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不甘心啊!早知如此,就算证据不足也该先将此事儿提出来。至少她也能看到一点盼头不是?也不知道陶静平以后什么时候才能做到这个了。还有,陶静平和九公主也不知道和好没有,他们又什么时候才会有孩子?

虽说心里明白陶静平和九公主的年岁都还小着呢,可是说实话她心里却是已经十分着急了——陶家的传承可就落在这两个人的身上了;

。她是迫不及待的想有人叫自己姑姑了。

正胡思乱想着,陶君兰却是听见有人敲了敲窗户。顿时心中一紧,忙喝问:“谁?”说着就想往窗边走去。她本想开窗看看的,不过想着瘟疫这回事儿,她忙又收回了手。“谁在那儿?”

良久,窗户才传来一声异常熟悉的,温和轻柔的声音:“是我。”

陶君兰一惊,死死的掐了一把自己的胳膊,确定不是在做梦之后,这才蹙眉反问:“你怎么进来的?你怎么敢进来!你这是胡闹!”

来的是李邺,她刚才一下子就听出来了。正因为是李邺,她才有怀疑是自己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罢了。待到反应过来并不是什么做梦之后,她又一下紧张了。

李邺这个时候,不是应该在外头吗?他怎么进来的?是侍卫疏忽了,还是怎么的?关键是,纵然能进来,他怎么就这么糊涂敢进来?!难道他就不怕染上了瘟疫?

又急又气的陶君兰忽然意识到自己和李邺之间就隔了一道窗户,忙不迭的又往后退了几步。

“我想你。”外头传来一声轻叹,李邺带着嘶哑的声音在夜里显得格外的低沉,叫人心都跟着难受起来。

陶君兰觉得自己的胸腔里有什么东西在李邺说出这三个字之后,猛烈的跳动了一下,整个人都是止不住的雀跃了起来。当即苦笑一声:“我也想你。”不仅想,而且是十分想。

不过,很快她又轻声责备:“纵然想我,也不该冒险。你一贯冷静,怎么的这次反而这般糊涂起来?”

李邺也没想过要进去,他心里很清楚就算他想陶君兰也不会同意。于是索性干脆靠在了墙上,看着天上那缺了一些的明月,自嘲一笑:“我害怕。”

李邺如此直白的说出了自己的害怕,倒是叫陶君兰一时半晌的也不知道该接什么话了。最后,回过神来她只能轻声道:“没什么可害怕的。我必会没事的。我就不信了,天下大夫何其多也?难道连个瘟疫都治不好?”

最后那一句话,她故意说得轻巧俏皮。

李邺忍不住笑了笑,不过随后心里却是更加的难受。他也明白这个道理,不过他更怕陶君兰等不到那个时候。

“慎儿怎么安排的?”既然李邺都来了,怕是一时半会的也赶不走,于是陶君兰索性也不急着催他了,反倒是问起了这些琐碎的事儿来。

“放在了太后那儿。”李邺答道,忽然又想起了姜玉莲——姜玉莲发病的事儿他是知晓的。正因为知晓,所以才更怕陶君兰也如此。

“嗯,那倒是可以放心。”陶君兰笑着点点头,沉默片刻又道:“若是这一次姜侧妃熬不过去,以后咱们对慎儿好些罢。还有王妃的族人那头,你也去通知一声。王妃的时间,不多了。只是现在,只怕是不能给王妃办个像话的丧事了。就是尸身也——”

“别说这个!”李邺有些微恼的出声打断了陶君兰。他不想说这些,说这些,只叫他害怕。;

第一卷 第456章 迫切

陶君兰心底一黯然——她其实也不想说这些,可是不知怎么的却是不由自主将话题拐过来了。当下自嘲一笑:“好,不说了。”

可不说这些却又仿佛都没了话题,半晌李邺才轻声问了一句,打破了静默:“你这几日过得好不好?”

陶君兰下意识便道:“好,怎么不好?除了不能出去不能见你,其他的也没什么;

。毕竟家里还是我做主,谁敢给我气受不成?”

