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君兰看着太后屋里的摆设,倒是忍不住想:皇后大约心里还是过不去那道坎罢?毕竟慧德太子算是她的心肝肉,这么突然没了,能接受就奇怪了。

皇后已经除去了外衣,头上插戴也是去了。加上灯光昏黄,这么一看倒是瞬间就让皇后老了许多。陶君兰向皇后请了安,随后便是落落大方的坐下了。

皇后一笑,语带讥讽:“陶侧妃可真是随意。”

陶君兰闲适的双手交握,往椅子上一靠,笑盈盈的对皇后道:“既然都是一家人,也没外人在,随意一些难道不好吗?想来皇后娘娘不会与我计较这点子事儿才对。”

皇后笑容顿了顿:“看来陶侧妃如今是吃定我了?无事不登三宝殿,我想问问陶侧妃你今儿到底是来做什么的?真只是请安?”

“今儿我来,是想与皇后娘娘分析分析局势。”陶君兰笑容不改,盈盈言道。语气完全是一派平和。

“哦?”皇后似乎有些兴味盎然,挑起眉来示意陶君兰继续往下说。

“皇后娘娘真以为您还能有一战之力吗?”陶君兰斜睨了皇后一眼,淡淡开口:“皇后娘娘大约不知道,皇上已经查出了凌风镖局的真正用处了。”

提起“凌风镖局”,皇后顿时就是脸色一变。凌风镖局是王家培养安顿刺客的地方,皇后自然是不可能淡然相对。

事实上,皇后此时一脸惊讶和忌惮之色。

“我想和皇后娘娘做个交易我可以说服王爷将这事儿拖延一二,给王家时间和功夫将自己摘出来。”陶君兰笑眯眯的定定看着皇后,如此言道。

皇后自然是不相信;“你会这样做?”

陶君兰点点头,“当然了。我陶君兰虽不是什么君子,可说出口的话,却也不是什么儿戏。更不是骗人的。不过,既要收获,那么皇后娘娘肯定是要有所付出的。”

皇后犹豫片刻,还是忍不住问道:“那你想要什么。”

陶君兰笑容灿烂,语气轻松:“我想做太子妃。”

皇后面上的肌肉便是情不自禁的跳了一跳。她想呵斥陶君兰,骂她大胆,可是最后到底将话咽下去。此时把柄在人手里,还是应该收敛几分的。

陶君兰也不着急皇后会立刻给出答案,只是耐心的等着。闲来无事,她便是盯着自己的指甲看了又看,心里想着:等到回头凤仙花开的时候,捣些花汁来染指甲。大红色她不喜欢,浅浅的粉色倒是不错。

皇后忽而一笑:“我若是不答应呢;

。”

“那我只好再出杀手锏了。”陶君兰笑容不改,语气也不变:“皇后您真要扶持武王反对端亲王的话,我想慧德太子的名声和自己的庶母私通,皇后您说说是什么样的罪名?够不够皇上将慧德太子刨坟鞭尸?够不够慧德太子以后被人唾骂侮辱?”

皇后再三忍耐,可是到底还是忍不住那股怒气开了口:“你敢!”

“我若是当不成太子妃,与其日后等别人对我动手,让我凄惨死去,我倒不如如今干脆来得干脆点,再拉上几个垫背的。”陶君兰笑盈盈的看着皇后,语气越发的柔和了。不过说出来的话,却也是越发的邪恶冷漠了。

“阿武还那么小,皇后您真的想看阿武遇到危险?那可是慧德太子留下的唯一血脉了。虽说阿武的身世有些……不过,想来那也不是小孩子的错,您说是不是?我却是不愿意伤害阿武的。”

