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冷笑一声,直接将弹劾衡国公的折子摔在了皇后面前,又略带了几分讥讽道:“皇后真不知道是何事?”说出去谁会相信?

皇后看完折子,几乎是大惊失色。忙就起身跪下了:“皇上息怒,臣妾替哥哥请罪!”

皇帝定定的看着皇后,半晌没言语。一开口却是:“朕一直觉得皇后你识大体,懂规矩。也一直以为衡国公也是如此,却没想到——”

皇后咬咬牙:“想必是哥哥一时糊涂。再加上嫂嫂和母亲,这才会如此。”

“当时发现瘟疫之后,衡国公夫人进了宫一趟,见了太子妃。”皇帝自是了解过这些事情了,一言一语说出来,皆是带上了冷意。

皇后死死的掐了掐掌心,这才又从容的说下去:“太子妃毕竟年轻,那又是她的娘家——臣妾一定会好好的教导她。日后再不会出现这样的事情。”

皇帝没再继续说这事儿,而是话锋一转:“衡国公府做出这样的事情,依皇后看来,该当何罪?朕一早就说过,京中一旦发现瘟疫,必须立刻上报隔离。防止传染于更多的人!衡国公府这般……”

皇后一怔,没想到皇帝会问自己。不过目光在触及了皇帝探究的目光时,她却是忍不住轻轻的打了个寒战。她明白皇帝的意思了。

若她替衡国公府求情,只怕皇帝会更加的恼怒。若她不求情,她就必须至少是不能偏袒分毫。可那是她的娘家,她真铁面无私了,旁人又该如何看她?

皇帝这根本是在惩罚她!皇后心里泛着苦,可面上却是只能一动不动。;

第一卷 第465章 坏话

最后皇后还是开了口:“此乃朝政之中的事,臣妾作为后宫之人,着实不该插手。至于惩罚——皇上不管是给了什么惩罚,衡国公府绝不敢有半句怨言。”

皇帝看了一眼皇后,淡淡道:“既是如此,那就降一级爵位罢。”

降了爵位等级,说起来其实也根本不是什么大事儿。毕竟,谁家也不靠着那点爵位俸禄吃饭,是公,还是侯,这其中待遇区别也不算很大。只是这么一来,衡国公府的脸面却是生生的被皇帝扫没了。降了爵位之后,只怕好长一段时间衡国公府都不可能再在朝廷之中抬起头来。

皇后满心苦涩,却又无法表露分毫,甚至只能深深一拜,诚恳道:“多谢皇上开恩。”雷霆玉露均是君恩,这一点皇后很清楚。

而且,不管是谁来看,都会称赞皇帝一句宅心仁厚。毕竟,衡国公府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只是降了一级,连个实质性的惩罚都没有,着实是开恩了。

皇帝没再理会皇后,“下不为例,你回去罢。”

皇后听见那句“下不为例”的时候,又忍不住攥了攥手指。这是警告,皇帝在**裸的警告她和衡国公府,若在犯错,就绝不会如此简单了。

想了想,皇后又伏下去,道:“此事臣妾也有责任,是臣妾没教导好太子妃和娘家人,臣妾愿闭门思过。”

皇帝有些意外抬起头来,许久一笑:“既你主动要求,那便为期一个月罢。还有那太子妃,也与你一起闭门思过罢。”有这样的家眷,太子纵然是个仁厚的也会被带坏。

一时皇帝又有些玩味:不知道这件事情太子知道多少呢?又有没有参与在其中呢?

当衡国公府瘟疫开始肆虐的时候,陶君兰的状况也是十分不容乐观。

事实上,如今她每日醒来的是时辰最多不过两个时辰。其余时间一直都在昏睡,身上一直发着低热,浑身都是说不出的难受。

她甚至很清楚的感觉到了自己的虚弱——如今她算是体会到了什么叫真正的油尽灯枯。怪不得人都说,自己的身子自己最了解。好还是不好,虚弱还是强健,都是一目了然。

姜玉莲如今只吊着一口气了。

陶君兰有些怅然的想——兴许等到瘟疫过后,这端亲王府大门口要抬出去的棺材,却是要有三个了。领头的是刘氏的,接着就是她和姜玉莲的。

不知李邺到时候会不会十分伤心?但愿他不要在伤心之下做出什么傻事来才好。

陶君兰迷迷糊糊想着,却是止不住深深的倦意又睡了过去。

碧蕉和春卉对视一眼,发现对方眼里和自己一样完全是惊惧担忧。这一次,陶君兰醒来的情形的时间,不过是一小会儿。连喂一碗粥的功夫都不够。

再这么下去,只怕不是瘟疫将人折腾死的,而是直接饿死了;

