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哥哥,每每午夜梦回,思及他的音容笑貌,她有哪一刻曾经忘记过?没有,从来没有!

可惜,无缘注定无缘,既然已经无法回到过去,抱残守缺、退而求其次还不如拥有一个完美无瑕的回忆!

回忆,永远不会因现实而褪色,也永远不会插入叫人心烦意乱的插曲。

那是属于她的一方纯洁无暇的净土,她不容许任何人将之玷污,包括她自己。

“不,”湘琳摇摇头,冷淡道:“我跟他早已经了断了!我从未想过要用另一种方式在他身边生活下去!何况,他已经娶了太子妃,我们——早已不可能了!”

湘琳酸楚落寞的神色差点让古清华一个不忍说出点什么不该说的来,她嘴唇动了动,半响道:“好,湘琳,咱们一起看着,看着那恶人灰飞烟灭!”

“嗯!”湘琳破涕为笑:“陛下,您不能拿我当外人,有用得着的地方,您尽管吩咐!这样,我将来也才好去见大皇姐……”

古清华胸腔中梗了一梗,轻轻点了点头,想了想勉强微笑道:“守好紫宸宫,看好慕天南,照顾好耀之小殿下,这都是你的事呢!”

“这个自然!”湘琳一笑,沉吟道:“二皇姐那边,不如,我去找她一趟!我是您的宫女,我私下无找她,无论她态度如何,总不会扫了您的面子!二皇姐现在变了很多很多,她是一个不确定因素,若是万一——”

古清华颇为心动的望了她一眼,权衡再三,终于摇摇头,道:“此时提此事尚早,且过些时候再说吧!”

正因为古清霜现在变了很多很多,所以她才不能让湘琳去冒险!

第二日,又是一场壮观的狩猎。这一场,跟头天的相比就大不一样了!参加的是羽林军中挑选出来的各等侍卫、刚加入羽林军的海盗代表以及地方官兵、翟凤城守城官兵代表等等,全部是正规军营出身乃至上过战场见过血的勇士们。

这一日的猎物,也比昨日有趣的多。除了黄羊麂子、野兔野鸡等无害纯良的猎物,也有虎狼熊野猪等本性凶残、具有强大攻击性的大中型食肉动物。这才是真正的猎物,属于勇士的猎物!

古清华依旧与随从及伴驾臣子们站在鸿台上观看,狼嚎虎啸在林间回荡,反射在石壁山谷,声声震荡回环,令人既心惊胆战又兴奋刺激,明朗的秋阳仿佛也沾染了几分戾气。

照例下午依猎物多寡进行封赏,这一次,倒没有昨日那么令人心思绕绕弯弯,虽然也同样是笼络人心,可少了许多政治成分在里头,也就单纯好办得多了!古清华倒还真从中挑出了几名身手格外灵活的好手,加封进爵,留在身边做亲卫队。

第165章 围猎麋鹿突发奇想

也许是今日虎啸狼嚎听得多了,晚间回到寝宫时,古清华的耳畔还时不时回荡着那种幻觉,半响都无法入睡。

尤其一想到明日自己也将亲自下场,心情就显得更加激动。

苏浚不放心,今晚便没有离开紫宸宫,临时抱佛脚的又跟她详细说明嘱咐了一大堆围场上需要注意的事项,更是特特嘱咐,金丝甲千万不可以忘记穿了。

古清华难得见他婆婆妈妈的,又是好笑心中又是甜蜜,嗔他笑道:“明儿主要是射麋鹿,又不是别的什么狮虎之类的,有什么好怕呢!”

苏浚却一本正经道:“麋鹿不可怕,人心却不可不防。往往以来,猎场上时最容易发生‘意外’的!”

古清华明白他所指为何,不屑的挑了挑眉哼了一声,道:“所以啊,朕亲自点了他的宝贝儿子伴驾,若是朕出了什么意外,他的宝贝儿子恐怕也会出点意外呢!朕想,他那么聪明的人,应该懂得怎么做的!”

