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穴道?”慕容宸睿眯起眸子,闪现锐芒。对上他犀利的眸光,路映夕无奈轻叹,道“请允许我坦白从宽。”接着便原原本本地道出事情始末,包括为何要瞒着他的原因,以及预备诈死的计划。

慕容宸睿听毕,甚是不满,斥道:“胡闹,朕不容许你如此儿戏”路映夕侧躺凝视他,敛容正色道:“并非儿戏。栖蝶手中的那块免死金牌,一定要取回。”

慕容宸睿亦沉了神色,默思不语。

路映夕徐徐再道:“栖蝶腹中的孩子若不出生,那也就罢了。但你一直留她在身边想必是要等她诞下霖国皇嗣,反向威胁霖国。既然如此,此次由我的‘死’拿回先帝的免死金牌,往后即可无后顾之忧。”

慕容宸睿不作声,但却无法否认她说得全对。

见他沉默,路映夕微微一笑,挨近他的胸膛,重新窝回他怀里。

“我困了,一起睡可好?”她掩唇打了个呵欠,将脸轻埋在他的肩头。不知何时起她已这般熟悉他身上淡淡的龙涎香,它竟能让她感到安定平静

“好,睡吧,一切都等天明再打算。”慕容宸睿低叹,伸出结实的手臂环抱她,下巴轻柔地摩挲着她的秀发。她身上总是有一股幽香,千净而清雅,不染脂粉味,也无其它嫔妃惯用的熏香。

他低眸注视她。莹白如玉的面容,修长如远山的黛眉,高挺笔直的琼鼻,粉红柔嫩的菱唇,无一不是上天的精心杰作。不得不承认,她的美是得天独厚的,即使素颜朝天仍然美得令人心旌神摇。

但他却不是爱她这张绝色的容颜。这样久以来,他已深知她的脾性和品格。最初他以为她冰雪聪明且手段厉害,如今已知她不过是一只善良的纸老虎。除非别人逼上门来,不然她不会忍心赶尽杀绝。

慕容宸睿静静地想着,路映夕已困倦地依偎在他怀抱中渐入梦乡。

他俯头,在她发间轻轻一吻,无声地逸出一声叹息,似满足又似喟然。

他现在能够想得清晰明白,那即说明神魂散的药效褪散了一些,但是没有人能保证此后他不会再复发。

第五卷 第八章 真正释然

夜色褪去,天光初现,一出好戏开始正式上演。

风栖宫中弥漫着凝重哀伤的气氛,偌大的寝居内黑压压地跪伏一地的宫婢内侍,个个皆是垂首肃穆,莫敢喘大气。

皇帝坐在凤床边,神色深沉阴郁,径自盯着躺在床上面色苍白已无气息的人儿。

“皇上请节哀......”一名太医轻轻地出声,小心翼翼道,“皇后娘娘已薨,皇上万万保重龙体......”

慕容宸睿缓缓扭转头,冷冷地扫了一眼在场的每个人,然后突地一掌拍击在床柱上,勃然大怒道:“混账东西!通通都是没用的东西!”

所有人不约而同地微微一震,身子越伏得低了,不敢仰头也不敢抬眼。

“立刻给朕宣刑部尚书前来!”慕容宸睿一声怒喝,饱含着威严和戾气。

“是......是......”内侍宫人诺诺地应了声,诚惶诚恐地奉命去了。

约莫过了一刻钟,刑部尚书沈奕脚步匆匆地前来觐见,跪地叩首:“微臣参见皇上!”

“沈卿家,朕命你彻查路皇后中毒之事,究竟有何结果?”慕容宸睿脸色冷凝如铁,语气阴鸷,仿佛随时都将掀起狂风暴雨般的阴晴不定。

沈奕暗暗心惊,只觉氛围诡异。他尚不知路映夕已逝,言辞谨慎地回道:“回皇上,路皇后中毒的主因乃是蝶飞草,此物原本是霖国特有之草本....微臣连日查探,确认惟有段皇后的落霞宫中才有种植,但若只因这一点而......”

他还未说完,慕容宸睿谑地站起,居高临下地站在他面前,声如寒冰地道:“既然已确认,为何还不拿人?朕要凶手的人头来祭奠路皇后的亡灵!”

