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蕖这样的女子,就是天生的尤物。

两人都是由体面的嬷嬷送过来的,因此就是二皇子,也不得不给了些脸面。跟别说其他的宫女了。

陶君兰站在一旁看着桃枝和红蕖笑吟吟的同二皇子回话,不知怎的,心里就有些酸涩起来。她很清楚,她比不上桃枝和红蕖。一点儿也比不上。酸涩过后,浮起来的便又是庆幸了:庆幸她到底是没有做错决定。不然,到了今日她哪里还有立足之地?更别说以后了。

陶君兰竭力的将情绪压下去,站在一旁尽着宫女该尽的责任。不言语,不乱动,主子有吩咐了有需要了,才出现。

二皇子将这两个宫女,安排在了一间小耳房里,耳房不大,可是却和宫女们的住处是不同的。

桃枝和红蕖笑吟吟的谢过了二皇子后,陶君兰看见红蕖抬头朝着二皇子抛了个魅惑如丝的媚眼。

陶君兰顿时就惊住了。她是从未见过这样大胆狂放的女子的,竟是不遮掩半点,光明正大的就魅惑起人来。虽然,这也是司帐女官的职责,可是到底让人觉得有些过了。要知道,这毕竟不是烟柳之地,对方也不是什么普通人。所以,哪里能这样无视规矩脸面?

皇后,怎么就选了这么一个人过来?目的何在?

微微的错愕之后,陶君兰下意识的又看一眼二皇子。二皇子的表情是无动于衷的,仿佛什么也没看见,半点波动也无。可陶君兰分明觉得,他面上温和的笑意,似乎已经冷了三分。

于是陶君兰大胆的猜测,怕是二皇子也不喜欢这样的女子。这样一想,也觉得合情合理,总觉得二皇子不是那样的人。反倒是桃枝那样的,她觉得更容易被二皇子喜欢些。

喜欢啊……轻叹一声,陶君兰垂下眼睑,任由睫毛遮住自己眼底复杂的情绪。

二皇子忍不住看了陶君兰一眼,见陶君兰无动于衷,连丝波动也无,心底蓦然就失望烦躁起来。

从二皇子屋里出来,不期然遇上了静灵。静灵面色古怪,深深的看了陶君兰一眼:“没想到,竟然不是你。”

陶君兰自然明白静灵说的应该是成为司帐女官的事情,当下淡淡一笑:“这有什么想不到的?再说了,当司帐女官有什么好的?”

“我就不信,你真一点也不难过;

。”静灵冷笑一声,语气刻薄:“也好,是外人总比是你好。至少,看着痛快了。你就瞧着吧,以后你怕是也没法子近殿下的身了。”

陶君兰呼吸一窒,心底微微有些刺痛,却不像是静灵说的那样,因为没成了司帐女官觉得难过。而是因为静灵的确说中了现实:以后只怕她是真的不可能再这样日日见到二皇子了。以后这些贴身伺候的活计,估计都会被两个司帐女官接过去。

不过当着静灵的面,她可不想表现出什么来,所以仍是淡淡一笑,“那正好,我可以回厨房去了。也没什么不好的。”

静灵自是不相信,啐了一口:“口是心非。”

陶君兰苦笑,心里不得不承认,自己还真是个口是心非的。若不是口是心非,又怎么会明明心里很难受,偏面上还要做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来呢?

静灵冷哼一声,悻悻而归。说真的,她还真有点佩服陶君兰了,这幅宠辱不惊的样子……的确是没有几个人能比得上。但是,陶君兰真不喜欢二皇子?这个她却是不信的。二皇子那样好,接近过的,谁能不喜欢?不过话又说回来,桃枝也就罢了,毕竟是太后挑选的人,想必是好的。可是那个红蕖,倒是还不如陶君兰呢。

其实经过了今日,静灵也总算是彻底的死了心:连陶君兰那样的,被二皇子如此看重的,也都被排在了外头,没了那份资格。她又凭什么认为,她可以?果然不过是痴心妄想罢了。

只是静灵不知道的是,其实一开始太后的人选里,是有她的。只是后头因为二皇子的态度,这才又失去了机会。

不过,不知道也好。至少此时此刻,相比陶君兰的满心难过,静灵却是感觉到了一丝彻底放开后的洒脱。

这一个夜晚,注定是有人失眠的。譬如,陶君兰,譬如二皇子,再譬如,桃枝和红蕖。

桃枝和红蕖,都忍不住将自己和对方攀比了一下,然后想着自己该如何做,才能力压对方一头。又该如何做,才能牢牢的抓住二皇子。不过她们都没想到的是,二皇子或许,一个都不会喜欢呢?

