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其英目光炯炯望着古清华,忧心叹道:“他绝非善类,你要小心,这些动作绝非无的放矢。”

古清华心中不由一阵温暖,想来,樊其英之所以要冒险见她,正是担心她被臣下蒙蔽,特意来给她提醒的!可信,他对她的这份心,她是永远无以为报了!

古清华笑了笑,不答反问道:“太子哥哥为何会走理亲王的路子呢?你就不怕万一——”谈话间,她倒是叫得出“太子哥哥”了。

古清华言外之意十分明显,万一理亲王不是古清华的心腹,樊其英这么唐突提这种要求,就不怕暴露出去?

樊其英奇怪的瞟了她一眼,有些诧异她为何冷不丁的问这个,他不假思索道:“理亲王进爵之日恰是承恩郡王失封之时,他除了靠向清华还能有第二条路走吗?”

古清华一愣,握着的手忍不住紧了紧。樊其英说的不错,如果理亲王不主动靠向她,将来慕弘如如果逼宫得逞,怎么可能会不找他秋后算账?他最倒霉的时刻与理亲王最得意的时刻撞在一起,慕弘如怎么可能没有想法?纵然没有,凭他的性格也有迁怒的必要!何况,理亲王可是姓古……

无论如何,自那一刻起,理亲王只要没有彻底昏了头,就该选择对她古清华死心塌地!如此,樊其英又怎么没把握去找他?即使他不肯帮忙,也绝对不可能主动出卖樊其英!

这个道理身为局中人的古清华一时半刻察觉不到,但樊其英看的懂,慕弘如一定也看的懂,他绝不会坐以待毙,等着古清华把理亲王一点一点的捧上去跟他抗衡,所以,他的动作才会越来越按耐不住……他是真的,快要动手了!

“清华,你,你怎么了?”樊其英看她眸光闪烁不定,像是在思量盘算什么不由轻声问道。望着她的目光,又有一刹那的恍惚,他似乎觉得,他已经看不懂她了……

那种怪异的,熟悉又陌生、陌生又熟悉,明明感觉得到却又捉不住的感觉忍不住又从心底悄悄的蔓延上来。

“朕没事,”古清华笑笑,一时之间倒不知该跟他说什么好,她想了想,就轻轻叹了口气:“太子哥哥出来太久,恐怕陛下和皇后娘娘挂念,还是早早回去吧!”

樊其英微微蹙起了眉,有些上火着急道:“孤跟你说的话你听进去了没有?承恩郡王,不是好对付的!”

“朕知道,”古清华声音平平,音调稳稳,坦然望着樊其英:“你放心,朕心里都有数!此心腹大患不除,朕就永远也得不到安宁,这一天,迟早是要来的!”

“你既然知道,为何还要让他继续坐大、安插人手?”樊其英叹了口气,恨铁不成钢,心急如焚恨不得代她处理。

古清华当然不肯告诉她自己对付慕弘如的全盘打算,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份暴露的危险。可她没想到樊其英是这么副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性子,她只好含含糊糊道:“你放心,朕心里都有数!再说了,朕若是不准,难道他就不会背地里动手脚吗?与其如此反不如痛痛快快的应了他,让他对朕心生蔑视也不见得不好,朕倒要瞧瞧,他还有什么手腕没使出来。”

第177章 起冲突夜风被禁

樊其英目光灼灼,似要把她看穿。

“既然清华你并未被人蒙蔽不知道这些事,孤也可以安心一点了。”樊其英叹了口气,道:“你不肯细说,自有不能细说的道理,不过如此一来,孤反而更相信你有了万全准备。一切小心,如果,如果有什么要孤帮忙的,尽管吩咐夜风,他知道怎么联络上孤。”

古清华轻轻点头“嗯”了一声,并无太多热情,樊其英心里顿时有些不是滋味。他动了动嘴正欲说话,古清华又道:“太子哥哥,赶快离开翟凤城吧!你不该在这儿呆得太久!往后,也莫要再来了!”

樊其英心头一酸,无声点点头,有些伤感自我解嘲轻笑道:“放心,清华,咱们两个闯祸的那一个从不曾是孤——”樊其英突然意识到此时说这话有些尴尬,便闭了嘴,眼睫毛闪了闪,终是抬眼深深的再凝了她一眼,低声道:“清华,孤去了!”

