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九天心头一动,生硬道:“没有。你胡思乱想什么!”

凤惟这才展颜笑了,将头埋进他怀里,撒娇道:“好嘛,爹,你得答应惟儿,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能不要惟儿!”

凤九天心已经软尽,轻抚着她的背,柔声道:“好,爹答应。不过你也要答应爹,以后不许欺骗爹!”

凤惟笑眉弯弯地看着他,伸出小手指娇声道:“好!拉勾,不许反悔!”

凤九天怔了怔,没有反应。凤惟只管将他的手拉过来,勾住了小手指,笑眯眯地说:“拉勾了,以后爹不能不管惟儿了!”

凤九天见她雪白可爱的小手勾着他的大手,莫明地有些感动。亦休,她真是你派来的好女儿,已经将他的心寸寸攻陷,令他全面沉沦。

凤惟全然没有注意到他的脸色,自顾自地扳着小指头说道:“以后爹你每天都要有一个时辰陪我,不然我找谁说话?还有啊,我要搬来霁华园住,这样就能离爹近一点,可以经常看到爹和爹说话……”

“好……”他的声音不自觉有点哑。为何以前他不觉得这里面有幸福?失而复得之后,才发现最美好的,总是曾经拥有过的。

凤惟仰起脸来讶异地看着他:“爹,你同意啦?!”

“嗯。”他握住了她的小手,淡淡地说:“你住进藏云阁来也好。以后每日三餐,爹都陪你吃。晚饭后爹陪你玩,不过白天你要听爹的安排,去学习。”

凤惟欢叫一声,笑道:“真的吗,爹,是真的吗?只要每天都可以看到爹,惟儿愿意学任何东西!”

“好!”凤九天不觉露出了笑意,说道:“既然答应了爹,以后也别叫苦!你要学的东西多了,不仅仅有琴棋书画,诗词歌赋,还要学齐国治天下的谋略本领!”

凤惟好奇道:“什么是治天下的本领?惟儿学来干嘛用?”)

凤九天眼光深沉,说道:“惟儿不必多问,学了,自然有用。以后你慢慢大了,我会教你如何看折子,定律断案。总之你只要记住,爹要你学的,以后都大大有用。你只要用心学,别的,到时候了,自然就明白了。”

凤惟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哦,明白了。就象娘说,到时候了,她就回来了。呵呵,太好了!就是不知道这个‘到时候’,什么时候才到?!”

看着她一脸正经的样子,凤九天哑然失笑。亦休……你没有见到女儿这个样子,将来会不会觉得遗憾?

他静静地握住她的小手,轻声道:“惟儿,爹……以前是不是真的对你不好?”

凤惟歪着头,想了想道:“我不知道啊。惟儿只想天天看到爹,可是老也看不到。以前在逢魔谷的时候,谷里的小孩每天都跟爹娘在一起,惟儿就好羡慕哦!娘暂时不能见我,那我就来找爹嘛。可是爹也跟他们的爹不一样,老是不跟我玩,也不跟我天天在一块儿!”说到这儿,她有些沮丧,扁着嘴说:“所以惟儿就想,是不是惟儿真的不好,所以爹不爱看到惟儿!”

凤九天心头一恸,原来这小丫头竟是这样想的!他每天诸事繁忙,的确很少顾及到她。见了面,又总是会不由自主地想到君亦休,因此老是下意识地想从她这里找到亦休的下落。除此之外,他似乎没怎么关心过她。亦休啊,你把惟儿送回来,真的就那么相信我一定会好好待她

他将女儿抱在腿上坐好,仔细看她的脸。小姑娘长得挺标致,再过几年,一定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人儿!十六岁择婿,难道真的还要他再等九年?

他心头微痛,搂住女儿说道:“爹当然不是不爱看到你,只是爹太忙了,没顾得上。以后你住进藏云阁,就可以天天看到爹了。惟儿,等你十六岁的时候,爹一定为你好好择婿!当时候你娘回来了,我们一家人,就可以尽享天伦之乐!”

凤惟甜甜一笑,搂着他的脖子笑道:“太好了爹,你是世上最好的爹!”说完在他的脸颊上“啵”亲了一口!

