其中的几根针,约有数寸长,长至掌心,“这是我特意着人为你打造的暗器,毕竟单独行动起来,我还是担心你,有暗器傍身自然会事半功倍。”

林若惜执起一根针,针上隐隐泛着蓝光,不过依着玉卿衣的『性』情不应该喂毒,“这上头用了什么『药』?”

玉卿衣亲热的上前,“知晓我们的小惜儿不喜杀人不用暗着,这只是喂的『迷』魂散,中针之后会立刻昏『迷』,睡个一觉罢了。”

林若惜这才放下心来。

墨昔尘起身让开出了门去,玉卿衣取出林若惜惯常穿的轻便衣裳,着她除去一身异族服饰,那套着诸针的皮囊也被取了过来,如寻常的腰带一般,毫无异样,只是趁手处就能取出一根细针。林若惜见她低身忙碌,心下怆然,一想到过了送美宴可能就要想办法与她离散的时候,更是凄惶。

腰间准备妥当后,又在右手腕处套上了串珠串,都是寻常女儿家的打扮,但林若惜晓得,这是玉卿衣在为她全副武装的另一套路。

“捏破一颗珠子,内有『迷』烟,可以在瞬间寻机离开。”玉卿衣笑眯眯的解释。

林若惜感慨,玉卿衣的脑袋果然是十分奇异,这些曲折的东西,都能被她在两日内赶出来,好生厉害。

待得一切穿完后,林若惜心里非常踏实。腰缠『迷』针,手握『迷』烟,腕有铁钩,若早一日将这些暗器装在身上,恐怕今天也不会如此倒霉,一丝胜算也没有。

不过这种事情,真是天晓得。

南宫锦那『药』的确非常管用,至少没有三日,她已经能够自由跑跳,再无任何窒碍。不过她自然不会感谢南宫锦,更是对名满江湖响当当的正派盟主毫无好感,一想起此人就是满心怨怼。曾经害的自己入了定玉楼险些没命,扰的地狱门内中大『乱』死伤惨重,而这一切虽然没有成功,其人连面都没有『露』过,可见他的心机之重远胜他人。

好在林若惜对自己福大命大的本领有些信心,否则也不会活到今天。

吐纳一个周天的清心大法后,她打开门,玉卿衣墨昔尘已在外面等候多时,华灯初上,锦州城里依旧是繁华如故,玉卿衣转了转手中小扇,朗声道,“送美宴开始,娘子我要去了。”

林若惜睨了她一眼,探头去了栏外,“林枫呢?”

“早不耐等我,先已经往重楼鸳去了。”

林若惜蹙眉,“要小心。”

“你也是。”玉卿衣拍了拍她的肩膀,“无论昔尘在水下有何动静,你都不许出来。只要记得持好风灯铜镜用作传讯,其他一概别管。”

林若惜晓得她是担心自己的安危,谨慎的点了点头。

玉卿衣先自离开,从正门坐着马车扬长而去。

墨昔尘看了她一眼,淡淡的说:“小心。”

晓得师傅也是在担心她,林若惜挽了个微笑点头,“师傅也是,水底恐有其他机关,切莫纠缠,以自己为重。”

墨昔尘不再多说,提着一个包裹,轻装玄衣没入黑夜当中。林若惜晓得他手中所持,定然就是要于大道旁隐秘处换的水靠与铜管,便于下水。自己则观察了下左右,见无他人窥伺后,才『摸』了『摸』腰间手臂,确认无误,也是腾跃上空,落在房梁之上,朝着重楼鸳的方向跑去。

天地苍茫,灯火通明。蜿蜒的明火似是点亮了整个深夜,使得锦州城的今晚显得格外魅『惑』。或许是那重楼鸳的送美宴,为锦州城染出了美人红袖凄别离的哀婉,迎面扑来的清风,也带着锦州城特有的香味。