“路上小心!”古清华点点头,眸中的无动于衷令樊其英整个人都闪了一闪。他低低叹了口气,终是踏出了御书房。

古清华也无声叹了口气。她原本还以为他来是要纠缠过去,不会那么轻易肯离去的,该怎么劝他她甚至腹稿都打好了,谁知,他其实只是关心她、担心她,见到她好好的,他离开的脚步没有一丝一毫的叫她为难!

古清华幽幽叹了口气,看着他消失在自己的眼前,也许,将从此永远消失在自己的生活中!

七月底,消失了四个多月的苏浚终于安然回宫了。也许是连日奔波筹划的缘故,他整个人看起来清瘦了不少,饱经风霜的皮肤也变得黑了几分,不过,风骨反倒更显得挺拔俊朗了。

古清华瞪着他看了半天,才叹了口气道:“外头的日子。过得很艰辛吧!”

“不艰辛!”苏浚唇角漾起笑容。手臂一勾就将古清华勾到了怀中,轻轻抚摸着她的脸,俯身轻轻道:“一想着清儿你,什么难都是甜的!”

古清华脸上微热。微微垂下了头去。虽然垂着眼眸,仍感觉得到苏浚火热的目光在自己脸上身上流连不断,他少有说这种肉麻的话。虽然他看她的目光一向来都是那么多情温柔毫不掩饰自己感情的。

“才出去几日,怎么也变得这么油嘴滑舌的了!”古清华咬咬唇,抬头嗔了他一眼。

苏浚大笑。火热的掌心抵在她的肩头不断摩挲,柔声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清儿,叫我怎么能——不想你……”苏浚说着俯身便吻了下来,古清华轻轻“唔”了一声,身子软得不像是自己的一样倒在他怀中,被他触手所及揉搓抚摸。很快撩拨得身心都是火。

“苏浚!”古清华喘着气,用力将他推了一把。拢了拢衣裳下意识离他远了点坐过去,稀里糊涂的,苏浚已揽着她滚到一旁的芙蓉榻上了!古清华脑子总算还留有几丝清明,她洁白的贝齿咬着娇艳鲜红得如同带露玫瑰似的唇,凤眸半眯,瞪着苏浚道:“你还没给朕说了这一趟结果如何!”

苏浚仰面望天,理了理凌乱的头发和衣裳,正色向古清华道:“陛下放心,一切都已安排好了!,一点儿风声也没漏出去……”苏浚说着从身上掏出一个小小的四方油布包裹,携了古清华的手来至书桌前,摊开了一一讲解给她听,古清华蹙起的眉头越来越舒展,本就明亮的眼眸愈发神采奕奕,唇畔的笑容亦如拂过柳梢桃枝的三月春风。

“清儿,”末了,苏浚长眉一挑,似笑非笑、似真似假的问古清华:“听说,樊太子——来见过陛下?”

“嗯,——你听谁说的?”古清华下意识点头,猛然发觉不对,绷着脸盯着苏浚。樊其英进宫的消息所知者仅有理亲王、古清华、苏姑姑和湘琳四人,就是那些由理亲王和湘琳内外安排行方便的侍卫们都一点儿不知内情,苏浚才刚刚回来,他怎么会知道?古清华心头不由一沉:难道,他在自己身边安排了内奸?

苏浚明白她定是想左了,苦笑道:“好陛下,我苏浚再傻也不会做这种事!实不相瞒,我在宫外恰好碰上樊太子,是他亲口说的。”

古清华更加诧异,忙问:“你遇上他?怎么可能!这,是巧合,还是设计?”如果是巧合,也太巧合了;如果是设计——樊其英怎么知道苏浚去了哪儿?

苏浚疑惑的瞟了古清华一眼,沉吟道:“我觉得——多半是巧合,但我奇怪的是,他居然认得我!”