李邺听了这话,心里却是越发疼得厉害,却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倒是陶君兰又开了口:“你也不必太担心我。只管好好的,过希望时日咱们也就能见面了。今日也就罢了,只是以后却是不可再有这样的行为了。你这般直接过来,万一碰到了什么染了瘟疫的人,那可怎么得了?府里如今都指望你呢。”

她虽知道这样说必然会给李邺压力,可是她不这么说,李邺说不得明儿晚上又会来。这样哪里能行呢?甚至于为了让李邺不再来,她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将刘氏的事情说了:“王妃这次染染得蹊跷。怕是有人故意为之。我猜是皇后——你心里要有个准备。”

李邺倒是还没想到陶君兰居然已经猜到了,当下除了震怒之外,倒是还有些茫然失措。半晌他才叹了一声:“我也已是猜到了。”

他心里也是对刘氏十分恼怒的,于是便说了一句重话:“刘氏死后,不必风光大葬,更不许入祖坟。她不配。”

“你知道刘氏是自愿染上瘟疫的?”听他这么一说,陶君兰倒是微微一惊。

李邺唇角嘲讽一勾:“原来还是自愿的。”他不过是觉得刘氏讨厌不愿意死了还天天见到她罢了,却没想到刘氏居然还是自愿的。

好个刘氏!好个吃里扒外的端亲王妃!好个能干的皇后!

李邺只觉得胸臆之间那团刚被压下去的火焰又腾了上来,燃烧得他几乎要失去理智。

“时辰不早了。”听着外头街上传来的梆子声,陶君兰忍不住轻声提醒:“你该回去歇了。”

“你开窗,我远远的看你一眼。”李邺却是不肯走,反而提出了这么一个要求来。随后不等陶君兰出声拒绝,便是又道:“你放心,如今大夫已经研制出了如何防止被传染的法子,见一面不碍事的。而且,我也不进去,就隔着窗看一看。”

不看看陶君兰,他不甘心,也不放心。

陶君兰本是不愿意的,不过听了他这话,倒是动摇了几分:“真的?”

“真的。”李邺断然的语气叫人心安。

陶君兰又犹豫了一阵子,到底还是同意了——不仅是李邺想见她,她也是想见李邺的。

“你退后些,我开窗了。”轻声说了这么一句后,陶君兰便是推开窗户。

果然李邺就站在三步开外的的地方,直勾勾的往窗户里头看。

屋里的灯光从窗户里倾泻出去,正好照在了李邺的身上,倒是叫陶君兰一下子看清楚了李邺的样子。月色下,李邺一身青衣。虽说不甚齐整有几处都皱着,可是也并不影响李邺身上那股气质。他那么浅笑着站在那儿,登时就给人一种几欲飞升的错觉。

主要也是风有些大了,一吹起来他身上的衣袂翩飞,这才叫人产生了这般恍惚的感觉;

“这才几日,你怎么瘦了这么多。”看着那明显有些空荡了的衣裳,陶君兰便是忍不住皱眉责备起来:“必是你没好好吃饭。”

李邺像是做错事儿了个孩子,站在那儿有些心虚的承认了:“嗯。”顿了顿却又道:“你这般,我如何吃得下?真不受半点影响,那岂不是太没心没肺了一些?”

听着李邺理直气壮的替他自己辩驳,陶君兰哭笑不得,嗔怪的瞪了他一眼:“谁说没心没肺了?你这般看着难道叫我好受了?好不容易养得胖了些,你倒是全然不珍惜。白费了我的功夫。你若真为了我,更该好好吃饭才是。不管何时,只有身子强健了才行不是?”