沈奕闻言悚然震惊,倏地抬起头来,不敢置信地喃道:“路皇后......已薨?”

慕容宸睿抿唇不作声,俊容似结了一层冰,透着凛冽寒气。

沈奕见状,便知路映夕确实逝了,心中陡然剧痛,张口却说不出话。

他的目光不自禁地越过慕容宸睿,望向凤床上静躺的那人。那张雪白的小小脸孔,此刻看起来分外的沉静安宁,愈发像他记忆中的那个样子。

当年在邬国救他一命的小女孩,亦是这样肤色白皙神色安静,完全不似普通小孩的稚气。其实当初的那个小女孩就是她吧?只有她,才会小小年纪便谙得医术。只有她,才有那种与生俱来的尊贵气质。也只有她,令他初见就动了绮念。

可是,她竟就这样离开了人世?!他连道一声谢的机会都没有?!

“沈卿家----”慕容宸睿眯眼看他,语声一沉,“还不去办事!”

沈奕这才如梦初醒,惶惶地行了礼,退了出去。

慕容宸睿望着他的背影,一双深眸眯得愈发细,眸里隐约闪过精光。以前他从未发现,他底下的臣子居然对他的皇后别具心思!

“皇、皇上......娘娘的身后事......”内侍嗫嚅地开口,见他表情凌厉,不由咽了口口水,未敢再说下去。

“朕要亲自守灵七日,七日后举国发丧!”慕容宸睿沉声说道,一扬手,示意众人退下,“抬冰晶棺来此!”

“是,皇上!”众人诺诺,低眉顺目地恭谨退出。

一时间寝居里便变得空荡荡,寂静无声。

凤床上那原应气绝的人忽然起身坐了起来,轻声笑道:“宸,你方才那一掌险些震得我冲破穴道。”

慕容宸睿重回床沿坐下,睨她一眼,道:“你坐起来做什么?现在若有人闯进来倒要以为你诈尸了。”

路映夕忍不住扑哧一笑,平躺回去,边说道:“此计有你协助,应该能够顺利逼栖蝶拿出免死金牌保命。之后你打算怎么做?”

慕容宸睿沉默了会儿,抬手轻抚她耳鬓的发丝,若有所思地道:“当你‘死而复生’的消息传出去以后,霖国想必就会起了警觉。”

路映夕“嗯”了一声,接言道:“如今两国势同水火,霖国原想借栖蝶和神魂散埋下一招暗棋,但此棋失效,那么霖国会......”

“霖国如果还爱惜其皇室的血脉,便会派人来救段栖蝶。”慕容宸睿沉吟片刻,唇角浮起一抹轻嘲,“也有另一种可能。霖国为了不受制于人,或许会索性‘处理’了段栖蝶。”

路映夕一怔,心生几许怜悯,幽叹道:“栖蝶也只是一颗无辜的棋子,她腹中的孩子更是无辜。”也许那日栖蝶说的是真心话——“女子如蒲柳,若觅得厚实夫家可倚靠,那即是一生之幸。”不得不承认,她比栖蝶幸运一些,虽然几经艰难但终是从权斗旋涡抽身出来。可是栖蝶,她似乎找不到对的那条路,又或者上天根本没有给她足够的机会让她选择。

慕容宸睿不以为然,道:“你有闲暇关心别人,不如替朕想想如何才能寻到玄门前辈。”

路映夕顺口接道:“若是师父还在......”

话甫出口,两人同时默然,相视对望,一时无言。

半响,路映夕轻声低语道:“若是师父还在,他应能钻研出神魂散的解药。”师父是真正的医学奇才,她只学到皮毛。如果曾经她多用心多努力些,那该多好。可是再也不可能了......

“你很想念他?”慕容宸睿突然冒出一句问话。

“嗯。”路映夕诚实地回答,凝眸看他。

慕容宸睿颔首,未再多言,也无嫉妒介怀的样子。

路映夕微微一笑,伸手握住他的右手,然后将头枕在他的手掌上,脸颊贴着他温热宽厚的掌心。

慕容宸睿用另一只手轻拂她柔顺的长发,手势温柔而缱绻。

此时无声胜有声,不需要赘言解释,因为早已经不再有猜忌置疑。

..............