“是他主动跟你打招呼?”古清华眨了眨眼。

“是,当时在昌州镜凌渡口,我带着两个随从恰好被一帮地痞无赖纠缠,还是他出面替我解了围”苏浚说起这话来还颇有点咬牙切齿的味道,显然这件事让他很憋屈。或许,还有点怪樊其英多管闲事的心在内,毕竟,古清华相信收拾几个地痞的本事他还是有的。

想象着当时的情景,古清华不由得抿嘴笑了笑,眸中突然一沉,冷哼道:“他为什么认得你?朕倒是忘记了,朕的身边不是有他的人嘛!”古清华说毕大步踏出暖阁,扬声道:“夜风,给朕进来!”

夜风虽然是她的贴身护卫,但她有机密事要谈时却不喜欢让夜风在一旁听,毕竟夜风不是她亲手带出来的人,听去太多的机密,她也不放心。夜风觉得古清华此行有辱他的职业道德,开始时非常不满,古清华却说,如果他不满,他随时可以离开!夜风咬牙切齿,恨恨的权衡再三,终于黑着脸闷声不响的默认了。

一道黑影不知从何处迅速闪了进来,向古清华屈膝行礼:“陛下,卑职在!”

“抬起头来,”古清华的声音冷冰冰的,如寒夜突降的霜雪。夜风身子微僵,一动不动。

“抬起头来!”古清华抬高声音喝斥。

夜风抬头,沉静如古井深水的两只眼睛不带半点情绪的望着古清华,甚至连疑问都没有,就好像在执行一个简明而正常的任务。

“樊太子怎会知道苏浚?”古清华盯着夜风。

夜风的瞳孔骤然睁大,呆呆的望着古清华。那双沉静如古井深水的眼睛也似乎起了脉脉波澜,霎时令他的思绪陷入一种说不清理不明的混乱中,这种混乱,这种似是而非的感觉,让他突然就不安起来!

自从手上拿起那把雪亮的剑开始,他从来都没有过不安。

“是不是你?”古清华仍盯着他。

夜风嘲弄的轻轻笑了,“是!”他很干脆的回答,昂着头向古清华坦然道:“太子殿下关心陛下,想了解一下宫里四位皇夫的品行性情喜好,看看陛下过的好不好,在下不忍让太子殿下失望,见殿下可怜,所以索性将四人的画像也描了一副送给太子殿下。怎么?”夜风挑了挑眉,向古清华笑道:“莫非苏侧夫出宫办事遇见太子殿下了?”

“你还真猜着了!”古清华冷笑,眸光一转顿时凌厉:“你用不着在朕面前说这些言三讽四的话,朕跟樊太子之间的事,还轮不到你来管!”

夜风缓缓站了起来,目光缓缓在她紧绷着的脸上滑过,又滑过一脸云淡风轻的苏浚,打了个哈哈道:“卑职怎么敢管陛下的事!陛下英明神武,手段千出百转,卑职只有佩服的份!太子殿下对陛下用情何深,想必陛下也早已不在乎了吧!”

“夜风!”古清华大怒,瞪着他气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陛下!”苏浚眼中一黯,不觉上前轻轻握住她的手捏了捏,低声道:“陛下,犯不着动气。”

“往日看苏侧夫倒也不俗,没想到也是个俗人,嘿嘿,”夜风望着苏浚,眼底的讥诮更浓:“苏侧夫,你可要小心了,陛下今日这么对待太子殿下,明日,说不定就轮到你!”

话犹未完,古清华“啪”的一下狠狠掀了夜风一个耳光,夜风猝不及防,空有一身武功居然没避过去,怔怔的瞪着古清华。

古清华心底的愤怒憋屈无与伦比,她是夜风口中那种人吗?不,她不是!她不是吗?其实,夜风说的也没有错!

错的是谁?错的是阴差阳错的巧合!

夜风会这么想,苏浚难道不会吗?古清华的心猛一下像狠狠挨了一针,疼得紧缩起来,她下意识转眼去望苏浚,眸中流转的情愫,说不清,也道不明。

苏浚回望着他,凝眸一笑,依然深情款款,充满怜爱。苏浚握着古清华的手微微向前显了显,一手轻轻扶着古清华的胳膊,他扭头望着夜风,一字一字道:“遇上陛下是我苏浚这辈子最幸运的事,我信陛下,我不信她曾经爱过别人。”他的语调那么平淡,平淡得没有丝毫的情绪波动,可又是那么坚定,坚定得让人相信天荒地老海枯石烂。

古清华眸中一亮,又惊又喜的凝向苏浚,那一刹那的光华明艳得赛过天边最璀璨的霞光。

第178章 慧眼如炬识真情

总有一个人,这个世上只要有这么一个人,就够了!