二皇子的失眠,主要还是因为陶君兰的态度。陶君兰那副满心不在意的样子,着实让他有些憋闷,更有些气恼。她怎么可以做出那么一副不在意的样子?好似真的就一点儿不在乎似的。好似,她心里就没有他的一点地位似的……

至于陶君兰的失眠,则是有很多的原因。最大的原因,还是茫然。今天红蕖和桃枝的到来,无比在提醒她什么是现实。哪怕她只是打算就这么陪着二皇子,也是不可能的。在宫里不可能,去了王府就更不可能了。

到时候,她又该如何?而且,曾经她一度以为,只要她抽身事外,她就可以对二皇子拥有其他女子无动于衷,淡然相对。可是实际上,她才发现即便是如此,她也是做不到真的不在意。相反的,她很在意。想着以后二皇子和别的女子如何亲密,她的心,就像是被人狠狠捏住了,止不住的抽疼。

所以,她甚至有些忍不住的暗恨起来:若是一开始,就不遇到二皇子就好了。哪怕一直呆在浣衣局,也比现在这样好。在浣衣局,苦的是身体,是外在。而如今,苦的是心,苦的是内在。;

第一卷 第75章 照拂

之前每天围着二皇子转悠倒是不觉得,如今一下子闲下来了,倒是真觉得闲得慌。而且,她明显的感觉到自己是受到排挤了。这不,早上她刚要服侍二皇子用膳,红蕖就过来了,笑吟吟的将东西接了过去:“我们来罢,你去歇着。”要不,就是她做事情的时候,桃枝来了,笑道:“让我来试试看可好?”

桃枝的态度明显比红蕖好,可是两人在一点上是非常一致的:那就是尽力的将她排除在了二皇子的生活之外。

陶君兰一时之间只觉得有些无所适从,仿佛好像一下子处处都用不上她了。和以往忙碌的情形相比,这样的情况实在是叫人觉得有些茫然和无措。

若只是这些也就罢了,最关键的是,二皇子似乎也默许了这种行为。于是只不过是两三天的功夫,她就已经彻底的脱离了以前的状态,根本就见不到二皇子了。

陶君兰只得回到了厨房去,心下一片黯然。

青姑姑见她低沉,叹了一口气:“到底是皇后和太后赏赐的人,不看僧面看佛面,总要给几分面子的。”

陶君兰心里自然也明白,可是奈何却的确是提不起劲来。知道是一回事,可心里想的却是另一回事儿,毕竟,心里的想法是不受她控制的。她也很想不去在意,不去为此觉得难受,可是事与愿违,她到底是做不到的。

不过,看着青姑姑关切的神态,她心里也明白自己是决不能再这么下去了,当下笑着宽了青姑姑的心:“正好,我也趁机向姑姑好好学学厨艺。”

青姑姑看了陶君兰一眼,最终却是欲言又止。心头轻叹一声:到底还是的年轻姑娘,还只当人没看出什么呢。她对二皇子的那份心意,了,又有什么不明白的?这样遮遮掩掩……又是何必?而且,也未免太守规矩了一些。

原本青姑姑是不喜欢静灵那样的作态的,可是换成了陶君兰的无动于衷,竭力克制后,她倒是反而希望陶君兰能主动些,能别那么守规矩了。

厨房的日子自然是清净悠然的,当然若是没有或多或少的讥讽和“善意”提醒之外,那就更美好了。在这样的悠然下,陶君兰的心情到底是渐渐的平复了下来,随即理智也是渐渐回归。况且,她本来就是一开始就做好了准备的,所以此时能这样快走出来,也是理所当然。

而至于二皇子如今如何,虽然她仍是关心,却也刻意的回避了;

。尤其是红蕖和桃枝两人有关的。这样做许是有些自欺欺人,可是却也是最好的,让自己不觉得痛楚的办法。

就这么平淡的过了一月有余,陶君兰本以为也就这么着了,却不曾想太后却是又突然召她前去。这一次,陶君兰倒是没有多少不安,只是觉得十分迷惑:如今,她也不在二皇子身边伺候了,于情于理,太后也没有召她前去的道理啊。不是更应该叫桃枝才对?