“可我又哪里有那样的本事?能扭转皇帝的心意?”皇后气得不轻,可是却是不敢直接拒绝,甚至不敢语气太过触怒了陶君兰。最后只能委婉的如此言道。

陶君兰收敛了笑容,用手指轻轻敲了敲椅子扶手,“皇后娘娘最好拿出诚意来,否则,我却是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消息传出来。您当年替慧德太子拿下太子之位的情形,我如今还历历在目呢。再说了,皇上本就有立端亲王的意思,你只需说服皇上,让我当太子妃就行了。”

皇后还欲推辞。

不过陶君兰却是已经目光微冷:“皇后娘娘最好想清楚再开口。”话语里赤裸裸的全是威胁的意思。

皇后已经张开的唇于是又缓缓合上了。

陶君兰戏谑的看住了皇后:“没想到皇后娘娘倒是很识趣,想来这事儿也不必我再多说了。这样罢,我给皇后娘娘三日时间,三日后若是真没达成我的心愿,皇后娘娘应该知道效果才对。”

皇后没吱声,不过袖子里的手却是陡然握紧了。指甲都深深的陷入了肉里。

陶君兰起身扬长而去。若不是时辰不早了,也不适合久留,她倒是真愿意多看看皇后吃瘪的样子。那副敢怒不敢言的样子,着实也是取悦了她、

不得不说的是,这种感觉却着实很好。或许是以往皇后给了她太多的压力,所以如今一旦局势翻转,她便是心里有一种报复的快意。说不出的痛快和满足。

至于皇后到底会不会买账,陶君兰也全然不担心只从皇后那神态看,就知道皇后不管最后如何肯定都会屈服在她的威胁之下。

就像是以前哪怕心里再恨皇后,也不得不隐忍的情况一样。风水轮流转,如今便是轮到了皇后。

皇后的动作倒是真的很快,第二日便是王家公开支持其他朝臣立太子的事儿了。

皇后已经表明了态度陶君兰自然是很满意。所以李邺虽然情况还不算很好,可是她心情依旧是好了不少的。

李邺自然也是瞧见了,便是摇头道:“皇后才做了这么一点儿你就这样高兴;

。若换成是我,必要多要求她做些事情才痛快。”

“阿武的身世摆在那儿,只要我想,随时都能找皇后说说话的,”陶君兰拢了拢碎发,笑盈盈的看了李邺一眼:“所以,何必心急?逼急了皇后,谁也没有好果子吃,我可不干。”

李邺眼前一亮,“看来你这是打算养肥了慢慢割肉吃了?”

“只有循序渐进才能让皇后多放血。自然是只能如此了。”陶君兰一脸无奈,随后微微拢了眉头:“不过,皇后想来之前就早知道王家的那凌风镖局被查的事儿才对。当时,她脸上虽有惊讶,可是显然却只是惊讶我怎么知道这事儿才对。所以我想,皇后肯定有眼线。”

李邺淡淡一笑:“你才看明白这事儿。我本也没指望能将王家一网打尽。”只要能断掉那个窝点,他就很满意了。当然,若是再牵连几个小虾米进来,那就更好了。

“若这次王家转移得太快,想来皇上心里必会怀疑的罢。”陶君兰微微一笑:“这么一来,算不算是弄巧成拙?到时候,皇后会不会懊悔?”

李邺摇摇头:“皇后不是那样简单的。你且看着吧。”

陶君兰倒是不大相信,只道:“那咱们何不趁机赌一把?若是你赢了,随便提个要求。若是我赢了,你也答应我一件事儿可好?”