。除了灌下去的清水和补汤,事实上陶君兰已经两日没主动吃东西了。她的整个人几乎是以看得见的速度在虚弱干瘦下去。

之前还合身的衣裳,如今彻底的成了袍子,空荡荡的挂在身上,叫人看着就觉得不忍心。

“到底什么时候才会研制出方子来?”碧蕉再也忍不住,“呜呜”的哭出声来,这是不敢哭得太大声,竭力遏制的结果。只是比起嚎啕大哭来,这样的哭声反而叫人听了更加心酸,也更容易被感染。

春卉的眼里也浮上来了晶莹的水光。

陶君兰如今的状况,每日都是要报给李邺的。李邺从陶君兰不再主动吃东西下去的时候,就彻底的烦躁了起来。他当然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民间有一种说法是:不管病得再怎么严重,只要能吃下去东西,那便是无事。若是吃不下去东西了,那就危险了。

人不吃不喝,如何撑得住?况且本还有病痛折磨着。

陶君兰若这样下去,根本就不可能再熬多长时间。

李邺感觉到了强烈的危机感。最后,他到底是坐不住了,抓起披风就出了门,低声吩咐跟着的王如:“走,出城。”

王如吓得不轻,忙死命的就要拉住李邺,口中更是劝道:“主子这是做什么?城外现在是何等情况,如何能去得?”

李邺的目光淡淡的从王如抓着自己的手上扫过。登时王如就觉得好像是有刀片从自己手上刮过去了,克制不住的他便是生出了一种想要放手的**来。

不过他哪里敢放手?纵然出了城他没染上瘟疫死了,回来之后也会被直接打死。所以,决不能放手!

“已经服了药,不会再被传染。”李邺淡淡的言道,“你若再拦着,从现在开始你便是不必再在我身边伺候了。我今日必须出城一趟。”

王如还是不敢撒手。

“既然不肯让我去,那你就代我亲自走一趟。”李邺见王如这般,也不愿意浪费功夫,当下便是说出这番折中的话来。

王如松了一口气,随后又苦笑一下。不过想着自己冒险总比主子冒险好,于是他一口就答应了下来。

“你替我去问问,他们到底还要什么时候才有结果?”李邺微微眯着眼睛,整个人都透出一个冷冽凌厉来:“告诉他们,若我府上的侧妃因为这瘟疫死了,那他们也就再无用处了。”

王如被李邺这话吓了一大跳——主子这话的意思是,若侧妃死了,他就要杀人陪葬?

事实上,李邺只是故意说得这样吓人罢了。真要将这么多大夫杀死,他也没那个权力。最多就是流放出京,永不许再回来罢了。

不不过王如却是不这么想,他只是在心头嘀咕:陶侧妃对王爷的影响,也太大了一些。

看着王如出了城,李邺忽然发现自己全然不知道该做什么了;

。而既然出了屋子,便是也不想再去了。索性就沿着路在陶府里转悠——其实他住的算是外院,不过九公主和陶静平一早就吩咐下去不必拦着他,他在府里是可以随意到处走动的。

这么一走,走到了内院花园中李邺也是没能发现——事实上,这会子他完全心思就不在景致上头,只留神顺着路走,不让自己跌跤就是了。

此时已是快要到了九月,天气转凉了不说,院子里的一些花木也开始凋零了。更有栽种的枫树红着叶子,远远看过去就像是一簇簇高大的火焰。

李邺想起了以往和陶君兰在宫里时候,他让陶君兰陪着他在宫里赏枫叶的时候。那时候桂花酱也刚下来,被她做成各色点心或是甜品,吃下去不仅嘴里又甜又香,更是连空气里都弥漫着好闻的味道,生生的将秋日的凄凉都赶走了。