怀着这样的疑惑,陶君兰再度踏入了永寿宫的大门。

永寿宫自然还是和从前没什么不一样,若真要说有不一样的,便是上次来庭院里满是茂盛绿意,而这一回,则已经露了秋日的颓败。

不过,太后还是那个太后,没什么不一样的。

陶君兰恭顺的对太后行礼。

太后抬起头来,微微一笑带着一股怪异的熟稔:“你来了。”

陶君兰不知该如何搭腔,索性就沉默不言。横竖,太后找来她的目的,太后必然会表露出来,她犯不着着急。大可以耐心的等待。上一次,她还怕太后不喜她对她怎么着,这一次,她却是已经没了那样的顾虑,所以还怕什么?

“邺儿可还好?”太后轻声问,带着关切。

陶君兰亦是轻声回话;“回太后的话,想来是好的。不过奴婢近来已经不在殿下身边伺候了,所以并不知详细的情景。”

“哦?不在身边伺候了?”太后讶然的挑了挑眉:“这是怎么回事儿?”

陶君兰也是有些讶然:难道太后不知道这件事情?当下也不添油加醋,更不带自己的观点,陶君兰只如实的将事情述说一遍:“两位司帐女官已经将这差事接了过去。所以,也就用不上奴婢了。”

“原来如此。”太后了然的点头,“也该如此。她们这样也能更快的熟悉邺儿,将来才能更好的服侍邺儿。不过,你怕是就闲了吧?”

“奴婢本就是厨房的人手,如今正好回了厨房,倒是也不会闲着。反而比伺候殿下的时候更忙了些。”陶君兰仍是带着笑容回话。当然,她说的也是事实。她知道,太后问这话的意思,是有些在试探她可否觉得不甘心或是委屈。可是事实上,她一点儿也不觉得委屈。反而,她觉得自己回厨房去,本就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最关键的是,若是不回厨房去,只怕她也没那么容易放下和安宁下来。

“你倒是个能屈能伸的。”太后轻笑一声,赞赏的味道倒是很分明:“不过,果真就一点不在意?要知道,这么一来,本来你以后有机会做大宫女的,可是这下子怕是再没那个机会了。你离开了,邺儿可就不见得还能想得起你了。”

想不起,那就更别提说再有什么提拔了。太后的话,说白了就是这么一个意思。

陶君兰微微一笑:“太后的赞赏奴婢担不起,奴婢只是明白一个知足常乐的道理罢了。不去妄想,自然也就不会失望失落。倘若知足,不论怎么样都是能够觉得欢乐的。”只是,她越发的不明白,太后将她叫来,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了,难道真是闲话家常?

“我倒是挺喜欢你;

。”太后轻笑一声;“不如我和邺儿说一声,干脆你来伺候我算了。就算当不成大宫女,也比在厨房烧火强。”

陶君兰一愣,随后就缓过来,灿然一笑:“若真是如此,那奴婢就先谢过太后了。能伺候太后,是奴婢几辈子修来的福气。”这话可不是假话,她心里明白,其实若真能离开德安宫,对她来说倒是真正的解脱了。若能不想见,从此自然再不会有所牵绊。不管再深的情愫,也总有淡化的一天。

太后也愣住了,深深的看着陶君兰。似乎全然没想到陶君兰竟然会如此轻易地就答应了这件事情。而且还是这么一副兴高采烈的样子。当下心中忍不住主意:莫非还正中她下怀了?莫非她一开始就不想再继续留在德安宫了?

不过虽然仍旧在震惊当中,可是太后已经在思考这件事情的可行性了:其实也不是不可以。虽然邺儿未必就会愿意,可是陶君兰这个丫头,还是挺让人稀罕的。放在身边,想必也很省心,还能陪她说说话,帮着她抄经文。最主要的是,到底这丫头以前是大家千金,陶致勿虽然犯了事儿,可是却还是为朝廷做了许多贡献的。陶致勿是死了,可他留下的女儿,若是能照拂一下,也是不错的。正好让群臣看看,天家的仁慈……

不得不说,太后就是太后,这么一件小事儿,就已经联系到了天家的形象上面。

“听说你还有个妹妹和弟弟?”太后于是又问道。既然要仁慈,那自然是不能只仁慈在一个人身上。

陶君兰心中一跳,只觉得惊喜,当下忙不迭的应声回话道:“是,奴婢还有个妹妹,也在宫中当差。另外,还有个弟弟,流放出去了。”