被陶君兰这么责备了一番,可李邺却是反而唇角微勾,带了笑意。

陶君兰见了,顿时也是不知该怎么说下去了。只得瞪他。

李邺亦是不言,二人这般对视半晌,只听秋虫子微鸣,只见月光流淌,一时静谧无两。

最后还是陶君兰狠心先开了口:“时辰不早了,你该回去了。”

李邺此番心愿达成,倒是也是心满意足了。当下也没再有什么不情愿,爽快的应了一声:“好。”

陶君兰浅笑道:“那你走,我看着你。”

李邺走之前,却是定定的看了陶君兰一番,仿佛是将之前和之后的不能相见都要在这次弥补回来一般。末了他还留下一句;“你放心,我绝不会让你有事儿。”

“嗯。”面对李邺的郑重其事,陶君兰也是浅笑着应了,同样郑重道:“我不会有事儿。你放心。”两人却是都不约而同的让对方放心。

只是到底能不能真放下心来,却又只有他们自己才知晓了。

看着李邺的背影消失在了夜幕里,陶君兰又怅然的站在窗口看了一阵,这才关了窗户。

其实方才,她是极想开口挽留李邺的。哪怕什么都不能做,哪怕只能这样隔着老远说说话,看一眼,她也觉得十分满足和安心。

只是她更清楚,她是不能开这个口的。开了口李邺是会留下来,可之后呢?而且,现在李邺根本就不适合留在府里。

不过能在这个时候见李邺一面,与他说了这半天的话,她却已是十分满足和意外了。

时辰不早了,陶君兰也就没再继续在书房待下去,吹了灯回去床上躺下了。

陶君兰却是不知道,她这头刚书房熄了灯,李邺才从隐身的树后出来,定定的看了一阵子已经暗下去的窗户,随后才悄悄的离开了。

李邺却也不是翻墙出去的,而是光明正大的从大门出去的,末了又从府里一个隐蔽的角门出去。然后扔给了那禁卫军一包银子:“拿去给弟兄们打酒买肉吃罢。好好护着王府。”

那禁卫军接了银子,却并不见笑意,反而低声劝道:“王爷还是别再来了;

。倒不是小的怕担风险,而是……”

李邺瞅了那人一眼,顿时就将那人剩下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不过他也没去为难谁,淡淡的点点头:“我心里有数。”

这话一出,不只是那禁卫军,就是跟着李邺的其他人也都是松了一口气——虽说太医研究出了避免传染的法子,可是到底也不是百分之百不是?一次也就罢了,再来几次,他们光是担惊受怕都承受不住。

李邺当然也清楚的知道这一点,所以他也的确是没打算再胡来。一次可为之,二次三次就说不过去了。到时候别说陶君兰不肯再见他,就是身边的人,也不知道会怎么劝说他。

回陶家的马车上,李邺玩味的把玩一只夜光杯,面上却是一片清冷。刘氏……他发现自己竟然已经是不记得刘氏到底长什么样了。不过,刘氏做的那些事儿他却是还记得的。

冷笑了一下,李邺微微眯起眼睛想:父皇给自己找的这个王妃,简直就像是个讨债鬼。简直就像是专门来祸害他一样。

如今看来,他之前留着刘氏的行为,简直就是愚蠢之极。他以为刘氏再也翻不起什么风浪的心态,更是愚蠢之极。

若是他早将刘氏处理了,今日之事又怎么会发生?

刘氏……李邺眸子里暗沉一片,唇角也是抿紧了几分。刘家人享福了这么久,看来是该好好反省反省了。而且,看来他们的确是教女无方。

“周意。”李邺扬声唤道。

周意就在外头赶车,闻言忙应了一声;“奴才在。”

“你明儿去一趟刘家。”李邺吩咐道:“将刘氏的情况与刘家说说。问问他们,这刘氏死后,他们打算如何。”

“王爷的意思是——”周意毕竟服侍李邺许久,多少摸清了李邺的脾性,知道肯定这不是目的。

“我不想再看见刘家人在京城蹦跶。”李邺微微眯起眼睛:“若他们识趣,我可给些银子盘缠。若不识趣……那就别怪我不给脸。”

刘家人虽说没什么大用,可是毕竟名义上还是他的岳家,也不好太过轻慢了。而且万一刘家人被人挑唆了做出什么不该做的事儿,他也懒得去处理那个麻烦,还是总走得好。眼不见心不烦。

周意点头:“奴才明白了。”

待到回去陶家,李邺却是遇到了陶静平。看那架势,倒像是在等他似的。

“静平。”李邺点点头,“这般晚了还不睡?”