那时候他就想,日后若是年年都能与她一起度过秋冬之日,只怕他此生都不会再觉得凄凉冰寒了。

李邺不由自主的便是轻叹了一声——之前他还总想着日后时间多,所以倒是有些忽略了陶君兰的意思。可是如今再想来,他却懊恼得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

“二哥。”一声轻柔的唤声传来,李邺侧头就瞧见了九公主带着两个侍女站在自己不远处,也不知道站了多久了。

李邺习惯性的露出一个浅笑来;“九妹妹。”

“二哥今日总算是走出门了。往日你不出来,我也不敢去打扰你。”九公主似真似假的抱怨了一句,笑着上前来:“二哥以后都该像是今日这般。成日闷在屋子里喝酒,算是怎么回事儿?”

李邺笑了笑,没应声。看样子是没往心里去——这个时候,若是不喝酒麻痹一下自己,他不仅是睡不着,更怕做出什么不该做的事儿来。

“要我说,二哥也不必这般担心。”九公主让侍女远远跟着,自己则是陪着李邺并肩缓缓散步:“拴儿和明珠,还有慎儿不都平安无事?二哥你不喜刘氏,正好这次便是可以换个王妃了。也没什么不好的。至于陶侧妃——想来她也会平安无事的。”

李邺收了浅笑看了一眼九公主:“你不懂。”

九公主使劲咬了咬嘴唇:“其实我一直不明白,二哥为什么这样喜欢陶侧妃。纵然她很好,可天底下比她更好的女子也不是没有。又哪里犯得着这样呢?”

李邺浅浅一笑:“不是因为她好。”而是因为她是独一无二的,其他人纵再好,那也不是陶君兰了。根本就不一样。

“你这样对她好,她又做了什么呢?”九公主忽然生出几分埋怨来:“她利用你,又不停的替自己身上贴好名声,她的目的是人都能看得出来了。她的野心有点太大了,怪不得太后不喜欢她。”

李邺有些意外的看了一眼九公主——他一直以为九公主对陶君兰是十分喜欢的。可是今日九公主说的这番话……

“以前我也很喜欢她。可是二哥,你没发现她和以前已经不同了吗?”九公主叹了一口气,幽幽言道。顿了顿又道:“你对她这般在意,她又何曾对你如此了?只怕她心中最在意的,还是她的好名声罢了。八公主对她有利,她和八公主倒是比我更亲热几分。”;

第一卷 第466章 两日

九公主好话有些怨怼之意,李邺却是没往心里去,只笑着安慰九公主:“地位不同,面对的情况不同,如何还能一样?”若端亲王的侧妃还如同宫女一样的做派,那才真是让他头疼呢;

而且,他着实不觉得陶君兰有什么不好的。

倒是九公主——他侧头看了一眼九公主,提醒道:“这话别叫静平听了去。”陶君兰是他姐姐,自己妻子说自己姐姐坏话,他面上不表现出来,心里必然也是不痛快的。

九公主抿了抿唇,有些无奈的发现自己根本说不动李邺。一股怒气窜上来,她忍不住赌气道:“二哥,你就不怕她坏了你的前途?你也不想想,有她在,谁家的好姑娘还愿意嫁给你做王妃?已经有两个庶子了就不提了,再加上这儿一个侧妃,谁愿意?”

“我心里有数。”李邺点点头,却是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事实上,再娶个王妃,他还真没那个打算。而且,现在他也分不出心思去考虑那些。他心里如今最关心的,还是陶君兰。

看着九公主还要继续说话,李邺有些无奈:“有这个功夫,你倒是该关切一下静平才是。你和静平之间,到底是怎么了?”