苏浚仍是一脸不甘,道:“别说他,依臣夫看,他那个宝贝儿子,也不是个省油的灯!陛下您点名他伴驾,仍要嘱咐专人将他盯紧了!”

古清华似笑非笑,双手圈着苏浚的脖子,轻笑道:“你这话听起来,呵呵,怎的有那么一股子酸味呢?”

苏浚一怔,自己也笑了,拥着她的手一紧,咬牙道:“那小子惦记过你,我如何能忘!”

古清华嫣然一笑,轻轻吻上了他的唇,呼吸重重间,两人又滚到了一块。

可是。苏浚似乎天生有未卜先知的本事,事后,气得古清华大骂他乌鸦嘴,好的不灵坏的灵,偏是他,说什么就来什么!

次日狩猎。乃天子头一遭下场。照规矩是在镜栾山东北面七八里外的一处叫做红岩谷的旷谷密林中围射麋鹿。

狩猎的麋鹿乃是处于半野生半放养的状态,早在半月之前便让御苑中负责放养之人缓缓驱赶到了此处,方圆数里早已堵上。这些麋鹿的日子虽然仍如同往日般悠闲,活动也仍是自由活动。可是,已然是待宰的羔羊了!

清晨用过早膳,古清华便换了一袭浅墨绿色缎子裁制的骑装。紧束着裤腿,穿着麂皮高靴,将修长纤细的身材展现无遗。披着同样墨绿缎子绣着浅浅流云暗纹的披风,骑着高过人头、身长八尺的雪白骏马,比女扮男装那日更显出几分女性独有的英姿。

在从前两日猎场上御笔钦点的子弟侍卫卫护下,在羽林军侍卫前后左右防护下,古清华带着一众扈驾臣子浩浩荡荡策马扬鞭直往红岩谷而去。

这是古清华头一遭下猎场,放眼望去,谷中阔朗。树高林密,实实是狩猎的好地方。远处山谷边缘处裸露的大壁岩石皆呈现出深浅不一的红色。果然谷如其名。上边爬着长着各种山藤灌木,青红相间,格外夺目。

秋草肃肃,秋风猎猎,马踏嘶鸣,策马持缰立于谷中,浑然令人而起一股振奋人心的气概,古清华凤目半眯,扬鞭指着前方大笑道:“猎场上无分君臣,只看本事!拿出你们的看家本领来,让朕好好瞧瞧我大息儿郎的手段!”

“臣等遵旨!万岁!”一张张洋溢着勃勃傲气的年轻脸庞神采飞扬,明亮的眼眸中灼灼燃烧着振奋的火焰。

“陛下,请陛下移驾醉荫山林!”御苑引导小吏上前拱手作势相请。

“好!前边带路便是!”古清华俏脸一扬,爽声笑着点头。

“微臣遵旨!”小吏恭恭敬敬骑着马在前引导,沿着谷中林路前行,大约两刻钟之后,转过一道弯,眼前顿时豁然开朗,只见眼前谷地格外宽阔平坦,林木灌丛分外茂盛,正是狩猎麋鹿的好地方。

“陛下,正是此处了!”小吏小心翼翼拱手道。

古清华点点头,随即翻身下马,有小太监上前替她解开披风,露出窄身束腰的戎装。

随从众人见状方纷纷下马。自有仆从们将马匹拉到远处隐藏起来。古清华一点心不必操,引路小吏上前请旨,便将她带到一处早已收拾过的绝佳掩隐位置藏好身子,苏浚和乔装的夜风等心腹侍卫四下打量一番,在她身旁步好位置,有经验的猎手们见君上已安置好了,领队们凑在一处低声商议,便有三队人马默默往远处山谷林丛中走去,担负着将鹿群吸引过来的重任,其余众人打着手势,悄无声息在丛林中掩隐开来,形成一个绝好的包围圈,只等着被引来的鹿群进入射程,根据领队指挥的手势展开猎杀活动。

古清华紧紧盯着前方,双目灼灼有光,她突然转脸,向苏浚低低微笑道:“朕怎么瞧着,这狩猎也太单调了些!不像狩猎,倒像是守株待兔了!”

