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灵这才肃穆了神色,低声和他言道:“我估摸着皇上不会相信这事是拴儿一人做的。太子还得小心才好。”

李邺点点头,“我知道了。”事实上,这个他早就心里明白了。不过,不相信又如何?难道拴儿说的不是事实?

以皇帝的性子来说,就算他不相信拴儿,可他也不会相信顾惜。

顾惜……或许他是不该念在她是顾家人而心慈手软。否则,顾惜也不会有今日这样的机会,对陶君兰造成威胁。

顾惜做的事情他也不必替她藏着掖着了,慢慢的抖出来,那是再好不过了。至于现在么还是先让顾惜尝一尝失宠的滋味罢。

李邺去了一趟七皇子那儿。

七皇子封王的事情皇帝依旧迟迟不肯下圣旨,也不知是如何想的。

七皇子最近一直在养身子,大约是十分无聊了,见了李邺便是巴巴的问:“二哥,我什么时候才能领差事?”

李邺失笑:“父皇不肯下圣旨。几次以你伤没好拖延此事,我已是尽力帮你斡旋了。只是也不知什么时候才会有结果。”

七皇子便是有些失望,随后又皱眉嘀咕:“父皇这是怎么了?连我也忌惮起来了?还是老糊涂了?”七皇子气得有些狠,所以难免说出来的话就有些不中听。

李邺笑了笑,低声道:“许是忌惮我罢,怕我势力更加强大,最后逼着他退位呢。是我连累了你。”

七皇子心中一动,一句话便是在心头来回的涌动。最后,他到底是抵不住低声说了:“其实眼下这个情况,这种法子也未尝不好。父皇昏庸,朝政都荒废了。只顾着宠爱庄妃”顾惜毕竟姓顾,所以说这话的时候七皇子看了一眼李邺。

李邺倒是也没什么反应。

于是七皇子又说下去:“我母妃说,照着这么下去,若是皇后倒了,庄妃只怕就是下一个皇后了。二哥你不知道,如今宫里有什么好东西都紧着庄妃那头。连逾了制都不管。”

李邺当然也隐约知道这些,不过七皇子说得直白,倒是也让他心里有点儿无奈;

“我母妃说,庄妃只怕是给父皇下了什么巫蛊之术了,不然父皇怎的那般宠她?就是昔日宜妃得宠,也不见得这般……”七皇子或许是憋得很了,如今絮絮叨叨的说起来,大有没完没了的架势。

李邺坐了一会儿后,见七皇子不说了,这才笑着将自己的计划说了。

七皇子听了之后便是大包大揽下来:“我母妃巴不得如此呢,她肯定会做得好的。”对于顾惜这种,估计不仅仅是他母妃,其他的妃嫔也是一样的心思,那就是欲除之而后快。

“你的腿呢?如何了?”李邺笑了笑,低头看了一眼七皇子的腿后问了这么一句。七皇子腿上的伤势最为严重,太医当时就说了,这是极可能残疾的。纵然不严重,可是影响走路那是必然的。

七皇子的笑容一顿,随后摆摆手满不在乎的笑道:“不过是有点儿跛,穿个高底的鞋子也就看不出来了。一样的骑马打猎,一样的上阵杀敌。怕什么?”

李邺微微皱了皱眉头,心知既然七皇子这样说。那肯定是不能完全恢复了、不过。遗憾这类的情绪却只是一闪而过,他对上七皇子满不在乎的笑容时,也是同样一笑:“正是,男子汉大丈夫,又有什么可怕的?只要命还在就行了。”

七皇子微微松了一口气,豪爽一笑:“二哥说得极是。”心头却道,幸好二哥没说出什么同情和劝慰他的话来,若是那样,他一定受不住。

从七皇子那儿出来,李邺心头只是沉甸甸的。仿佛被压上了一快大石头。其实七皇子若不是为了他,也不会留在那儿,更不会去查探那些不可见人的事情。自然,也就不会受伤了。所以,七皇子如今瘸腿,是有他的责任的。

