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君兰听他话里的意思,倒像是宜妃不只是做了这么一件事情而已,便是忙问:“宜妃还做了什么事儿?”

“康王随后也会过来行宫避暑。”李邺言简意赅:“我想,许是有人在父皇跟前说了些什么好话的缘故。”至于说这些话的人,如今思来想去也不过只有宜妃一人有这样的本事罢了。

陶君兰闻言顿时皱眉,端起来的茶也是又重新搁下去:“为了立太子的事情,皇上应是对康王不喜了才对。怎么会……若是有人求情,却是不知说了什么话才有这样的效果了。”

想想也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皇帝莫不是糊涂了?这刚打压了皇后一党,随后又对康王和颜悦色。这不是让之前做的事儿都成了无用功?

只能说,宜妃好本事。

陶君兰以前只觉得皇帝不像是个会色令智昏的人,可是现在再看,却是她高估了皇帝。不仅高估了皇帝,更是低估了宜妃。宜妃真真是好本事。

要知道,宜妃可还是曾经被皇后设计过,以至于不被皇帝喜欢呢。这一转眼不仅能跟着来行宫避暑,还能在皇帝跟前吹如此厉害管用的枕头风。

“若真是如此,宜妃的确是该好好管一管了;

。”陶君兰肃穆言道,只觉得这事儿的确是该重视起来。

李邺点了点头。自动将自己原本打算再搁置一段时间的念头隐去了,反倒是仔细的思量起来这事儿到底该怎么操作才好。

“不过,却是不要让人联系到咱们身上才是。”陶君兰下意识的压低了几分声音,说这种事情,总觉得是有些心虚,唯恐叫人知道的。顿了顿,又冒出一个坏主意来,笑道:“如今静妃主持这事儿,倒是可以栽在她身上。”当初庄王武王那么对李邺,如今讨点利息也是应该的。当然,最后一句话她却是没说出口。

李邺瞅了陶君兰一眼,倒是撑不住笑了:“这倒是个好主意。”心里却想:莫不是武王和静妃也是得罪过陶君兰?若真是如此,那不妨再下手黑一点才好。

陶君兰白了他一眼,又念了一句佛:“阿弥陀佛,我却是犯了戒了。”

李邺登时笑起来:“你几时信佛了?”

陶君兰一本正经:“前些日子帮着太后抄经书,便是有几分信了。”

说起太后,李邺本来还不错的心情顿时又跌落下去:“不管如何,太后千万要好起来才是。”

陶君兰也是这个意思。除了太后能给李邺带来帮扶之外,也是因为太后对拴儿的疼爱。

纵然她心中也没底,不过她还是笑着安慰李邺:“太后洪福齐天,自有大罗金仙保佑,定会痊愈的。将来还要看着拴儿成亲生子呢。”

好话谁都是喜欢听的,李邺纵然心中挂怀,却也是微微翘了翘唇角。

陶君兰夫妻二人这头如何也不必再提。而京城那头,康王却是收拾箱笼准备去行宫了。

康王妃本也是想要跟去的,可奈何大姑娘却是病了,于是只得留下。想了想,点了两个年轻貌美且看着好生养的姨娘,“让她们陪着王爷,我也放心了。”

康王却是一摆手拒绝了:“这次是去请罪,是去表孝心的,带两个妾侍算什么?不带。一律不带。记住了,我不在府里,你和衡国公府那头也别来往得太勤了。”

康王妃思量片刻,点点头:“还是王爷想得周到。我一个妇道人家,什么都不懂。”

康王看了一眼康王妃,被那一番话说得心思慰贴,忍不住傲然的笑了笑:“你只管在家里好好操持家务就是。外头有我们这些爷们。”

康王妃含笑温柔的看着康王,又替康王理了理衣衫:“此番前去,王爷少不得要辛苦了。”

想起如今的局势,康王的神色陡然露出了几分狰狞,手指都扣紧了几分,半晌才悻悻道:“我的好弟弟们,平日里一个个看着都是羊一样,如今倒是一个个都成了狼了!果然当初就不该有半点的仁慈,就该斩草除根!幕后也是,当初既然下手了,为何不一不做二不休?留下今日的祸患。”