提起陶静平,九公主果然不再起方才的话题了,只是是淡淡摇头:“没什么。”不过看那神色便是叫人一眼看出:必然是有什么的。

“你虽是公主,也不该摆太大的架子。静平十分不错,你别太任性了。”在李邺看来,像是陶静平这样不错的驸马的确是不好找了。尤其是九公主这样不甚受宠的公主,能摊上这么一个好驸马,的确是不可多得,更该珍惜。

“二哥你是不知道,他——”九公主跺跺脚,却是又不肯继续说下去了。末了只吐出一句话来:“总之是他不好。”

李邺微一思索:“他纳妾了?”在他看来,也就只有这个问题才这般严重了。

九公主一怔,随后摇头柳眉倒竖斥道:“他敢!我可是公主!”

李邺看着九公主这般摸样,倒是忽然一笑:“你如今倒是和在宫中截然不同了。”在宫中九公主只会小心翼翼,素来话都不敢大声一句。可如今看来……

九公主一怔,半晌没说话。

倒是李邺意味深长道:“有什么不敢的?纵然不好让你知道,可养在外头你如何能知晓?他那般优秀,又年轻,不知多少姑娘想投怀送抱。他可不比那些世家大族里出身前途都不甚好的驸马,他如今深受父皇信重。他若真想要,求父皇赐下几个姬妾也不是不可能。”

皇帝是不会在意这些公主的——事实上,从小到大,皇帝见过九公主的次数都是有限。更别说疼爱了。

而且,既然成了夫妻,那这辈子都绑在了一处。九公主毕竟是自己的妹妹,而陶静平又是陶君兰的弟弟,他自然是希望二人能好好相处的。他这么说,不仅是为了九公主,更也是有些替陶静平说话的意思。

九公主本是来劝李邺的,却没想到最后反倒是被李邺说了这一顿,完全没了之前的心思。她此时所有的心神都忍不住拿来分析李邺的话了。

有那么一瞬间,九公主倒是想和李邺说说自己到底为什么和陶静平闹别扭,只是话到了嘴边到底又被她咽下去;

“我的话,二哥也好好想想。”没了心情继续逛园子,九公主郑重的和李邺留下这么一番话之后便是打算回去了。

李邺随意的点点头,却仍是没往心里去——再他看来,陶君兰比任何事都重要。不管是谁说什么,他都可不在意。

待到算着时辰差不多了,觉得王如该回来了,李邺这才回了自己的住处。

“如何了?”李邺也不等王如行了礼便是直接问了起来。

王如悄悄看了李邺一眼,最后道:“据说是快了。”

李邺皱眉面色也是沉了下来:“什么叫据说是快了?到底如何了!”

王如只得实话实说:“已是研究出了初步的方子,但是还没试验过药效。怕是还得七八日。”

李邺闻言先是一喜,最后却是怒道:“七八日!哪里还等得到七八日!”如今陶君兰已经是那般了,再等七八日会是个什么结果?怕是不必假设就能知晓!

李邺觉得这群大夫着实是无用。这都过去了多少时日了?因为瘟疫死了多少人了?可他们却还连个方子都研究不出来!

“最多三日!不,两日!”李邺发了狠话:“若是两日之后没有方子,休怪我冷血无情。”

陶君兰等不起,他不敢冒险。若不是考虑方子还不成熟,怕吃出问题来,他是连这两日都不愿意等的。

王如一听这话顿时苦了脸:两日?王爷太高看这群大夫了。

不过李邺话都出口了,而且王如心里也明白端亲王府里一大帮子的人都等着这个回去救命呢,当下自然也就没再劝李邺,心道给他们些压力才好。当然,最关键的是:为难和头疼的,可不是他呀。

且不说王如又如何去威胁了那帮大夫,只说这头李邺想了想,便是将这个消息传回了王府里——这个时候,王府里自然还是十分需要一个好消息振奋一下人心的。

而且,他想让陶君兰知道:方子已经出来了,只要再耐心等等就好了。至少,能让她安心一些不是?