他相信她,他撇去他明明清清楚楚的她的过去,而宁愿相信眼前这个重生的“她”,他没有被表象蒙住双眼,透过她的眼睛,他仿佛窥见了她的灵魂。

“苏浚……”古清华百感交集、五内俱沸,鼻腔一热,眼眶中顿时泛起一层水雾。她何其幸哉!

夜风微微张了张嘴——他没料到苏浚“无耻”到这种地步,这种睁着眼睛说瞎话的地步!他“嗤嗤”冷笑两声,道:“苏侧夫好天真!难道说,陛下跟太子殿下从前的感情都是假的?这话,怕只有你一个人信吧!”

古清华垂眸不语,一脸的平静,她相信,苏浚自有苏浚的理由。

“从前的事我不知道,”苏浚淡淡道:“陛下与樊太子从小一块儿长大,彼此间的比旁人来得更亲密亲近有何不妥?”一句话,竟是把男女之情全盘抹杀,堂而皇之换成兄妹之情了。

“你——”夜风气得一瞪眼。苏浚这话说得对或者不对,只有樊其英和古清华两人知道,樊其英不在跟前,古清华不开口反驳,他一个外人,能说什么?

“但愿,你不会有后悔的那天!”夜风不屑的转过头:“太子殿下当真瞎了眼!”

“朕看你才是狗胆包天!”古清华冷冰冰道:“夜风,你今日对朕如此不敬,朕的身边断断不能再容你。不过,也不能让你就这么离开!”

夜风哼了一声,不屑道:“那么陛下想怎么样卑职?杀了卑职泄愤吗?”

古清华反倒轻轻笑了起来,温言道:“朕有何愤要泻?”她温柔的瞥了苏浚一眼。唇角轻轻扬了扬,用更加愉悦的声音轻笑道:“朕今日,觉得很高兴才对!你怎么着也是樊太子派来的人,朕杀了你太不给他面子,你老老实实在宫里呆上几年,朕自然会放你出去!”

“几年?”夜风恼火。目光望门帘处一闪。挑眉道:“陛下以为能留住卑职吗?”

古清华嫣然一笑:“你若想试试,朕也不反对!不过朕可先说好了,你乖乖的束手就擒呢,日子就过得好些。若是抗旨,朕只好找人挑了你的手筋脚筋了!”

“你——”夜风握着拳,瞪着古清华欲冲上来。苏浚将古清华往身后轻轻一拉,淡淡道:“有我在,你是伤不了陛下的。”

夜风突然激动起来。双眸中情绪跌宕激烈如涨潮时拍打沙滩的海浪,古清华一眼扫到,心中倒是怔了一怔。

“卑职冒犯陛下,任凭陛下处置!”夜风终于服软,身体无力的松懈。

“来人!”古清华扬声,不一刻,便有小太监引了四名侍卫过来。古清华指着夜风道:“将此人拿下,送往大内诏狱。严加看管!”

“陛下!”夜风被擒大叫,他恼羞成怒的瞪着古清华,她刚才说什么?说“你乖乖的束手就擒呢,日子就过得好些,”下诏狱,就是所谓的“过得好些”?

古清华轻轻一笑,转头吩咐道:“给他一个单间,日常饮食生活也多照看着些,还有,牢房门窗都要挑最结实的,明白了吗?”

领头侍卫垂首恭敬道:“是,陛下!陛下放心,诏狱里每一间监狱都牢不可破,下在诏狱的犯人,插翅膀也难飞!”

“嗯!”古清华点点头:“将此人看好了,朕重重有赏!”

“是,陛下!卑职等定不负陛下厚恩!”

“带下去吧!”古清华挥挥手,再也不瞧夜风一眼。除了诏狱,把他放在哪里她都不能够放心,此人嘴巴那么可恶,让他吃点苦头也不坏!等与慕弘如决战之后,再放他就是了!