苏浚要笑又忍住,也轻声向她道:“陛下千金之躯,焉能随意冒险?”他顿了顿,又道:“不过,陛下若是喜欢,明儿叫人收拾出一座山谷来,驱赶些黄羊、山鸡、野兔之类的供陛下追逐射猎也无不可!”

古清华抿唇一笑不再说话,心中却不觉想着,恐怕,就算驱赶些野物让她射猎,也必然是做过手脚的吧?不然,万一堂堂天子猎不到活物,岂不丢脸?丢脸也就罢了,丢脸之后恼羞成怒,那才要紧吧?所以,这个狩猎还真没多少趣!只是,野味很好吃就是了,古清华如是想。

御苑小吏及贴身太监们服侍得极是到位,同样是隐蔽在林木深处,别的人动作也不敢大一些,话也不敢说,独有古清华这边甚是热闹,小太监们一会儿献茶,一会儿献点心,一会儿献水果,一会儿又绞了毛巾给她净脸,一会儿又抱了厚厚的地毯过来铺呈着请她坐下歇息。

古清华一概不用统统打发了下去,不搞特殊化,就是喝水也是拿起带在身边的兽皮水囊仰头就喝——也不敢多喝,怕万一内急尴尬,只是润润嗓子。于是,古清华在诸位亲贵子弟、羽林军士们眼中的形象,无形中又高大了几分,获得了更多的敬服,就是有幸随行的武将武官们,也不自禁露出钦佩的目光。

引诱鹿群的活计不是那么简单容易的,等待的时间那么长,她身为天下至尊的君主能够忍得住这份单调跟枯燥,在他们眼中,就已经不简单了。

大约过了近一个时辰,方有猎手轻轻过来,单膝着地向古清华拱手低声禀道:“启禀陛下,鹿群就要来了!”

古清华精神一振,锐利的目光穿过林间草叶望向前方的空地,眸光流转睨眼低问:“还有多久?”

来人忙道:“大概,不到一刻钟。”

“好!”古清华顿时兴奋起来,微笑道:“传旨诸人准备,让朕开开眼界!”

“是,陛下!”来人领命而去。

果然,不多时,古清华便听到呦呦的鹿鸣由远至近、由朦胧渐渐清晰的传入耳中,再凝神细听时,已能听得到鹿群乱蹄踩踏草丛枝蔓的声音了,正渐渐的往醉荫山林包围圈中行来。

遗憾的是,无论古清华怎么凝神倾听、细细分辨,仍是分辨不出来,哪些声音是引诱鹿群的猎手发出的声音。

眼前一花,健壮的麋鹿进入了眼帘,一只,两只,三只,一群……,一只只肌肉健壮结实,棕黄色的皮毛又细又密,在阳光下缎子似的发着光,它们的头上,长着小小的骄傲的珊瑚枝似的鹿角,十分讨人喜爱。古清华看着,就有些不忍心起来。

转眼去瞟苏浚,想从他那里找点儿共同语言,却见苏浚两眼发光,正是标准的猎手瞄准猎物的眼光。古清华一愣,顺势看去,恐怕除了她,在现场每个人眼中,这些生灵都仅仅是猎物而已,是他们角逐、表现自己的猎物,也是踏上权力之路的跳板。

古清华不由得自嘲一笑。

眼光随意一瞟,突然之间不由得凝注了目光,一头看起来像是没出生多久的小鹿欢快的蹦来跳去,皮毛水光发亮,又浓又密又干净,顶着极可爱的手指头长短的小鹿角,呦呦叫着,东张西望,样子憨憨的,眼睛又大又亮。

古清华顿时喜极,目不转睛,只是望着那头憨态可掬、活泼俏丽的小鹿微笑。

这时,领头猎手恰恰猫着身子上前禀报鹿群已经进入包围圈,请旨是否开始?

古清华抬手指着小鹿,转头向领头猎手低声道:“瞧见那头小鹿了吗?传令下去,朕要活捉,不许伤了一丝一毫!”