陶静平定定的看着李邺:“王爷是去端亲王府了罢?我也想见姐姐一面。”这几日陶静平同样也是吃不香睡不好,心一直悬着。别提多难受了。而且,他也是迫切的想见一见陶君兰。

陶君兰如今的情况,陶静平一直悬着心。他是真的怕再见不着陶君兰了。只是碍着别人还在,他也不敢太过显露,更不敢道出这个迫切的想法。;

第一卷 第457章 要死了

李邺自然是不可能承认的,更不敢答应陶静平。若是他敢带着陶静平去,陶君兰会是个什么态度,不用想他也知道;

所以,当下他也就敷衍过去,只道:“如今情况还好,你不用担心。大夫那头也在加紧研究方子。”

陶静平纵然知道李邺这是不肯,却也没法子,只得气鼓鼓的走了。李邺也不在意,只摇摇头回了自己如今住的屋子准备歇下。

因见了一面的缘故,这日夜里陶君兰和李邺都是难得的睡了个好觉。

只是第二日刚起床,陶君兰就听到了一个破坏心情的消息:府里又出现了两个染上瘟疫的人。而刘氏则已完全是弥留了。之前还能勉强喝药吃些流食,如今却是连药都灌不下去了。

正吃着早饭,外头便是送进来了一些丸药。说是服用了之后可以防止感染瘟疫的。

陶君兰昨儿和李邺谈过,倒是知道有这么一回事儿,虽说不怎么惊讶,却也是十分高兴:“这么说来,城外的百姓也是有救了。”若能减少人染上瘟疫的可能,那瘟疫传播起来自然也就艰难了。这是好事儿。

红螺在门外苦笑着回话:“这药用料珍贵,却也是无法大量制造的。所以,根本就不可能给平头百姓用。就是咱们府上这么多人,也不过只送来两匣子,根本不够用。”

陶君兰一听这话,顿时也是不由得叹了一口气。看着匣子里的丸药,无端端的就有些难过起来。想了想,她问红螺:“都是怎么分派的?”

“除了几个主子之外,其余的我打算分给那些有头脸的婆子丫头。”红螺回道,又叹了一声:“饶是如此,还有些捉襟见肘呢。”

陶君兰想了想,摇头道:“不,没和王妃和服侍王妃的人接触过的不必用这丸药。已经有了瘟疫症状的也不必服用。主要是王妃院子里,我们自己院子里和秋宜苑那边。”

红螺犹豫片刻:“若真不给,那两个姨娘那边——”

“她们已经避开了,染上的几率很小。可咱们这三个院子里的人,却都是可能性极大的。与其给了那边浪费,倒不如用在刀刃上。”陶君兰心知肚明怨言肯定是有的,可是她还是这般决定了。没办法,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人去死。

所以,纵有怨言那也是以后的事儿,横竖现在她也听不见。

不得不说,这丸药的效果还是十分显著的——且不说到底有没有用,只说这改善了气氛便是一等一管用了。之前还都垂头丧气死气沉沉的,如今倒是能看见一点笑容了,那种惶恐不安的情绪,也算是退去了一些。

陶君兰也微微的松了一口气——其实这两日除了染上瘟疫的,还有一个丫头是承受不住这种等死的恐惧,自己悬梁自尽了。而且,许多人也是没心思做事儿,懒散了起来。如今有了这个丸药,倒是一下子就好了起来。

只是姜玉莲那头仍是叫人头疼——这个明明是防止被传染的药丸,可是姜玉莲听说了之后,却是非要要些去吃。理由也很充分:既是可以预防,那多少也有些克制作用,说不得就能多撑一段时间。