苏浚悄悄扯了扯最后一名侍卫的衣角,低声道:“此事你们四人要保密,不然”他将手在脖子下一横,做了个杀头的动作,侍卫脸色发白,点着头不住的说着“是,是”,心有余悸瞟了古清华一眼,慌忙退了出去。

“苏浚,”古清华重新整理了情绪,她吸了口气,转身面对着苏浚,直直站在他面前,仰头望着他道:“你说的,是真的吗?”

苏浚愕然,道:“什么真的?”

古清华不禁暗恼,道:“就是,就是你说你不相信——”

苏浚恍然大悟,轻轻叹了口气,携着她的手笑道:“是,当然是真的!我相信自己的眼光。”他说着又是低声一叹,似乎自己也觉得自己奇怪:“清儿,其实有时候我觉得自己很了解你,但有时候又觉得一点儿也不了解!”

古清华跟樊其英之间的感情,他是个男人,怎么可能一点不在乎?借着出宫的机会,也曾派心腹到樊国调查取证过,回报的结果不尽如人意。可是面对着她,一天天一刻刻相处下来,他又觉得不对。如果她真的对樊太子有感情,不可能一丝一毫都无表现;如果她对樊太子没有感情,他更不信自己派出的心腹个个都来欺骗自己——何况,用这个明显令自己不快的结果来欺骗自己,他们有什么好处?

饶是苏浚聪明多智,遇上这个问题,较尽了脑汁也想不出来原因何在!这种无解的痛苦逼得他要发疯!最后,他只能告诉自己:她和樊太子之间的感情,是小孩子间不懂事的感情,跟她与他之间完全两码事,是大人们自己以己度人,才会如此谣传开来!也许,樊太子多半是喜欢她的吧?但是她,并不喜欢他!

苏浚越想越觉得自己想得没错,从此,也就坦然把心放到了肚子里,一心一意的跟她好。否则,以他的个性,岂能不给他二人添点堵?

“这话,是怎么说呢?”古清华眨了眨眼,偏着头笑问。

苏浚伸出食指在她细腻光滑的鼻头轻轻点了一下,笑道:“我说了,你可不许生气!我觉得,”苏浚望着她,道:“清儿你很多时候不像是个皇帝!”苏浚脑海中顿时显现出一幕幕与她相处的情形,她不要他叫她“陛下”,她撒起娇来跟个无赖完全不像金枝玉叶,她有时候说话豪爽得太多了——近似于“粗鲁”,她在床上会的那些——

总之,苏浚觉得,她盛装在身,端坐在上的威仪跟她私底下与他相处完完全全不是一个人,他很困惑,一个深宫里长大的公主,再怎么调皮活泼,也不至于养成她那样的性格吧?嗯,说句不好听的,看看湘琳进退举止就知道了,樊宫中绝对不是一个不讲教养的地方!

“不像皇帝?那像什么!”古清华圈上了他的脖子,极感兴趣咯咯笑了起来,弯弯的柳眉像两方浅浅的月牙,明眸似水满含兴味笑吟吟望着他。

她根本不在乎会暴露身份这种事——除非她亲口说,不,她亲口说没准苏姑姑还会慌着神请高僧来为她驱邪呢!苏浚既然这么说,她反而隐隐感到几分刺激和期待,她想知道,她在他心底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脱去皇帝这层面纱!

苏浚呼吸一粗,双手自然而然的就揽上了她柔软的腰肢,轻轻抚弄摩挲着,脚下轻移,又重新坐在了芙蓉榻上,顺势将她玲珑有致的温热身子推了推,半伏在她的身上。古清华双颊泛着玫瑰色的红晕,一双秋水眼水汪汪的,潋滟流动着醉人的光晕,几缕青丝迤逦拖在榻上,遮住了小半边脸颊,鬓边镶珠嵌宝的金凤凰步摇一动一摆,颤颤巍巍,惹人怜爱。

她细腻的肌肤、娇媚的红唇、胸前的起伏、扭动的身子更惹人怜爱,“清儿,清儿”苏浚一边顺着脸颊往下落下无数的轻吻,一边低低叹道:“你不像皇帝,像女人,像草原部落中长大的女人——不,她们没有你这般好看!清儿,若能和你一辈子浪迹江湖,赏春花秋月,观云起云落,走尽世间山水,看尽世间百态,那可多好……我曾经——”苏浚不再说下去,只是专心的吻着已经傲然挺立的樱桃,引逗得古清华一阵阵轻颤娇吟。