“行啊。”李邺倒是应得爽快。然后却是没继续这个话题,只是张口点了一堆点心;“那天罚跪时候,夜里饿的不行,偏偏还老是想起这些好吃的,险些让我把持不住,恨不得去御膳房偷吃。”

陶君兰被李邺这话逗得笑起来:“好好好,今儿都给你做。不然只怕你日后想来,更是觉得怨念。”

不过面上笑着,心里却是有些微微发酸。李邺大约从小到大,也没试过这样的滋味吧。也难为他坚持得住。其实要她说,疼痛也好,还是别的也好,都不如饥饿带给人的痛苦更多。饿狠了,只觉得胃里都是火烧一般,更觉得像是有恶鬼要从胃里爬出来一样。那种滋味,会不停的摧毁人的意志。直到你愿意为了一个馒头什么都不在乎位置。

她是尝过饥饿的味道的,所以她再也不想尝那样的味道。

正因为她不想再尝那种味道,所以面对几乎算是饿昏过去的李邺,她心里更是难受和亏欠。

“你真傻。”陶君兰最后恨恨的拍了李邺一下:“以后若是再敢这么糟践自己,我第一个就饶不了你!真是的,给你身上养点儿肉,我容易吗我?”

李邺倒是浑不在意,笑着承认错误:“是我的错,我忽略了这些。”

陶君兰恨恨瞪了李邺一眼,倒是没舍得再动手。

接下来,三日之约自然是很快就到了。陶君兰和李邺都很好奇,到底皇后做得到还是做不到那件事儿。若真做到了,那么又是怎么做到的?

两人等着外头消息的时候,都是显得有些心神不宁。陶君兰便是忍不住嘲笑李邺;“身为端亲王,你这定力倒是也不见的好。”

第一卷 第609章 心机

没想到先来的不是立太子的消息,而是王家一个庶支被抄家,且镇国侯亲自背了荆条跪在宫门口,请求圣裁。

就是皇后,也是除了大衣和钗环,身着白衣跪在皇帝殿外自我检讨。

王家这般举动,无非是因为“凌风镖局”的事儿罢了。

听完了始末,陶君兰侧头看向李邺,总算是体会到了李邺为什么那样说了;

。李邺说,皇后绝不会这么简单的只是转移了王家的关系,然后落入陶君兰的那点小心思里。

果不其然。这一招可不就是显示出了皇后的心机?不将王家完全摘出来,推出去一个傀儡顶罪。而同时王家嫡脉再以看管不严,纵容庶支胆大妄为为理由来负荆请罪。就是皇后也亲自出马。

这么一来,反倒是真不好追究皇后和王家的罪过了。就算真处置王家,也不过是小惩大诫罢了。至于要说伤了根本,那可不见得。

而皇后,同样也不过是丢脸一些罢了。但是陶君兰觉得,或许皇后这般非但不会丢脸,反而只引起了更多人的同情:毕竟皇后刚刚失去了唯一的嫡子慧德太子,如今又这般,不是可怜又是什么。

李邺微微一笑,神色淡然:“我猜,说不定还是王家自己举报的呢。父皇虽然查出凌风镖局有问题,可是显然还没查到王家头上呢。”

陶君兰仔细想了想,倒是觉得很有可能。随后禁不住感叹,皇后这一招可算是真用得好。

愿赌服输,陶君兰当下便是问李邺:“你说罢,想让我做什么?”

李邺目光闪了闪,随后附耳和陶君兰嘀咕了几句。陶君兰顿时就红了脸,不好意思的拍了李邺一下,也不敢看他的脸,只嗔怪:“你这个色痞子!”

李邺婆娑一下自己的下巴,反问陶君兰;“难道我和自己的娘子亲热都不许了?夫妻敦伦,这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

李邺问得一本正经,不过陶君兰却是更加羞窘得说不出话来。只拿眼睛瞪他。

偏偏李邺还逗弄起了兴趣,非要逼着她回答:“你还没说是不是这个道理呢。我说得可对?”

陶君兰最终落荒而逃:“差不多该做点心了,我去小厨房看看。果姐儿一会要过来个给你请安,得做两样她喜欢吃的。”

李邺这才作罢,不过闲来无事却起身跟上:“我也一起去看看。”路上,他又问陶君兰:“你原本想叫我做什么?”

陶君兰看了李邺一眼,低声回道:“既然都输了,再说出来也没意思。等我下次赢了再说。”她了解李邺的性格,即便是她没赢,说了他肯定也会答应她的。不过那样也就没意思了不是?而且,这本也是个玩笑成分居多,哪里能真当真?

