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年纪身形相仿的人。

一位店小二过来招呼她,问道:“姑娘是找人呢还是吃饭呢?”

安若晨道:“我那友人似乎没在。”

她一边说一边退到楼梯口,往四下里看了看,没看到什么可疑人物。没有人注意她,也没有人躲避她的目光。

小二看她不像要吃饭的样子,于是走开了。

第48章

安若晨慢慢走下楼梯,边走边打量周围。确实没看到什么人关切她的举动。下得楼来,听到小二在堂厅迎客:“闵公子,你怎么回来了?是落了东西?”

“想起要带只八宝鸭回去,结果忘了买了。”那闵公子道。

小二哈哈哈笑着,殷勤地让那闵公子稍等,他去叫厨房赶紧做一只出来。

安若晨看了那闵公子一眼,然后离开了招福酒楼。

闵公子完全不看她,待她走后,微抿起嘴角。闹不清楚安若晨跑进来转一圈就走是什么意思,她在找谁?

闵公子很不喜欢摸不清状况的感觉,这让他不安心。若是安若芳在他手里就好了,好歹也是个筹码。可惜千金难买早知道。

安若晨雇了马车急奔回紫云楼。她需要见将军,需要马上禀报。

铃铛,她发现了铃铛。

赵佳华告诉她的是这个。

不是丰安县,不是品香楼,而是招福酒楼的铃铛。

安若晨跑着进了龙大的院子。一进去有些傻眼,一院子的人。两队卫兵列队,似乎刚受完令。安若晨看了看屋里,有两名卫兵正为龙大收拾行囊,而长史李明宇正与龙大报事。

见得安若晨探头,李明宇问:“安管事有何事?”

安若晨稳住呼吸,掩住急躁,四平八稳地走进去行礼道:“将军是要出发了吗?我过来看看还缺些什么东西没有。”

李明宇皱了皱眉头,道:“不如安管事等我与将军报完事再来。”

安若晨忙施了个礼退出去了。

李明宇掌管着所有军方与郡守的公务文书往来,巡岗安排,军务杂事等等,平常公务里与安若晨这管事也有少许交集。他讲究规矩,对莫名其妙混进紫云楼的安若晨颇是不喜,平常更愿意与方管事打交道。通常案录卷宗送过来,也是李明宇接收的,军报令册也是他打点管理。想来蒋松今日追究查探内奸之事牵扯到李明宇,他也正抓紧时间与龙大商议。

安若晨为避嫌,站在门外稍远处。听不到他们议事的声音,却能将他们看清楚。

李明宇表情极严肃,闷头一直在说。龙大认真听着,偶尔抬起头来,看安若晨一眼。

那眼神安抚了她。

安若晨看着等着,忽然不急不慌了。

紫云楼里有内奸,军中有叛徒。这个内奸冒着身份暴露的危险杀了去丰安县的探子,导致的结果是谢刚亲自去了。细作不是想阻止他们去查探品香楼,相反,他们希望谢刚亲自去。

调虎离山!

因为他们知道将军也要走。

他们真正想阻止的,是中兰城里的秘密被发现。他们确实想达到拖延时间的目的,但不是拖延去丰安县的时间,而是拖延回中兰城的时间。

线索会被销毁。

安若晨的心怦怦跳。

难怪她见不到赵佳华了。

【我就是线索。记住我说的每一句话。】

龙大忽又抬起头看了她一眼。安若晨若无其事对他微笑。李明宇忽然也朝她看了过来,安若晨也对他微笑。

必须有所行动,不然等谢大人或是龙将军回来,一切都晚了。

将军说过,她是个有主意的姑娘。将军夸她呢。她是有主意了。

终于龙大与李明宇议完了事,对她招手。安若晨走进去。李明宇拿着一落文书卷宗却未离开,龙大屋里两个卫兵也还在。

“有何事?”龙大问她。

“无事,就想在将军走前问问缺东西没有。”

龙大看着她,她殷勤地笑笑。

“不缺东西。”龙大道。他没往下说,似在给她机会说话。

“那就祝将军一路顺风。”安若晨道,“我会听从将军嘱咐,赵佳华的案子,待谢大人回来后再查,绝不擅自行动。”

龙大再看她一眼,点头:“那就好。”

安若晨想了想,又道:“不知将军要去何处,要不要带些书册消遣解闷?”

