訾槿怔然地伸出手去触碰那镜面,却发现那女子也伸出手触碰镜面。訾槿满眸的惊恐愣愣地看着镜中的人,镜中人的眸子也满是惊恐。訾槿一点点地极缓慢地摸着自己的脸,镜中人毫无误差地和訾槿做着同一个动作:“不……”

訾槿疯一般地拔出头上的金簪,狠狠地戳在镜面上,却见那镜面一点点地裂开,碎成了一片片地掉落脚下:“不!……我不是她!我不是她!我不是她!不是!……我怎会是她!我怎会是她!”

你想想……再仔细想想……你的前世……当初魂灯打翻致使你的记忆乱了……你所记得的不过是某一世的片面记忆……不是你的前世……你想想……再想想……你是她,她是你!你与她一直都是同一个人,从来都是一个人。

一个冰冷的女音毫无预警地钻进了訾槿的耳中,訾槿猛地捂住耳朵:“不……”这一声“不”是那么的微弱毫无说服力,訾槿脑中混乱无比,自己是现代人……是现代人吗?可是自己是谁……为何不记得了?怎么死的为何不记得了?风音……可是自己有名字啊……对自己叫风音……

“风槿……风槿……风槿……”司寇郇翔趴在摔倒的地方,一声声地低唤着。那人明明近在眼前,声音隔着无形的高墙,仿佛遥远的呼唤缭绕耳边。

“风槿……风槿……风槿……槿儿……哥哥在这……”那如泉水一般清澈的声音蕴含着多少复杂的情感,似是思念,似是悲恸,似是期待,还隐含着淡淡的绝望。

这声音……是他!是他!那时便是他!自己是跟着这声音来到这世上的,是他真的是他,……呵呵……真是笑话……天大的笑话……竟然听错了……风槿……风音……哥哥……哥哥……哥哥你到有多痴……你到底有傻……

訾槿闭眸大笑,脸上满是苦涩……哥哥……哥哥……让我拿什么还你……拿什么才能还给你?……

地上那破碎的水晶镜片,缓缓地化作无数个光亮,猛地钻进訾槿的身体。

訾槿的脑海中出现各种各样熟悉的画面。

“素儿姐姐我怕我怕……母后……母后她……”訾槿紧紧地抱住一个七八岁的女孩,低低地哭泣着。

那女孩子抱着小小的訾槿轻拍着:“陛下莫怕……娘娘不在了……你还有我……素儿会一直陪你身边……一直都在。”

一身龙袍十岁模样的訾槿,一步步地朝一个少女走去,猛地抱住她的腰:“姐姐在干嘛!“

少女想藏起东西被訾槿先夺了去:“姐姐是给谁绣的啊?不像是给槿儿的啊……嗯嗯……我想想……是不是君小三啊?”

訾槿坐大龙床上愣愣地看着眼前越发动人的女子:“姐姐跟君小三走吧,这次……槿儿怕是要迎娶司寇家的人,司寇族人生性奸诈……他们不敢拿槿儿如何……可姐姐呢?如今槿儿手里连半分护住姐姐的力量都没有……姐姐和君小三走吧。”

訾槿蹙眉上下打量眼前的君赢,良久:“朕已明明喂了姐姐合和汤,怎么会没有呢?……君小三该不是你不……”的38

瞬时君赢一张俊脸红了个透彻:“陛下莫要胡猜……有……有时没有也属正常……”

訾槿微微松口气:“既然不是不行,朕便放心了……君小三你要努力才行……哎……要个孩子有那么难吗?……朕不管你们如何,五年之内朕要你们给朕生个孩子!……五年会不会太长了?……要不三年呢?……”的8d

君赢头越来越低,连耳根都是通红的。

訾槿小心地将婴孩的小拳头包裹在自己的手心里,柔声道:“他的眼眉与朕如同一辙,笑容却是与你如此相像,怎么看怎么像你与朕的孩子。”