倒是从厨房出来,李邺提议去逛一逛园子。

陶君兰诧异:“你倒是还有闲心。”

李邺一笑:“想来日后也没几次机会好好逛园子了。如今趁着还没搬走,再好好看一看。”说实话,住了这么几年,他还真没认真逛过这个园子。至少没敢说将府里每一处地方都走过了。

陶君兰听出李邺话里的意有所指,忍不住笑起来:“你倒是笃定。看来这一次你颇有信心。不过眼下,我在想皇后想来也不会再提立太子的事儿才是。”

“不,皇后肯定会提的。而且今儿一定会将事情办好。”李邺的语气说不出的笃定;

陶君兰却是不这么觉得,只轻轻摇头。

李邺一笑:“别忘了,今日是第三日。你那样威胁她,她如何能不忌惮,又如何敢冒险?如今王家已经这般了,再真传出那些事儿,王家可是再无翻身机会了。而且慧德太子的名声也就彻底没了。”所以,皇后一定不会忘记这件事情。

果不其然,待到散步归去,周意便是又带来了消息:“皇后娘娘在皇上出现后,又提出了一件事情来,说是她对不住端亲王府,所以请求皇上早立王爷为太子,一则可安民心,二则也王爷也是最合适的。毕竟慧德太子去了,王爷便算是长子了。”

立长这个规矩,素来都是十分管用的。哪怕是皇家也不例外,当年慧德太子被礼,不也是因为即嫡且长?如今皇后提出这个理由,倒也算是合情合理。

陶君兰看向李邺,心里自然是高兴的。不管皇后怎么说,这事儿总算是要成了。

李邺倒是十分淡然,只又问周意:“那皇上的意思呢??”

周意摇摇头:“皇上打发了皇后,也没多说。不过群臣鼓动之下,想来也就是这两日就会见分晓了。”

李邺点点头,让周意下去了。

陶君兰激动的看住了李邺,心情有些不溢言表。

李邺却是微微一笑,沉着自若道:“也没什么好惊喜的不是吗?咱们做出这样多的努力,今日有这样的结果,却是再理所应当不过。”

陶君兰只是笑得怎么也遏制不住:“太好了,你的心愿总算是达成了。”

“当上太子,不过是一个开始罢了。”李邺一笑,神色却是肃穆:“皇后绝不会轻易如此罢休,你且看着吧。当上太子又如何?一日没登基,那就有废太子的可能。”

陶君兰闻言,迅速的回想了一下这些年端亲王府的行事儿:“纵然她想废太子,也要理由的。咱们行得正坐得端,又岂会怕她?”这话不过是说着好听,自我安慰罢了。因为她更清楚这个世上有个词,叫栽赃嫁祸。还有个词,叫无中生有。

不过,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个好的开头。努力这么些年,如今终于有了成效,也更是迈出去最关键的一步,怎么也该高兴的。

“我去叫人准备酒菜,咱们今儿痛饮一番,也算是提前庆祝了,如何?”陶君兰眉飞色舞的笑着问李邺的意思。

李邺被陶君兰感染,也是大笑:“好,依你所言。”

当天夜里,陶君兰和李邺喝得几乎微醺。不过饶是如此,李邺倒是没忘了拉着陶君兰一起实践他今日赌赢了提的要求。

第二日,李邺起床时神清气爽,陶君兰则是只觉得腰酸腿软。不由得狠狠的瞪了一眼李邺,轻声催道:“荒淫无道。”

李邺一笑,“那你倒是说说,我怎么个荒淫无道了?”顿了顿,故意促狭道:“要不,咱们再实践一回,我让你好好体会体会一下,什么叫荒淫无道?”