至少,他是这么认为的。所以,他心里没法不难受。

李邺忍不住又回了端本宫去,却也没惊动任何人,直接就去了陶君兰那儿,想着哪怕是隔着窗子说会话都是好的。

不过,等到见了陶君兰之后,他却是不满足只是这样了。趁着四下里无人,他干脆一翻身进了屋子。

几个丫头识趣的去了别的屋子,好让他们夫妻两个能说会子悄悄话。

陶君兰闻着李邺身上带着风雪的清冽味道,忍不住主动的环住他的腰,然后靠在他怀里。低声道:“别动,让我抱一会。”

李邺当然也没舍得动,相反的,将陶君兰圈在怀里闻着她发间熟悉的香气,他心里的烦躁和沉闷也是渐渐的趋于平复。

一时之间屋里的气氛既静默又温馨。

两人这般也不知过了多久,陶君兰才幽幽的叹了一口气:“不知不觉的,拴儿都长大了。”

李邺想起了拴儿做的那些事情,便是也颇有些感慨,轻轻的“嗯”了一声,然后又伸手摸了摸陶君兰微微隆起的肚皮,忍不住又笑了:“等这个小的出生了,咱们家的人也算不少了。到时候拴儿也不知能不能当个好哥哥。”

陶君兰忍不住护着拴儿:“当然是好哥哥了;

。”

李邺笑了笑,而后才道出今儿他难受的事情:“七弟他的腿留下了后遗症,以后只怕走路都有些瘸了。”

陶君兰闻言一惊,却也没太吃惊对于七皇子的伤势,一直以来大家都是心里有数的。当下她叹了一口气:“不过能捡一条命回来,却也是极不错了。”

“他受伤却也和我有关系。”李邺叹了一口气:“我一想到这个,我心里就不大好受。”

“那又如何能算你的错?再说了,七皇子心里有抱负,他也不会甘心一辈子窝在京城的。总也会遇到各种各样的危险。”陶君兰低声劝慰了一句,却也十分理解李邺这种心情,末了她拍了拍李邺:“你若真是心里过意不去,就替他报仇就是。”

李邺应了一声,之后半晌没再说话。

“红蕖当年的死,也是时候翻出来了。”陶君兰不想李邺一直沉浸在这些伤心的事情里头,便是干脆转移了话题:“这一次,不管是顾惜还是皇后,咱们都该一窝端了。”

李邺沉吟片刻,点了点头,末了又道:“若是能让父皇废后,那就再好不过了。”如今废后,大约也不会再立皇后,这样一来陶君兰也就不会再被谁压制了。

陶君兰笑了笑,低声言道:“在那之前,还得让顾惜失宠才好。”她如今不仅想让顾惜失宠,更是想要顾惜的命。顾惜三番五次的针对她,对她下手。她若是再不反抗,那就是等死了。

看在太后和李邺生母都性顾的面子上,她一而再再而三的给了顾惜机会。可顾惜呢?反正看顾惜那架势,她是半点感觉不到善意的。甚至顾惜是有那么几分想要要她命的架势。

她不是泥捏的,自然不会这么一直被动的受着。

不过,这些事情却也没必要告诉李邺叫他为难。毕竟他身上也有顾家的血脉,顾直是他的舅舅,而且还帮了他许多。所以这事儿她自己办了也就是了。

“如若不出意外,就这几****就能出来了。”李邺笑了笑,故意缓和有些沉闷的气氛。“到时候只怕事情不少。你可得趁着这几日好好休养才是。”

“嗯。”陶君兰笑着应了一声,犹豫了一番之后,这才又问出心中一直想问的问题:“静平他如今……怎么样了?”

虽说知道陶静平迟早都会出来,可是她还是担心陶静平会受不住牢狱之苦。且不说陶静平那头,就是九公主那头,想来如今也应该是吃不好睡不好的。

“静平不过是暂时在里面待一阵子,回头也就出来了。”李邺笑了笑,镇定的安慰陶君兰:“你也不必担心,有我在,谁敢将他怎么样?也就是不自由罢了,住的也是最好的,吃也是每日九公主专门派人去送的。”

陶君兰闻言,自然也是松了一口气。随后才垂了目光看着自己裙摆上的织锦花纹:“王焕志还没动静吗?”王焕志作为如今王家最为风光之人,如今自然也该行动了。

李邺低低一笑:“不过是个跳梁小丑罢了。不足畏惧。”;

第一卷 第693章 对比

夜里顾惜卸妆的时候,皇帝再一次目光幽深的站在背后死死的盯着镜子里那两张反差极大的脸;