“陛下?”领头猎手瞠目结舌,忙善解人意道:“陛下是喜欢小鹿吗?围场中甚多,回去之后,卑职命人捉几头呈奉陛下!”

弓箭无眼,这些鹿群都已经被包围了,等会射猎起来,谁敢保证不会伤了那么小一头小鹿?古清华没有经验,他确是看一眼就断定这头小鹿生下来的时间绝对不超过三天,这样的小鹿最容易受惊,受惊了少不得乱冲乱撞,又不是一动不动的木垛子叫人的弓箭能够轻易避开,在陛下面前一口应承,万一到时出了什么差池,这个责任他可担当不起!

第166章 挑衅圣意慕臻受罚

古清华摇摇头,笃定的道:“朕就要这头小鹿!不许伤了!”

领头猎手还想说点什么,苏浚冷不防淡淡道:“你还不明白?陛下是要一试大家的箭法!”古清华配合的丢过去一个恨铁不成钢的高深莫测的眼神。

领头猎手如梦初醒、幡然领悟,忙肃然拱手垂眸道:“卑职明白,卑职这就传旨!”领头猎手暗暗点头称是,甚为钦佩陛下的心思。能猎得到鹿算不上本事,能够在不伤及保护目标的混乱情况下猎到鹿,这才是本事!

古清华微笑着点点头,不由轻轻捏了捏苏浚的手,随即抽出弓箭,挽着弓,轻轻将箭搭上,向外瞄准。君臣同乐,她总不好空手而归。

众亲贵子弟和羽林军众猎手们手中弓箭已经瞄准了好几回,急得心里直冒火,只是鉴于没有指令,谁也不敢动手。不然,在陛下面前落下个“不听号令、不遵纪律”的印象就划不来了!

孰料,等待的时间仍是很长很长,长到有人开始窃窃私语,但在听闻悄声传来的陛下旨意之后,人人的心瞬间冷静了下来,愈发沉稳瞄准着手中的弓箭。

终于,随着低沉凌厉一声“射!”鸣镝破空呼啸而出,锐利冰冷的箭锋直射往前,各人手指一松,手中弓上之箭纷飞如簧向着包围圈中的鹿群呼啸而去,箭雨纷纷、银光闪闪中,一头头麋鹿应声而倒,剩余的因惊慌失措而嘶鸣四窜,四周退路早已被围堵严实,只能够在包围圈中挣扎闪避而已,哪里能够逃得出去!

第一波、第二波、第三波之后。箭雨突然之间就疏了下去,人人小心翼翼寻找、瞄准目标,一边还要避开目标,生怕伤了那头陛下指明要活捉的惊慌得不成样子狂奔乱窜的小鹿。

十只、九只、六只、三只,随着一头一头的成年麋鹿相继倒下,那仅存的小鹿更加惊慌失措。幼嫩的鸣声透着阵阵惶恐。

“呼!”的一箭破空而去。最后一只雄壮的麋鹿应声而倒,众人一声欢呼,纷纷从藏身处起身,准备上前清点战利品。不料此时,一只响箭直直向那仅存的小鹿射去,众人情不自禁睁大了眼“啊”的一声惊呼。直愣愣的瞧着那去势如流星的银箭。秦昭下意识反应,抬手一搭,轻巧一箭射出去。恰好将那原先之箭射偏了一个角度,那先前之箭箭身一歪,仍是“扑!”的一下射入了小鹿的前肢,小鹿悲鸣一声,前肢跪在地上。

“何人如此大胆!”领头猎手眼看大功告成,一口气才松到一半顿觉眼前一黑,反应过来。立刻大声喝问,一边向那小鹿飞奔过去。

小鹿受了伤。反倒不能到处乱跑,活捉时反而没费什么力气。

众人不敢做声,一个个也从隐身处缓缓出来,也不敢上“战场”去清点战利品,先等着此事处理。

古清华脸色沉沉,绷得秋日里纹丝不动的深潭水一般,与苏浚等向前后,招呼那领头猎手:“到底是何人之箭?”