君赢震惊地望着女帝的侧脸良久,眸中溢满了柔情和爱意。他顺着女帝的目光细细打量着襁褓中的婴孩,眼底的冰冷淡去了许多。

夕阳下,訾槿默默地打量着抱着婴孩坐在床边的女子。她出宫也有五年了,那温柔的模样却一点都没有变,似是因为刚生产完,身子比以前丰韵了点。逐渐地訾槿红了眼眶:“素儿姐姐……槿儿……来看你了。”

女子一惊赫然抬眸,愣在原处:“陛下……”

訾槿环住素儿腰,看着她怀抱中的孩子:“姐姐发现没?这娃子很像槿儿,看这眉眼是不是与槿儿小时一模一样?……这是姐姐的孩子也是槿儿的孩子……朕要把这天下给这孩子……槿儿不想做皇帝……一点都不想……”

“陛下,你怎能这般想?”素儿猛然回头,低声叱道。

“自小到大姐姐为了朕吃了多少苦?挡下了多少暗枪?……姐姐身上流着的也是纳蓝南族的血,为何这天下不能给凛儿……凛儿不是姐姐一个人的,他也是槿儿的孩儿,姐姐怎能这般的自私要将凛儿留在自己的身边呢?……姐姐不知道,槿儿一个人……在宫中很冷也很怕……槿儿不愿再斗了,不想再争了……”訾槿将头埋在素儿的后背上,委曲地说道。

素儿单手抱着婴孩,伸出手抚了抚訾槿的头:“陛下……莫要胡想,纳蓝南族的血脉只余下你一人而已。纳蓝暗息并非纳蓝南族血脉,你虽是唤我姐姐,但是我们却无半分的血脉之亲。纳蓝暗息的使命就是保护自己的主子,与主子同生同死。你当初执意送我出宫,我之所以同意,是因为我已内力全无,如若留下宫中,只会成为你的弱点与把柄……陛下莫任性……你做得很多,真的很好。”

訾槿猛然松开素儿腰间的手:“这天下是朕的,朕说给谁便是谁!姐姐明明就有神力,却不承认流着纳蓝南族的血液……好……这些朕可以不管,但是姐姐的出生便是为了听命于朕,此时朕不是在和姐姐商量,而是命令姐姐。祖上有言……暗息的命和人都是主人的,她的子女也不例外。”

素儿伸出手握住訾槿的手:“自小都是你说什么……我听什么,何时忤逆过你?如今倒是给我摆你那皇帝主子的架子。”

訾槿看着素儿委曲的模样,顿时感觉自己有点过分,连忙低下身来安抚,讨好的说道:“姐姐莫生气,槿儿也是为了这娃子好。……朕的小君凛……朕的小君凛终能站在众人之上,俯视天下。”

风槿如画 七情不解 魔障难除 因果相报 何是归期 别叶辞风朱弦绝(六)

章节字数:4890 更新时间:08-09-23 09:24

逐渐那破碎的画面消失了,阵阵寒冷再次袭来,訾槿蜷缩成一团,躲避着那彻骨的冰冷。那是从骨髓里散发出来的阴寒,这种寒意缠绵入骨,丝丝连连地浸入全身,一点点侵蚀着訾槿的身体与感官,逐渐地僵化着她的肢体和血脉。冰冷的气息一波接着一波,让她的承受达到了极限。

不知过了多久,已冷到毫无知觉的訾槿,突然感到一丝丝的暖气从手掌渗了进来,虽只是一丝丝的暖意,可也让訾槿温暖不少。似是找到了方法,那暖意蜂拥而至,让訾槿舒服的只想尖叫。

訾槿缓缓地睁开眼,映入眼眸的是坐在自己对面的宝羡那张苍白的脸。他双眸紧闭,头上满是汗珠。手上的暖意依然未消失,訾槿微愣了一下,看见宝羡的手紧紧地附在自己的手上,若是没有那些记忆或许不知道手上的暖意是什么:“宝羡你寻死吗。”

宝羡猛然睁开双眸,翡翠色的眸底闪过一丝欣喜,他极缓慢地敛去了手上的暖意,徐徐地收回了自己的手。訾槿不善的脸色让他慌忙从床上退了下来,剧烈的动作让他的身子不稳地摇晃了一下,扶住床柱方才站稳,他敛下眼眉低声恭敬地道:“主子醒了。”

“为什么要输内力给我?”訾槿无力地靠在身后被人事先放好的锦被上,有点虚弱地问道。

“主子怎会知道宝羡是在输内力?”宝羡一惊,随即问道。

“宝羡……”訾槿欲言又止,一瞬不转地盯着宝羡,良久,“宝羡……你是纳蓝南族的暗息,是吗?”