。一张年轻娇美盈盈动人,一张却是老态龙钟,头发胡须皆白不说,更是皱纹深深。

皇帝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摸到了丘壑纵横。再伸手去碰顾惜的,却只感觉到了如同豆腐一般的嫩滑。这样的反差之下,皇帝便是手一抖,忍不住重重的捏住了顾惜的脸,同时眼底闪过一丝暴虐来。

顾惜微微的打了个寒噤,仿佛是承受不住夜里的丝丝凉气。又或者像是承受不住皇帝那无形散发的怒气。

皇帝的脸色依旧平静,只是眼睛里却是已经隐藏了风暴。

“皇上。”顾惜弱弱的唤了一声,可怜兮兮道:“疼。”

皇帝这才恍然回神,然后沉默的松开了手来。最后去了床边坐下,目光幽深的看着顾惜继续卸妆。

这种目光顾惜已经见过很多次了,只是却永远也没法子觉得熟悉和自然。更没法在这样的目光里继续若无其事的继续卸妆,恐惧,就这么一点点的从心底蔓延上来,让她动作都是僵硬无比。

顾惜心里暗恨起懿贵妃来若不是懿贵妃好好的过来一趟,皇帝怎么会变得如此奇怪?本来她都快将皇帝哄好了!

是的,一切都是懿贵妃造成的。想起那日懿贵妃过来时候的样子,再结合了皇帝如今的态度,顾惜心里早就明白懿贵妃是什么意思了。

懿贵妃那日过来哭诉七皇子腿上留下残疾的事,脂粉未施双目红肿一脸的憔悴。懿贵妃年岁不小了,纵然保养得益,可是也终归还是抵挡不住岁月的痕迹,加上这段时间的担心,虽说皮肤依旧白皙,可还是生出了不少皱纹。

这也是正常,懿贵妃在皇帝身边也快有二十年了。皇帝都老了,她当然也不会太年轻了。

不过不正常的却是,懿贵妃不伏在皇帝跟前哭,却是拉着她哭了一回。还说什么:“如今我老了,比不得妹妹年轻受宠,老七他就是我的命根子,他如今连亲都没成,就已经这样,以后可怎么得了?将来我随着皇上去了,老七他一个人可怎么办?”

懿贵妃哭得情真意切,伤心缠绵。皇帝似乎也被触动了心肠,没去计较那句“我将来随皇上去了”这句有点儿像是诅咒的话。反而,还意味深长的看了就在旁边站着的她一眼。

顾惜当时不明白那一眼代表了什么,可现在哪里还有不明白的?她越是年轻貌美,只怕皇帝越是心里扎了一根刺一样。本来就因为拴儿那几句话不痛快的皇帝,如今更不会好受了。

若是别的事情还好,她还有信心能哄得住皇帝。可是偏偏这件事情……

最后,顾惜放下梳子站起身来,从一个精致的小匣子里取了一丸小拇指大小的紫金色的小药丸出来,又亲自倒了一杯茶水,这才走到了皇帝跟前,娇娇柔柔的请皇帝服药,“皇上,该服用丹药了。”

皇帝有点儿不情愿:“也没见如何有用。”那意思就是不想再吃了。

顾惜心中一惊,随后忙又劝道:“皇上,这怎么能说无用呢?臣妾倒是觉得您服用了的丹药以后比以往精神都好些,您不也说服用之后精气神似乎都恢复到了年轻时候的样子?”

“可朕一样越发苍老了;

。”皇帝深深的凝视着顾惜,伸手轻轻的在顾惜脸上滑动。

顾惜露出一个微笑来,声音也越发柔和:“这不过是皮囊罢了。容颜苍老又算得了什么?只要您的精气神还在,只要您能延年益寿,那就是好的。您说呢?不管皇上您容貌变成什么样,臣妾都会一直陪伴着皇上的。”

顾惜的笑容诚挚而美丽,眼里更是一片倾慕依恋之色:“皇上,您是臣妾唯一的依靠,不管天上地下,臣妾都愿追随皇上。”

“那若朕死了,你可愿陪葬?”皇帝捏住顾惜玉雕一样的下巴,目光幽深的问了这么一句话。

顾惜和皇帝静静的对视,然后顾惜轻声道:“愿。”