凤九天一怔,这孩子又来了,总是趁他不留神就来一招猛的,让他应接不暇。正想说两句,她却从他腿上蹦了下去,笑呵呵地说:“对啦,严姨呢?还有舅舅呢?”

凤九天沉了脸,冷冷道:“那个女人居然敢骗我!罪无可赦!你舅舅也是同谋!”

凤惟“啊”地叫出声,连忙上前拉住他的手臂,撒娇道:“爹,你不要生气嘛,严姨和舅舅都是为了我,你不能杀他们哦!”

凤九天哼了一声,冷睇着她没有说话。凤惟悄悄地察看着他的脸色,软言道:“亲亲的爹爹,你是天下最好的爹爹了,好嘛,放了他们嘛。我还想问严姨好多事呢!”

凤九天脸色依然未变,半晌方道:“要我放过他们,可以,你……再亲一下!”

凤惟欢叫一声,立刻凑上去在他脸上亲了一记,转身就跑,“爹是天下最好的爹!我去看严姨!”

凤九天摸着仍有她唇上余温的脸颊,笑意不觉爬上眉梢。这丫头呵,性子怎么都不象亦休!

凤惟一溜小跑进了霁雪园,大声叫道:“严姨,严姨我来啦!”

只见院子里堆了些箱子,几个小丫头在收拾东西。看到她飞进来,纷纷请安。她四下打量着,疑惑道:“严姨呢?”

`燕儿正巧端着一碗汤进了门来,瞧见她大喜过望,连忙上前拉着她的手道:“郡主你醒了?太好了,明南王妃一直等着你呢!”

凤惟乐不可支,拉着燕儿直往里奔,果然见到严无垠,子默、文玑子恒都坐在屋内。众人一见到她都笑了,上前拉着她道:“醒了啊,看看,有没有什么不妥?”

凤惟脆声道:“惟儿好着呢!特地来给严姨还有叔叔阿姨们道谢来了!”说着,有模有样地朝着众人拜了一拜。严无垠连忙扶着她笑道:“惟儿几时这般多礼了?小姑娘长大了,嗯?怎么样?和你爹都说好了?”

凤惟点头笑道:“是啊,爹已经答应让我住进藏云阁,以后可以天天看到他。他会天天陪着我!”

严无垠舒了一口气,说道:“总算圆满了。如今只等着九年后你娘回来,你们一家就可以团聚了。惟儿,这次的事我们虽然冒险,但总算没有白费心机。难为你燕姨要扮成我,学了两三天。还得教我学你娘,真够累的。”

凤惟想了想道:“严姨,我娘,真的就是你扮的那个样子吗?”

众人面面相觑,忍不住有些怜惜小丫头,这孩子还不知道自己的娘长什么样呢。希望苍天有眼,让他们一家,真能团聚。

严无垠上前握住她的手,柔声道:“惟儿,你记住你娘的样子了,就跟昨天夜里见到的一样。等你长大了,再见到她时,就知道她是谁了。她心心记挂着你,一定会回来找你的。我们要走了。以后你要有什么事需要我们相助,就派人来明南王府,知道吗?”

凤惟的脸上闪过一抹失落,喃喃道:“你们要走了啊?”

严无垠道:“嗯,事情已经了了,我们自然也要回家了。严姨也想念小弟弟呢,得回去看看他。你爹在哪儿,我们去辞个行。”

宁西王府门前,齐齐地停了二驾马车和一顶八抬豪华软轿。大道的另一旁,聚集了不少围观的百姓,大家都在小声地议论纷纷,不知道是什么人这么有面子,竟劳宁西王这般相送?!

那大门缓缓地开了,子默扶着无垠,慢慢地走了出来。众人有轻微的惊呼声,这女子好美啊,竟不输给宁西王!难道是宁西王新纳的侍妾?只见后面跟着出来的凤九天,却是一脸阴沉,与严无垠的笑意盈盈相比,显得愈加令人难以亲近。

严无垠看见门外的软轿,笑道:“宁西王想得周到,小女子多谢了。”

凤九天哼了一声,对于她假扮君亦休相骗之事仍然耿耿于怀,冷冷道:“明南王妃不必客气。东方汐几次三番派人来,托本王好好照顾你,如今你完整地回去了,他也放了心。不用天天盯着我宁西王府!”