康王妃听了,手上动作一顿,心头涌起了几分无奈,垂下眼皮遮掩住自己眼里那一点鄙夷。;

第一卷 第405章 提议

当康王到达行宫的时候,钦天监推算的结果也一并快马送到了。

钦天监这次推算,是为了河北的干旱。推算的结果是,旱魃之气已成,恐有大旱。若早做打算,祈福供奉,虽能缓解,可是现在的已成的局势却也是无法回转了。这一季的作物,依旧不会重新活过来,怕是要绝收。

钦天监天象还是看得十分准的,至少十次有九次都是对的。所以说,这一次的推演结果,纵然不能信十分,却至少可以信五分。

按照钦天监的意思,祈雨这事儿是不能再耽误了。为了表示诚心,皇帝作为天下君主,更是应该赶紧回京城亲自祈福。如此一来,才能感动上天,从而达到求雨的效果。

接到这个快报,皇帝沉吟许久,最后将折子扔给了李邺:“老二你怎么看?”

李邺打开折子看了一遍,沉吟片刻才道:“儿臣觉得钦天监的建议甚好。如此一来,求雨成功的话,父皇的威望便是能再提升许多。”

“太后病成那样,朕不放心。”皇帝皱着眉头,靠在椅背上,使劲的揉了揉眉心。心头补上一句:宜妃现在的情况,也不适合再折腾了。总不好将她一人留在这边。

李邺自是不知皇帝的心思,只以为皇帝是真担心太后,也是叹了一口气:“太后如今的情况,的确是叫人担忧。只是到底国事重要——祈雨这事儿如今看来却是势在必行。就是京城,也快要有一个月没下雨了。再这般下去,只怕吃水都要成问题了。”

京城本就靠北边些,不是南边水润富饶的地方,这一旦干起来,也是不好处理。

皇帝默然不语,也不知在想什么。

李邺看着这个情况,便是知道怕是皇帝不愿意回去。想了想,于是开口道;“天这样热,父皇来回折腾也是不妥。祈雨又势在必行,倒不如想个两全其美的法子。”

皇帝顿时好奇,看着李邺带了几分期待:“是什么两全其美的法子?你说来与朕听听。”

“不如让大哥代了父皇去祈雨。”李邺温和一笑,略带几分腼腆的将这个法子说了出来:“大哥是嫡长子,身份贵重自是不必提。代替父皇祈雨,也是说得过去的。”

皇帝却是皱了眉头,盯着李邺看了好一阵子:“你果真觉得这是个好主意?”

“儿臣只能想出这样的法子了。”李邺叹了一口气,有些自责的请罪:“儿臣愚笨,不能替父皇分忧。”

皇帝摆摆手,神色缓和下来;“这也不是你的错。谁曾想朕今年刚动了避暑的心思,天就干了起来!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李邺站在一边不再说话了。这事儿他也只能提一嘴,再劝下去也就不合适了。

与李邺站在一处的八驸马和陶静平也是同样低头不言。

倒是皇帝想起这两个人来,笑着问:“八驸马,静平,你们怎么看?”

八驸马看了一眼李邺,点点头:“臣以为这也的确是个法子;

。”

陶静平也插话进来:“其实也并不一定非要康王,不论是端亲王,武王和庄王都是可以的。就是七皇子,也能担当此任。皇上是真龙天子,皇上的儿子自都是龙子。既是龙子,那自然都是尊贵无匹的。”

陶静平说这番话,其实已经算是明晃晃的替李邺说话了。简直就是在提醒皇帝:你看,端王也不错,选他罢。

皇帝含笑看了一眼陶静平,心道:果然是妻弟,这说话怎么看怎么都是向着端亲王的。不过,他这点也是极好的,并没有藏着掖着拐弯抹角,倒是诚实得好。且话又说回来,他既是端亲王的妻弟,向着端亲王说话也是应该。一家人,打断骨头都还连着筋哪。