“陛下……”领头猎手有些尴尬和迟疑。

“陛下,微臣该死,请陛下降罪!”冷不防,慕臻扔下手中弓箭,来到古清华面前跪下俯首道:“陛下,方才微臣手一抖,就——”

若是旁人说这话,古清华是会信的,可是说这话的是慕臻,古清华就是再傻也不会信!她脸色唰的变得冷峻无比,双目灼灼盯着慕臻,一言不发。一股怒火自心头燃起:她就知道,慕家的人随时随地都会出其不意的试探她的底线、招惹她不痛快!

为了一只小鹿而已,又不是多么矜贵之物,如果因为慕臻这“不留神”射偏的一箭而重罚他,她古清华岂非成了薄情寡义、挟私报复之人?若是请责几句、不痛不痒的饶了她,她心里怎么咽得下这口气?而且,落在慕氏一党眼中,还以为自己怕了他们呢!

慕臻虽然垂着头,可也感觉得到古清华冷冰冰锐利似剑的目光自上而下笼罩着自己,盯得自己如锋芒在背。周围众人更是大气都不敢出,一个个敛神屏息,均自暗想:难怪人说天子之怒不可测,陛下那么温和之人,发起怒来,却也是——

古清华足足盯了慕臻有七八句话的功夫,盯得他窘迫无地自容得也够了,方蓦然放松面上神色,以极其温柔和气的语调微笑道:“慕世子严重了,意外之事谁想得到呢!快快平身吧!”

“微臣,谢陛下隆恩!”慕臻心头一松,磕了个头便爬了起来,眼中闪过一丝鄙夷的轻蔑之意。他就知道,她再怎么着,还是不敢跟慕家作对!

原本严峻的空气也顿时松懈了下来,众人无不暗暗舒了口气。

“好在,这头小鹿无事,朕也就不同你计较太多了!”古清华却又微微一笑,声音仍是柔和,柔和中却带了三分的凌厉,四分的调侃,她挑了挑眉,凤目半眯,睨着慕臻似笑非笑道:“朕已传了口谕,无论你有心或者无意,总归是抗旨。承恩郡王素来忠心,极尽为臣之道,朕若不罚你,岂非连累了承恩郡王的好名声?叫人说上一句‘教子无方’,就是朕,也不忍心的!”

“陛下……”慕臻身子一紧,只得僵硬的又跪了下去,脸色惨白:“陛下——微臣,甘愿领罪!”

“起来!又跪下做什么!”古清华面上仍是盈盈笑意,向慕臻挥了挥手。看着他一边答应着起身一边向他笑道:“朕也不罚你别的,这头鹿既然是你射伤的,那么,就由你亲自照顾,等它的伤好了,你的罚期也就完了!你看如何?”

众人包括慕臻在内,无不目瞪口呆,怔怔的疑是自己听错了。女帝陛下这近乎玩笑的处罚,不像是罚,倒更像是捉弄人了!

“怎么?你不愿意?”古清华半眯着眼,似笑非笑的眸光中透出几许危险。

“微、微臣不敢!”慕臻吓了一跳,下意识慌忙应答,脑子里迷糊成一团浆糊,不明白古清华这是何意?

“那好!”古清华傲然点点头,理所当然又道:“朕十分喜欢这头小鹿,不忍心让它流落在外。这样,你抱着它随朕一道回行宫,朕让宫人给你单独辟个院子,你就好好的留在行宫中照顾小鹿吧!可别怪朕有言在先,朕甚喜此鹿,若是有半点儿差池,可别怪朕不客气了!”

“陛下——微臣——微臣,遵旨!”慕臻十分沮丧,对上古清华凛然扫射而来的目光,终于又硬生生的咽下了要说的话,满脸羞愧的答应了下来。众亲贵子弟和羽林军士们要笑不笑的目光让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古清华如果正儿八经的罚他,他反倒不怕,也尽有言辞可以狡辩,可是,这近乎儿戏却偏偏叫人哭笑不得又羞愧难当的所谓“惩罚”却令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能抱怨什么?抱怨罚重了吗?其实一点儿也不重!抱怨罚得儿戏?那不等于变相骂陛下不正经,他没这个胆子!

