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沉吟片刻,捋了捋胡须后才郑重道:“严重也不见得有多严重,可要说轻省却也不见得。关键还得看太后醒来之后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比如会出现什么情况?”陶君兰想问的,正是这个。

太医斟酌片刻,小心答道:“可能什么也没有,也可能会暂时有些行动不便——”

“只是暂时吗?”陶君兰见太医卖关子,也不催促,只问自己想问的。

“这……”太医摇摇头,最后还是实话实说:“说不清。”

“那行动不便最严重会如何?”陶君兰心里已经有了几分数,却还是继续问道。

太医看了陶君兰一眼,最后吐出一句话来:“瘫痪,全身都动弹不得。只神智还清醒。”

陶君兰顿时打了一个寒噤。若真是如此,那便是太残忍太可怕了。只有神智清醒,身体却是动弹不得,这不是折磨又是什么?一个正常人,谁人受得住这样打击?

若太后……这个念头一冒出来,陶君兰就觉得一股寒气从心底冒了出来。

因了这事,陶君兰再回去的时候,整个人都显得有些失魂落魄的。

太后的情况看起来不错,许是洗漱过的缘故,看上去人精神了不少。“皇帝如何了?”太后张嘴问道,声音除了略有些虚弱之外,倒是也没有别的异常。

这个倒是真没人知道,见冷了场,陶君兰便是只得上前一步轻声回道:“听说并无大碍,只是气得狠了一些。王爷在那边守着呢。太后不必担心,想来是没事的。若太后担心,也可以差人去问问。”

太后点点头,倒是没说要差遣人去看看,只是随后又问:“太子呢?”

这个一样是没人知道,还是陶君兰出面答道:“听说也并无大碍。如今太子妃在那边看顾着。”

“派人去瞧瞧。”太后吩咐,又道:“皇帝那边也叫人过去一趟,让张嬷嬷去传话。告诉皇帝,他是皇帝,让他记得这一点!”

陶君兰应了,又上前去帮太后掖了掖被子,最后又问;“太后可想吃些东西?”算起来,太后也有一日没吃东西了,就期间灌下去一碗药。也差不多是该饿了。

太后犹豫了一下,却是摇头。

“拴儿和明珠也在外头候着,太后可想见见?”陶君兰见太后这幅样子,心里微微有些发酸,却是更沉了几分;

。只觉得心里的猜测要应验。

太后依旧是摇头拒绝了。整个过程中,身子都是不曾动弹过。陶君兰看在眼里,心下涩然又忐忑不安。

“你们都出去罢,该回去回去。不必侍疾。”太后想了想,最后又这么吩咐了一句。说完这句,便像是累着了一般,不再言语了。

陶君兰微微叹了一口气。看向了还要表孝心的庄王妃和武王妃:“太后累了怕是想静一会,咱们且都出去罢。”

庄王妃微恼的看了陶君兰一眼——她本还想说几句,可陶君兰这话一说,她倒是不好再说什么了。

陶君兰也不理会,只率先就出去了。庄王妃和武王妃也只能悻悻的跟出来。

陶君兰将太后的吩咐一字不落的转达给了张嬷嬷。

张嬷嬷便是道:“既然太后发了话,我却是也不留诸位王妃了。我这头还得去皇上那边走一遭,就先告退了。”

张嬷嬷作为太后身边第一体面的老人,就是皇帝也不敢挑刺儿不给脸,更何况几个王妃?所以当即便是只得各自散了。

陶君兰却没跟着一起走,只是去寻拴儿和明珠。她想等着李邺一起回府。再说了,她心里的猜想也没弄明白,着实也是不想这么稀里糊涂的走了。

只是她也不敢贸然再进去打扰太后,所以只能等着张嬷嬷回来。

好在张嬷嬷也并未去太久,不过半个多时辰也就回来了。见了她没走,张嬷嬷倒是愣了一下神:“怎么陶侧妃还没回去?”

陶君兰笑了笑,示意奶娘将拴儿和明珠带走。随后才又道:“我是在这里特地等着嬷嬷的。我有话想问问嬷嬷。”

张嬷嬷皱了皱眉,却是没明确的说她到底回答还是不回答,只是看着陶君兰。

陶君兰收敛了笑容,肃穆迎上张嬷嬷的目光,然后开口:“太后的身子,是不是出了问题?”