这话一出,屋子里的汉子们全都向她投来异样的眼光。军中苦闷,全是男儿,驻守扎营时,不少人会偷偷带些春图册子解躁,兵士们悄悄传阅,将官也时常睁只眼闭只眼,更有甚者,兵士会带些新图新艳册子讨好将官。

这些事,在军中人尽皆知。可安若晨哪里知道。她发现自己突然被众人盯着看,正奇怪呢,结果龙大施施然道:“兵法书营里都有。”

卫兵迅速扭头,非常忙碌,似未听到有人说话。

李明宇皱紧眉头,谴责的再瞟了安若晨一眼。

安若晨莫名其妙,但先不管那个,先说正事:“其他将军事迹之类的书册也可研读研读。”

龙大扬扬眉头:“哦。知道了。”

他看着李明宇又要瞪安若晨,实在没忍住,为她辩道:“安管事说的都是正经书。”

安若晨猛点头,对啊,虽然有拍马屁的嫌疑,但确实是正经书……等等,刚才大家的反应,难道你们一般看不正经的?安若晨狐疑地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李明宇这会子突然愿意出去了,卫兵们竟然也更忙碌了。

安若晨皱起眉头,太可疑了。将军你们军伍中究竟都在偷看什么书?

龙大一指头戳她眉心上:“乱七八糟。”

安若晨吃痛倒吸一口气,揉揉自己眉心,明明是你们乱七八糟,她可是端庄女子。

此时的赵佳华也痛得吸了一口气,她的手腕被人用力握着。她深呼吸,看着面前的刘则。

刘则盯着她,目光凶狠,完全不似人前的温文尔雅,声音却很轻柔:“你到底做了什么,娘子。”

赵佳华一脸疑惑,楚楚可怜地反问:“我被你关在这儿,我还能做什么?相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何要囚禁于我?茵儿找到了吗?”

“囚禁?”刘则道,“你见过哪处囚禁有这般舒服的。你若不做傻事,我也不会被逼得如此。”

舒服吗?赵佳华在心里冷笑。

这里不是她的寝居,而是一个密室。房间倒是挺大,桌椅床铺屏风等等家居所需一应俱全,东西也颇讲究。但这屋子没有窗户,只有一扇通往外头的门。门上筑着栅栏的小窗。赵佳华拖了椅子爬上去看过,屋外是个过道,点着火把,昏暗阴沉,加上空气有些憋闷,她猜想这里是地下。

从衙门回来后刘则便质问了她一番,她一口咬定是安若晨做了什么,她求刘则对付安若晨,把女儿找回来。

但刘则不相信她,她大哭了一场,抱着刘则求他一定要把女儿找回来。但这些对刘则不管用,他怀疑她,虽然他完全搞不明白她做了什么,目的是什么。

“在我弄清楚之前,我需得确保你不会再生出事来。”刘则说完这句话,赵佳华只觉得颈上一痛,便什么都不知道了。再醒来时,她发现自己独自在这间陌生的房间里。

赵佳华没有慌乱,她仔细查看了一遍环境然后坐下了。这是她料想到的最糟糕的情况,如果走运的话,她应该还能办更多的事,可惜刘则没给她机会。报官是步险棋,她知道,但必须得走这步。

此时刘则的表情让她心里颇痛快,但她仍要装做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我报官是太冲动了些,可是我害怕呀,女儿就这般不见了,你又不在,不报官,我又能如何?太守大人是位英明的好官,他会为我们做主的。那安若晨怎么都是龙大将军的人,一般百姓如何奈何得了她。”

“她无缘无故,为何要掳走茵儿?!”刘则怒喝:“事到如今,你还要装。”

“你不查查,怎知不是她干的,怎知她是无缘无故?”

刘则勃然大怒,一把握住了她的颈脖,将她压在墙上。

“咚”的一声,赵佳华后脑勺撞得生疼,脖子一紧,她本能地抓住刘则的手腕,用力吸气。

“别再撒谎,别惹怒我。”刘则压低了声音一字一句地道。

赵佳华看着他的眼睛,看着他的表情:“相公既是什么都不肯信,那我真不知还能说什么了。”

“你报官时,为何提到赌坊?”