严无垠失笑,淡淡道:“他不过是瞎操心,宁西王不必介怀。小女子这就告辞了,临走之前,有件事想提醒王爷。”

凤九天目光一凌,问道:“何事?”

严无垠笑道:“王爷不会忘了跟小女子打了赌吧!你输了,就答应小女子三件事!”

看着她的笑容,凤九天心头生恨,打赌!他这一生,永远都不会再跟人打赌!当下沉了脸,冷冷道:“你有什么条件就说。跟东方汐有关就免开尊口!”

严无垠哈哈笑道:“你答应我的事,干嘛扯上他?放心,小女子只是个平常妇人,对政治上的东西一点兴趣都没有。这第一件事,我只需要你答应我,将来不管君亦休回不回来,你都要好好对惟儿!”

他皱起眉头,疑道:“就这个?惟儿是我女儿,我自然会好好待她,不劳你费心!”

严无垠满意地点了点头,笑道:“如此最好。我怕你哪一天发现她也找不回她娘,就又发狂了,那可就不妙了。总之你记住自己说的话就成。至于第二件事,我要你答应,如果再见到君亦休,不可强迫她做任何事,包括娶她为妃。她若不愿意,你就不能勉强。”

凤九天的脸色变了,这女人是不是管得太宽了?竟然爬到他头上来指指点点!他要娶哪个女人为妃,用得着她多嘴吗?

严无垠见他脸色不豫,忍不住呵呵笑道:“你不能用你的身份地位去逼她,要她心甘情愿,才算是你的本事!如果你是真心爱她,就应该明白这一点。”

凤九天哼了一声,很想说亦休这一生只爱我一个人,你知道什么!却又忍住了,冷冷地点了一下头,算是答应了,问道:“第三件呢?”

严无垠道:“第三件,待惟儿十六岁时,我再告诉你!”

凤九天皱起眉,什么意思?这女人的花招也太多了吧!他的确低估了她!女子的手段,他不是没有见识过,象风如絮,花红好,甚至他父亲的众多妃妾们,无非就绕来绕去地在这个园子里收买人心,明争暗斗。可是真要讲谋略,却没有几人有这样的心计和眼光。而这个严无垠,却不同的,她有想法和手段,又胆大心细,能击中敌人最软弱的一处,如果是个男人,恐怕就危险了。当下心头暗暗一动,东方汐为了这个女人而犯了那么多的忌讳,也许并非是一时兴起,她的确有些不同的。

于是默默地打量她,带一丝探究。

严无垠低了眼,笑道:“宁西王不答话,小女子当你是答应了。如此,小女子就告辞了。惟儿,你来!”她对着门内的小女孩招了招手,那丫头一脸郁郁,不高兴得很呢!"

严无垠低叹一声,只得上前去拉起她的小手,笑道:“惟儿这是怎么了?是不是严姨要走了,所以不开心啊?”

凤惟撅起了小嘴,嚷道:“知道还问!严姨你不能多住些日子吗?”她扬起小脸,满眼的期盼之色。自打遇到严无垠,凤惟才找到乐趣。虽然她身份尊贵,保护她疼爱她的人不少,可从没有一个女性的长辈象严无垠这样与她亲近。她与这明南王妃一见如故,又齐齐设计自己的父亲,早已经结为盟友了。好不容易守得云开见月明,大家可以好好地在一块儿放心玩乐,她却要走了!这能不让她沮丧万分?!

严无垠叹了口气,拉着她的小手软语道:“惟儿,你要明白,这世上无不散之筵席!我们迟早都是要走的。难得你我如此投缘,你以后有空,或是你父亲对你不好了,你大可以来明都找我玩,好不好?”说着他有意无意地瞟了凤九天一眼,他脸色沉了沉,却纹丝未动。

严无垠垂下眼,暗笑这宁西王倒是个冷酷惯了的人,比起东方汐,他更没人情味,可惜啊可惜!'