皇帝没从顾惜眼底看出一丝一毫的不情愿。最终,皇帝放开了顾惜的手,捻起药丸一口吞下。末了又喝水润了润喉咙,叹息一声;“这个丹药虽好,可是一旦不吃了,朕就觉得睡不着吃不香的,心里也烦躁得紧。”

顾惜没说话,只是服侍皇帝除了衣裳躺下。微微低垂着的眸子里,却不同方才,完全就是厌恶和嫌弃。

待到皇帝合眼之后,顾惜才悄悄退出去让人打水来服侍她洗脸洗手,然后吐出一口浊气。无声的狠狠啐了一口,心中骂道:老东西越来越难伺候了!

姜玉莲死了,深夜里悄无声息的死去了。直到天亮被人发现时候,尸身都已是一片冰凉了。

李邺大发雷霆,命人将负责看守的桑枝狠狠的打了十板子。然后亲自指派了人过来办姜玉莲的后事,是他一向不离身边的周意。如此一来,顿时可见他对姜玉莲的在意。

一时之间人人都道,虽说姜玉莲自己不靠谱不得宠,可太子却是个仁厚的。

结果周意去了不到两个时辰,就在命人替姜玉莲穿戴寿衣的时候发现了姜玉莲的遗书。

姜玉莲的遗书就放在她的妆奁里,只可惜这么久因为姜玉莲昏迷着谁也没去动过妆奁,竟然是谁也没发现这封遗书。

这个消息自然很快传开了,一时之间人人都说太子妃这是被冤枉了。至于那封遗书么,自然也就被送到了李邺和皇帝跟前当时李邺正带着姜复去请示皇帝,将姜复的身份告诉了皇帝。而且恰好就说起了当年姜复到底是怎么被赶出了姜家的。

李邺的意思是,既然姜玉莲死了,那么以前的事情就不必提了,只是好好补偿姜复就是了。而姜时年为朝廷做出了贡献,也该厚待姜家的后人。

结果,这封遗书就被送了过来。遗书上不仅交代了为什么自杀的缘由,更交代了她如何和太子妃勾结,里应外合的算计了顾惜这件事情。只说对不起顾惜,明知道顾惜对太子李邺一片情深,可是她还是出于嫉妒将顾惜和皇帝绑在了一起。

最后,还交代了她如何被桃枝窜说着做了许多错事儿的细节。比如,桃枝为了红蕖的孩子如何算计红蕖……

这一封信,倒是有一大半都是在交代这些;

当然,读完这封信后,所有人俱是沉默了。尤其是皇帝。

也不知究竟是那一句顾惜对李邺一片情深刺激到了他,还是被姜玉莲交代的太子妃算计了他的事情给气到了。

总之,皇帝良久没说话。最后还是李邺先开了口:“看来陶氏的确是冤枉的,父皇您看”

皇帝面色狰狞的摆了摆手。

李邺便是和姜复退了出来,而宝船太监则是将钥匙递给了李邺。皇帝刚才那般虽说没直接说要放了陶君兰,不过却也没反对。

姜复在和李邺分道扬镳的时候,认真的对李邺道谢拜别。

李邺摆摆手,直接道:“若日后你背叛我,我能给你的,自然也能随时收回来。”

姜复郑重发誓:“我姜复此生,只忠太子一人,若有违背,断子绝孙!”

李邺心急着去放陶君兰出来,摆摆手便是要走。想了想却也又问了一句:“姜氏已死,她毕竟是你姐姐,你可要随我去看看她遗容?还有慎儿,毕竟也是你侄儿。”

姜复犹豫了一下,也是答应了。不过心里却是嘲讽想,看看遗容吊唁怀念?不,他其实是去看她的凄惨可怜的。当年他吃的苦,他虽不能亲手讨回,可是看着她凄惨的样子,他心里却也是愉快的。

当门打开的一瞬间,姜玉莲就看见李邺带着几个孩子站在门前等着。当下眼底一酸,几乎落下泪来。拴儿和明珠更是扑上来和她亲昵。

陶君兰一手搂着一个,然后这才又看向了李邺手里还剩下的那个怯生生的慎儿。

见状,陶君兰犹豫了一下,还是伸出手去,微微叹息一声后扬起个笑脸来,温柔的对慎儿招手:“来,慎儿过来,来母妃这里。”

姜玉莲已死,慎儿以后都会跟着她。她既然接手,纵然不能如同对待拴儿和明珠一般,可也不能太过冷漠淡然。而且,也不能太过明显的差别对待。

慎儿有点儿犹豫不决。

而李邺则是轻轻的在慎儿后头推了一把:“去吧,慎儿。”

慎儿到底还是走了过去。陶君兰握住他的手,又侧头对拴儿道:“拴儿以后要好好疼爱弟弟,知道吗?”