他曾经,曾经梦想的妻子就是可以如此相伴的,但现在,一切都变了,而他,也不曾后悔。

“苏浚,苏浚!”古清华美眸半阖,眼睫毛轻轻颤动,如扇动的蝶翼,那么美丽那么脆弱,她的身子火热般滚烫,搂着他**的上身与自己肌肤贴合,双腿紧紧夹着他的腿摩挲着,呓语般轻轻道:“我,朕——本就不是皇帝,我只做你的女人……”世上既然有不为表象所迷惑,能并且肯透过表象看本质的男人如此待她,她此生还有何求?两生两世,只有这一个人,就只有这一个!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她什么也不想欺骗他,哪怕他听不懂。

苏浚自她胸前抬起头来,重重的吻上她的唇一番缠绵,又爱怜的吻了吻她的脸颊,柔声道:“你说过,这一辈子你只有我一个,可是现在再听一遍,我仍然——高兴!”他修长的手指触摸到她早已浓滑湿热的私密,在她战栗的娇哼还未结束,身子一挺,满足的伏在她身上长长的叹息一声……

第179章 现疑点心惊肉跳

宫里的日子仍旧波澜无惊的过着,至少表面上看起来是这样。古清华和苏浚二人之间的感情自然又上升了不知多少级,即使古清华面上不显,苏浚在人前也从不恃宠而骄,但宫里上上下下,说起三位皇夫来,无人不用那种羡慕得要死的语气说一句:“苏侧夫真好命!”就连一向温润如水的正皇夫邵卿,对苏浚也开始有些别别扭扭,反而跟慕天南走得更近些。

一直到十一月份,朝堂上都没有起什么大波澜。只古清华心里,有过一阵小小的纳闷,宫里,也发生了一点波折。

7月初,古清华得到密探禀报,承恩郡王独子慕臻曾经在北境一带出现过,一行人乔装打扮,身边跟着的除了武功不低的侍卫还有王府清客冯士夫。看侍卫仆人们对冯士夫的态度十分恭敬,此人在王府中地位必然不低。

古清华捏着密报,用不了几分钟,自然而然就想到了哥舒复。难道慕臻和冯士夫一行,是慕弘如派去跟哥舒复联络的?

苏浚安慰了她一阵,便派人快马加鞭给父亲苏严大将军去信,附上慕臻和冯士夫以及密探们偷偷描绘下来的几个长相特点明显的随从画像、附上一行人举止行事打扮特点,请父亲帮忙严格盘查。

古清华和苏浚都认为必然会有所收获——北境一带毕竟是苏严经营了二十多年的地盘,只要慕臻和冯士夫在北境出入过,苏严不可能查不出来!

不料,一直到7月底苏严才给苏浚回信,信中居然信誓旦旦的表示,他派人在北境和哥舒国境内势力所能渗透的地方统统细查过了。没有抓住嫌疑人,也根本没有苏浚所描述的那样一行人出现过,肯定是苏浚这边的情报出了问题!在信末,他又隐晦的表示了慨然忠君的意思,表示北境只要有自己一天在,陛下就不必操心。尽管把心放在肚子里好了!

古清华和苏浚面面相觑。瞅着手中的白纸黑字,古清华甚至直言不讳的问苏浚:“这封信,会不会被人掉包了?”

苏浚苦笑,摇摇头无比坚决道:“没有!这是我爹的亲笔信!”

“那。会不会是你爹在被人胁迫的情形下写的信?”古清华不死心的问。

苏浚就白了她一眼,不做声。古清华自己也没好意思起来。如果还有人能够胁迫得了万军之中坐镇、武功高强、老谋深算的苏严,那她古清华的皇宫恐怕也不安全了!

“难道说。朕的情报出了问题?”古清华的手心一下子就是满满一把冷汗。她抬起头,吃惊的瞪着苏浚,身子也在微微发抖。

“陛下。”苏浚温热的手轻轻扶在她的肩头按了按,在她额上轻轻一吻,笑劝道:“不会的!如果真的是你的情报出了问题,他们造这种无中生有的谣言有何用?难道还嫌你对承恩郡王不够警惕吗?”