姜玉莲的确是十分怕死。

陶君兰理解这种心情,也不愿意争了起来,便是叫人匀出来送了一小瓶过去;

。如此一来倒是消停了下来,没再生出什么事端。

许是事情太多,吃过了午饭陶君兰便是觉得人有些不大舒服,头疼得厉害。便是小憩了一会儿。结果一觉醒来却是觉得情况越发的不好起来,当下心里便是咯噔了一声:莫非……

陶君兰只觉得自己说话的声音都带着几分颤:“去,请徐太医过来给我诊脉。”

一时穿好衣裳,整理了仪容,陶君兰端坐在椅子上等待徐太医过来,心里却是乱成了一团乱麻。怎么也没个头绪。又像是有什么人在脑子里不断和她说话,嗡嗡嗡的叫她烦躁不已。

碧蕉看着陶君兰这般摸样,顿时不由得攥紧了手掌,背心里全是粘腻的汗水。

沉香院的气氛,一时之间低迷得让人不安。

徐太医过来的时候,便是感觉到了这股气氛。心里同样也是一沉,最后微微叹了一口气还是大步流星的进了屋去。

因这次要诊脉,所以也就没隔屏风。而且徐太医也吃过药丸了,更是不需要太过避讳。

徐太医问了问情况,又诊过了脉。最后苦涩的点点头,“的确是瘟疫。”

纵然早有预料,陶君兰在这一刻还是觉得有些天旋地转。若不是还坐在椅子上,只怕她根本就站不住。

徐太医并没有多说什么,毕竟现在还有什么可说的——方子是没有,就连有用的法子他也没有一个。陶君兰如今根本就只能听天由命罢了,所以还说什么?

碧蕉也是半晌才回过神来,死死抿着唇一言不发。

“罢了。”陶君兰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强自让自己镇定下来,甚至努力牵着唇角笑了一笑:“徐太医你回去继续忙罢。”

徐太医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垂头丧气的去了。

陶君兰看着徐太医走出门去,又静静的坐了一阵,感觉自己缓过劲儿来了。这才看了碧蕉一眼,轻声道:“瞒下来。”

碧蕉一惊:“这怎么可以!”

陶君兰轻轻摇头:“这事儿决不能让王爷知晓。也不能让其他人知道。不然府里就人心散乱了,到时候更是难办。”

不让李邺知道这事儿,主要还是因为怕李邺一时冲动又进了府里来。若没有前几日李邺冒冒失失的深夜悄悄入府看她的事情,她也不至于处心积虑要瞒着谁。

想起前几日李邺进府的事情,陶君兰心里又是一紧:李邺不会有事儿吧?那日虽说离得不算远,可好歹也没太靠近……

只是纵这样想,陶君兰还是始终觉得心里有些落不到实处,担心得不行。一时之间,倒是没功夫为自己的情况忧心忡忡了。好歹也算是分散了注意力。

而就在陶君兰满心不安的时候,刘氏那边却是派了人过来传话,说是刘氏醒了,想见一见陶君兰,有话想和陶君兰说;

红螺想也不想便是直接一口回绝了:“侧妃身子不舒服,不好过去。”

倒是陶君兰听见了,想了想言道:“无妨,我还是去一趟罢。叫人回避开来,我这就过去。”

这下连碧蕉也是急了,忙劝道:“侧妃如何能过去?王妃她如今已是……”

陶君兰明白碧蕉和红螺的意思,当下苦笑了一声:“若是我并未染上也就罢了,不去也就不去。可是我如今也……去也和不去也没什么分别。她既叫人来传话,我若不去,倒是显得怠慢了她。而且,她也算是油尽灯枯了,又何必再如此?听听她到底想说什么也好。”

刘氏这般急切郑重的派了人过来请她,到底想说什么,这一点她是十分好奇的。

再踏入刘氏的院子时,陶君兰不禁轻叹了一声——它的主人已经没多少时光了,它的下一个主子又是谁?