陶静平坦然面对皇帝的注视,丝毫没有半点阴私的情绪在里头。这顿时越发叫皇帝觉得他不错起来。

不过,端亲王显然也是不合适的。皇帝心道。想了想去,又想到了宜妃说的那些话,到底心中一软,道:“就让康王领着七皇子一同祈雨罢。”

顿了顿又添上一句:“武王和庄王也跟着去。这也是为了彰显朕的诚意。不过端亲王你却是不必去了,你身上伤还没好全,来回奔波也是不合适。”

李邺一怔,随后笑着恭维:“父皇果然是想得周全,儿臣却是连父皇万分之一都不及。”

皇帝听了这话,心中倒是一动:是了,老二接触朝政也就是这两年的事情,自己是误会他了。他怕是根本就没往那边想。

这么一想,皇帝的神色便是更加和煦了几分,笑着称赞了一句:“你能想到让人替朕去,已是不错了。其他的,慢慢学就是了。经历得多了,学好了,自然也就慢慢的越来越周全了。”

李邺恭声应“是”。

如此一来,康王带着弟弟们回京祈雨的事情便是定了下来。只可惜康王刚风尘仆仆的过来行宫这边,连箱笼都还没来得及打开,便是被皇帝召见,接着被告知了他又要回京的事情。

康王一时之间几乎有点发蒙。不过好歹他没敢露出半点不情愿的意思,只恭敬的一口应承下来:“承蒙父皇信任,儿子必定办好此事。”

皇帝也是十分看重此事的,当下嘱咐:“祈雨时一定要诚心诚意。万不可有杂念。”

康王听了这话,只当是皇帝对自己看重,几乎激动得热泪盈眶,连连应声。

皇帝也很满意康王的态度,想着到底是自己的儿子,便是叹了一口气:“你是大哥,务必要给弟弟们做好榜样才是。”接着又说了一番话,话里话外的意思,倒都是提点康王要离衡国公府远一些的意思。

康王听了出来,心道,和母后预想的一样。当下便是忙抓住机会,噗通跪在地上表明自己的心迹。不必说,自是将责任都推在了衡国公的头上,只说自己不知情。又自动请罪,磕头求了皇帝原谅。

不管皇帝最后相信还是没相信,反正最后皇帝的态度是和颜悦色的;

。最后又留下康王陪自己用膳。

消息传到了太后那儿,太后笑了笑:“这样也好,到底是父子,那般闹腾面子上也不好看。说白了,到底都是外戚闹出来的事儿罢了。”

陶君兰在旁边听着,也是一笑,将手里晾好的药碗递上去:“可不是?如今一切都是好了起来,太后更该快些好起来才是。好好看着这儿孙和睦,让他们孝顺您才是。”

太后闻言,冲着张嬷嬷一笑:“你听听她这话,听着就叫人跟吃了糖似的。我倒是拴儿随了谁,却原来是随了她。”

拴儿年纪虽小,却是个嘴甜的。正因为这点,才备受大部分人的喜爱。

“昨儿拴儿还闹着要同我来呢,好歹才劝住了。太后您快好起来,也好让拴儿进来给您请安不是?”被人夸奖自己的儿子,做母亲的哪有不高兴的?当下抿唇一笑,却是又将药举高了几分。太后喝药是个艰难的,故而每次喝药都要磨蹭好一阵子。

果不其然太后又嫌苦,道:“这般难喝,喝了却也没什么起色,还是算了罢。”

陶君兰和张嬷嬷好歹一顿劝,这才让太后喝了下去。随后又忙给太后塞了一口点心零嘴,拿那味儿将药味咽下去才算是完事儿了。

太后咽下点心,问张嬷嬷:“今儿这个点心味道不错,酸酸甜甜的十分开胃,是什么点心?”