只是,李邺却是怎么也没想到:消息是传回了端亲王府,可是陶君兰却是已经又足足一日之后才知道了这件事情了。无他,只因为陶君兰一直在沉睡罢了。

其实知道了这件事情对于陶君兰来说也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了——她现在的情况,已经不是她想撑住就能撑得住的。身体的疲倦和精神上的倦怠根本就容不得她有太多清醒的时光。

而且,最关键的是:她不知道她还能不能被药治好。她这般的情况,只怕艰难。

别说陶君兰如此想的,就是碧蕉和春卉也是如此担忧的。毕竟,情况就摆在那儿,倒也不是她们非要诅咒陶君兰。

不过,陶君兰却还是替李邺高兴——毕竟真研究出来了方子,又是李邺拿出来的;

。那对李邺来说可是个天大的好事儿。不仅能获得名声,更是会得到皇帝更加的看重。

两日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纵然不知多少人觉得难熬漫长,可是真过起来,也是一眨眼就过去了。

按照李邺的吩咐,如今却是到了该去讨要方子的时候了。

这一次,李邺是亲自去的——之前不敢让李邺来是因为没有治疗瘟疫的方子,如今有了,自然是不必再那么小心翼翼了。

呈上方子的时候,领头的大夫显得有些小心翼翼和胆怯:“这方子还不知道药效如何,王爷可否再宽限两日?”

李邺忍住怒气,深吸了一口气徐徐开口:“确定能治疗瘟疫?”

大夫点点头:“治疗瘟疫是能治疗。只是不知道会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毕竟这方子也没多少人服用过。暂时看着效果是不错的,可后头很难说。”

李邺冷笑一声:“等你拿出万无一失的方子,只怕人都死绝了!方子你继续研究,这份我且先用着。若真有后遗症,想来你们也能治好,对罢?”

大夫被李邺浑身的冷冽的气势吓得不敢多说一句话。

李邺拿了药方便是直接往外走。若是可以,他倒是想将这不完善的方子直接摔在那人脸上,可是现在陶君兰等不起了。哪怕是不知道到底药效如何,只要能治疗瘟疫,他也只能试一试冒险一回。

就算真有后遗症,可至少命先保住再说,不是吗?

李邺回了城中之后,立刻将方子抄写了一遍,一份送入府中,一份送入了太医院。说起来,太医院这次倒不如外头的大夫有能耐。

李邺微微眯了眯眼睛,嘲讽的笑了笑:一群饭桶。就这样的医术,哪里指望得上?看来以后再有什么病,却是不必再寻太医院的大夫了。

殊不知,太医院其实也模糊的开出了一个方子来——只是和外头一样,不知道药效如何,便是没敢上报。想着过两日确定了再说。如今收到了那方子,太医院除了意外之外,还觉得有些羞愧和着急:这么一来,只怕人人都要觉得太医院之人无用了。

对比了一下两个方子,太医院院判便是有了主意,抓来一个小厮道:“你快去告诉端亲王,先别忙着用药,方子有问题,要改改。”

等到太医院的方子送来时,李邺扫了一眼,发现果然改动了两味药。一旁的太医忙解释:“之前的方子药性刚猛霸道,只怕用了之后会留下什么后遗症。如今改动了两味药,药性温和了许多,既有治疗瘟疫的效果,也不至于留下什么后遗症。”

李邺点点头,似笑非笑的夸赞一句:“太医院果然有本事。”另一方面,却是叫人快马加鞭将方子送去府里——而他自己,则是带着方子进宫去了。

之前他怕太医院研究方子得要许多功夫,所以并未再等,仍是叫继续用药。如今他倒是有些着急,不知道陶君兰用了药没有。

不过现在他也只能吩咐人去问,自己却是必须得先进宫一趟。;

第一卷 第467章 结束

陶君兰事实上刚醒来准备服药,就被告知了得重新换一碗药。所以那霸道药性的药却是没入口。

比起陶君兰的幸运,姜玉莲却是已经喝下了药了。喝了药不足半个时辰,药性便是发作起来,姜玉莲顿时就折腾起来:不仅上吐下泻,更是不住的流鼻血。吓得服侍的丫头忙来禀告红螺知道——这么折腾下去,本就虚弱的姜玉莲,不知道熬得住熬不住?万一熬不住,那就得办丧事了。所以还得提前准备。

知道了姜玉莲的情形,红螺等人倒是松了一口气:还好陶君兰没喝。

陶君兰最终喝的是太医院改良之后的方子。虽说也有些轻微呕吐和拉肚子,却是不严重。而且,人的精神却是好了许多——至少不再昏睡了。

这么一来,顿时就叫人看见了治好的希望。

陶君兰的情况被快马禀告给了李邺和太医院,登时所有人都振奋了起来——瘟疫就像是阴霾一样笼罩在京城上空一个多月,如今总算是有要散去的迹象,哪里能让人不振奋?