张嬷嬷的面色有那么一瞬间的惊慌,不过却是稍纵即逝,很快就又镇定下来;“此话何来?”

见张嬷嬷不肯主动告知,陶君兰也不以为意,只看着张嬷嬷道出自己的猜测和判断:“方才太后只让嬷嬷服侍,这是最大的问题。其次,太后醒来后,我仔细看过,除了眨眼睛和说话,太后便是一动也不曾动过。再有就是,若无什么大碍,太后有何必非要赶了我们走?若非想要瞒住什么,太后是不需如此的。”

一面说着这些话,陶君兰却是一面紧紧盯着张嬷嬷的神色看。连张嬷嬷眨眼睛都是看得一清二楚,更遑论是张嬷嬷面上的神色变化?

正因为看清楚了张嬷嬷的神色变化,她才更加的确定一件事情:那就是太后的确是出了大问题,而且可能和她的猜测**不离十。

心下微沉,不过面上她却是不敢表露出来;

。最后只道:“嬷嬷您也不必瞒着我,我必是不会说出去的。纵然不考虑别的,我也是要为我家王爷考虑的。太后对王爷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这话显然使得张嬷嬷有了那么一瞬间的动容。

不过犹豫之后,张嬷嬷到底是什么话也没说出口。

陶君兰却是抓住时机,言道:“不如我说,嬷嬷只管点头摇头就好。如此一来,嬷嬷也算不得违背了太后的意思。”

张嬷嬷微微犹豫,随后点头。

陶君兰便是道:“我问过太医,太医说严重起来可能会导致太后行动不便。太后如今,莫非是这个情况?”

张嬷嬷点了点头。

陶君兰心彻底的沉下去,随后又问:“是全身?”

张嬷嬷摇摇头。

想了想张嬷嬷让人换了床单被褥的情况,陶君兰艰涩的继续道:“胸口以下?”

这次张嬷嬷点了点头。更是眼泪都涌了出来。

陶君兰呆呆的站了片刻,随后使劲的掐了掐自己个胳膊,肃穆道:“这件事情,嬷嬷一定要瞒住了。除了贴身服侍太后的几个人,谁也别告诉。就是那几个人,也务必看好了。”

张嬷嬷点点头:“太后也是这般吩咐的。”

“皇上那头也是不能说的,更不能让皇后和太子妃知道。”陶君兰咬牙言道,神色紧绷:“如今皇上也病了,精力自然不足。此时皇后权力却是最大,皇后和太后素来不睦,只怕皇后趁机做些什么事情。嬷嬷一定要仔细又仔细!太后这次只怕也是被人算计,若对方知道了太后的情况,必然还会再来算计,所以,一定往死里捂住了!”

最后一句话,陶君兰的声音隐隐有些凌厉。

张嬷嬷讶然的看了一眼陶君兰,最后郑重其事的点头:“老奴以性命担保。”

“从今日起,以太后要静养的理由,不许任何人再来探视了。”陶君兰继续吩咐,虽说知道自己这般算是逾越了,可是眼下还有什么法子?大局重要。哪怕事后太后追究,也顾不上了。

吩咐完了张嬷嬷,陶君兰随后又道:“告诉太后,我会在民间帮着她找大夫,一定会想法子治好她。请太后一定要振作,”太后决不能倒下,否则对李邺的影响却是巨大无比的。

想起太子和皇后,陶君兰眼底闪过一丝丝的凌厉:真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她是愿意拼个鱼死网破,堵上性命搏一把的。

为了李邺,为了拴儿和明珠,她什么都不怕!

深吸一口气,她也没再去看太后,便是带着拴儿出宫去了。若太后没事,她自然可以等着李邺一起回府。可是现在,却是什么都顾不上了。她必须立刻出府,然后去想法子找些医术好的大夫来才行。

她怕太医院的大夫靠不住。;

第一卷 第494章 目的

陶君兰回去之后便是立刻召了刘恩来说话,找大夫这种事情,还得交给刘恩这样成日在外头跑的人才好。

她这般急切,倒是将刘恩吓得也不敢有马虎心思,只说最多一日功夫就能找来大夫。听了这话,陶君兰微微松了一口气,随后又思量该如何让那大夫进宫去给太后看看才好。

或许,应该直接问问太后的意思?若太后知道她知道了详情,只怕太后心里又该不痛快了;