陶君兰很清楚,若是刘氏这么去了,李邺必然是很快会再被定下一个端亲王妃的。只是却不知道是谁?而且,更不知道那个时候她又是在何处。说不得是她是见不到那一日了。

若真是那般,她只盼着李邺能护着一双儿女不要受半点委屈才好。

晃了晃头抛开了脑子里纷杂的思绪,陶君兰踏进了屋里。屋里仍是有上次的味道,不过许是因为开了窗又熬着药的缘故,味道淡了许多。不仔细闻是闻不出来了。

刘氏如今身边服侍的人是春卉和轻云,二人见了陶君兰,都是赶忙上前来行礼。春卉更是低声道:“王妃如今清醒的时辰并不多,就是方才等着侧妃的时候,也都又睡过去一次。”

春卉的意思是,刘氏已是弥留了。

陶君兰点点头:“那这就进去吧。”

刘氏果然情况十分不好了,比起上一回见了,这一次越发憔悴枯瘦。上一次好歹说话还算不甚吃力,这一次就是每一次呼吸,都给人一种极其吃力之感。

陶君兰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了。看着春卉上前去轻轻叫醒了刘氏。

事实上,她们这么多人进来的脚步声,刘氏并没有听见。连点反应也没有。若不是呼吸还在,她倒是几乎要怀疑刘氏已经去了。

刘氏睁开眼睛,好半晌才转动着眼珠子扫视了一圈。最后轻轻动了动手指,道:“都出去。”

春卉犹豫了一下,又看了看陶君兰这才道:“王妃想单独和侧妃说话。”

如今刘氏已经这般情形了,单独说话也没什么可怕的。陶君兰点了点头:“那你们都下去吧。”

一时丫头们都鱼贯而出,屋里一下子就只剩下她和刘氏的呼吸声。轻叹一声,陶君兰凑近了一些:“有什么话,你且说罢。”

刘氏定定的看了一眼陶君兰,唇角吃力的动了动,露出一个似乎是苦笑的神情来:“我要死了。”;

第一卷 第458章 后悔

刘氏说的这个事实是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的。不过,却也没有哪一个人比得过刘氏更清楚的知道这一点。毕竟,自己的身子,只有自己感受得最清楚。

陶君兰叹了一口气,末了竟发现自己不知道该怎么接刘氏这句话,最后只得“嗯”了一声算是回答。

“我错了。”刘氏的神情变得有些古怪,眼睛里甚至是有水雾漫上来。倒是显得她本已经没什么神采的眸子多了几分清澈有神。

冷不丁听见刘氏这样说了一句,陶君兰怔了怔后,只觉得唏嘘和嘲讽——这个时候,刘氏才知道自己错了,又有什么用?却是再无回头改过的机会了。

陶君兰抿着唇,是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所以干脆沉默以对。她不知道刘氏是想和自己说什么,不过既然来了,也不在乎这一会儿的功夫了。

“皇后,皇后!”刘氏神色恍惚了一阵子,忽然却是厉声的大笑起来,同时伴随着的却是急促的喘息声来。

刘氏看来如今是十分憎恨皇后了。这一点从她的语气里并不难听出来。不过话又说回来,换做是谁,也会是恨不得生生撕了皇后的肉吃。

只是对于刘氏,陶君兰却真提不上来多少同情之心——或许刘氏沦落到今日的下场有皇后的手笔,可最大的原因还是因为刘氏自己。若刘氏一开始就端正了心态,知道自己这辈子都是和李邺绑在了一起,不存着那些不甘心,好好与李邺相处,又岂会如此?