香城锦州,不仅仅是因为香料驰名,也是重楼鸳的软玉温香。

林若惜立于其中一个高楼顶上,深吸口气,但觉无边无际,星空万里,苍山遥遥,浩水如带。首次生出了些豪迈情志。即便是前路未知又有什么?当得挚友在旁,当得有爱存世,当得活了一场,便自足够。

那腹内毒『药』似乎也不再让她多加挂念,两手五指合拢,一股清气渗出,与万物合为一体,然后身子轻灵飘渺,如烟似雾,朝着重楼鸳行去。即便是轻功绝顶的高手,也不一定能察觉出清心大法在手的林若惜,这与自然合二为一的法门的确有其独到之处。

林若惜今日穿的件蓝紫『色』薄衫,为了轻巧,细细的裹着全身,彰显出玲珑有致的体态。自从练得清心大法后,身子骨愈加柔软,贴在重楼鸳的西南角的楼顶之上,似若无物。

此刻重楼鸳亦是张灯结彩之势,楼前大道往来车马比平日多上数倍,站于门口左右逢源笑语嫣然风姿卓越的女子,应该便是占轻绡了。那占轻绡自然没有任何紧张,因着今日的重楼鸳为了迎接往来宾客,比往日的戒备更加森严。

玉卿衣的车驾已然缓缓驰到,她下了马车,毫无异『色』的谈笑风生,一时间,整个重楼鸳外的光彩,都聚到了此一人身上。

占轻绡虽明知有心结未去,但看见惜香公子的时候,还是明眸微闪,被那风流倜傥的模样『迷』去了心神。纠结万分之际,却看玉卿衣缓缓走到面前,柔声问自己:“还在计较么?”

长天月下红袖香 078 误入玄机

占轻绡冷哼了声,摆出一副你奈我何的模样,“有何计较,公子今日肯来,还是让重楼鸳蓬荜生辉,轻绡又如何能想太多。”

林若惜自然是听不见他二人所言,只是看见玉卿衣一到,重楼鸳上下楼内都探出了无数美人,朝着与占轻绡你来我往的玉卿衣挥帕示意,果然,当玉卿衣的眸光向上睨过,就有人兴奋的叫出了声,不觉叹了口气。

玉卿衣果然是生错了女儿身。

玉卿衣微微一笑,小扇颇为轻薄的划过占轻绡的面颊,“所以玉卿衣今日,便是要来告罪的。”

“别又与我玩什么花样才好。”占轻绡怨气十足的瞪了她一眼。

话刚落音,玉卿衣的身后响起了声不满的咳嗽,正在闲聊中的二人转身,却看一位青衫男子,中年岁数,颜面清瘦,却自有一股风骨暗藏眸间,尤其是目光与玉卿衣相触时候,更是厉光闪现,显出此人并不如外表那般容易对应。

“原来是九天门傅柏清,早前就听闻你来了,一直没有时间拜会。玉卿衣汗颜。”

“哼。”傅柏清冷冷的道:“惜香公子你既然已有娇妻,还是收了你那套风流本『色』,莫要着人话柄。”

“岂敢岂敢。”玉卿衣心中更加笃定,傅柏清与占轻绡之间定有情缘,否则依着九天门执法长老傅柏清的『性』情,怎么会去管他人闲事。

占轻绡面目绯红的上前,站在二人中间,看着傅柏清问道:“傅长老,南宫门主今日来否?”