。不过,此时哪里还顾得上那么多?陶君兰嘲讽的想:横竖太后也不喜欢自己,所以根本也不打紧了。

将关于太后的事儿盘算好之后,陶君兰又想到李邺的伤势,便是忙亲自去将之前李邺用过的骨伤药找了出来备用。

就在她忙活得团团乱时,拴儿的奶娘周氏却是过来了,说是有事儿要禀告。

陶君兰以为是拴儿有什么事儿,忙见了周奶娘。不过还没等她开口问一句呢,周奶娘倒是一下子跪在了地上:“奴婢有事禀告。”

看了这个阵仗,陶君兰顿时有些摸不着头脑,“周奶娘这是怎么了?有什么话起来再说罢。这般跪着也不合适。”心里却是忍不住猜测:难道是周奶娘犯了什么错?

周奶娘却是不敢起来,只道:“奴婢说漏了嘴,将太后病重的消息和人说了。”

原来是这个事儿。陶君兰微微松了一口气,这事儿本也不可能一直瞒着,所以倒也不算什么大事儿。不过看着周奶娘这幅样子,她便是又问:“与谁说了?听见的人很多?是对方故意打探还是你不小心说起的?”

最后这一句话,才是最要紧的。若是不小心提起也就罢了,最多说明了周奶娘不是个藏得住话的。可若是有人故意套话,那就不同了。

周奶娘一脸的自责:“是平日里浣衣房的丫头,她知道我今儿带着拴儿进宫去了,便是多问了几句,我一时大意,便是说漏了。不过只有她一人,倒是没了旁人。”

陶君兰点点头,扬声唤红螺:“此事儿就交给你了,你去处理罢。”

红螺脆生生的应了,便是扶起周奶娘出去了。此时陶君兰心里烦躁,红螺是断不敢让周奶娘继续呆着的。

陶君兰则是在周奶娘出去之后微微的摇了摇头:她十分明白周奶娘的心思。无非是怕日后事情让她知晓了追究,所以现在回过味儿来赶忙先告诉她。至少这样一来,纵然周奶娘有错,她也会念在周奶娘照顾拴儿的份上给几分脸面,不会太追究此事儿。

这算是早晚都是一刀,不如先主动受了,倒是省得心里忐忑的功夫了。

所以,总体来说,周奶娘也算是个聪明人了。

陶君兰细细的思量了一回这事儿,最后冷冷一笑,并不打算将这些私底下的小动作放在眼里。不管是谁让那小丫头来打听,都没什么太大的影响。

其实她现在最担心的却是皇帝那头的情况:虽说李邺说并无什么大碍,可是说不得就是皇帝的障眼法,就和太后一样,不愿意叫人知道自己的病情。

太后许是为了自尊还有点儿不好理解,可皇帝则不同了。皇帝若不想放权,那就不能在身体上垮下来,或者说,就算他真身子不好了,他也是不能叫大臣们知道的。

这就是所谓的大局。

不过不管怎么看,如今对李邺都是不利的。一则是太后忽然倒下,以后怕是不能再为李邺做更多的事儿;

。二则是因为皇帝也气得不轻,身子受不住。

说句不好听的话,若是有人趁机动点手脚,太子毕竟现在还是太子,纵然气得皇帝这般,可这会子若真皇帝去了,上位的还是只能是太子。

陶君兰想了想,深吸一口气,又叫人去请刘恩过来。

刘恩这会子刚出府没多久,正让底下人搜寻好大夫呢,便是又被陶君兰叫进了端亲王府。

刘恩自然是一头雾水。

陶君兰也不瞒着他,深吸一口气道:“太子与皇上身边的茶水宫女偷情,孕有孽种一个。皇上知晓后气得昏迷过去,险些中风。而太后也是气得中风了,如今身子都动不得了,人倒是还清醒。”

刘恩唬了一跳,更多的是讶然——这个消息,按说不是该他们这样的人知道的。却没想到陶君兰这样直接就告诉了他。

“我让你将太子做的丑事宣扬出去。”陶君兰肃穆道出心中想法,定定的看着刘恩:“且我要你将这个消息最开始散布的地方选在庄王府。”

刘恩眉头一跳,越发惊诧。这是要坏了太子的名声?且还要嫁祸给庄王?这会不会玩得太大了一些,而且也不知道李邺是个什么意思。

“王爷如今在宫中,这会还没回来。”陶君兰叹了一口气:“纵然再孝顺,若皇上真无什么大碍,他一个伤员也不必一直守着。所以我怀疑皇上的病情并非真的那般。”