路皇后中毒身亡,后宫中人人皆知,但因皇帝不下旨发丧,众人暗自揣测圣意却也不敢多嘴置喙。

段皇后涉嫌毒杀路皇后,被刑部问罪,暂且关入天牢待皇帝亲审。

旁人不知后来皇帝是如何审段栖蝶,惟有路映夕再清楚不过。其实要让一个人百口莫辩也非多难的事,正所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只要皇帝态度强硬,饶是段栖蝶不服不甘也无计可施。最终,段栖蝶交出了免死金牌,保自己一命。

事情顺利地告一段落,路映夕正欲找个借口“起死回生”,却在这日深夜发生了一件意外之事。

这两日她一直睡于冰晶棺之中,此举是为了避免引人疑窦。而冰晶棺就放置在风栖宫的寝宫之中,没有皇帝命令无人可以擅自搬动。

可是路映夕半夜惊醒时,骇然发现自己已不在寝宫内!

四周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她能断定自己决非在夜明珠高悬的寝居中。

“映夕!映夕!”

她心中惊然,勉力按捺情绪,静心凝神,隐隐约约听见极为熟悉的声音透过冰晶棺盖传进来。

“映夕,你怎能先我而去!你可有想过我会多么心痛!”

路映夕愣住,恍惚怀疑起自己是否在做梦。这道嗓音明明是......

“区区蝶飞草的毒,你竟无法自解?映夕!你枉为我南宫渊的徒弟!”那温润的声音渐渐高昂激愤起来,“早知彻底放手换来的是如此结果,我便不顾一切带你一起消失!早知慕容宸睿无法保护你,我就应该不理所谓天命将你抢过来!”

话语略一停顿,缓了下来,那语声中难掩悲恸哀伤,“映夕,我原是不想你为难,才请夏兄帮忙散播我已死的消息。我若死了,即使霖国与皇朝开战,你也无需顾虑我会和慕容宸睿为敌。我愿以一生不见你为代价,在这世上销声匿迹。映夕,我是否太懦弱?我见师尊尚在人世,便抛下玄门不管,我见你已觅得幸福,便自此埋葬自己,我是否懦弱又可笑?”

路映夕听着涩然,真的是师父,师父没有死......

“映夕,过去我曾救国很多人,有达官贵人,也有平民百姓,穷人乞丐,可是,原来我这样失败,我救不了自己,更救不了自己心爱的女子。”南宫渊的语气变得沉寂,带着浓重的酸楚和自弃。

路映夕正想启口宽慰,忽听一声低低幽幽的呓语飘入耳中。

“映夕,我从不曾说过,从今往后也不再有机会说......不知何时我已爱上了你,爱得那般深,竟难以自拔......”

她原已张唇,不由僵住。如果她现在出声,师父会否尴尬窘迫?

但也就她闭嘴的那轻微声响,已足够南宫渊陡然醒觉,他的双手迟疑地触向棺盖边沿,慢慢抬起......

“映夕?”他小心而期待地轻唤。

“师父。”路映夕只得温声回应。

“你没有死?”南宫渊的口吻仍是极轻,像是怕打破了美好的梦境。

“没有,只是诈死。”路映夕从棺中坐起,在黑暗中看到一双熠熠发亮的眼眸,那幽眸中一点点地绽放狂喜之色,犹如星火燎原,一发不可收拾。

“你没有死!”南宫渊重复此句,但已转换为欣喜若狂的语调。他忽然俯身,一把将她抱起,紧紧搂在胸前!

路映夕一僵,不知该做何反应,愣愣地由他拥抱着。

幽暗中,他把脸贴伏她颈边,深深吸了一口气。她感觉到仿佛有热烫的液体滴落在她的颈肌上。

疑虑着,又感觉到他抬首抽离,而自己的额头微微一热,似被温软的东西触碰了一下。

“呵,映夕.......”长长的叹息从南宫渊口中逸出,似满足,更似一种死里逃生的豁然开朗。

他缓缓地松手放开了她,点亮火褶,对上她的眼睛,扬起一抹俊雅如常的笑容:“太好了,你没有死。”

路映夕也漾开一抹微笑,注视着他潮湿却异常明亮的黑眸,点头道:“是,太好了,师父也活着。”

这样的对话令他们两人都不禁莞尔,四目相望,都蕴满了释然的欢喜。

静静对视须臾,路映夕转眸看周围,疑问道:“师父原是打算由此密道偷运映夕出宫?”