陶君兰吓得忙改口:“丫头马上进来了;

。”

李邺这才作罢,却是又温柔小意的帮着她穿衣。服侍得倒还算体贴周到。

陶君兰享受的微微眯起眼睛笑道:“若是叫人瞧见了传出去,只怕以后不知多少人嫉妒羡慕与我。又有多少男子要被夫人嫌弃了。”

李邺身份这样尊贵,尚且都拉的下脸来服侍妻子,自然其他男人也就被比了下去。

李邺浅笑:“那不是正好?也好好让世人看看,什么叫好丈夫。”

陶君兰被逗得“扑哧”一声笑出声来,嘲笑他:“你这脸皮,我看比城墙也是差不了多少了。亏你说得出口。也不怕人笑话。”

李邺使坏的在她腰上捏了一把:“怎的就不敢说了?你自己说说,我难道不好?”

陶君兰连忙告饶:“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快住手!”

这么一闹,刚穿上的衣裳就又有些乱了。陶君兰瞪了李邺一眼:“看你。”

李邺于是又前去帮着陶君兰整理。

两人折腾了一早上,好不容易穿戴齐整,宫里就来了信,说是让李邺赶紧进宫去一趟,还有拴儿和陶君兰,也是一并跟着去。

要见李邺的是皇帝,而要见陶君兰和拴儿的是太后和皇后。

夫妻两人对视一眼,都各自明白这是所谓何事。

因要进宫,所以陶君兰和李邺只得又重新换过衣裳,又去将拴儿抱来,匆匆用过早点便是忙进宫去了。

因起得太早,拴儿还没睡醒呢,马车上摇摇晃晃的便是又睡死了。李邺笑着去捏拴儿的脸:“他倒是个享福的。”

陶君兰拍他:“弄醒了可哄不住。再说了,且让他再睡一会,今日只怕要折腾得久呢。”

李邺悻悻罢手:“他可比我小时候享福多了。我像是他这么大的时候,已是要开始启蒙了,每天早起练武写字,别提多辛苦了。”

陶君兰白了李邺一眼:“他也松快这几年,等再大些,他可未必就轻松了。”

李邺想了想觉得也是,便是没再说话。只爱怜的握住拴儿的手,见还算暖和这才又放开了。

陶君兰见他这样,便是取笑他:“嘴上说得厉害,还不是疼得跟什么似的?他想要个西洋表,你不是就让人给他弄了一个?他才多大?不过是觉得稀奇罢了。你倒是真舍得,让他玩了两天就玩坏了,也不见你皱眉头。”

李邺这种,就属于当着面儿严厉,可是背过头的时候却又纵容得紧。

李邺傻笑一下,硬着头辩解:“端亲王府家大业大,一个西洋表算什么?再说了,男人就该眼界开阔些。”

第一卷 第610章 搬家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陶君兰总觉得宫人对自己的态度突然就变好了许多,不仅恭敬了,更是带着几分谄媚的味道。

陶君兰默默的看了一眼李邺,心道:这大约就是夫凭妻贵了罢?李邺身份的改变,给她带来的岂止是尊荣?

一路行至太后的寿康宫,倒是难得得皇后也在此处。

陶君兰看向皇后的时候,皇后正好也在看她。登时,陶君兰就觉得皇后的目光在那一瞬间竟是狰狞了一下。不过也仅仅是一下,再看过去的时候,皇后已然恢复了正常。

皇后甚至笑盈盈的招呼道:“可算是来了,我与太后可是等了老半天了。”

这算是这么久以来,皇后态度最好的一次了罢?皇后如此拉低身段,陶君兰自然也不可能端着脸,忙笑道:“却是我的不是了,都怪路上耽搁了。”

太后一笑,冲着拴儿招招手,又道:“以后可是不必再担心路上耽误了,都在宫里住着,也不会拥堵,想来就来,方便得很。”