只看刘恩的神色便是知道他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陶君兰继续郑重道:“所以必须从现在开始做完全的准备。那太医是给太后准备的,必要的时候,皇上也未必不能用。至于太子这次:出了这样的事儿,不仅是坏了规矩,更是没了礼法。作为太子,焉能如此?既然太子如此,那便是无德再居太子之位了。”

借着这次机会提出废太子,纵然最后不能成功,却也是大大削弱了太子的威信,彻底打了太子的脸。而且,千里之堤,毁于蚁穴。这一次的事,便是又一次的积累。

毕竟,有了一次,就有第二次,总有一日这事儿也就成真了。

只有太子被废,才有可能轮到李邺。所以,她必须这样做。至于为什么要嫁祸给庄王:庄王虽说不如太子那般威胁大,可也不是什么小威胁。趁着这次机会让皇帝对庄王生出不满的心思也好。

再则,还可以挑拨了皇后******与庄王斗起来。凭着皇后的个性,庄王做出这样的事儿,皇后必然是要讨债的,不可能轻易放过庄王。而庄王为了自保,自然也要反抗皇后。

如此一来,他们双方都会对李邺的警惕和压迫有所减少。尤其是皇后。

这么做,算是一箭三雕。毕竟,如此一来也将李邺摘得干净了。

刘恩对陶君兰有些钦佩——这份果断,的确是不简单。只是到底李邺那头……

刘恩的犹豫陶君兰自然是看在眼里的,当下便是断然道:“你只管去做,做好了百利无一害。就算真有什么事儿,也可以尽管推在我身上。只说我是为了拴儿,王爷不知情就是;

!”

事实上,李邺一直守着皇帝,自然也的确是不之情。

刘恩震惊的看了陶君兰一眼,再忍不住心中的激荡,颤声应道:“是,奴才听侧妃您的。”就凭着有这么一个王妃,端亲王府就没有道理不胜出。其他几个王爷皇子府上又有哪一个是这样的?只怕也就是太子妃能比拟一二了。

陶君兰郑重其事的吩咐刘恩:“这事儿我便是交给你了。我也将我的身家性命交给你了。是成是败,只看你做得如何。你务必小心。”

刘恩同样应得郑重:“奴才就是豁出去这条命不要,也一定办好这件事情。”

“去罢。我等你的好消息。”陶君兰深吸一口气,从容一笑。

刘恩告退而去,心里却是滔天骇浪的激荡。布置了这么多年,这一次他仿佛却是终于能看见成功的希望了。这如何叫她心情不激荡?

陶君兰吩咐完这些事儿,却是疲乏得厉害。本进宫一趟她体力就吃不消了,如今又思虑了这么多,此时只觉得头疼难忍。

碧蕉见了,便是忙上前来沾了薄荷油去给陶君兰揉按太阳穴。如此能缓解几分头疼,总要让陶君兰好受些。

陶君兰干脆闭上眼睛静静的养神——说是养神,可是她的背脊却还挺直,脑子里的思绪更是一刻也不曾停下来过。

好半晌,陶君兰睁开眼睛,吩咐碧蕉:“去,你去九公主那一趟,就说御赐的骨伤药没了,问她还有没有。”

事实上要药是假,传话是真。吩咐完这番话,她又让比较凑上来,轻声与碧蕉耳语道:“你将情况与九公主一提。只告诉她,太子德行有亏,应废除。让她转达给我弟弟。另外,再请她进宫探望太后皇帝和太子。看看情况到底如何。”

其实陶君兰心里清楚,此时未必九公主真就不知情。不过怕九公主消息不灵通,所以她还是叫人将事情说一遍。她相信九公主肯定会站在李邺身边,而陶静平,更是会帮着李邺打压******。

不仅是陶家那边,就是陈家陶芯兰那边,陶君兰也叫人悄悄的递了话过去。和九公主说的那些,自然也是差不多的。

陶君兰没想动用陈家的力量,只是想着陈赋到底如今也是能在朝廷上说上话了。

最后,陶君兰叫人将自己的意思传给了辛攀——作为手握兵权的大将,辛攀上折子弹劾太子也是十分有分量的。

不过,她让辛攀不仅是弹劾太子,更是弹劾衡国侯府。至于理由,随便找一个也是可以用一用的。虽说是得罪了衡国侯府,可是谁怕?本也不是一路人,本也和仇人差不多,还有什么可顾虑的?