而且,还让他住进行宫……

慕臻想想就觉得后怕,他敢肯定,他在宫里住的这段日子,可以预见绝对不会好过!到时候,还不是随便她想怎么整他就怎么整他!

只有祈祷,这只鹿赶紧痊愈了……

慕臻在心里哀叹。

古清华向那领头猎手笑道:“还不快把小鹿交给慕世子抱着,在那儿愣着做什么!”

不多会的功夫,小鹿的伤腿已经被包扎好了,领头猎手正在经验丰富的安抚着小鹿,小鹿美丽的大眼睛中已经褪去了惊慌失措,正滴溜溜的转着,好奇的打量着眼前的人群。

“是,陛下。”领头猎手遵旨,抱着小鹿过来,交在慕臻怀中。

慕臻硬生生忍住嫌恶欲向后退的脚步,笨手笨脚的在众人或嘲笑或戏谑或幸灾乐祸的目光中接过小鹿。于承礼瞧得有趣,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忙又掩住嘴,换来当哥哥的一记警告的眼神。

众人不敢不给慕家

面子尽皆忍着不敢嘲笑慕臻,小鹿却不懂这许多人情世故,它只知道,慕臻抱得它很不舒服,于是忍不住四蹄挣扎,呦呦鸣叫提出不满。慕臻哪里干过这种事?又兼在众人面前丢了脸更做不好,不由得手忙脚乱、脸上通红。

领头猎手见了不像样,悄悄瞟了古清华一眼,不得不上前手把手的教导慕臻:“慕世子,您应该这样这样……”

慕臻只觉面上发烧,心如猫抓,脑子里轰鸣乱响混混沌沌成一片,听在耳边的一字字一句句忽上忽下的漂浮起来,眼前的人影也忽而放大忽而缩小……眼前的世界,怎么看怎么不真实。

慕臻眼前一黑,身子晃了晃,腿一软差点跌倒。领头猎手和慕臻的亲随仆从慌忙扶住他。老成的家人大着胆子战战兢兢向古清华跪下磕头道:“陛下,求、求陛下开恩,世子爷他——”

第167章 内部冲突女帝尴尬

“他平日里娇生惯养的,想必是累了!小连子,”古清华扭头吩咐身边小太监,道:“带几个人先引慕世子回行宫,让苏姑姑给收拾一处干净院落出来,就说慕世子可能要在行宫中住一阵子呢,再配两名小太监伺候!”想装病逃避?门都没有!古清华在心里冷笑。不是要挑战她的底线吗?很好,她就让他变成个笑话!

“奴才遵旨,陛下!”小连子尖声尖气躬身领旨,于是领着苦逼的慕臻一行告罪先行离去了。

“今日战果颇为丰盛,还等什么,还不快快清点出来!朕可等着晚上新鲜鹿肉呢!”古清华目光扫过众人,面上满是喜悦微笑。

“是,陛下!”

“臣等遵旨!陛下!”众人这才又活络起来,欢声笑语的清点战利品,浩浩荡荡满载而归。

慕弘如得知自己的儿子从猎场上就被古清华直接带回了行宫相当于人质一般扣住,气得眼前发黑胸口发闷,当即黑趁着脸欲去找她理论,还没走出院门又猛的定住了身形。他抬头瞪着头顶的白云,咬咬牙冷声道:“古清华,咱们走着瞧,哼!”

一场围猎曲曲折折,仍旧圆满落幕,至少,在古清华眼中,那是相当圆满的。晚间少不得又有篝火晚会,烧烤鹿肉,香气四溢,君臣把酒,载歌载舞,尽欢而散。

接下来的数天,便是自由活动。古清华少不得接见周边部落头领,商讨事宜,又召见了当地官员及名流乡绅,考察工作,勉励抚慰。而众亲贵子弟及羽林军士们则悠闲多了。可以在御苑中的狩猎区任意狩猎,古清华偶尔来了兴致,又刚好有空闲,也会在侍卫们的陪同保护下骑马搭弓加入狩猎阵营,随便检验检验各人的武艺,或者。在御苑中策马赏景。