太后显然是真高兴。不过皇后就未必了,虽说皇后也是附和般的笑着,可是笑意并未曾到达眼底。那种感觉,倒是颇有些发冷。

陶君兰也浑然不在意皇后的态度:皇后若是能看她顺眼,又因为她和李邺住进宫里高兴,那才是真正的奇怪呢。反而皇后如此,倒是让她觉得正常一些。

当然,太后着话也算是提前给她透露了一些讯息:比如搬进宫中,比如李邺身份变化。

成年皇子,除了太子之外都不能住在宫中,这是规矩。自古以来都是没人打破过的规矩。太后笃定的表示李邺会搬进宫中,那么显然李邺即将成为太子。

陶君兰心里一喜。笑容自然而然的就浮上来:“那可真好,届时我日日带着拴儿明珠过来给太后您请安。服侍太后。”

这是真心话,倒不是溜须拍马。一则是为了尽孝心,二则是为了跟太后学更多的东西。比如管理宫务。要说管理宫务这一块,太后显然比皇后强了不知道多少:太后管理后宫前后加起来足有四十多年。岂是皇后可比的?

而且,进宫之后她自然也是要想法子将管宫这个权力要过来的。说实话,皇后一日管理宫务,她便是一日不能安心。毕竟只有千日做贼的道理,没有千日防贼的。

皇后管着宫务,她便是要日日担心饭菜茶水香料这些一切可能出问题的地方。与其担惊受怕防备不已,不如干脆将宫务捏在手里。

不过,这个念头如今却是不能表现出来。

“今儿叫你来,也是有事儿想问问你。”太后笑呵呵的开了口,眼睛却是没从拴儿身上挪开,满面的慈爱:“如今的太子宫住着人,你看是叫她们搬出去腾出太子宫你们居住呢,还是怎么着。”

陶君兰皱了皱眉,不大愿意将这个难题接过来,便是反问太后:“太后您看呢?”

皇后笑着插话进来:“既是问你,自然是听你们的意思;

。看你如何想罢,搬家也不是多大的功夫。你们若是想住太子宫,便是让王氏等人搬出去就是了。”如今要立新太子了,王氏等人的称号自然也是该改一改了。不然,到时候岂不是分不清楚?

陶君兰诧异的看了皇后一眼,心道皇后倒是改得快。随即她故作思量的沉吟了一番,然后才抬起头来笑道:“其实,要我说却是也不必这样折腾了。太子宫不过是个住处罢了。哪里就真要讲究那么多规矩?慧德太子妃等孤儿寡母的,却是不必搬了,毕竟阿武还小,来回换地方他只怕第一个就不适应。太后您看呢?”

陶君兰笑盈盈的看着太后,目光却是飞快的从皇后面上掠过了。果不其然,她在皇后面上看见了一抹满意的笑容,其中甚至透着点儿得意。显然,皇后这是觉得她在让步。

不过实际上陶君兰心里暗自撇撇嘴,那样晦气的地方,谁想去住?慧德太子连册封大典都没等到就没了,而且还死在太子宫里,说实话她是真有些忌讳。哪怕她再不信这些,住在那儿也有些腻味。

再则,她也不想让人传出话来,说是他们欺负慧德太子遗孀。毕竟如今他们春风得意了,相比之下就将慧德太子那一帮孤儿寡母显得可怜了。

适当的退一步,既能让自己舒坦,又得了好名声,何乐不为?

太后目光一闪,意味深长的看了陶君兰半晌,才算是恢复了常态,缓缓言道:“既然你这样说,那也就不必搬了。到时候你们另择了宫室居住也就是了。你能这样大度,倒是极好的。也担得起太子妃的名头。”

“不过这称呼上,却是要改一改。”太后沉吟片刻后又如此言道。

陶君兰没吱声。

皇后手紧了紧,最终却是笑着道;“太后您说该如何改?”