“你弟弟也就罢了,你妹妹却是在何处当差?”太后思忖:陶致勿的儿子是先皇下旨流放的,自然不好免罪,不过两个姑娘倒是都可以照拂一二。况且,也不费多大的事儿。将来差不多年纪了,让人寻个殷实的人家嫁了,自然也就妥帖了。

陶君兰按下心中惊喜,竭力的保持镇定:“在后宫一位主子娘娘那当差。”

太后了然的点点头。既然在后宫中当差,也不是什么苦差,倒是也不必再调进永寿宫了,回头只让那妃子过来一趟,提点几分也就罢了。不过这陶君兰么,倒是有些不好处置了……真要调入永寿宫,只怕邺儿是不情愿的……那孩子本来就已经够可怜了,若是再让他为这个不痛快,那也让人狠不下心……

“其实,你父亲犯的事儿已经有了定论,也和你没关系。况且,司帐女官本来也是宫女里头选出来的。不若我破例一回,将你也提上来如何?”想来想去,太后还是觉得这个法子最是两全其美。“你放心,将来等进了王府,邺儿的妻子过了门,我再做主让他们给你个体面。决不至于让你受了什么委屈。你本本分分的过日子,将来再有个子嗣,一辈子也就圆满了。”

太后还有更深一层的考虑:虽然到底说是罪臣之女名声不大好听,不过也没关系,邺儿那身子,将来也就是个闲散王爷的命,对他影响不大。反而厚待陶氏的话,还让人觉得他温厚待人,将来也能留个好名声。况且,陶氏没有娘家,也无什么人撑腰,将来也只有依附了永寿宫才能过得好。倒是极好拿捏的……

越想,太后就越是觉得,这件事情实在是件不可多得的好事。当下笑吟吟的看着陶君兰,已经是做好了准备接受陶君兰的谢恩。;

第一卷 第76章 拒绝

陶君兰却是完全被太后的提议给惊住了。她原本以为太后经过上一次已经打消了念头,可是没想到,太后竟然会在这个时候旧事重提。她当然也看得出来,太后显然并不是开玩笑的,而是认认真真的。

而且更明显的是,太后是觉得这件事情是极好的事情的。那种神色,似乎已经笃定了她根本不会拒绝,肯定会选择同意。太后提出这件事情的时候,也许根本就没有考虑过拒绝这个可能性。

陶君兰觉得口中有些发干——倒不是因为欢喜,而是觉得紧张。说实话,她是相信太后说的,不会让她受欺负的话。更相信,如果她真的答应了,二皇子也会厚待她。可是,这些种种,却都不足以说服她答应。若是她愿意,上一次就可以答应了。又或者,在二皇子说出那句话的时候,不选择逃避。

她的迟疑终于还是引起了太后的关注,然后使得太后深深的拢起了眉头。太后不明白,这样好的事情,怎么陶君兰还迟疑了起来。

不过,太后还是没问一句,而是选择了耐心的等待。

死寂一样的沉默。陶君兰始终无法说服自己选择答应这件事情,更不敢开口拒绝。从刚才太后面上欢喜的神色来看,只怕她拒绝了的话,会引起太后的雷霆震怒吧?或许太后现在看上去是慈祥无比的,可是太后果真就是个慈祥和蔼的人?显然答案是否定的。

触怒太后,到底会有什么样的严重后果,陶君兰说不清,却是我清楚的知道,这样的事情不能做。

所以,既不能违心答应,更不好开口拒绝,她就只能选择沉默了。

半晌,太后终于不耐烦了,缓缓开口语气发冷:“看来,你这是不愿意了。”

陶君兰毫不犹豫的跪下了,然后以额触地,只道:“奴婢愿意伺候太后,求太后成全。”此时此刻,也唯有这个说法,既不会显得拒绝的话太过生硬,也不会让太后觉得太过恼怒。

“邺儿有什么不好,你竟是如此不愿意?”太后的语气极其不好,似乎离暴怒只有一线之隔:“上一次你用罪臣之女这个借口拒绝了这件事情,这一次,居然又拒绝了;

!看来,你果真是看不上我们的二皇子了。真瞧不出来,陶致勿倒是生了个眼界高的女儿。我就不信,你还能找到比邺儿更好的归宿?”