“是酸角子糕。最近天热,您没什么胃口,端亲王侧妃亲自做了带来的。”张嬷嬷含笑看了一眼陶君兰,隐晦的替她说了几句好话。

太后微讶,看了一眼陶君兰点点头称赞一句:“你也算是有心了。”

“我也不为旁的,只要您能好起来,拴儿和王爷都高兴,我也就心满意足了。”陶君兰笑着解释一句,也没说那些肉麻的话。她心里明白,太后虽说真不算厌恶她,可是心里要说半点膈应和隔阂没有,那也是假的。

太后一笑,反倒是真诚许多:“你倒是个实诚的。”

陶君兰是临近中午用膳的时候才被太后以照顾拴儿为由打发走的。

前脚陶君兰刚走,后脚太后就对张嬷嬷道:“你去请皇帝过来陪我用饭吧。”

张嬷嬷以为太后是有了胃口,当下喜出望外,连声道:“看来那点心的确是有效了。明儿再让端亲王妃做些来才好。皇上知道了,必定会高兴的。”

太后也不解释,只微微含笑,催促道:“快去请皇帝吧。再吩咐厨房,做些皇帝爱吃的菜,还有开胃的,都做些。天热,大家都没胃口。”

张嬷嬷忙不迭的去了。太后又眯着眼睛养了一阵神。只是眼睛虽是眯着,可脑子里却是十分清楚的。这些日子,她虽然是病着,精神也不大好。可是什么事儿她不清楚?不过是不想去计较罢了,当然,也是没那个精力去计较就是了。

想起陶君兰那句话,太后哂然一笑:那是个聪明的,若她是李邺的正妃,倒也的确是不错。只可惜……;

第一卷 第406章 误会

皇帝听闻太后有胃口,当即便是欢喜起来,连声道:“好,那朕这就过去!吩咐厨房,做几样太后喜欢吃的菜色。”

太后缠绵病榻已经快要半个月了,也就今日突然精神好了一些。皇帝能不高兴么?

待到皇帝欢欢喜喜的到了太后那儿,瞧着太后气色也并未好多少,顿时那些欢喜便是又化作了担忧:“太后觉得如何?每日可有按时用药?”

太后微微笑了笑,神色看着有些憔悴:“用了药也是老样子。这是人老了,不中用了。就是灵芝人参嚼着吃,也不见得有用。也不怪太医。”为了她的身子,皇帝已经发落了两个太医了,如今她也是体会过来了,心知肚明不能怪太医。

皇帝却是听不得太后这话,沉了脸只不承认:“太后哪里就老了?太后如今正是壮年,依朕看,分明就是那些太医不肯拿出真功夫来的缘故!”

“你看看你都双鬓花白了,我哪里还能年轻?”太后笑了笑,伸手让皇帝扶住自己:“今儿精神好,你扶着我在屋里走两圈。”

皇帝忙和宝船太监一人一边扶住了太后,皇帝的神色看上去有些怅然。

走动了一会,太后便是有些微微累了,皇帝察言观色不敢再让太后劳累,忙不迭的扶着太后坐下。一时摆了饭,太后和皇帝对坐。满桌子十七八样菜,倒是有七八样都是皇帝爱吃的。

皇帝瞧见了,越发的心酸——其实自小作为太子,他就被教导了不可偏爱这个道理。就是饭菜点心亦是如此。防的就是有人利用这个下毒。所以,其实若不是顶顶关心他的,是绝看不出他的偏好的。只有每次在太后这里用饭,总能瞧见他喜欢的菜色。

而这一次,看着太后这般情景,更是止不住想起了一些从小到大的情形,心里越发的不是滋味。

夹了一筷子炖得烂烂的八宝鸭子放进太后碗里,皇帝的声音听着都有点儿不对劲了:“太后尝尝,朕吃这个觉得十分不错。”

张嬷嬷却低声提醒:“太后如今脾胃不好,却是不好吃太多肉食的。尝一口也就罢了。”

“朕已让静妃去安排做法事,想来太后很快就能痊愈。”原本不甚支持此事儿,可是现在皇帝却忍不住想:不管是什么法子,只要太后能好起来,他都可以接受;

母子两个慢慢用完了午膳,张嬷嬷一面扶着太后去歪在软榻上,一面欢喜笑道:“今儿太后可是比往日多吃了些饭!可见端亲王侧妃做的点心的确是有效的!”