“有柏青出面,他一定来捧场的。”

玉卿衣看这二人含情脉脉的对视,虽只一瞬便心中大意知晓,占轻绡这回就是要请来南宫锦一众武林好手为其助阵,一来增添了重楼鸳的美名,二来又无形中减少了外在的威胁,不怕别人乘着今日闹事。

这套把戏,只不过是玉卿衣长天坊珍宝大会的牙慧,她也不介怀,撒开小扇,转身朝着内堂走去。

林若惜猫了有半个时辰,这重楼鸳外依旧是车水马龙络绎不绝,忽然她的心突地一跳,就看方才走进去的傅柏清又迎了出来,从个华丽马车上迎下了面带银丝软甲的南宫锦,也不知道对方是否知晓自己还是刻意警惕,目光梭处,竟然在自己这方停留了半晌,她吓的躲回原处,好半天才再探出头去,南宫锦已然不在,马车也不见了,显然是入了堂中。

再过了半刻,楼内丝竹弦乐声缓缓响起,大宴拉开序幕,林若惜轻轻喘了口气,看向大道旁的水里。

一只铜管探出水外,须臾间再度消失。

一切就绪,墨昔尘入了水中,她守在楼外,玉卿衣在内牵制众人。

全看墨师傅的了。

时间在一点一点的流逝,楼内歌声渐起,时不时掌声雷动,热闹非凡。林若惜在楼顶已是查看了很久,除了腰椎处有些难受,浑没感觉凉意。幸好清心大法要的便是此刻的观感,整个重楼鸳的一举一动,都在她静中取动之中飘然而过。

每一个人、每一句话都仿若平静圆湖之中的一滴水珠,清晰可见。

忽然,她的手按在了自己的腰间,只因为虽然也不过是转瞬即过,但很明显,黑影掠过正是朝着重楼鸳内而去。

林若惜抬起身子又弯下了腰,待得那几个人消失在内院中后,她才喜笑颜开的扯动了腰间铜铃。铃声轻响,却清楚的传到了玉卿衣与水下的墨昔尘耳朵里。

有客来。

形势大好,墨昔尘完全可以不轻举妄动静静候着,等这突如其来的这方触动了外围机关引得重楼鸳大『乱』后,再行险事。

果不其然,豁然间铃声大作,后院之内忽然传出女子叱喝的声音:“哪里来的宵小!”

占轻绡正坐与主座,听见此言后忽然变了脸『色』,下意识的朝着玉卿衣看去。

玉卿衣则两手一摊,表明与自己无关。甚至在众人纷纷起身朝着后方赶去时候,掠到占轻绡身旁,轻声道:“看来想借此机会的人不在少数,包括今日席中之人,轻绡你多加小心。”

占轻绡恨恨的应了一声,大声喊道:“所有人请在堂中等候,由轻绡…”

她顿了顿,环顾一周,才定下神来,“与惜香公子、九天门南宫门主、傅长老前去查看即可。”

话音一落,立时安静了下来。凤筱筱这等将走的美人,被护送着上了二楼,鱼贯而入的重楼鸳红衣美女持剑将大堂围了起来。虽有人不忿,但九天门门主在此,也无人敢造次,所以大多回了原来的坐席。

玉卿衣瞧了眼南宫锦,率先掀帘朝着后园纷争处掠去。

林若惜见一时间重楼鸳里似乎陷入了『乱』阵当中,正是此刻,才为墨昔尘取图时候,不觉捏了把汗,分外紧张。说时迟那时快,后园水中忽然翻搅出层层漩涡,似有一头水龙将要出水,就连林若惜此刻心绪不宁也能听见园中女子的一声惊呼,直穿心底。

墨昔尘的身影从大道下的水中『射』出,他丝毫没有迟疑,朝着远方奔去。

林若惜则是见机『射』出手中铁钩及腰间铁针,瞬间击破了悬在脚下顶外的灯笼,一盏接着一盏,一路走一路灭。在有人朝着自己这边跑来的时候,瞬间奔到了东北角的楼顶上,匿去了自己的身影。

此刻的林若惜应是进入清心大法第三重境界。然则就是在杂音纷叠当中,她却感觉到背后有些发『毛』,明明应该静若止水,却总觉哪里有一双眼睛,从远处『射』向自己。

不应该有这等情绪,但却是这种外在的干扰,让她的清心大法无法自已。真是遇见了劲敌。她心里暗忖,小心的爬起身来看向重楼鸳内,也不知玉卿衣周旋如何,咬了咬牙,她提起一盏风灯,将其放上天空,自己则默默后退,朝着来路慢慢后退。