在太后看来,二皇子除了不会说话之外,根本就没有缺点。所以,陶君兰的拒绝,根本就是嫌弃二皇子不会说话。而且,话又说回来,哪怕二皇子是个丑八怪,没有半点优点,那也是皇家的人!既然是皇家的人,那么自然是容不得有半点嫌弃和鄙夷的!鄙夷二皇子,看不上二皇子,不就等于是看不上皇家?可不是眼界太高了。

太后已经下意识的认定了,陶君兰之所以不愿意,怕是想另寻高枝,想找更好的路。陶君兰这样的行为,自然让太后喜欢不起来。所以一时之间,看着陶君兰的眼色都有些变了,更不愿意去想什么那是陶致勿的女儿,天家的仁慈了。

此时,若是陶君兰敢承认了的确是看不上二皇子,只怕太后就能立刻将她赐死,或者让她生不如死。

陶君兰在听到“陶致勿生的女儿”时,忍不住狠狠的颤了一下。这一刻,她是真的害怕了。倒不是自己怕死,而是怕连累弟弟妹妹。陶家就这么一点根基了,不能再有任何的闪失了。所以,陶君兰是真的觉得怕了。她心里明白,若是她不能给太后一个满意的解释,只怕这事儿就是无法善了的局面了。

陶君兰甚至有些动摇了,或许,她就不该想着自己,而是该答应。若是答应了太后这件事情,以后弟弟妹妹那儿,想必太后也会多少给予一点照拂吧?这对陶家来说,是极好的事情。她不该任性的拒绝的。

可是,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一开始就做了这样的事情,此时她也不打算去后悔什么了,而是脑子里飞快的运转着,想着该如何给予太后一个满意的解释。

太后冷冷的看着陶君兰,并不是很耐烦的等着。

陶君兰心里明白,这恐怕是最后一次机会了。

深吸一口气,陶君兰抬起头来看向太后。毫不避讳的和太后冷冷的目光对在了一处。然后徐徐的开口了;“奴婢并不是看不上二殿下,更不是想攀高枝。相反的,奴婢心里很清楚,这世上再没有比二殿下更好的归宿。奴婢很喜欢二殿下,甚至也是做梦都想有这么一个人做奴婢的夫君。”

太后冷笑:“那你为何还拒绝?拿哀家开玩笑不成?”连哀家都出口了,太后显然是动了真火,也不打算将此事善了了。

“奴婢不敢。”陶君兰摇头否认,鼻子一酸落下泪来,却还是诚恳的和太后对视:“奴婢之所以拒绝,是因为害怕,是因为这份喜欢。”

太后眉头皱得越发的深了,而且,也越来越糊涂了。这人口口声声的说着喜欢,可偏偏又竭力的拒绝,真让人闹不明白。不过,太后自己都没发现,到底她还是被陶君兰诚恳的目光给打动了,不由自主的收敛了怒气,开始专心的去听陶君兰所说的每一句话了。

陶君兰此时已经控制不住情绪,眼泪大滴大滴的从面上滑落,声音也带上了微微的哽咽;“正是因为喜欢,所以才会在意,才会计较。奴婢自幼读诗,一直羡慕诗中所说的,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境地。奴婢也羡慕奴婢的母亲,因为父亲一生没有纳妾,连通房也不曾有。奴婢母亲曾被称为妒妇,可奴婢问母亲的时候,母亲却从不在意,反而笑着对奴婢说:若是能一辈子只守着我一个妻子,那我做妒妇又有什么要紧?只要自己过得快活,那才是真正要紧的;

。奴婢之前不懂,可是奴婢现在却是渐渐明白了。”

微微哽咽一下,陶君兰不得不停下来换了一口气:“喜欢一个人,在意一个人,是真的容不下他身边还有另外的人。就像眼里无法容纳沙子,勉强放进去了,也只会痛苦罢了。奴婢心眼很小,奴婢和奴婢的母亲一样,容不下别人。奴婢心中有妒忌,奴婢无法做到与人共享!所以,奴婢才不敢答应太后您的提议。因为奴婢害怕,怕将来承受不住这种痛苦!怕因为这种痛苦,而做出什么不该做的事情来。到时候,奴婢自己都会嫌弃自己的。”

深吸一口气,这一次陶君兰重重的将头磕在了地上,声音毅然:“求太后成全!”