太后笑而不言。倒是皇帝好奇问了一句:“什么点心?”

张嬷嬷便是将陶君兰特地为了太后做的点心说了,“这端亲王是个孝顺的,这个端亲王侧妃也是个孝顺的。太后冲着子孙们的孝顺,也该快些好起来才是。”

太后也笑着开口:“我也想呢。不过,陶氏的确是个好的。怪道拴儿被她教养得越发的好了,更不怪端亲王偏疼她几分。就是我,如今也是偏爱她些了。几个孙媳妇里头,也就只她成日格外将我这个老婆子挂在心上。”

太后说这话许是没有别的意思。可是皇帝却是忍不住多想了——是了,康王妃作为长孙媳妇,也不见得常常去给太后请安,倒是老二的这个侧妃常在宫中走动。至于庄王妃和武王妃,那就更少进宫走动了。以前在京里进宫也麻烦就不说了,可如今在行宫里。太后又抱恙,也不见其他人日日过来请安侍奉的。

康王妃自不必提,皇后素来和太后不甚合得来,康王妃夹在中间也不好做。再加上康王府上那几个姐儿三天两头的闹病,康王妃也的确是没那个精力。而且这次也没跟康王过来行宫。

不过话又说回来,端亲王侧妃不也要照顾一双儿女?可不一样能抽出时间关心太后?可见不过是有心没心罢了。康王妃没那个心思,就算整日闲着也未必会替太后想这些想那些。

所以说,听了太后这番话后,皇帝忽然又对几个儿子不大满意了,只除了李邺。

太后此时又加上一句话:“到底是我从小疼他疼到大的,如今是比旁人更孝顺些。”

皇帝的心里顿时就更不满意了:这么说,其他几个儿子这是记恨太后当初偏爱老二的缘故,才对太后不孝顺的。这像话吗?别说太后就是偏爱老二了一点,就是太后半点不疼他们,那也是他们的祖母!对自己祖母如此,分明就是不孝!

“听说前些日子你为了陶氏训斥了端亲王?这又是什么缘故?”太后笑着这么问了一句,神态再自然不过:“莫不是其中有什么误会?我瞧着陶氏不像是个不妥当的人。”

皇帝神色略有些尴尬,想遮掩过去:“其实也没什么要紧的。不过是有人说陶氏自从老二封了亲王后有些跋扈自傲起来,便是提点了几句。算不得训斥。”

太后顿时皱了眉头,不肯将这事儿遮掩过去:“跋扈自傲?还有这样的事儿?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莫不是陶氏在我跟前装模作样?”

太后这般关切此事儿,又隐隐有些发怒的样子,皇帝忙开口道:“太后别急,事情是这样的:那日宜妃摔倒,其实端亲王侧妃也是在的,不过却是不肯上前去帮忙,碍着小八小九去了,这才一并跟了过去。不过神色十分不耐,又有些倨傲。宜妃跟朕哭诉了一回。而且,听说那陶氏是个心狠的,奴才稍犯点错,便是拉出去活活打死。十分的嚣张。朕也是害怕她教坏了拴儿,或是耽误了老二。”

太后大惊:“竟有这样的事儿?可我怎么的半点不知?宜妃摔倒时候的情形,你是听说的,还是确确实实的有人瞧见了?我瞧着陶氏不像是这样的人;

。至于打死奴才——”

太后皱着眉有点儿不知该怎么说了,半晌才斟酌道:“到底也是犯了错的奴才,也不是全无缘由。”

宝船太监此时倒是插话进来了:“奴才对这事儿倒是略知一二。”