古清华一想也是,慕弘如现在在朝堂上不知道多么低调,低调得恨不得让大家忘记他的存在!这种时候,他怎么可能主动吸引古清华审视的目光重新落在他的身上?

“北边的情报暂时不能用了!”古清华惋惜的叹了口气。道:“朕会再挑两个,令起一条线送过去。”目前正是用人之际。她不能命另一拨人去暗查其他一拨情报人员,那样做未免太让人寒心!可是她冒不起那个万一的险,只要暗中另安排人过去,原先那条线上送来的消息,就未免要再三斟酌了。

“可是,如果朕的人没问题,难道是苏大将军——”古清华脑中一片清泠,吃惊的睁大眼瞪着苏浚。

难道,是苏严有问题?如果是苏严有问题,情况就会更加严重,古清华简直连想都不敢去想!她脸上表情瞬间阴晴不定,眼中神色转变了千百回次。

苏浚也不由得黄了脸,半响道:“不,不会的!”他从古清华手中夺过信纸,指着末一段向古清华解释:“你看,如果爹他有外心,何必要说让陛下放心的话!”

“可是,这一段话,你不觉得有点多余吗?”古清华的声音轻飘飘的,她心里有点虚,脚下感觉也有点虚,像踩在棉花堆里。

苏浚顿时怔住了。不错,他去信只是询问是否见过慕臻那么一行人,他甚至将慕臻的名字、真实身份都没说!那么,苏严只需将查探到或者没有查探到的消息告诉他就行了,完全没有必要在后边加上那一段放心云云之类的话。

除非,他知道了什么,也隐瞒了什么,自然而然在后边加了一段劝慰他们稍安勿躁、无需焦虑的话。这段话,本着让儿子放宽心的目的,无形中,恰恰暴露了自己的本心!

“陛下……”苏浚的声音苍白空洞得跟他的脸色一样,他扳着古清华的肩膀,一字一字重重道:“臣夫不信,臣夫绝对不信,我爹,他绝对不是这种人!”

古清华目光空洞的回望着他,不说信,也不说不信。

苏浚怒了,他手上一紧,有些暴躁的捏着古清华的肩膀:“陛下,他不会!不会!”

古清华吃痛,皱眉低呼一声挪了挪肩膀,苏浚慌忙放手,随即又轻轻的替她揉了揉,“对不起!”

古清华看着他一脸的矛盾、痛苦和内疚,心下也十分不忍,抬手轻轻搭上他微微颤抖的沁凉手背,低声道:“你是你,他是他,朕没有那么糊涂。”

“他也不会!”苏浚的声音既快且急,含带着无可辩驳的坚定坚决坚持,他直直盯着古清华,放缓放平了声调劝道:“陛下,臣夫想亲自去一趟北境。”

“不!”古清华也坚定坚决坚持的摇摇头,乌黑的眼珠子转了转,咬着唇道:“不许你去!”

“让臣夫去吧,不然,不仅仅您一个人不得安心。”苏浚轻叹,他无论如何都不能相信也不肯相信,他的父亲会做出有悖君上的事情。

古清华不答,神情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她舍不得他去,要试探苏严,不光有让苏浚回去这一个办法,还可以有别的办法!

如果,苏严真的反了她,苏浚回去只有两种结果:一是,被他软禁,然后随便捏个什么遇害身亡的消息回报给她;二是,苏浚在孝道面前,选择背叛她。无论是哪一种结果,都不是她想要的!而如果苏严没有反她,那么苏浚回去便是多此一举,她甚至还联想丰富的想到,这会不会是一个局,一个慕弘如他们设下的将苏浚调离她身边的一个局!

“陛下!”苏浚难得暴躁,额头上青筋都若隐若现,脸上那种焦急忧心之态近乎抓狂,与平日一派儒雅温润如玉或者不怀好意使坏的时候简直判若两人。

“你说什么,朕都不会让你去!”古清华板起脸,瞪着他一字一字道:“苏浚,你若是敢踏出皇宫一步,从此以后,就不要再回来了!朕一言九鼎,从未食言过!”

苏浚呆了三秒,然后差点跳起来,气得扳着她双肩道:“你,你还是不信我,还是不信我!我爹他一定不是这种人,这里面肯定有什么误会,你为什么不让我回去问个清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