凤惟只得嗯了一声,仍然有些闷闷不乐。严无垠这才放开她的手,上轿起程。一行人慢慢地去得远了,凤惟才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道:“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看到严姨和小白了!”

凤九天看了女儿一眼,说道:“以后的事,以后再说。你随我来,为父有事交待你。”

说着他转身欲走,却被凤惟抓住了衣角,她笑嘻嘻道:“好啊,爹,你不要走那么快,等惟儿一起走。”

凤九天微微一怔,迈出去的脚步硬生生地收了回来,慢慢地握住她的手,淡淡道:“走吧。回藏云阁我再跟你细细地说。”

凤惟开心地笑了,爹还是第一次主动来拉她的手呢!爹的手好大好暖啊,真舒服!她忍不住偷偷地打量他,爹真的和以前不一样了!不会丢下她不管了!

父女二人一路回了藏云阁,凤九天唤来管周,安排好凤惟的起居饮食,这才对她正色道:“爹说过,从今往后,你要好好学习,琴棋书画,一样不可少。等你十岁之后,爹再请师父来教你熟读各类兵法战略。”

凤惟一下子垮了脸,呀,要学那么多啊,那她还有时间和小胖玩吗?于是看着凤九天撒娇道:“爹,你要惟儿学这些也行,可是,惟儿想把小胖小细和那些小动物们都搬来一起,好不好?”

凤九天皱了皱眉,想了想道:“这样吧,你的屋后有一个小花园,你把它们养到那儿去。我让管周把小花园重新修葺一下,没事你不要随便放它们出来骚扰其他人,爹就准你养了。”

凤惟认真地点了点头,笑着抱着他的胳膊,“爹最好了。我保证它们不会乱跑。不过……我每天要陪它们玩一会,可以的吧?”

凤九天嗯了一声,说道:“可以,不过不能超一个时辰。”

凤惟欢叫一声,凑过去使劲儿地在他脸上亲了一口,正巧被院子里的人看得清清楚楚。众人吓了一跳,都抖抖簌簌地站在一旁,等着凤九天大发雷霆。可是半天都没一点声音,忍不住抬头一看,那小郡主大大咧咧地坐在宁西王的腿上,玩他的手指呢!

院子里的人顿时全部成了泥塑!啊呀,这,这,这真是太阳打从西边出来啦!宁西王居然愿意让人碰他的脸了!

春风暖暖,藏云阁里不时传来阵阵笑声,仿佛冰封了千年的宁西王府,从这一刻起,开始解冻了!

二十四

光阴似箭,小凤惟在宁西王府已经度过了十年春秋,转眼出落出一个绝色倾城的大美人儿!她不仅精通琴棋书画,而且熟读百家学说,精研兵法。不过这都不算什么,最重要的是,她还学会了逢魔谷的各种炼药之法,对医理药理也有研究。这样的一个女人,身为西藩宁西王唯一的爱女,还不会是一个神仙样的人物?

霁华园藏云阁里春光明媚,凤惟在她自己的小园子里逗那些小动物们玩。黑风慢慢地走了过来,低首道:“郡主,王爷请你过去。”

凤惟笑嘻嘻地说道:“我知道啦。白英呢?他好些了没?”

黑风道:“有劳郡主挂心,他好多了,按郡主吩咐服了药,已经没有大碍。”

凤惟这才站起身来,点头道:“嗯,那就好。你去照顾他吧,我今儿不出门,你不用侍候我了!”

黑风应了一声,转身走了。九年前他与白英为齐谙生所伤,后来凤九天欲处死他们,却被凤惟救了下来,又央求凤九天帮他们治好了内外伤。二人百感交集,终身认凤惟为主,从此成为她的贴身护卫。他二人原本是逢魔谷的人,如今做了圣女的护卫,也算是功德圆满了

凤惟将小园的门关好,这才慢吞吞地往藏云阁大堂走去。远远地瞧见凤九天坐在堂上,若有所思。她笑着跑进去叫道:“爹!你叫我干嘛。”

“惟儿,你过来坐。”他朝她招了招手,示意她坐到自己身边来。

凤惟不客气地坐下来,端起桌上的茶就喝,凤九天轻声叹道:“你大了,明儿就十六了。可有想过,如何择婿?”