“主子……想起什么了吗?”宝羡声音有几分不确定。

訾槿敛下眼眸,摇了摇头:“头脑很乱,似是想起来了,又好像没想起来……宝羡是暗息吧?”

“是。”宝羡沉思了一会,再次道,“主子现在还有没有不适?”

“解药不是你忘记了,是老太婆不给你。”訾槿不答又道。

訾槿笃定的语气让宝羡无法反驳:“主子多虑了,夫人她……”

“罢了,别替她说话了……呵……对我倒是越来越狠了……”

“主子,要吃点东西吗?你已睡了一日……”

“你下去吧,我感觉很累,想睡会。”訾槿缓缓地闭上双眸,听着越来越轻的脚步声,再次开口,“宝羡别忙了,也去歇会儿吧。”

宝羡拉门的手微微一僵,他默默地转过脸来,看了一眼床的方向,随即出了门。

天未亮,一辆朴素的马车和几个随从自藏玉山庄的后门缓缓驶出。未到几步,四周的街道突然大亮,只见独孤郗徽与安乐王一人一骑,挡在了路中间。

独孤郗徽脸上露出假意的笑容,死死地盯着那马车:“夫人与太子殿下这是要去哪?”

玉夫人从车里探出,轻然一笑:“再过几日便是太子殿下与槿儿大婚,老妪自是要带殿下前去祖陵告慰先人。独孤国君这是何意思?”

独孤郗徽微微一笑:“大雪封山,路上不似太平,夫人与殿下如此轻简出门,怕是不妥,正好我与王爷调来侍卫,共三百人,护送殿下与夫人前去。

“国君这是威胁吗?”玉夫人眼色一凌,直直地望向独孤郗徽。

独孤郗徽脸上的笑意更浓:“夫人,莫要惊惶,我与王爷二人对你的宝贝孙女并无兴趣。夫人该知道,我是为了谁,我等的是谁,才是。”

“你!……以为我不知道打什么主意吗?槿儿与她只能……”

“夫人若不同意,便莫怪我与王爷要用强了。”独孤郗徽四处了看了一眼,不似经意地说道。

玉夫人眯着混浊的眼:“呵呵……好个独孤国君……国君如此执意,我便是舍得了我的槿儿也要让国君满意!”

独孤郗徽眸光一沉:“她又不在,夫人大可不必装什么祖孙情深,此时……由不得你不舍得!”

君凛面无表情地跳下车来,扫了一眼独孤郗徽,又深深地看了一眼似笑非笑的安乐王,冷然道:“既然国君与王爷都有此雅兴,那边请吧。”

祁咏跃从后面牵来一匹雪白的马,君凛一跃而上,与独孤郗徽、安乐王并骑一排。身后不远两简便的马车徐徐跟上,三百多人护住的大队,缓缓朝不日谷的方向开去。

月光下的“不日谷”,宁静之中带有萧瑟,远处山峰之上堆积着千年不化的白雪,层层雪梅在柔和的月光之下,更显玲珑剔透。惜梅园最后方,一簇簇的火把闪耀着,不知为何忙碌着。

两个人影悠闲地坐在房顶之上,看着不远处的火把和忙碌的人群。

“宝羡,是不是他们就要来了?”訾槿斜斜躺在房顶上,望着远处问道。

宝羡面无表情地坐在訾槿的下方,看似不在意,但若仔细看便可看出他不着痕迹地护着斜躺的人,唯恐她不小心滑下房去:“夫人该是明日才能到,主子莫要多想。”

“那日你……输了多少的内力给我?”訾槿想了一会,方才问道。

宝羡轻轻一笑,翡翠色的眸子潋起一波柔光:“没多少,无论给主子再多,主子也不会用,岂不是白白搭去了宝羡多年的苦练。宝羡不傻,自是知道轻重。”

訾槿垂下眼眸,长长的睫毛遮住了情绪:“是啊,这内力我又不会用,何必白白浪费在我身上……宝羡可有想过……过些自己想过的生活?不必再跟着我和夫人?”