太后已经完全的愣住了。她怎么也没想到,陶君兰给出的理由竟然是这个。这样的说法,几乎是明摆摆的在告诉世人,她陶君兰女德学的并不好,完全称不上一个淑女。

可是,偏就是这样的理由,却是一下子撞在了人心底最柔软的地方,让人忍不住心头发酸起来。

妒忌吗?太后情不自禁的微眯了眼睛,然后在心底“呵呵”的笑了。是了,妒忌。一直就是皇后的自己,是没有资格去妒忌的。自己比谁都明白,女子的贤良淑德是多么重要。自己主持选秀,替丈夫迎来一个有一个鲜亮的女人,来服侍自己的丈夫……按说,这是身为皇后最基本的东西,可是自己心里当初就真的是心甘情愿,没有一点不痛快和妒忌吗?

当然……不是。就像是这丫头说的,越在意,就越容易妒忌。除非,是完全的不在意,唯有那样的话,才会一点儿也不妒忌吧?

太后不得不重新审视起陶君兰来。而此时,陶君兰依旧保持着额头触地的那个姿势,说不出的虔诚和可怜。更甚至,太后都看见了地上那一小滩的水痕。而那一直在抽动的肩膀,更是说明了此时陶君兰忍耐得有多么辛苦。

“其实,邺儿也很喜欢你。”太后放缓了语气,试图说服陶君兰:“就算没法给你更高的地位,可是肯定会对你极好的。再说了,人这一辈子,哪有全然平顺的时候?纵然难受,忍一忍也就过去了。一辈子很长,慢慢的也就熬出来了。”

这番话,全然就是一个长辈对着晚辈的谆谆之言了。也无比透出了太后此刻的善意和怜惜。当然,这番话也是以一个过来人的身份说的,且十分的有道理。毕竟,谁能一辈子都称心如意?自是不可能的。所以忍耐痛苦,也就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了。

太后的好意,陶君兰完全体会得到,也无比的感激。只是……若她真的能够忍耐这些,她又不会如此选择了。

所以,陶君兰最终还是深深的拜下去:“太后,奴婢有自知之明。奴婢承受不住那样的痛苦,所以,奴婢不敢选择这样的路!”

太后又是气恼又是愕然,还有些无奈:“那你就宁愿选择这样,再不给自己一次机会?你就愿意这样伤邺儿的心?他并没有对不住你的地方吧?”说着说着又微微有些恼了;“还是说,你到底是觉得他不足以让你心甘情愿的去忍耐这些痛苦?”

毕竟二皇子才是太后的孙子,所以太后理所当然的偏向了二皇子。不过经过了方才陶君兰的一番肺腑之言后,到底太后还是无法对陶君兰太过苛责和迁怒了。;

第一卷 第77章 考虑

陶君兰缓缓摇头,“太后,奴婢方才所言,并无半点虚假;

。若说真有什么不好的,那也是奴婢不好。奴婢配不上殿下,是奴婢不足以让殿下对奴婢有任何的在意。殿下更没有任何对不住的奴婢的地方。”

“可你这样,分明就是在让他伤心。”太后拢着眉头,有些无法理解:“又是何苦呢?”

陶君兰仍是摇头:“这世上,没有过不去的坎儿。或许今日觉得难过,觉得过不去了。可是等到时光流逝,再回头来看。便能知道,这世上是真没有过不去的坎的。再难受,最终也会平复,再舍不得,渐渐也就淡忘了。再喜欢的,时间长了,也就慢慢的不在意了。与其将来痛苦,倒不如今日狠心一些,短痛一回。奴婢是这样,殿下必然也是这样。殿下将来身边会有许多人,并不差奴婢一个,所以,迟早殿下会忘记奴婢的。”

说到忘记二字的时候,陶君兰只觉得自己的心脏都微微的抽疼了一下。更是无比的怅然和失落。不过她很快就将这种情绪压了下去,自嘲一笑:“不过,说到底也是奴婢自私了。”

陶君兰这么一说,太后倒是觉得斥责的话已经说不出口了。一时之间看着陶君兰,竟是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听了那么一番话,再要狠心的处置陶君兰,太后觉得自己是做不到了。可是不处罚吧,又觉得心里气的慌。哪有人将妒忌说得那么光明正大的?可偏偏还让人气恼不起来。

最终太后叹了一口气,挥手示意陶君兰可以退出去了:“这事儿我想想。你也再想想。若你想通了,随时过来即可。”

陶君兰下意识的心里便是冒出一句:怕是想不通了。不过这话可不敢说出来,最终只幽幽叹着应了一句:“是。”