拴儿似有些不情愿,却还是乖巧的点了点头。倒是明珠大大咧咧的,拉着慎儿就笑起来以后可有人陪她玩了。

陶君兰叹了一口气,低声问李邺:“她的后事准备得如何了?”这个她,自然就指的是姜玉莲了。

李邺隐约猜到陶君兰的复杂心思,便是道:“这事儿交给周意去办了,你放心吧。这事儿你也别操心。”

陶君兰点点头她是真不想再见姜玉莲,更不想操办这件事情。没有道理她害死了对方,还去假惺惺的吊唁。;

第一卷 第694章 拭目以待

皇帝这次直接将太子妃关了禁闭,而桃枝则是直接送进了宫刑司。

这个地方是用作关押惩罚宫中犯罪宫人的,桃枝这样的其实已经不该去那里了。不过,显然皇帝暴怒之下哪里会顾及这个。毕竟,就是身为太子妃的陶君兰被皇帝惩罚起来都没给留任何情面,更别说一个不受宠的小小侍妾了。

而且,太子妃还有皇后和王家的人求情,可是桃枝却是无人问津,这待遇自然不同。

对于桃枝,陶君兰听闻这个消息的时候,只是唇角一挑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来:“自作孽,不可活。怪得了谁呢?”

桃枝有今日,不过是咎由自取,和旁人无关。

至于是否担心桃枝带坏了端本宫的形象,陶君兰却是觉得完全不会:因为她到时候会请求严厉的惩罚桃枝。一则是杀鸡儆猴,二则也是表明端本宫对此事绝不姑息的态度。

至于皇后,自然也讨不到好处。虽说不至于为了这个废后,可是却也是要小惩大诫的。皇帝一时没动静,却不代表之后也没动静。

陶君兰亲自去见了顾惜一面。

顾惜的心情显然有些不好,神色也略有几分憔悴,眼底微有青色。

“庄妃娘娘这是怎么了?”陶君兰扶着腰,含笑的看着顾惜,目光轻轻滑过她眼下的乌青之色和微微抿着的唇角。

顾惜眼底闪过一丝狠戾和嘲讽,“怎么,太子妃是来看我的笑话的?”

“这倒不是。”陶君兰笑出声来,眸光闪闪的格外耀眼刺目。就在顾惜微微讶然的时候,陶君兰又继续说下去:“我只是来问问庄妃娘娘,后悔不后悔,难受不难受罢了。”

顾惜的脸色登时黑了一大半,这和看笑话有什么区别?

“庄妃娘娘这是怎么了?脸色这般难看?被我说中了吗?”看着顾惜这般,陶君兰笑容不止,甚至声音里都能听出盈盈的笑意来。只是这样的情况下,顾惜听着显然是不会觉得悦耳和心旷神怡的。或者该说刺耳才对?

“太子妃又有什么可得意的?如今端本宫的人一个个减少,迟早皇上都会再给太子塞人了。你纵然现在独占鳌头,那又如何呢?又有什么可得意的?”顾惜咬牙反讽了这么一番话,却是听不出那种志气高昂,畅心如意之感。听着倒像是说点儿酸话一般。

陶君兰微笑着看住顾惜,盈盈反问:“那又如何呢?至少我是太子妃了。而且,就算塞人来又如何?养几个花瓶罢了,还怕养不起?”

花瓶两个字,登时就让顾惜哑口无言了。因为她发现,之前李邺对待其他的女子,的确就如同养了个花瓶一般,摆着好看就行了。基本也不去碰。如果不是李邺还有慎儿和果姐儿这一对庶子庶女,李邺就是被称之为圣人也不为过了。

可关键是,即便是如此,现在李邺不也不去碰那些女人了吗?试问,世间又有几人能做到?更别说还是贵为太子了。不见皇帝如此老迈了,还背着她碰了个十五岁的美貌小宫女?