宝羡微愣了一下:“主子既然已知宝羡是纳蓝南族的暗息,自是该知道暗息是没有自我的。暗息的主子便是暗息的全部,暗息生下来便是为了与自己的主子……生死相随。主子这么说,可是嫌弃宝羡了?”

訾槿抬眸看着高处的月光:“宝羡喜欢梧桐吧……宝羡不想和梧桐一同离开,过些自己想过的生活吗?”

宝羡的身子僵硬了一下:“呵呵,主子在说笑是不?……主子明知道宝羡身有……此生已不可能再娶妻……何必还要误了梧桐的一生呢?”

“若梧桐不在乎呢?若梧桐不在乎,你便带她走吧,远远地离开这里,再不要回来了,找个想住的地方住下,过自己想过的日子。”

“主子不懂,对暗息来说……根本就没有自己……”宝羡敛下眼眸,低声说道。

訾槿转过脸来,看着宝羡一字一句地说道:“纳蓝南族早已灭族,宝羡何苦跟着我这个冒牌货四处奔波……这天怕是要变了……夫人和君家的野心都太大了……宝羡和梧桐走吧……走得远远的,再别回来了……纳蓝南族都没了……暗息何必再守着祖训?……”

“主子怎能说出这般话?只要主子活一天,纳蓝南族便不会灭,主子难道不知道吗?纳蓝南族从开祖注重的便不是血统,而是魂灵的继承……主子……”宝羡眼中闪过一丝急切。

訾槿脸上露出嘲讽的笑容:“宝羡……从开始便什么都知道是吗?夫人的所有的计划,宝羡都有参与吧?……以我,传说中的纳蓝风槿转世作饵,将三国的主上都引来此地,暗中调遣兵马将‘不日谷’与山中镇包围,将三国的主上斩杀……不对……其中的两国主上斩杀。夫人此次合作的对象是月国,所以才让我与月国太子联姻,以确保自己能得到的利益。而一直未曾露面的,纳蓝风槿曾经最忠心的侍卫——君赢,则是伺机而动,备下大军。两国国君都未诞下子嗣,待到天下人都得知两国国君已死的讯息,两国必然大乱,到时月国出其不意地偷袭两国或其中一国的边界。月国这些年暗中养了多少精英兵马,还不是为了这一次,偷袭一旦得力……过了边界的大军,月国便有吞并两国的可能……宣隆帝好大的胃口,好大野心……只是不知,咱们自诩忠心耿耿的宝大总管会得到什么好处呢?荣华富贵、高官厚爵,不知咱们的太子殿下许给了宝总管什么?才会让总管如此的为其卖命?不惜耗费十年的功力,用在我这个废人身上?”

宝羡微微地低下头去,手无意识地抓住了衣角:“主子……怎能这样想,那些对宝羡来说……”

“也是,本来就是残缺之身,再多的荣华富贵、高官厚爵……也不如美女来的销魂,到时只怕引得宝大总管的心伤才是。”訾槿嘴角露出坏意的笑容。

“宝羡对待主子绝无二心……主子如此折辱……”

“好个绝无二心!有谁会对自己的主子下如此阴狠之毒?……你下毒时可曾想过我是你的主子,可曾手软半分?……是不是看着我被那阴毒折磨的时候,心中充满了报复的快意?……你对我有恨不是吗?如果没有我你何必成了这般男不男、女不女的模样?!你要报复不是吗?”訾槿眯着眼似笑非笑,紧盯着宝羡说道。

宝羡将头低得死死,身上散发的那种气息让人随之心怜。

沉默,窒息的沉默,似乎周围的一切都没了声息,不知过了多久。

訾槿缓缓地转回脸,嘴角带笑的看着半空中的月牙儿:“宝羡……”

“嗯?”宝羡声音带有很重的鼻音。

“你何时认识我的?”