南宫渊落落大方地笑了笑,回道:“原以为你冤死宫中,便想带你去一处无忧无虑之地。但现在不需要了,如此甚好。”

路映夕再次点头,赞同道:“如此甚好。”无来由的,她感觉到师父似乎是放下了。就在刚刚那一个亲吻之后,师父好像一下子释然了。

“见你无恙,我也不必再操心了。但有一件事,必须提醒你。”南宫渊敛了带笑的神色,正容道:“你的‘死讯’已悄然传开,霖国必有动作,你要小心段霆天此人。”

“段霆天也来了皇朝?”路映夕也正色以对。想起段霆天亦正亦邪的脾性,她倒也确实有些担心。

“应该已在路上。”南宫渊一面说道,一面取出一样东西递给她,“留着防身。必要时候就狠下心肠来。”

“师父要走了吗?”听出他话里的告别之意,路映夕不免感到依依不舍。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南宫渊淡淡一笑,“待你腹中孩儿出世,他满月之时为师自会送上贺礼。”

“谢谢师父。”路映夕诚心地致谢,但却也忆起,她对他说的最多的似乎就是“谢谢”,便又再多说一句,“师父珍重。”

“各自珍重。”南宫渊扬着淡笑,转身往地道深处走去。

“师父!”路映夕忍不住扬声唤他。

南宫渊止步回头,望着她但笑不语。

路映夕踌躇片刻,开口问道:“师父可听说过‘神魂散’?”

南宫渊凝眉思考,摇头道:“曾在玄门的医术古籍里看到过,但未曾见过其物。”

路映夕浅浅弯唇,不再留他,只道:“师父再见。”

南宫渊也不多问,回以温煦笑容,折身继续举步前行。步伐沉稳,没有丝毫停滞。逐渐的,那浅灰色的素袍随着火光消黯而淡出了路映夕的视野。

但是路映夕自己明白,她的心底永远会有一个位置留给他。他是她的启蒙之师,亦是她年少时爱慕过的人。此生遇见这样的男子,她何其有幸。

手里握着他留给她的礼物,她踏上返回地面的石梯。

她没有请求他留下研究神魂散的解药,因为他为她做的已经太多。更是因为身后那方向是她的往昔,而她现在走向的是她的未来,她应该自己面对与把握自己的未来。

第五卷 第九章:神秘纸条

路映夕死而复生,成为一则传奇。饶是皇帝严令宫中人不准私下谈论此事,但天下无不透风的墙,这个消息还是散播了出去。一时间皇城内众人议论纷纷,百姓津津乐道于如此奇事。

路映夕倒不介意自己成为他人茶余饭后的话题,她与皇帝商议过后,便对外宣称是玄门师尊暗中援手令她起死回生,轻轻松松地把传奇故事推到了师尊身上。

慕容宸睿笑说:“若是前辈得知自己无端成了神仙般的人物,不知会笑还是恼。”

路映夕不以为意,闲闲道:“师尊原就是高深莫测的神秘人物,不差多这一桩奇谈。”

慕容宸睿揽她入怀,似漫不经心地道:“前天夜里,发生了何事?”

路映夕心下一诧异,随即仰首看他,若无其事地反问道:“前夜有何特别的事发生吗?”

慕容宸睿低眸看她,唇角含笑,但眸光却是锐利,口中慢悠悠地道:“冰晶棺移动了位置,难不成是你闲来无事自己半夜爬起来移的?|

路映夕笑而不答,心里却也佩服他的覌察力。但师父是从密道而来,她不能泄露此事。

慕容宸睿懒懒地抬手,抚摸她柔嫩的面颊,一边似乎随意地道:“看来这寝居内藏着不少秘密。”

路映夕举目,望入他深邃的眼眸,捕捉到那一闪而逝的光芒,不由暗自心惊。他巳怀疑密道入口就在她的寝居里?

“映夕。”慕容宸睿放下手,退开一点距离与她对望,平常沉稳的语气中隐含几许深意,“是否朕还无法让你安心?所以你要留下一条后路,以作将来逃家之用?”