“慧德太子没了,如今要立新太子却是不适合再沿用太子妃这些称呼了。要不,就称夫人罢,袁氏等就称之为侧夫人。”太后看着皇后,面带了微笑目光却是灼灼:“皇后你看呢。”

皇后自然是不乐意,为难道:“这夫人一称,是不是太过普通了?连个品级都没有。”

“品级自然还是原来的品级,也享受以前待遇。只是称呼改一改罢了。”太后笑呵呵的开玩笑:“总不能再改回去叫康王妃罢?再说了,只是宫里好区分才这么称呼。怎么,皇后你不乐意?觉得我委屈了她们?”

慧德太子都没有了,还有什么可委屈的?说实话,能继续居在宫中,已是格外开恩。就是太后此时发话要让她们都搬出宫去,那也是理所应当的。

陶君兰笑着插话进去:“太后说得是,皇后娘娘您说呢?左右不过是个称呼,我看大嫂也是个心胸宽广的,断不会因为这个委屈的。”

皇后还能说什么?自然是只能咬牙点头:“那就这般罢。”如今王家还不知是个什么结果,她也是勉强才保住了地位,自然不能再像是以前那样嚣张了。

这也是今日她降低身段的缘故;

此事说定,太后显然心情不错,看向陶君兰道:“我已经让钦天监算日子了,挑个好日子你们就搬进来。不过这宫室却是要先定下来,好让宫人们收拾打整。”

陶君兰笑着应了。

拴儿此时也是回过神来:“我们要搬来和曾祖母一起住?”

太后笑得眉眼都舒展:“可不是,拴儿高兴不高兴?”

拴儿抱住太后胳膊,用力点头:“高兴!天天见曾祖母。”

太后于是就笑得更加灿烂了。

皇后在旁边冷眼看着,心里颇有些不是滋味。更有一种外人的感受。在这里,她可不就是一个实打实的外人?

同时,皇后又有些羡慕:什么时候阿武才能对着她撒娇亲昵?

不过,今儿她可不是来讨好谁的。想到自己的目的,皇后心中一凛后便是冷静下来,将别的不该有的情绪都驱赶开了。

斟酌一番措辞,皇后便是缓缓开了口:“其实我想着,既是要立太子,干脆便是将端亲王记在我名下,这样一来立太子的理由便是更加合情合理了。”

皇后这话一出,太后的目光登时就凌厉的扫了过去。就是陶君兰也是不禁皱眉

太后却是最终什么也没说,只看向陶君兰:“你觉得呢?”

陶君兰缓缓摇摇头,笑道:“我却是觉得有些不妥。一则没有必要,二则母妃分位也不低,并非拿不出手,再则王爷他们母子情深,想来也是不愿意断了这母子情分的。其实记不记在皇后您的名下,对我们来说不都是一样的?您是嫡母,我们必是会孝顺您的,这和记不记在您名下,并无什么区别的。”

打心眼儿的,她是不大乐意这件事情的。毕竟皇后若真成了李邺正儿八经的母亲,以后他们想要再对付皇后那就下不去手了。既是要做皇帝,李邺如何会不孝?就是她,日后也是势必会被皇后继续压住一头,处处掣肘。

所以,决不能松口答应此事儿。陶君兰虽说面带笑容,可是语气却是再坚持不过。算是直接彻底表明了态度。

皇后既然会开口,那么自然就不是没有半点准备的。所以,当即皇后一笑:“我这也是为了端亲王好。要知道,这建议本就是朝中大臣提出来的,我不过是顺嘴一提。至于怎么办,你们自己商量罢。我却是不会勉强的。我知道端亲王的秉性,自然不会不孝顺我。”

皇后说得坦然又自然。可话语里的威胁意味却是没减半分。而且,还将她自己一下子就摘了出去:这是大臣们的意思,和她却是没关系的。李邺若是想要得到群臣支持,那就不能忽视这个提议。

陶君兰再一次体会到了皇后的心机。不过陶君兰同样不肯示弱用太后教导的话来说,没点强势气度,她这个太子妃还怎么当?

所以,陶君兰不客气的开口冷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