重楼鸳的人不可能对玉卿衣做什么,因为从头至尾她都没有出手,只要墨师傅成功逃脱,说明今夜顺利得手。眼下只是林若惜自己有些麻烦而已。

她暗道一声看来是麻烦大了,因为她已经感觉到一股沉重的压力铺天盖地,瞬间淹没了自己酝酿已久的清心大法。

不得已下,她只能选择飘下楼顶,引着那人朝另一个方向跑去。

一路狂奔。她似乎用尽了此生最大的力量。

那人也不着急,好似老鹰捉小鸡一般,与其前后相接,她走到哪里,那人就跟在哪里,明明比林若惜厉害的多,却就是不下手拿住。

林若惜不得已,回身便『射』出了腰间的飞针,手起针飞的一刹那,她看见了追踪自己的那人的身形,不觉呆在了原地,汗湿夹背,再也没了逃跑的力气。

萧子凉…是萧子凉到了…

原来刚才进入重楼鸳的,正是地狱门的人。

他们居然追了过来,并且也找到了重楼鸳。

最要命的是,萧子凉的目标根本就是自己,林若惜都不知道自己这飞针扎到对方没有,惊慌失措下,眼睁睁的看着对方迫到了自己面前,冷到极致的说:“你真是做的十分好。”

八个字几乎是咬着牙出来的。

林若惜心底一颤,却也十分欣喜萧子凉的伤势无碍。难怪清心大法会被如此压制,因着萧子凉的冥心大法正是与其相生相克。如今林若惜的清心大法不过三重,被那冥心大法生生克住也是正常。

自上回水中一见,这回的照面好像正常了点。林若惜不知如何应对,只好讪笑着道:“林若惜见过门主。”

萧子凉看着林若惜,虽二人分离不过数月,但很明显她的武艺高了,人也更明慧美艳了,以前见到自己总是唯唯诺诺的感觉尽消。若非萧子凉实在是熟悉林若惜的身形,今日恐怕还难抓到这到处『乱』跑的小女子。

变成这样,果然是因为那个人么…萧子凉想起搂着她说是自己未婚妻的惜香公子,心中盛怒,一把抓住她的手,“为什么背叛我?你知道叛徒的下场是什么么?”

林若惜张了张嘴,十足想说知道,但又不敢说,此刻萧子凉一定很想灭了自己,只是当她下一句话还未有机会说,萧子凉忽然放出不可思议的眸光,身子一僵,径直倒了下来,狠狠的砸在她的身上,林若惜毫无预警,抱着萧子凉的身体轻呼一声跌坐在地上。

林若惜晓得,定是玉卿衣准备的那根针起了作用,她当然不敢置信自己居然『射』中了萧子凉,简直吓傻了,呆愣的看着压着自己的男人。

他紧闭着双眼,眉心紧蹙。即便是昏『迷』过去,也还是喧嚣着浑身的冷意,让林若惜顿时意识到,若是他醒过来,自己怕会更惨。打了个冷战,她只好轻轻推开萧子凉,努力拖着其到一棵大树旁,任绿草丛生掩住了萧子凉的身子,才放心的蹲下,颇为眷恋的打量了眼对方,狠下心转身朝着反方向奔去。

爱一个人要多深,有多深,才会念念不忘。只是林若惜再不像以前那样,痴痴傻傻。这好像是第一回,她不想再要对方的眼里没有自己,品尝够了被无视的感觉,反倒是这两回交锋,让她十分兴奋。

明明是又害怕又紧张,却又想要挑战萧子凉忍耐的极限。正是因为她晓得对方不会杀了自己,哪怕是被折磨几回,也比在逍遥峰上永远的无望强。

也不晓得墨师傅与玉卿衣是否已经汇合了。她停下脚步,伸手到了腰间,轻轻扯动了上头缀着的一颗小铃,三遍铃声过后,她又等了片刻,听见了回音后,喜上眉梢,才笃定的朝着前方的松树林跑去。