“那时……主子尚在……襁褓之中,夫人拉着宝羡的手说,宝羡,从今日起你要牢牢地记住她是你的主子,将来即便倾尽所有你也定要护她周全……以后每日里,夫人都会带我去看你,重复着这句话……后来主子被将军……接走,夫人便将宝羡送到师父那里,但是每年……有几日宝羡总是会到将军府看望主子,只是主子不知道罢了……直到十一岁那年夫人将宝羡送进了月国皇宫,宝羡才彻底和主子分开……”月光下,宝羡紧闭双眸,嘴角浅笑,似是回忆着世上最美好的过往,只是那柔和的侧脸带着淡淡的落寞与寂寥。

訾槿目不转睛地望着月光下的宝羡:“宝羡你……恨我吗?”

“不恨……”宝羡转过脸来,翡翠色眼眸与訾槿对视着。

“不恨?……梧桐说,你小时候有一双漆黑明亮的眼眸,她从未见过如此漂亮的眼眸,漆黑漆黑的……再看看如今的你成了什么模样?!……有谁愿意从襁褓之中便让人喂毒?有谁会愿意在懵懂天真的少年时。被人送去净身做了宫人?你不恨吗?能不恨吗?为什么他们要如此对你?是因为我!因为我!你为什么能不恨?!”訾槿猛地坐起身怒视着宝羡。

宝羡不敢与訾槿对视,缓缓地敛下眼眸,轻声问道:“主子你……恨宝羡吗?……恨宝羡狠心给你下毒吗?……”声音很轻很轻,轻得,让人几乎听不到。

“恨!喜宝天真无辜,曾经是我心中最干净的人,你却将他变成了这般模样!这天下!我最恨的就是你!尤其这双妖瞳让我恶心!”訾槿狠声说道。

“主子……是嫌弃宝羡眼睛吗?”宝羡抬起头来敛下眼眸,轻声问道。

“宝羡,你该拿起铜镜好好地看看,仔细地看看你那双眼睛,瞧瞧你那妖瞳和那最阴毒的毒蛇有什么两样!”

訾槿愤恨的话语,和脸上毫不遮掩的恨意,深深地刺伤宝羡的双眸。他死死地抓住衣角,脸色惨白惨白的:“主子在太平轩时,不让宝羡自称奴才,不让宝羡下跪,让宝羡与你同桌吃饭,偷来的点心还要留给宝羡一份……”

訾槿仰望天空,轻声说道:“那是喜宝,不是你宝羡!”

“主子曾说宝羡有一双最漂亮的眼眸……”

“胡说!我何时说过!”訾槿转过脸来,怒视着宝羡。

宝羡微微地低下头去,让人看不清他的模样:“房上风大,宝羡抱主子下去吧。”

“你去拿梯子,我自己下去。”

宝羡缓缓地回过脸来,静静地看着訾槿良久。他翡翠色的眼瞳中深沉一片,让人看不清他的情绪:“主子小心点,宝羡去去便来。”宝羡飞身下房,背影孤寂让人害怕。

訾槿怔怔地凝视着宝羡的背影,眼底闪过浓重的自厌。

宝羡小心地将竹梯放牢,静静地望着从上面爬下的訾槿的背影,翡翠的眼眸之中含着难掩的伤痛。

訾槿从梯子走下来,看了宝羡一眼,停顿了一下:“这几日别让我再看见你!”

“主子……”宝羡单手抓住梯子,敛下眼眸轻声说道,“这两日便要变天了,主子小心。”

“若还当我是你的主子,便不准暗中守在我门外,这几日也别让我再看见你!”脚步未停,冷冷地重复着。

“宝羡……知道了。”直到訾槿消失在转角,宝羡才缓缓地放下一直扶住梯子的手,散落一地的碎竹屑。

訾槿转个角,从房后转身朝主房走去,到了主房门口悄然地打量着四周,闪身走了进去。

“谁?!”黑暗之中,一个娇小的人影猛地窜起,厉声问道。

訾槿缓缓地走到月光之下:“我。”

“小姐?”娇小的身影不确定地看向訾槿。

訾槿缓步上前,静静地仔细地凝视着月光下这个与自己身段与身高都如出一辙的人:“梧桐,咱们做笔交易吧。”