宝船太监这话一出,太后和皇帝便是都看向了他,皇帝更是诧异:“你知道?”心下狐疑:这端亲王府的事儿宝船太监怎么知道的?是传得人尽皆知,还是……

宝船太监假装没看见皇帝眼底的怀疑之色,只笑着解释:“皇上不知被打死的那个奴才,其实一个是沛阳侯府的,一个是咱们宫里的。沛阳侯府那个且不提了,只说咱们宫里的这个。那日端亲王受伤在宫中养了半月,出宫那日便是由宫中派了马车送端亲王回府。回府的路上,沛阳侯府的马车惊了端亲王乘坐的马车。最可恨的是,那赶车的太监贪生怕死,竟是只顾自己跳车逃命了。若不是端亲王福大命大,这坐在没人驾驭又受惊的马车上,可想而知是个什么结果。饶是如此,端亲王手上的伤也是裂开了,所幸的是腿上的伤没出问题,不然以后只怕就要留下残疾。”

这话一出,屋中顿时静默片刻。半晌太后悻悻的恼怒斥道:“这等子奴才,就该直接打死!”

皇帝面色尴尬,半晌才道:“竟还有这样的事儿。”

“这事儿其实也并非是端亲王侧妃擅自做主打死的,当时也是派人进宫问了管事太监的。正因为如此,奴才才会知道了这事儿。不过因也不是什么大事儿,故而也没告诉皇上。”宝船太监继续解释,将自己摘了出来。

皇帝了解了始末,自是去了心中的多疑。

太后嗔怪的看了皇帝一眼,责备道:“皇帝在这事上偏听偏信了。至于宜妃摔跤的事儿,当时她们回来却跟我说的是陶氏并未碰见宜妃。这其中,又是怎么回事?”

也亏得当时陶君兰寻了这么一个理由将事情遮掩过去,如今倒是成了太后质疑此事的理由。

皇帝闻言顿时越发惊诧,“还有这样的事儿?”随后又沉下脸来:“宝船,你去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朕倒是要看看,到底谁在信口胡说?”

太后听了这话也是点头:“是该查清楚。陶氏纵是侧妃,可毕竟是拴儿的生母,又是如今操持端亲王府的人,若是因这个没了脸,日后影响也不小。”

太后这话说得光明正大,坦坦荡荡,倒是叫皇帝生出了几许羞愧来:他训斥李邺那会,倒是没想过这么多。只觉得陶氏不过是个妾侍罢了。就是关了杀了也没什么,大不了再给李邺换个好的就是。

太后当然也没非要现在就要有个结果,反倒是因为累了就打发了皇帝。

待到皇帝走后,张嬷嬷扶着太后去床上歇息,倒是忍不住笑言:“太后这一回,可是帮了陶侧妃大忙了。”

太后一笑,悠悠道:你道陶氏那般殷勤是为了什么?要说她真多孝顺我,也是未必。她这般尽心伺候我,也不过是想挽回脸面罢了。她也是聪明人,知道该从哪里用功夫。而且,看在她对邺儿的那份情谊上,我帮帮她也好。至少,这般一来,邺儿脸上会有光彩。再则,宜妃也是越发不像话了。”;

第一卷 第407章 好计

晚膳的时候,皇帝得了宝船太监的回禀,沉默良久后吩咐:“今儿去静妃宫里罢。宜妃那儿,只让她好好养胎,朕空闲了再去。另外,朕记得今岁贡品里有一颗鸽卵大小的金刚石,便是赏给端亲王侧妃吧。另,再赏一斛东珠。”

这可是丰厚的赏赐了。只单单说那一颗鸽卵大小的金刚石便已经是珍品中的珍品了。金刚石本土是不产的,全是番邦进贡。所以比起其他宝石来更加稀罕一些。这样大的,那就更稀罕了。

宝船太监暗道:宫里几位有头有脸的主子,垂涎这颗金刚石可是已经十分久了,只是皇上一直没松口赏赐下去。如今却没想到竟是给了端亲王侧妃。传出去,又不知要嫉妒坏多少人了。再说那一斛东珠,也是挺招人嫉妒的。东珠如今产量日渐稀少,今年统共也没筛选出来几斛。如今皇上这一赏,直接就给了一斛……