要知道,这一个多月的日子,可谓是完全就是在小心翼翼和担惊受怕中度过的。

因药效直接关系到了这方子的作用到底如何,所以禀告李邺这个消息的周意是直接就进了殿上,当着皇帝的面儿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了李邺。

李邺当时便是觉得整个人都是松快了几分——过后又有点儿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的感觉。至于心里,更是说不出的欢喜。

只是不知怎么的,他却是笑不出来。明明十分高兴,却是怎么也笑不出来。反而越发的觉得有一股怒气涌上来,催促着他去报仇。

皇帝此时也是从欢喜中回过神来,当下便是高声笑道:“好!传朕的旨意,这些大夫和太医都赏!”待到高兴劲儿平复了,他又想起了李邺来,便是又笑着对李邺道;“端亲王这次立下大功!该赏!朕要好好想想到底该给你什么赏赐才好!”

太子此时就在旁边,闻言顿时看了一眼李邺。那眼神里包含的东西,却是十分复杂。

太子想了想,最终还是忍不住上前了一步,低声提醒皇帝:“父皇,二弟是该赏,不过他囚禁大夫,威胁太医这件事儿——”

按照太子的意思,这样就算不能让皇帝取消了李邺的赏赐,至少可以让李邺的赏赐不那么好。也可以让李邺不那么出风头——一个亲王出那么大风头做什么?盖过他这个太子算什么意思?

不过,皇帝此时正在兴头上,哪里听得进去太子说的这些话?当下倒是只觉得太子不识趣,在这个痛快的时候叫人扫兴。于是便是看了太子一眼,淡淡道:“若不这般,只怕这个时候方子的影子还看不见呢。太子也该学学这等魄力才是;

。”

顿了顿,到底觉得这样有些寒了人心,又看向李邺:“不过你也做得不对,你抽空便是挨个儿上门去赔礼道歉罢。”

太子咬咬牙,只觉得屈辱。不过他却也不敢反抗皇帝,只能应了一声,做出乖顺儿子的样子来。

至于李邺,对于这个惩罚倒是十分愉快的认了下来:“儿臣一定诚心道歉。是儿臣不对。”反正只要目的达到了就行,至于赔礼道歉什么的,那都是小事儿。

一时皇帝又感叹一声:“这些日子一想到城外百姓,朕便是不能安寝。如今朕总算是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顿时便是有那拍马屁的开始说起好话来:“皇上心有万民,实在是天下臣民之福也!”

李邺心不在焉的听着,心里却是开始盘算——这次的赏赐,他到底该问皇帝要些什么才好?可不能白白浪费了这次的机会才是。还有衡国公府那头,也不能姑息了。

太子倒是还记着衡国公府,“这药方,却是还要给衡国公府抄录一份才好——”

听太子这口气,倒像是怕谁要故意捏着方子不给似的。

李邺闻言便是冲着太子一笑:“太子放心,父皇又怎么会不给衡国公府方子?衡国公劳苦功高,父皇虽说因为衡国公瞒着瘟疫的事儿不上报训斥了他一番,可是实际上心里却必然还是顾惜老臣子的。”

皇帝看了一眼李邺,面上的阴沉之色化开了一些——太子这般说,根本就是有些拆台的意思。就算他再不喜衡国公府,也不至于扣着药方不给。这样急吼吼的要,是什么居心?是在告诉这些臣子,他这个皇帝小心眼儿?