不过看着刘氏那副喘不过气的样子却还兀自恨恨,陶君兰不得不淡淡出声提醒:“你这般也无用,皇后听不见也看不见,更不会因此有什么不好的事儿。”相反的,刘氏再这么折腾下去,只怕倒是先将自己折腾没了。

刘氏这才算是又渐渐的平复下来。只是却还是又哭又笑的:“我悔啊。”

陶君兰皱了皱眉,却还是只能沉默。

“你想不想当端亲王妃?”刘氏忽然盯住了陶君兰,目光灼灼几乎都要燃烧起来。问出来的话,更是叫人觉得莫名其妙。

面对这样的刘氏,陶君兰觉得自己也没必要再说那些场面话,再撒谎,便是诚实的点点头:“自是想的。谁不想有个名正言顺的身份?谁不愿意做正头娘子?只是却要看自己有没有那个福气,若没有,也不可非要强求。”

刘氏这么突兀的问出这一句话,她疑心后头还有什么话,所以干脆先一步的将这话头给堵住了。

刘氏眨了眨眼睛,嘲讽一笑:“福气?不强求?你这是骗我还是骗你自己?你处处讨好李邺,到处邀宠,难道不就是为了争取有朝一日能替了我去?”

陶君兰微微挑眉:“那又如何,可我并未曾因此害你,不是么?”她就算争取了,却也没用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无愧于心。

“我若说,我助你得了这个位置,你信不信?”刘氏一笑,眼底闪过一丝疯狂。

“我不信。”陶君兰摇摇头。刘氏没有这个能耐,她这点还是知道的。刘氏之所以这样说,不过是在给她丢个虚幻的香饵,想勾着她上钩罢了;

刘氏轻喘了一阵子,待到完全平复了,才笑道:“可我还是端亲王妃。我若上折子,请求立你为端亲王妃,你说会如何?”

陶君兰心中一动。若真如此,那倒是的确有些作用。不过……“可如今你就算写了折子,也不可能呈上去。”

事实上,刘氏的这些东西,基本以后都是要烧了的。只有那些珍贵的瓷器或是摆设,用醋泡一泡,用石灰水擦一擦后会收起来。至于衣物和留下的墨宝字迹,都是会烧掉的。

“折子上不去又有什么关系?只要意思让人知道就行了。”刘氏笑的时候,已然谈不上什么好看了,反倒是惨白的唇让人觉得有些可怖。

陶君兰明白刘氏的意思,沉吟片刻却也不急着答应,反而问她:“你想让我帮你做什么?”

刘氏愿意这样做,肯定不是大发善心。而且,她心知肚明就算刘氏真认识到了那些事儿都是皇后折腾出来的,可刘氏心里必然也是恨她的。所以,刘氏肯定有所求。

“我要你替我报仇。”刘氏惨然一笑,带了几许强烈的恨意。“我要你叫她死无葬身之地。”

陶君兰仔细的考虑了一下,最后苦笑起来:“我怕是做不到。一则是没有那样大的能耐,二则是如今我也自身难保。或许你不知道,其实我之所以敢来见你,是因为我也染上了瘟疫。不然,你以为我如何敢来?”

刘氏露出了几分震惊之色,随后便是深深的遗憾和不甘心。她唇角动了动,喃喃道:“天都不肯帮我!天都不肯帮我!”

陶君兰看了一眼刘氏,“我这般,不也是你一开始想看见的?怎的如今你倒是不高兴起来?”

说这话,纯粹是因为她心里对刘氏是充满了怨恨的。她不是圣人,自然不可能心胸宽广到可以不在意这事儿。

刘氏显然是忘记了这么一回事儿了,这会子陶君兰一提起,她倒是一怔之后才回过神来。不过接下来便是沉默了下去。显然这个问题太过犀利直接,以至于刘氏都招架不住了。

想想也是,刚害了别人,转头又想和人交易,虽说是交易,可到底也显得脸皮太长了一些。

陶君兰看着刘氏这般难堪的样子,倒是心头快意了一些:“想必你也不知道,如今姜侧妃也是染上了瘟疫。端亲王府三个身份最高的女主子,说不得到时候一个都剩不下。你可满意可高兴?”

刘氏一言不发,死死的扣住了手心下的被子。

陶君兰抿了抿唇,到底也没再继续嘲讽下去。再说下去,也不可能改变任何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