想起这个,顾惜只觉得心里的熊熊怒火顿时又窜了起来。

她不甘心;

。是的,她不甘心!

可是那又如何呢?看着陶君兰笑盈盈的那副得意样子,她发现她就算咬牙恨死了,也无济于事。她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顾惜。”陶君兰叫了一声顾惜的名字,却是没再以庄妃称之:“顾惜,你后悔不曾?太后对你那般好,你又如何叫她失望的?还有,你若是不曾执着的认为是我害了你,几次三番的针对我,今日又如何会众叛亲离?而我,也不会奋起反击。本来我们强强联手是再好不过的双赢局面,可是现在……”却变成了窝里斗。

这一切,或许都是因为顾惜心里的执念。不知道顾惜可曾后悔?

陶君兰是真有些可惜。可是她心里却是也更清楚,这事儿不可能再回去了。事情已经成了定居。她说这些话,无非是想要顾惜不好受而已。

毕竟,她还真就大度不到一笑而过,就算不能要了顾惜的性命,让她不痛快也是心里舒坦的。

顾惜的面色很是难看,她嘲讽一笑,尖锐刻薄的反问:“我有什么可后悔的?你就算没算计我,难道你又希望我进端亲王府了?你难道当时没送了一口气?看着我日日委曲求全的讨好皇帝,难道你就没有幸灾乐祸?”

陶君兰被反问得沉默了片刻,随后她才摇摇头:“前两种我有,后面这种我没有。”的确是如此,前两种情况,她都有过。可是至于幸灾乐祸,她是真没有过的。她只觉得顾惜命苦了一些,便是想着日后多照顾几分。只是却没想到当时顾惜心里竟然早就埋下了一颗仇恨的种子,以至于到了今日这种局面。

不过陶君兰虽然坦诚相对说了实话,可是顾惜却是显然不相信的。只是不屑的冷笑一声,末了顾惜就昂起头来:“你且得意罢,不过你若是想听见我忏悔认错讨好你,却是只能失望了。”

陶君兰微微一笑,“就算你如此做了,我也从未想过要原谅你呀。”

顾惜被堵得心口半晌都缓不过来。

“你有没有想过你父母呢?顾惜。”陶君兰坐下来,挑眉看住顾惜:“你知道吗。顾直在昨日上了折子,要辞官养老。而你哥哥,则是要求回去伺候双亲。”

顾惜是真不知道这个事儿,微微讶然的张开嘴唇,好半晌才轻声反驳:“这怎么可能?”

“你继续这样,只会为顾家带来灾祸。这一点毋庸置疑。”陶君兰淡然的替顾惜分析:“和整个顾家比起来,你又算什么?太后对你的失望,顾直心里很清楚。你觉得,为了顾家,顾直还会再希望继续和你牵扯着吗?你父亲是个聪明人,看得清楚大势,所以他知道该怎么保全顾家。”

顾惜死死的抿着唇。

“可惜,你和你母亲却是一样的。”陶君兰叹息一声,微微有些遗憾。顾直将来一死,只怕顾家就彻底的要没落下去了。纵然你成了皇太妃,皇太后,也不可能再改变这种情况。顾惜,你可明白我的意思?”

“不,我会给顾家带来荣耀!”顾惜似乎被刺激了,竟是低喊了出声来。

“不,不会;

。”陶君兰断然摇头:“不然你就看着罢。横竖你的命大约是不会丢的,以后有的是大把时间慢慢的看。”

陶君兰微微笑起来,几乎是有些残忍的开口说了这么一番话。

顾惜微微打了一个寒噤,忽然就想起来了不知道什么时候不经意看见的一个白头宫女来。那宫女神色间全是憔悴疲惫,不管做什么都是慢吞吞的,被人喝骂着,可她却似乎早已经麻木。那种木然的神色,那种孤寂,根本挡也挡不住。

顾惜半点不想成为那样的人,过那样的日子。纵然她是太妃,以后吃穿不会缺少,可是……那又如何能和现在比?

不行,不行。她摇摇头,心里不停的重复这两个字。

“可惜,皇上现在厌恶了你。”陶君兰微笑着轻声言道,然后慢慢起身:“皇上有了新欢,哪里还会记得旧爱呢?”