不过心里替陶君兰擦了一把冷汗是一回事儿,面上宝船太监还得笑眯眯的去将这赏赐给陶君兰送过去。

宝船太监是特地赶在第二日中午的时候送了赏赐过去。还是大张旗鼓送过去的。当然,这其中也是有皇帝的意思。

毕竟,之前冤枉了陶君兰,还训斥了李邺,皇帝如今想靠着这个行为替李邺将面子重新拿回来也是正常不过。所以说,宝船太监的确是深谙皇帝心思的。

接到赏赐,陶君兰自也是十分意外。当下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李邺,以为是他的缘故,谁知李邺却也是一头雾水。

最后还是宝船太监替他们解了疑惑:“这是皇上为了褒奖陶侧妃服侍太后尽心尽力。陶侧妃不知,太后可是在皇上跟前好好夸了你一回。”

陶君兰和李邺顿时都是恍然大悟。

陶君兰自是对太后十分感激——同时也十分清楚的知道,太后这样做,更多也是为了李邺。

所以当下,她便是对着宝船太监笑道:“本就是我应该做的。纵我不敢当孙媳两个字,可那是王爷的祖母,我替王爷孝顺自家祖母是再应当不过的事情了。”

宝船太监笑呵呵道;“这番话奴才一定转达给皇上。不过,既然皇上给了陶侧妃赏赐,那陶侧妃便是能受得起这个赏。”

李邺留了宝船太监用了饭,这才命人送了宝船太监回行宫去。

待到送走了宝船太监,李邺这才和陶君兰一起去看皇帝给的赏赐。

陶君兰自也是识货的,知道东珠珍贵,再看那些东珠一个个都是十分圆润,大小也是差不多;

。顿时不由得啧啧叹道:“外头如今想买都买不着了。没想到竟是得了这么多。拿来镶簪子也好,做项链手串也好,都是尽够了。”

李邺看了一眼,笑着建议:“不如做一对花簪罢。再做一对耳铛。还有剩的,拿来镶在鞋子上,或是用来做扣子都极好的。”

“我做鞋子便是算了。太招摇了,扣子也是。就做一对花簪罢,再做一对耳铛。剩下的就再给八公主和九公主匀些。还有静灵她们几个,也一人分一颗两颗的,不拘做耳环还是留着镶簪子都是随意。”陶君兰笑着摇头,又兀自盘算了一回。最后笑道:“倒是可以给明珠的鞋子上镶一对。倒是也合她的名字。”

之所以觉得太过招摇,是因为她毕竟只是个侧妃。不好太过了。若她是端亲王侧妃,那自是不必李邺说,她也是敢那样的。就是皇帝不赏赐,她也要弄几颗来装装门面不是?

不过,既是侧妃,那还是得符合她的身份才是。不能叫人抓了这个诟病,说她不懂事。

李邺虽然觉得陶君兰如此谨慎也没那个必要,不过看她一脸认真坚持的样子,到底是没再劝说。只是又拿起那颗鸽卵大小的金刚石仔细看了看,笑道:“这个让匠人磨一磨,用来做个簪子不错。不然镶个花冠可行。你若是嫌弃太招眼了,也可让人切开成几块。横竖也够大。”

听出李邺的打趣,陶君兰白了他一眼:“你当我不识货?宝石这东西,越大才越珍贵。我若真是切开了,那才是暴殄天物呢!这个我也不用,留给明珠将来当嫁妆罢。”

“怎么,我这个端亲王莫非连给女儿的嫁妆也是准备不起?待到将来明珠出嫁,我倒是要给她用五色宝石镶一顶最美的凤冠。”李邺说这话的时候,无端端的便是有了一股豪情壮志之味道:“到时候,像这般大的宝石,决不能低于一颗才是!”

陶君兰忍不住抿唇笑,“只怕到时候新郎官一掀盖头,还没看清楚明珠长什么样呢,倒是先叫这些宝石光芒晃花了眼!”