路映夕语塞,半晌无言。她确实存了这样的心思,但并非不信任他,而是性格使然。保留密道,那么她便进可攻退可守。如果有一天发生意外,她尚可自保。

“怕朕将来负了你?”慕容宸睿継续道,话语不带逼问之意,却似有喟然之感。

路映夕轻轻摇头,回道:“你所中的神魂散犹未彻底褪袪,若来日有变故发生,我就算可以不为自己着想,也需为腹中孩儿着想。”

慕容宸睿挑了挑眉,接话道:“那即是等到朕完全康复,你就会毫无保留地对朕坦白?”

路映夕不禁迟疑,想起邬国和皇朝的五年盟约,更感左右为难。

慕容宸睿见状,扬唇淡笑“朕不逼迫你,但你必须搬入宸宫。”而凤栖宫,自是从此驻兵严守。

路映夕怎会不知他的盘算,但他巳让步,她也只能从善如流。

“好。”她颔首,浅浅漾起一抺笑道,“不过我也有一个要求。”

“说。”

“我自幼便有十名随侍,先前因为远嫁而留她们在邬国,如今我想召她们回身边。”

慕容宸睿神色自若,干脆地点头允。

路映夕轻吁一口气,心想,也许两人生活就应这般互相妥协,惟有取得平衡,才能长长久久。

慕容宸睿像是读出她的心思,自语般地道:“夫妻之道,朕也该好好学习。”

路映夕笑睨他,心情不自觉地放松。未来如何无人可以预知,但至少他们此刻心心相印,默契温馨。

慕容宸睿稍敛神色,正经道:“现今阶段栖蝶被朕软禁在落霞宫,霖国必会有所动作。你的身份特殊,更需小心谨慎。”略略一顿,他又道,“朕不容许你有分毫损伤。”

“是,臣妾遵旨。”路映夕盈盈笑着,微一欠身。

慕容宸睿皱眉,伸手扶她,不悦道:“非必要的场合,朕特允你无需行礼,莫胡闹动了胎气。”

见他竟这样着紧,路映夕心生好笑的感觉,顺着他的手臂偎入他胸膛,揶揄道:“皇上这是紧张臣妾,还是紧张臣妾肚子里的孩子?”

慕容宸睿睨她一眼,懒得睬她,宽厚的手掌覆在她隆起的腹部,顾自低首望着,念道:“皇儿乖,以后长大莫学你母后的伶牙俐齿,要做一个大气沉着之人。”

“皇上可是另着变骂臣妾?”路映夕越发觉得有趣,故意斗嘴道,“皇上又怎知必是皇儿?或许是帝姬。”

“帝姬?”慕容宸睿却认真起来,浓眉微蹙,沉吟道,“若是帝姬,你就必须再朕生一胎。”

“皇上当真这般重男轻女?”路映夕听着啼笑皆非,道:“倘若下一胎怀的又是帝姬,那当如何?”

“那就再生,直到誔下皇儿为止。”慕容宸睿说得不容辩驳。

路映夕笑吟吟地凝望他,也不反驳,更不生气。

慕容宸睿见她如此神情,便知她领会他话中的含义,也扬起嘴角,浮现笑意。

有时候,承诺并不需要宣诸于口,能够懂得的人自会明白。他虽未直言,但巳是许诺,皇朝未来的太子只会是她所生。

这份心意,重若千斤,远胜海誓山盟的空口白话。

平静如水地过了几日,宫中无恙如常,不起风波。

路映夕搬入宸宫,但忙于钻研神魂散,经常出入太医署。不知是巧合或人为,她时不时在署外遇见刑部尚书沈奕。沈奕只道因在查一个案子需请太医帮助,也未对她有过多亲近,但她总觉得他的眼神炽亮得异常。

这日,她在医籍堂翻阅医书,埋首于桌案,耳际听闻轻巧的脚步声绯絗于堂外。

“沈大人!”她冷不防地抬头,目光清冽地望向堂门。

沈奕一惊,缓缓地从门扉旁走出来。外面正是艳阳高照,他似乎巳晒许久,额上布满一层薄薄的汗。

“微臣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凤安。”他恭敬地行礼,面有红晕,像是被曝晒过后的颜色,又像是异样的潮红。

“沈大人是否有话要与本宫说?”路映夕从案后站起,扶着腰缓步走向他。

沈奕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双眸闪烁,竟不敢直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