“两家时常走动,自然得去问问孩子下落。既是去了,自然就在证词上说明白。”

“你故意的,是不是?故意想让安若晨猜疑,想让她盯着我们不放。她跑来问我了,还去赌坊装模作样。”

“我怎会故意的?那是她自己多疑,与我何干。”

“你会害死我们的。”刘则一脸痛心瞪着她。

赵佳华眨眨眼,无辜又无措:“如何害死?我们宝贝女儿丢了,我们找女儿,这样就害死了我们自己?”

“她不是我女儿。”刘则失控怒吼。

他用力喘气,瞪着赵佳华。

赵佳华看他的眼神慢慢转了冰冷。了然又鄙视的冰冷。

“那她是谁的女儿?”赵佳华轻声问。

刘则瞪着她,不说话。

“你想杀掉她,是不是?”赵佳华又问。

刘则咬牙,掐着她脖子的手一僵。

“或者,杀掉她还是好的结果了。也许你会把她卖掉,让人牙婆子把她卖得越远越好,卖到穷僻偏远的地方,卖到妓院娼馆,卖到哪里都无所谓,只要她受苦受折磨就好,对不对?”

“她这个孽种!你骗了我!我那么喜欢你,你却骗了我!”再掩饰不住,也不想再伪装,刘则咬牙切齿,厉声大叫:“你骗了我!”

赵佳华也无法抑制愤怒了,她咆哮着:“我骗了你?!你这人面兽心的禽兽!当初你向我讨好示爱之时,我告诉过你我在等赵公子,我中意他,他也欢喜我,他会为我赎身。我告诉过你!结果你呢!你派了人半路截杀于他,装成强盗抢劫的模样,又找了徐媒婆来花言巧语蒙骗于我。我等了又等,等不到他,我伤心绝望,楼里嬷嬷又一直欺我,我在楼里再呆不下去,这才跟着徐媒婆来了。我对自己说过,既是选了你,便一心一意对你。是你情深意重,对我念念不忘,心怀宽广,不计较我的过往,不计较我曾经钟情他人,是你在那个时候救我于水火。我感激你。可是原来一切都是阴谋。”

刘则一愣,下意识松了手,后退了一步。

赵佳华说到激动处,已眼泛泪光。“我不骗你,我告诉你实话。我是没料到已有身孕,但那时候我已经到了中兰城,我们已经拜堂成亲。我不知道该如何与你说。好几次想开口,想让你休了我,我带着孩子自己过,但都没想好该如何说。我珍惜安稳的日子,我也不想你难过。但最后我还是决心说了。我想好了措辞,我一遍遍练习。只是还没来得及开口,却偶然间发现徐媒婆很怕你,我发现原来你竟不是表面看到的那样和善,你私下里与赌坊联手杀人。所以我害怕了,我怕说出来惹怒了你,我怕自己性命不保,更怕你下毒手伤害我的孩子。所以我瞒了下来。”

“茵儿在哪儿?”

“死了。”

第49章

刘则反手就是一个巴掌扇在了赵佳华的脸上,喝道:“说实话!”

“啪”的重重一声响,赵佳华的脸被打歪到一旁,她的嘴角裂开,被划出一道血痕。

赵佳华吃痛得皱紧眉头,但转过脸来,已然一副冷静表情。她平板板地道:“她死了。与其被你残忍杀害或是凌辱贱卖,不如我亲手让她安详无痛苦的离开。”

“扯谎!你怎么舍得伤她!”刘则大声吼道。

“在知道你做过的那些事后,我没什么舍不得的。”赵佳华冷冷地看着他。“赵公子来找过我,对不对?他死里逃生,竟然没死,你很惊讶是不是?”

刘则确实惊讶,他愣了一愣。

赵佳华继续道:“赵公子不知道内情,只听说我嫁到了中兰城,他不死心,想质问我为何不等他,于是便来寻我。他找到了徐媒婆,听说我生了个女儿,算算日子,他觉得有可能是他的,所以他让徐媒婆带他找上了酒楼,想看看我嫁的夫婿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希望能带我走。你装成良善和蔼不知情,答应带他见我,当面问问我的意愿,结果你带他去了赌坊,当着徐媒婆的面,让打手们将他杀了。”

刘则大吃一惊,“这些你是如何知道的?”