从永寿宫出来的时候,陶君兰脸上的泪痕都还没干。不过这一点却是她许久之后才发现的。怪不得方才永寿宫的宫人都用一种怪异的目光看着她。

陶君兰有些窘迫,忙掏出帕子来使劲的擦了擦。可是方才哭得那么厉害,脸上早已经全是泪痕,此时哪里还擦得掉?若不是刚才出来还有些恍惚,她怎么也该洗把脸再出来的。就这么没头没脑的冲了出来,自然就成了这么一副狼狈的样子。见了,也不知该如何想……

而且,就这么回德安宫的话,也是不妥当。青姑姑肯定会担心不说,其他人……怕是又有话题要说了。好不容易过上了平静日子,她是半点也不想再有什么风浪了。

所以,这脸上的泪痕,是很有必要在回去之前清理干净的。不过没水可不成。

陶君兰想了一想后,倒是有了主意。她记得在回德安宫的路上是有一条小溪的,里头的水也算清澈,若是拿来洗脸倒也不是不可以……

陶君兰就这么到了小溪边上,看着周围没人忙蹲下将帕子浸在了溪水里,然后拧干擦了擦脸,又怕一次擦不干净,于是又拧了一次。直到觉得脸上干净了,这才舒了一口气准备起身回德安宫去了。

结果,还没等起身,就听见了一声不客气的斥骂:“你这宫女,在做什么?”

陶君兰一惊,险些没一脚踩进溪里,忙定住了身子这才回过头去。结果这么一回头,又是一愣:倒不是因为被人训斥了,而是她看见了一张熟面孔;

大皇子可不是熟面孔么?

此时大皇子显然也是认出她来,似笑非笑的一挑唇角:“原来是老二的人。怎么的这么没规矩?”

陶君兰顿时窘迫得说不出话来:她的确是有些没规矩了。而且也还失了仪态。

最关键的是,她给德安宫丢了人。大皇子说话那语气,虽然明面上像是说她,可是实际上,却是暗指了德安宫没规矩。

“大殿下。”陶君兰纵然窘迫,却还是记得行礼,这一次为了给德安宫挽回些颜面,她可是半点也没敢敷衍,一举一动,都是恰到好处。

不过大皇子显然是不在乎这个的,反而轻佻的笑问一句:“平日老二都不让你离了身半点,怎么的今日倒是让你一人进了内宫?”

陶君兰自然听出大皇子这话的暗指,心头顿时一阵恼怒。不过,她自然也不可能冲着大皇子发怒,所以只能选择压下怒气,若无其事:“回殿下的话,方才奴婢是承蒙太后召见,这才进了内宫来。”

“哦?太后啊。”大皇子点点头,倒是没再深究下去,不过话锋一转却是又道:“不过你蹲在溪前做什么?”

大皇子未免管得有些太宽了。

陶君兰不喜的微微蹙了蹙眉,不过很快便是松开了,淡淡答道:“防才奴婢的帕子掉在了地上,不小心又踩了一脚。所以路过小溪这才忍不住将帕子略洗了洗。”说着又微微一挑眉:“难道奴婢犯了宫规?”虽然又讽刺的嫌疑,可是语气却是故作出来的惶恐。让大皇子抓不住把柄。

大皇子冷哼一声,到底是觉得没趣了,干脆一甩袖子转身就走。

陶君兰轻啐了一声,也正要转身就走,却是瞧见了有人又和大皇子碰了个正着。而且,穿的那衣裳,还分明就是宫妃才能穿的。

陶君兰眼尖,分明看见大皇子趁着扶住对方的动作,轻轻的那宫妃腰上轻摸了一把。顿时吓得人都愣住了,只觉得满腹都是惊疑不定。大皇子这算是什么?调戏自己父亲的小妾?这算是什么事?

可看着所有人都无动于衷仿佛什么也没看见的样子,陶君兰又忍不住怀疑自己看错了。但是很快她又摇摇头,虽然站得远了些,可是她确定自己是没看错的。方才,大皇子是真真切切的在那妃嫔腰上摸了一把。

陶君兰忍不住紧紧的盯着那宫妃看。结果却是更加的惊诧了:那宫妃竟也是一点异样也没有,反而是一副自然而然的样子。

陶君兰的脑子里,不知道怎么的就鬼使神差的跳出一个猜测来:难道,是已经习惯了?