皇帝宠幸了小宫女的事情,自然也不可能瞒得多死。宫里这种地方,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压根就没有私隐。尤其是皇帝。

不,皇上是离不开我的。顾惜忽然笑了起来,冲着陶君兰眨了眨眼睛:“不过是贪新鲜罢了,不出三日,皇上必还会回来的。

顾惜说得笃定,倒是让陶君兰生出几分狐疑来,不过她并未表现出来,只是回了个浅浅的笑容:“那就让我们拭目以待罢。”

从顾惜宫中出来,陶君兰慢慢回味着顾惜的话,越是回味心里就越是觉得不对劲。当下便是干脆的吩咐红螺:“紧紧盯着这边,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立刻来回报。”

回了端本宫,陶君兰又叫了周意过来。她如今已是知道了周意和宝船太监的关系,便是请周意替他传话:“你去帮我和宝船公公说一声,就说请他帮我留意一下,皇上和庄妃相处时候,有什么特别之处没有。”

周意最是个沉默的人,听了这话也没问为什么,直接就应了下来。接着便是要出去。

陶君兰又叫住他:“姜氏的后事办得如何了?可妥当了?你人手够不够?若是不够也只管说,她人都没了,虽说也做了不少错事,还让她走得风光些。将来慎儿知道了也不至于觉得寒酸。”

最主要的是,这样也可以替慎儿涨点儿面子。

周意点点头,再度应了一声,只丢出五个字来:“太子妃放心。”

陶君兰顿时就笑了笑:“既然交给你,我们自然都是放心的。我也不过是白白问一句。你也不必多心什么。”

送走了周意,陶君兰倒是又将慎儿叫了过来。慎儿显然有些怕生,眉宇之间有些怯怯的味道。这点完全不同于拴儿。看得陶君兰不禁又在心头叹息一声,倒是忍不住有点儿愧疚:她让他失去了亲娘,当初更是做主将他养在太后那儿……也不知道将来他长大了,会不会怪她?”

不过,那却也是后话了。如今最要紧的,却还是和皇后和王家之间的那一场硬仗。

(越卡越销魂了..上一章有一处写错了人名字,已经改掉了。请大家原谅那个错误吧~);

第一卷 第695章 蹊跷

结果皇帝连两天都没等到,就又回了顾惜那儿。而这两日里,皇帝心浮气躁的,政务倒是没处理半点,反而发落了许多人。比如王家来替王夫人求情的人,比如汾阳侯。

汾阳侯这一次可没落到好下场:帮着皇后顶罪,这些年的嚣张跋扈欺压百姓,强占他人以作玩乐。再加上行刺九公主的罪过。

这种种加起来之后,本来就不可能会有好下场的汾阳侯,这一次却是直接落了一个凌迟之刑。倒是左显御因为与嫡出一房分家良久,且举报有功,所以非但没被牵连,倒是落了个好处:汾阳侯这个爵位,直接就落在了左显御的身上。

许是因为这个事情想起了顾贵妃,皇帝对李邺的态度倒是好了许多。至少这般烦躁之下,倒是没来找李邺的麻烦。

因了顾惜的话,陶君兰早就让人盯着顾惜那头。所以这头皇帝刚进了顾惜那儿,她这头就知道了。

当时她和李邺正在用膳,闻言便是搁下筷子看向李邺,蹙眉道:“你绝不觉得,这事儿很蹊跷?”

李邺也搁下筷子,仔细思量了一阵子,最后才蹙眉道:“是有些蹊跷。”

“皇上不管是当年做太子的时候,还是如今做了皇上,似乎都从来没有这般宠溺喜爱哪个妃嫔罢。”陶君兰低声的言道,倒是没提起哪怕当年顾贵妃那般和皇帝感情深厚,可是为了皇位为了权柄,皇帝到底还是薄情得很,理智冷静得叫人觉得可怕。

不过虽说陶君兰没说,可李邺却还是想到了。当下嘲讽的笑了笑:“他那样的人,又如何会懂得什么叫真情?又如何会为了什么情爱奋不顾身?他眼里,最重要的始终都是权力和皇位,以及他自身罢了。”

这话是大实话。陶君兰没有丝毫的反对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