过来五六日。前来相会礼见的部落首领们陆续离去,召见地方官员的工作也已经进入后期,算算时日,也该起驾回銮了。礼部和内府、尚宫局已经请旨预备收拾行囊了。古清华准奏。于是,御苑中各处行辕便开始忙碌起来。

就在回銮的两日前,老牌羽林军士宋时、万十三等人与孟延寿、大刘等海盗收编的羽林军士却打架打到了古清华前面。令所有人大跌眼镜、目瞪口呆。

这等于狠狠给了古清华一个清脆的耳光。

古清华怒不可遏,命理亲王会同刑部尚书就地彻查。

事情起因很简单,当天晚上。理亲王便同刑部尚书请旨禀报。

一切的起因,不过是因为双方争夺猎物而起,也不知怎么的,就演变成了对阵叫骂,然后,就变成大打出手了,五十多名羽林军士与六十多名海盗都参与了进来。而这次随驾出行的海盗。总共也只有七十名!

打架的结果是双方各有损伤,淤青淤紫什么的不算。十来人都见了血。

古清华听完禀报,脸色立刻“唰”的一下变得铁青,紧紧抿着的唇不见一丝血色,双眸直直的瞪着前方,胸膛一起一伏,可见是气得不轻。

在御苑中惹事斗殴到见血的地步,自打这甘泉苑建成以来就没发生过这样的事!何况,这斗殴的虽然是两拨人,实际上又是一拨人,等于是女帝陛下的亲卫军窝里斗,古清华焉能不气?

正因为是自己人,古清华才更气,若是旁人,她定然毫不留情治一个大不敬罪!该打的打,该撤职的撤职,该流放的流放,毫不手软。可是,这偏偏都是她的人!羽林军士是她一手栽培出来的,海盗是她需要大家笼络收服的,这两拨人,恰恰都是她最为看重的!

一想到承恩郡王慕弘如得知此事后可能有的反应,古清华鼻子差点气歪!

古清华端坐在御座上不做声,半响方沉着脸传旨,命将挑事的领头羊绑着来见。

理亲王和刑部尚书廖钟相视一眼,默默退守在侧,各怀心思。理亲王不安又忧心,时不时偷偷瞟向古清华一眼,廖钟是承恩郡王的心腹,出了这种事自是称意,不动声色绷着脸站在一旁等着看戏!

不一会,宋时、万十三、孟延寿、大刘、三黑子等七八个人被反剪了双手押着进殿,一个个脸颊眼角还带着瘀伤,不是青一块就是紫一块,或者肿起老高,古清华见了,就忍不住怒火直往心头窜。

“卑职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狼狈不堪的一群人摇摇晃晃的跪了下去,拱背俯首参拜君上。

“哼!”古清华抓起御案上的青花茶碗狠狠往他们脚边砸了过去,铁青着脸冷笑道:“万岁万万岁?朕不叫你们气死就不错了,还万岁!”

宋时、孟延寿等无不垂首,一动也不敢动。

“怎么?哑巴了?”古清华利剑似的目光在他们之间逡巡扫视而过,挑眉冷冷道:“不是挺能打的吗?倒是再打一个让朕瞧瞧!让朕也开开眼,好能耐、好身手呀!”

“陛下,卑职,卑职该死,求陛下降罪!”宋时躬身,满脸羞愧。

“哟,这不是宋副统领吗?该死,哼,朕还得靠你们保护呢,哪里就敢治你们的罪了!该死?这话,朕可当不起!”古清华犹在气头上,话说得一句比一句锋利,一句比一句不客气!

“陛下!”宋时等俱皆失声惊叫,诚惶诚恐。古清华在拐着弯的骂他们恃宠而骄、目中无人、不遵法纪、不敬君主,每一条都可以让他们永无翻身之日,听起来,当然格外肝胆俱裂,悔恨不迭。

“这就是朕使出来的好人?出息,真出息了!也不枉朕一片心思栽培!”古清华越说越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