这个念头顿时让陶君兰更觉得惊愣了。若真的如同猜测的那样——那大皇子和这宫妃之间……岂不是……

陶君兰有些不敢再想下去了,更不敢再看下去了,唯恐被人瞧出异样来惹祸上身,低头转身直接匆忙的就走了。

一路疾行回了德安宫,陶君兰却还是没能将情绪彻底的安抚下来,只觉得一颗心还在不断的砰砰砰乱跳;

。方才看见的那一幕,实在是带给她太大的冲击了,以至于她一直忍不住的去回想当时大皇子那熟练又轻巧的一摸。

以及那宫妃面上毫无破绽的表情。

到最后,陶君兰竟是觉得那宫妃的眉眼竟是有些眼熟起来。

陶君兰觉得自己真是要走火入魔了,当下不敢再去回想,强迫着自己集中精神来,去想别的事情。这才渐渐的恢复了平静。

回厨房的时候,青姑姑自然少不得关切的问了一句陶君兰:“太后召唤你过去,没什么事儿罢?”

陶君兰下意识的便是摇摇头,没敢将实话说出来。只道:“没什么事儿,还是只问了问殿下的情况罢了。”说真的,她倒不是故意要瞒着谁,而是她心里明白,和太后的那番对话,对谁也不能说。最好就此拦在肚子里。

说了,不仅给人带来麻烦,更是让人担心,所以倒不如干脆什么都不说。

青姑姑是何等的人?见陶君兰不肯说,当下也就不再问了,只笑呵呵的若无其事转移了话题。

陶君兰心中微有些歉疚,不过到底还是忍住了。

除了青姑姑外,也有别的知道她被太后召见的人问了一句,不过陶君兰都随意的敷衍了过去。对方气得牙痒痒,却也是没有办法。

用过晚饭后,陶君兰帮着青姑姑收拾了碗筷,便是回了屋子。本想做点针线,可是拿起针来后只觉得一阵心浮气躁,便是干脆又放下了。其实她自己心里也明白,她只怕最近一段时间都静不下来心了。而原因,就在太后的那一番可以说是恳切的话里。

太后说那话是好意。陶君兰心中明白,更明白太后说的话没有错。的的确确就是那样的。她甚至也不得不承认,她也是摇摆心动过的。太后说得那样坦然容易,轻易的便是突破了她的重重心防,直接击在了她的心上,对她造成了无以伦比的诱惑。

若不是这是她就做出的决定,若不是她从来都比别人更倔强,只怕她今儿就真的动摇了。

太后说的那番话,不仅在当时对她造成了诱惑,即便是现在,也依旧是如此的。毕竟,她又不是真的已经能做到绝情,所以那里又能没有一点动摇?

尤其是太后的那一句,让二皇子伤了心。几乎就让她被巨大的内疚感笼罩住了,而就这么答应算了的念头也在那一刻最为强烈。

她是不愿意看到二皇子难过的,更不愿意她成为这个诱因。她心知自己辜负了二皇子的一片心意。正因为知道,才更愧疚,更难过,更想弥补。

其实,她想太后是看出了她的犹豫了,否则也不会故意让她再好好想想。因为这份犹豫,并不会随着时间流逝而消失,反而只怕会越来越明显。到时候,太后再说几句,说不定她脑子一热,就这么答应了。

太后,的确是她拍马也比不上的。不管是从哪一方面,都是如此。

陶君兰忍不住苦笑起来:她都有些不明白了,为什么太后肯在她身上花这么大的功夫。;

第一卷 第78章 询问

陶君兰恍惚感觉到自己的嘴被人捂住了,吓了一大跳。回过头去看的时候,却是一下子就愣住了,险些没喊出来:殿下?

二皇子捂着她嘴的手紧了紧,紧接着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于是她就不敢再张口了,配合的闭上了嘴。

二皇子缓缓的松开了手,却并没有再看她,而是越过重重枝条往外看去。

陶君兰也情不自禁的跟着一起看了过去。

两个交缠的身影,喘息破碎的呻吟。女子散乱的衣裳,还有雪白的肌肤。

陶君兰就这么怔怔的看着。连挪开眼睛都忘记了。她看着二人颠鸾倒凤,又换了不少姿势。最后,终于等到了两人面朝着这边转过来。

只一眼,陶君兰就惊呼出了声!

陶君兰一下子睁开了眼睛,惊愕的神情还留在面上,而呼吸也是一片杂乱。一颗心更是在胸腔里噗噗的用力飞快跳着,仿佛是受到了莫大的惊吓。她缓缓的抬起手放在了胸口,这才觉得安定了一些,而那种惊惧的情绪,也算是慢慢的平复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