太子也看出皇帝不痛快,当下忙辩解道:“二弟,我怎么会担心父皇不给衡国公府方子?我只是白提醒一句罢了。”顿了顿,太子又看向皇帝:“父皇,说起来儿臣还有一件事情想要提醒父皇。”

皇帝心中不耐,却是丝毫不肯表现出来,只摆摆手:“说罢。”

“宜妃已经产下孩子好些日子了。九弟已经是满月了,儿臣琢磨着是否该接他们母子回宫来了?九弟总不能在宫外长大。”太子说这话的时候,一脸的诚恳,完全是一派慈和兄长的样子。

皇帝倒是真忘了这个事儿——事实上,这些日子只顾着操心瘟疫和赈灾的事情,皇帝是真不记得宜妃了。对于这个曾经巴巴盼望着的老来子,更也是忘得一干二净了。

此时太子突然提起,皇帝才猛然想起这件事情来,当下颇有些尴尬,咳嗽了一声蹙眉道:“宜妃和太后犯冲——”

太子急急忙忙的开口道:“儿臣已经请钦天监的人算过,如今却是已经不犯冲了。”

皇帝闻言便是住了口,点点头道:“再过几日就接回来罢。”

太子顿时松了一口气,复又笑起来。那副样子,叫李邺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莫非太子这是开始走温情路线了不成!

不过,九皇子如今不过是个奶娃娃,宜妃娘家也不是什么地位高的,倒是根本不必担心会有什么威胁;

是以,李邺并未曾将这事儿放在心上。

从大殿出来的时候,太子本是走在前头的——不过太子却是故意落后一步,然后看着李邺笑着恭喜:“听说二弟的心头好陶侧妃染上了瘟疫?如今倒是好了。我先恭喜二弟你了。不过你王妃没了,却是又该节哀才好。二弟放心,我一定让母后替你好好挑一个王妃。”

李邺微微含笑,整个人仿佛沐浴在春风之中:“那就多谢太子了。”

“二弟怎的不叫我做大哥了?可是瞧不上我?”太子皮笑肉不笑。

李邺不想和太子在这儿浪费时间,从善如流道:“大哥。”

太子一哽,倒是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了。看着李邺状似亲和实则疏离的样子,他哪里还说得下去?总部能拿着热脸去贴冷屁股罢?

李邺见太子不再言语,便是笑道:“臣弟还有事,就先告辞了。”

出了宫门,李邺便是吩咐:“回王府。”他是想迫切的去看看陶君兰如今到底如何了。

周意闻言顿时一怔,随后低声提醒:“如今禁卫军还没撤走呢。就算回去了也是看见不找陶侧妃的。倒是如今可以将王妃的棺椁下葬了,王爷您看——”

李邺叹了一口气,摇摇头:“那就还回陶家罢。”他也是欢喜得糊涂了,竟是忘记了这一茬。只怕要撤走那些禁卫军,还得几日功夫。

“刘氏既说了想和她儿子葬在一处,那便是依她所言罢。”反正他也是不想与刘氏合葬的——如今好不容易不用再见刘氏那副嘴脸了,他死后更是不想再见了。而且,只怕刘氏也未必想再见他了。

“另外,传信给那边,叫静灵一个月后带着三个孩子回京城罢。”这么些日子没见拴儿和明珠,只怕陶君兰心里想得很了。当然,他也是想的。一个月后,瘟疫应该也都好得差不多了,到时候回来也没什么危险。

顿了顿,李邺的声音又压低几分,对着周意吩咐:“衡国公府的三爷,我要他死。至于衡国公老夫人和衡国公夫人,也该叫她们吃些苦头。”

刘氏虽说是死不足惜,可到底是他端亲王府的人。而且刘氏这么一死,却是坏了他的计划。

周意低声应了。这弄死衡国公办不到,可要弄死衡国公的三儿子,那可是太容易了。衡国公查了这么些日子,不也没将他们的暗线查出来?

“衡国公被削爵,害怕如今那位三小姐更不好说亲了。此事儿叫人在皇后跟前提一提。”李邺冷笑一番:“你说,皇后会不会动心?太子妃不能生养,只怕皇后心中也早有不满了吧?这次太子妃又故意瞒下了衡国公府出现瘟疫的事儿——”以皇后的性格,想必更是不痛快。

可若那三小姐进宫了,不痛快就该是太子妃和太子了。太子妃是因为地位被威胁,而太子则是不甘心再一次被掌控摆布。想必到时候不知会生出许多精彩的戏码来。

而他,就可以好好看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