至于她做这么多事情的目的,也很简单只有一个。那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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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495章 严重

她做这样多的事情,无非也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帮李邺。

当然至于到底有没有用,那就得看天意了。

做完了这些,陶君兰也是彻底的不知道还有什么可做的,除了枯等之外,也就是逗弄拴儿和明珠打发时间了。

而李邺,则是第二日下午才回了府里;

只看李邺的神色,陶君兰就知道他必然没休息好,当下心里都有些疼,责备他道:“纵然要尽孝心,却也该顾着自己身子。”他身子本就不如普通人那般好,更是不能马虎。

李邺疲惫的点点头,道:“让小厨房弄点吃食罢。”在宫里就算在怎么饿,他也是没什么心情去吃东西。如今回了府里,却是着实忍不住饥饿了。

陶君兰忙吩咐春卉:“去将吃的端上来。”因知道李邺在宫中肯定吃不好,她吩咐人一直在厨房里准备着新鲜吃食。此时只要吩咐一声,便是能立刻让李邺吃上新鲜的饭菜。

因着李邺都成了这样,陶君兰也顾不上问问宫里的情况了。服侍着李邺换下了衣服,又用了饭菜,便是道:“你先睡一阵子罢。”

李邺点点头也顾不上多说,几乎是头一沾上枕头就睡着了。

陶君兰见状,更是叹气:怎么就累成了这样?与此同时,她对宫里的情况却是更加的不抱任何憧憬了。更明白,她让刘恩去做的那些事儿,是对的。

刚安顿好李邺,九公主却是又过来了。陶君兰忙迎了出去——九公主今儿进宫去了,此时过来必然是有事情想和她说的。

陶君兰盘算得很准,九公主过来的确是要和她说宫里的情况。

九公主的面色不算好看。陶君兰也就忍不住猜测宫里的情形怕是不太好。

果不其然九公主一开口便是道:“太后那边,皇后派了人过去,说是要服侍太后,可是实际上怕是想控制了德安宫。变相将太后幽禁起来。”

陶君兰心下默然:这是皇后怕太后在这个关口做出什么事儿来。毕竟太后作为皇帝的生母,说出什么话都是十分管用的。譬如,在废太子这件事情上,太后就能说上话。再譬如,废除现在的太子,再立谁为太子,太后也能说上话。

皇后防的正是这个。皇后是想将情况完全捏在她的手心里。

陶君兰摇摇头,轻声道:“不能让皇后得逞。”

九公主有些焦躁:“可我们又能如何?二哥如今只怕也不可能再轻易进宫去了。我们几个女流之辈,能做什么?”

面对九公主这样的泄气话,陶君兰却是厉声斥道:“好了,皇后不是女流之辈?太后不是女流之辈?这还没如何呢,怎能丧气?”

九公主被训斥两句,倒是彻底冷静下来,复杂的看了一眼陶君兰,最后才苦笑一声:“可我害怕啊。我怕静平出事儿,怕二哥出事——”

“他们绝不会出事儿!”陶君兰斩钉截铁的言道,容色再肃穆不过。她这幅样子,落在九公主眼里倒是让九公主莫名多了几分信服。

不知不觉的,九公主便是将陶君兰当成了主心骨,皱着眉头问道:“那现在咱们该怎么办?”

陶君兰沉吟片刻,道:“明日一早,你约上八公主,咱们一同进宫去给太后侍疾;

。”她纵然有一千一万种方法,可若没有太后自己的配合,也是白搭。

所以,还得进宫去问太后的意思。

“皇上那边情况如何了?”陶君兰又问九公主。

九公主面上顿时更加难看了:“别提了,根本就没见着父皇的面儿。皇后在那守着呢,根本就不许人进去伺候。若不是还有几个妃嫔在那儿,我都要忍不住怀疑皇后已经软禁了父皇了。”

陶君兰用手指无意识的点着桌面儿,“不,皇后应该不会那样大胆冒险。除非是真到了迫不得已最后关头。你都说说,有哪些妃嫔都在?”