风槿如画 七情不解 魔障难除 因果相报 何是归期 别叶辞风朱弦绝(七)

章节字数:6374 更新时间:08-09-23 09:25

梧桐疑惑地看向訾槿,半晌,恢复了怯懦的模样,小声说道:“梧桐不知小姐在说什么。”

訾槿轻然一笑:“梧桐若告诉我全部计划,我便放梧桐与宝羡双宿双飞。”

“小姐……说什么计划……梧桐不知。”梧桐低下头,小声地说道。

訾槿找了把椅子随意地坐了下来:“梧桐何必在明白人面前装糊涂呢?……梧桐明明参与了计划不是吗?……今天梧桐已在后山的山洞忙碌了一天,还能不知吗?”

梧桐惊讶地看了一眼訾槿:“小姐……莫要为难梧桐,夫人会打死……梧桐的。”

“是吗?……梧桐也会怕吗?我看未必吧……梧桐若真的怕,那日便不会那么做了。”訾槿不经意地玩着衣角。

“小小……小姐,为何……要这么说梧桐?”

訾槿猛然抬头,直直地逼视着梧桐:“呵……还要装吗?……那日是谁在酒中下了‘乱思’?!是谁在焚香中埋下了‘怀情’?!是谁将安乐王引来!?是谁故意将我的披风掉在了安乐王的院子里,让众人寻到了‘养心园’?梧桐还要在明白人面前装糊涂吗?”

梧桐猛然抬眸,眸中却再无半分怯懦之色:“不错,是我。”

訾槿微微一笑:“梧桐,你很聪明……我很欣赏你。”

梧桐防备地看着訾槿:“你想怎样?”

訾槿嘴角沁着轻笑:“说了,我很欣赏你,所以……要放你与宝羡双宿双飞。”

“哼,你会有那么好心?别说你知道我害了你,就算不知道,你也未必肯放了宝哥哥。”梧桐眼底满是怀疑和防备。

“梧桐你错了,不是我不放了宝羡,而是宝羡本身不肯放过自己……至于你暗算我的事……我知你是为宝羡不平,所以就此罢了吧……而且因为暗算我……让夫人的计划不得不提前,说起来我还要谢谢你呢。”訾槿漆黑的双眸盯着梧桐,一瞬不转地说道。

梧桐微微一愣:“你真愿放了我和宝哥哥?……你会就这么简单地放过我们?”

“呵呵,告诉我具体的计划和时间……待此事一完,宝羡自会跟你走。”

“跟我走?”梧桐不由得冷冷一笑,“我凭什么相信你。”眼底满是嘲讽。

“就凭宝羡是我的暗息,他必须听我的!”訾槿猛然起身,眸底闪过冷光。

“你……知道了什么!”

“不多不少,该知道的全部都知道了。梧桐你要想清楚,这天下也惟有我一人能帮你完成愿望……关于宝羡……虽不是我亲手将他害成这般模样,但是若是没我……他也不会成了这般模样……我知道……宝羡他其实是喜欢你的……却自卑于自己的残缺。若你不嫌弃他,愿意和他一起远走高飞,我自会倾力相助。梧桐,你要知道……宝羡的前半生一直活在暗息的阴影下……现在只有你才能带她走出这阴影……你可要好好地想清楚。”訾槿走了过去,站在梧桐的身旁,轻声说道。

梧桐愣愣地站在原地:“宝哥哥……喜欢我吗?”

訾槿摇头失笑:“若不喜欢,又怎会对你那么好呢?宝羡对人从来都是冷冷淡淡的,当初我、他还有……鱼落……在太平轩时,他也只和我一个人亲近罢了。”

“可是宝哥哥对你……”

“胡想什么,你许是不知道,自古纳蓝南族的暗息与主子,都比亲生父母与手足还要亲近。我与他若脱了主仆这层关系,便是陌路。”

梧桐疑惑地盯着訾槿,訾槿双眸坦荡,无一丝一毫的异色:“真的?”

訾槿嘴角露出一丝苦笑:“我的好梧桐啊,我说了那么多,你怎么还不相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