“徐媒婆贪财,扒了他身上的金银饰物去当。我逛铺子的时候看到他的戒指和腰佩玉坠,一打听,竟是徐媒婆当的。所以我就去问她。”

刘则冷笑:“那婆子还真是个蠢货。”

“我吓了吓她,她便把一切都告诉了我。她欠了赌坊太多钱,要被砍手,你出面救了她,答应帮她还债,只是要求她为你办事。便是去丰安县将我拐骗回来,说服我嫁给你。她确实蠢,她竟然没想到这是你设的局。”

“笑话,找个媒婆子说亲何必设局。花银子请一个,两个,三个,都比替她还赌债来得便宜。”

“这不是还得让她帮着杀人放火守口如瓶嘛。不止一次赌债,一次又一次,哄着她去赌,拐得她不得脱身。”

刘则微眯了眼,思索着眼下的情势:“你还知道什么?”

“没有太多。徐媒婆虽然蠢,但她胆小。可就算她不说,我有眼睛,有耳朵,我会观察,会思考。我这才发现,原来我嫁的可不是一个普通的酒楼老板。”

所以真的就这些?刘则再问:“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徐媒婆死之前。我正打算拉她一起自救,尤其是我知道你晓得了茵儿非你亲生骨肉后,我便觉得一定得做些什么才行。你看茵儿的眼光,那恨意,根本无法掩饰。我偷听到你酒后与娄志商量怎么对付茵儿。”赵佳华垂了眼,悲伤地道:“可是我还没想好如何游说徐媒婆,我对她没有把握。她有这么多把柄在你手上,我也得找到她的把柄。可还没开始,她便突然死了。她死了之后,我这才意识到,我在这中兰城虽呆了三年,却似一只被关在笼里的鸟儿。我出不去,没有朋友,除了衣食无缺,我什么都没有。”

“有了衣食无缺,你还想要什么?”刘则一拳打在她耳边的墙上怒吼着。“你忘了你不过是个低贱的歌妓,这世上除了我,不会再有人对你这么好。我顾念你的名声面子,我特意安排为你伪造了个身份,我给你住着华丽的房子,吃着山珍海味,让你有奴仆使唤。我对你这么好,你竟给我戴绿帽子。这便算了,过去的事我已经打算不计较了,我们可以再生孩子,只要茵儿没了,从前的事便当未曾发生过。”

“怎么可能没发生过。”赵佳华冷笑道:“人在做天在看,你以为杀人不用偿命,做了恶事没人收拾?我再低贱,我也未曾逼迫欺骗你娶我,我再低贱,也知道分辨善恶美丑,你以为给碗饭吃我便该跪着对你感恩戴德?你大错特错!”

刘则猛地一伸掌,复又掐住了她的颈脖。

赵佳华看着他的眼睛,问他:“你要杀了我吗?杀便杀吧。杀了我,我到黄泉与赵公子还有女儿团聚。我知道你迟早会动手的。徐媒婆死后,我日日苦思能怎么办?我没有证据,就算报官怕也是会被你狡猾逃脱,到时你会反过来对付我。我想找帮手,可惜找不到。直到我听说了安若晨。”

刘则怒得收紧手掌,咬着牙问:“你对她都说了什么?”

赵佳华挣扎着用手抓着了刘则的手腕:“没有太多,我知道得太少了。我觉得徐媒婆是你杀的,但我怕不是,反而误导了她。我怕我说的她不相信,毕竟你看上去一副好人的模样,且帮手众多。但该告诉她的我都告诉了,她会去查的。你看到她看茵儿的眼神了吗?她喜欢茵儿。茵儿的失踪跟她妹妹的失踪是一样的,她不为别的,就算为了这两个孩子也会追查到底。她会紧咬着你不放。你官府有人如何?安若晨背后有龙大将军!你杀了我又如何?这世上有活着的人盯紧了你。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你做过的坏事,一定会被揭穿。会有人替赵公子报仇,替茵儿报仇,替我报仇。”