“懿妃宜妃,淑妃,英嫔也在,反正有头有脸的妃嫔都在了,分成了两拨,换着照顾父皇。”九公主的面色微微好看了一眼。若是这些妃子都是皇后的人,显然也是不可能的。所以,就像是陶君兰说的那个意思,皇帝至少现在暂时是安全的。

“皇后不许你进去,却又让妃嫔在那守着……”陶君兰只觉得有些蹊跷。随后面色一变:“不,她一样是用这个法子控制着皇上那边。毕竟,妃嫔都是宫里的,只要控制得好,根本也翻不起浪花来。你是宫外的,皇后这是不愿意让你知晓皇上的情况,更不愿意这情况传出宫外来!”

登时,九公主的面色也是沉了下去。她忍不住咬牙:“皇后果然狠毒。”

陶君兰苦笑一声。其实换做是她在皇后那位置,说不得比皇后更狠毒呢?

至于太子,九公主自然是瞧见了,不过却还是一肚子的气:“也没怎样,可那一屋子伺候着,倒是比太后那头更加精心了。只伤了肩膀也不是伤了腿,还躺在那儿不肯动。真真是个没心的。”

作为儿子和孙子,皇帝和太后都病着,且还是因为太子而病了。可太子连面也不露一下,这算是什么孝子贤孙?

在九公主看来,太子就该直接在皇帝跟前跪着,什么时候皇帝说起了,才起来那才是应该呢。

陶君兰叹了一口气,“太子此时哪里还敢出现?趁机养病不出现,也是好事儿。省得再雪上加霜!”若她是皇帝,只怕看见太子就要气得再次吐血了。

想了想,她又问九公主:“你可知道那宫女到底如何了?皇后怎么处置的?”

九公主却是不知道这个,只摇头不言。

陶君兰想着说不得一会儿陶静平也会过来,便是道:“你先去歇一歇,晚上我让静平来接你回去。正好咱们也一处用晚饭。”

九公主犹豫了一下,答应了。

安顿好了九公主,陶君兰便是去吩咐厨房准备着。又叫人干脆去和陶静平说了一声,就说让他晚上过来用饭。

刚吩咐完了没多久,刘恩倒是领着两个大夫上门了。自然是悄悄从侧门进来的,也没让太多人知道。

陶君兰也不着急着见那大夫,只叫红螺去妥善安顿好了。随后便是见了刘恩。

“昨儿我吩咐你的事儿可办好了?”陶君兰最关心的还是这个;

刘恩点点头,笑了笑:“庄王妃倒是帮了我一个忙,她正四处打听这个消息呢。我便是让她知晓了,且又将消息从庄王府传了出来。侧妃放心,咱们府上是摘干净了的。绝不会又人怀疑咱们。”

陶君兰满意的点点头:“那就好。”

“其实我想着,咱们还可以让庄王也搀和到弹劾太子,力求废除太子的事情里来。”刘恩压低了声音,说出了这么一句话来。

陶君兰想也不用想,便是笑起来直接应下了这事儿:“这个主意不错。还是交给你去办罢。不过,其实也不用去鼓吹什么,只要有人带头上了折子,庄王坐得住才怪。”

庄王心心念念的想要来插一脚,自然不可能坐得住。

“反正尽量让庄王去吸引皇后的注意力罢。”陶君兰低头拨弄一下手腕上的珊瑚手串,低声吩咐。

刘恩忙应了。

“好了,你去办罢。这些事儿就交给你去费心了。”陶君兰笑了笑,看住了刘恩:“端亲王府这个一次是个什么结局,却是要将这个担子交给你了。”若办得好了,端王府从中鱼利,若办得不好,端王府就只能被皇后踩在脚底下了。

其实陶君兰不说,刘恩也是感觉到了无比的压力。如今再被陶君兰这么一说,倒是更加的有些紧绷了。

看着刘恩肃穆庄重的神色,陶君兰反倒是欣慰一笑——刘恩必定会办好此事的。

送走了刘恩,陶君兰又悄悄进屋去看了看李邺。见他睡得很熟似乎根本不会醒来的样子,她犹豫了一下还是上前去悄悄解李邺的衣裳。

她想看看,李邺的胳膊到底如何了。先前李邺刚回来她也没顾上仔细看看。此时有了机会,少不得是要看看的。

不过刚解开衣裳,还没瞧见到底如何呢。就见李邺倏地睁开了眼睛,闷笑开口道:“侧妃缘何剥本王的衣裳?”

李邺的声音带着一点刚醒来的沙哑暗沉,加上原本他声音便是低沉暗哑,顿时就像是一张略有些粗糙的纸张,轻轻的从她心底刮了过去,让人心痒痒得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