果不其然,墨昔尘与玉卿衣显然是等候多时,她气喘吁吁的到后,连番道歉,“我错了,原来我明明是最轻松的活,却居然还是最拖后腿。”

“怎会。甩掉追你的人了么?是谁?”玉卿衣替她擦了擦额上湿汗,一径的温柔。

林若惜摆手,她哪里敢将遇见萧子凉此事说出,“没有,便是清心大法感觉到有人追踪,所以放出风灯通知你们后,立刻带着他在城中转了一圈,好容易甩开后才敢来寻你们。”

玉卿衣叹,“很好。方才与占轻绡、南宫锦、傅柏清周旋好一阵才能脱身。昔尘你无碍吧?”

“幸好有外人闯入。”墨昔尘只淡淡说了一句,毫不在意周身湿漉漉的,起手去碰那锦盒,却被玉卿衣拦住。

她取过锦盒,说道:“占轻绡那婆娘绝对不能小窥。”

听见玉卿衣难得的说了脏话,可把林若惜逗乐了捂着嘴笑了阵,才看她将锦盒放在地上,盒盖冲着树林旁的悬崖,手中『射』出一针,将锦盒挑开。

看见那针,林若惜的心里又是一阵紧张,想起了被自己扔在竹林里的萧子凉。

只见锦盒盖动了一动,令三人诧异的是,打开的锦盒里什么也没有,玉卿衣的脸『色』忽变,扯着两人向后退了几步,但见锦盒只是震了一震,便自炸成了两半。

“这婆娘。”玉卿衣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几个字。

“呀。”林若惜忽然紧张的看向玉卿衣与墨昔尘,“占轻绡她们是不是还在搜寻来人。”

“自然,她至今还以为是那些人偷走的锦盒,当然,没料得这女人…”

林若惜忽然捉住她的手,“我得回去一趟,方才将自己的耳环落入草丛中,若是被她们搜寻见,定是会疑到我们头上,便自不妙。”

“我与你一起去。”

“不用,你们在这里等我就好,人多反倒容易引人注目,我的清心大法足可应对。”

墨昔尘拉住玉卿衣,玉卿衣这才点了点头,“去吧,我们回去等你,再思残图去处。”

林若惜哪里是要去找耳环,她随意将萧冥扔在那里,若是被九天门或者重楼鸳的人发现,堂堂地狱门门主就这么被抓,自己实在是太大意,也不多说,转身就朝着来路去了。

长天月下红袖香 079 戏中是戏

只是她将将离开没多久,玉卿衣与墨昔尘方要回锦州堂,忽然眉目一凛,对视一眼便自停住。树林里传来了绵长的吐纳声,虽然只是极轻,却绝对逃不过玉卿衣与墨昔尘的耳力。顷刻间,褪去了华丽外袍只留一身短打轻衫,越发显得身段玲珑有致的占轻绡出现在二人眼底。

她的眸光掠过地上还未被收拾起来的锦盒,妩媚的笑出了声,“第二回,险些轻绡又被你这个坏蛋骗了。幸好这锦盒里有我占轻绡亲手埋下的东西,否则也不会那么快找到谁才是今夜真正居心叵测的人。”

见只是她一人来到,玉卿衣倒是没有太大担忧,只要不是南宫锦出手,现在谁也拦不住她。更何况玉卿衣还不想与九天门立时撕破脸,所以缓下心来,俯身拾起锦盒,“承蒙轻绡你如此高看,玉卿衣倒是输的心服口服。”

“要不怎么轻绡一直对公子念念不忘呢。”占轻绡怨怼的看着玉卿衣,只是立刻,她的面『色』便变了去,伸手向着玉卿衣,“既然往日无情来日无缘,公子不若将轻绡那丝帕还给轻绡吧。”

丝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