刘则再听不下去,他捏住了赵佳华的腮帮子,塞进她嘴里一颗药丸。赵佳华不愿咽,拼命挣扎,手挠脚踢,却敌不过刘则的力气。

刘则确认她把药丸咽了下去后,使劲掐她的脖子:“你会害死我们的。我可不想如徐媒婆一般的下场。所以你必须死。”

安若晨无精打采地坐在房间里发呆。发呆的时候有些长,春晓见状忍不住问她怎么了,安若晨叹了口气道:“春晓啊,我觉得自己挺废物的。”

春晓呆愣愣,显然不知道她何出此言。

“现在紫云楼里在查内奸,我丝毫帮不上忙。赵佳华的案子我又没线索,将军和谢大人不在,什么都办不了。”

春晓同情地看着她。安管事明明是个姑娘家,怎么就得操这许多本该汉子官老爷们操的心呢。

安若晨勉强振作精神:“要不这样吧,春晓,你找人帮我给我二妹传个话,就说我想见她了。”

“姑娘不是跟家里闹翻了嘛。”

“如今无事可做,总得找点事情出来。他们想占我便宜欺负我,我总不能坐以待毙呀。”

“对。”春晓见她如此说顿时来了劲,“我这就找人传话去。姑娘好好教训教训他们,断不能再被欺负了。”安若晨被父亲打得一身伤逼着嫁给邻县六十老头的事,春晓可是知道的。“姑娘想何时见妹妹?”

安若晨眨眨眼:“你说,我让妹妹随传随到,过分吗?”

春晓觉得不过分。她亲自去了趟安府,把话带到了。说是安管事心情不好,想找二姑娘说说话。现在就想说。当然了,也不是逼迫着二姑娘马上就去,只是爱去不去,下回我家管事姑娘何时再有想说话的心情就不一定了。

春晓有心要给安若晨出气。一番话说得不带一个脏字,语气特别委婉,但就是趾高气昂,蔑视加羞辱。

安家人听得脸得绿了。管事姑娘是什么鬼!不过是一个下人!这下人居然有脸再派个下人的下人上门来对“别人家”的姑娘颐指气使!!!

可他们居然反驳不得。因为那是将军身边的管事。

皇上你看见没有啊,当官的欺负老百姓。

安之甫差点一口老血将自己噎死。

春晓相当满意,趾高气昂地走了。回去路上刻苦练习面部表情,打算好好跟安若晨学学安家人的脸色。

安若希黑着脸到了紫云楼。大姐派了个如此嚣张的丫头过来挑衅,她的怒火可不比母亲谭氏少,甚至她觉得她比母亲父亲更委屈。

因为夹在中间被两边都呼来喝去的那个人是她。

从前还只是被人暗地里相议,如今安若晨公然让人羞辱她,她就成了安家里的笑话。

天知道那些碎嘴的下人们都会喷些什么难听话来,传到了市坊里,她还有什么脸面见人。

但即便是这样,紫云楼她还是得来。她不来,所有的委屈她就白受了,就又会回到那个她毫无价值,只能任人摆布的局面里。安若希觉得自己不能白白这样受欺负。只要能忍,她便忍,忍到出头的那一日,她定会还以颜色。

安若希安慰了父母,表明为了这个家,自己受些屈辱算不得什么。她仔细打扮了一番,盛装艳抹,打扮得华贵美丽,带了数个丫头和家仆,乘着软轿到了紫云楼。

春晓正来劲地给安若晨模仿安家情形,听得卫兵来报,忙悄悄去看了。回来后捂着嘴直乐:“姑娘,姑娘,你妹妹来了,这回可真有排场,带了四个丫环四个男仆,不过是串个门罢了,想跟咱们比人多还是怎地。就这般想摆威呢,都没靠近就被卫兵拦下了。”

安若晨点头,排场大好啊,这样谁都知道她见妹妹了。“让她进来了吗?”

“丫头仆人都在侧院门那儿候着,没让他们进。姑娘二妹我引到小厅去了。姑娘晚些再去,让她等着。”

安若晨笑了笑,当真喝了一杯茶再慢悠悠地去了。到了小厅,一如她所料,安若希黑着脸,一看就是积着气呢。

“来得颇是不情愿啊。”安若晨故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