李邺想了想那情形,也是忍不住笑起来。

夫妻两个说笑一阵后,这才说起了皇帝给这些赏赐的意思。

陶君兰笑道:“太后为了你,倒是操碎了心。你明儿也该进宫去好好陪陪太后。”

李邺自也明白太后这是为了自己,当下轻叹一声:“太后从来都是最疼我。”一时又道:“不过父皇借着你的名义给我长脸,瞧着倒像是知道是冤枉了你。这么一来,怕是宜妃那儿,就该受些冷落了。”

陶君兰冷笑一声,“如此一来,再加上明日做法事的结果,只怕宜妃不仅仅是要受冷落这么简单了。以后没了她在皇上跟前吹枕头风,康王也是要受不少影响。”

顿了顿陶君兰想起了李邺提起让康王代替皇帝祭天求雨这事儿,又笑李邺:“你倒是好,给康王下了这么一个绊子。等到康王回过味儿来,或是皇后知道了这事儿,也不知道心里该多恨你。”

李邺浑不在意的微微勾了勾唇角:“怕什么?迟早都是要撕破脸皮算一算总账的。再说了,难道我这么做了,康王和皇后就不记恨我了?这是个好机会,我又怎么能错过?”

“也亏你想得出这样的主意;

。”陶君兰抿唇一笑,觉得李邺这招真的是很损。

本来也是,这一次不管求雨是成功还是不成功,只怕康王最后在皇帝跟前都未必落得到好。

你想啊,康王求雨不成功,旁人会怎么说?定说康王心意不诚,无法感动上天,从而使得上天降雨。皇上会痛快吗?肯定不痛快。纵然嘴上不说,心里也是埋怨康王办事不力的。

可要是求雨成功了,那康王就更要被皇帝猜忌了——历来祈雨这事儿都是由皇帝亲自出马的,皇帝是什么?是真龙天子!如今康王一个小小的皇子居然能求雨成功,那是不是说明了,康王才是真龙天子?到时候再煽风点火一番,流言一起,康王就等于被架在火上烤了。

也亏得康王这个时候是没回过神来,没想到这些,不然哪里还能这般欢天喜地的就又巴巴的回了京城?

换做是个稍微明白的,当即非但不会接了此事,纵然接了也要想法子推脱了去才好。

李邺微微一笑,却是又摇摇头:“康王一回京,皇后那儿肯定就知道此事了。皇后会让康王怎么处理这事儿,如今可还说不清楚。说不得,皇后根本不会让康王参与此事。到时候,是个什么结果也说不好。”

陶君兰看了李邺一眼,笑盈盈接话;“你怕是早料到这点了。皇后若真不让康王参加此事儿,不管用了什么理由,那肯定皇上也是要觉得康王故意躲避此事。到时候,心里不一样的不痛快?”

李邺闻言,顿时“哈哈”大笑,看着陶君兰道:“知我者,莫若君兰也。”心头却是再一次的惋惜,若是陶君兰这份机敏和见地生在了男子身上,别说做官,就是封王做宰也是使得的。

不过,自己的妻子有这般敏锐的见地。不仅让他有一种被人赏识的微妙痛快之感,更有一种自得。毕竟放眼京城,比得过陶君兰的女子,又有几个?就拿其他几个兄弟的王妃来说,又有哪一个比得上陶君兰?一个也没有。

当然,这和陶君兰的经历也有关系——小时候受的是贵女教育,该有的该懂的规矩是半点不差的,而如何管理内宅这些事儿,也是自幼耳濡目染的。这些东西一有,和其他几个王妃自然也都差不多了。最关键的是,陶君兰在宫里吃过了那许多苦。见过了多少事儿?

有了这些经历,使得她比起其他的王妃来,更多了一份沉稳和识趣,还有就是认清局势的慧眼。以及对人心的把握。

翌日,因要做法事,所以陶君兰也进行宫去陪伴太后了。当然,不只是她去了,李邺和皇帝也是在的。八公主九公主也在。

宫里其他几位有头有脸的妃嫔也在。只除了宜妃——她怀孕了,皇帝不愿让她过来接触这些巫蛊之事。

只从这一点看来,就可见皇帝对宜妃的看重。

请的法师却是个有名的女巫师。这人在民间极富盛名,听说是个有真本事的。最擅长给人看各色各样的奇怪病症。而太后这样的病症,听说也看好过不知多少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