凤惟一口茶差点喷了出来,转了转眼珠,娇声道:“爹!惟儿还小呢,不想这么快就选婿!不如再等两年吧。”

凤九天眼光沉了沉,缓缓道:“十六为你择婿,原本是你娘的意思。惟儿啊,你想等你爹老得走不动了,才带你娘来见我吗?”

“我也不想啊!”凤惟眨着那一双灵动的眼睛,做无辜状,“可是娘没说要你去见她,我也没办法。”

凤九天看着她的眼睛,那双君亦休的眼睛,内心仍然扼止不住一阵悸动。他不安地四下踱步,烦燥道:“十年了,你回了王府十年,我就等了十年!如今你都十六了……”

凤惟笑嘻嘻地跳到他跟前,打量着他,突然道:“爹,你为什么这么想见娘?!”

凤九天警惕地看了她一眼,冷声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凤惟低了眼,手指在袖口上绕啊绕,叹了一口气道:“我好奇嘛。桑柔姨说这几年你纳的妾一个比一个象我娘,她说你心里只想着我娘呢!”

凤九天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凤惟转了转眼,又叹道:“算了,反正现在还不是时候。对了,上次尧将军来说什么我们西藩不能让一个女人统治,是说我吗?”

凤九天皱紧了眉,不耐道:“让谁统治不是他说了算!”

凤惟笑道:“爹,你想让我继承王位是不是?可是你有办法说服朝廷还是你底下的官员吗?哦,还有,我舅舅呢?他还想让我回去当圣女……”

凤九天冷冷地打断道:“这事不用你操心。齐谙生找个圣女都找不到,还当什么逢魔先生!你不用理他!反正这宁西王府,只有你一个继承人!我已经上表皇帝,我百年之后,就由你继承王位!”

凤惟扁扁嘴道:“我才不稀罕当什么宁西王呢!一点都不好玩!爹,为什么你不要儿子?以前娘还说,如果我有了弟弟,要待他好一些……哼,她怎么就以为我只会欺负小的?”

凤九天脸抽动了两下,没好气道:“行了,你不想当宁西王,可这王府不早就是你的天下了?你要是看谁不顺眼,还不把他整得死去活来?!我不管你,可你也别太任性!”

凤惟立刻讨好地拉住他的衣袖,撒娇道:“我知道爹最疼我了!我教训的那些人,都是些不醒眼的狗奴才!他们犯了事,不给点教训,以后可怎么做人?!是吧,爹!”

凤九天哼了一声,说道:“那宛如呢?她也惹了你?”

凤惟没好气道:“谁让她那么不知好歹,居然背着我说我娘的不是……”

凤九天脸色一沉:“她说什么?”

凤惟偷偷地看了他一眼,暗自笑了笑道,仿似不在意地说:“她说,我娘多半都已经死了,要不这么多年都不敢出来见人!如今她才是那霁深园的主人……”

凤九天眼光一冷,沉声道:“她当真这么说?”

凤惟不在意地笑道:“当然啦,难道我还编造不成?”

凤九天冷冷道:“管周!”

管周应声而出,看了凤惟一眼,心中突然有了一股寒意。这古灵精怪的郡主,真是杀人不见血啊!

凤惟慢慢地出了院子,心里却已经笑翻了。她不知不觉地走到了沉香榭,这里的景物依旧一成未变,她呆呆地看了那敞开的屋门半晌,自言自语道:“不知道你以前住在这里的时候,日子是不是很不好过?”

她从摸了摸怀里的锦囊来,低笑道:“娘啊,你看看,如今这园子里的人,都比不上你女儿我一句话!唉,你给我的信只剩下最后一封了,你到底会不会让我和爹去找你呢?”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明儿我就十六了,可以看这最后一封信了。我还真有点忍不住了呢!”

她犹豫着摸着锦囊,却听见一个冷冷的声音道:“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

凤惟吃了一惊,回头见到凤九天站在门口,面色发青,只死死地盯着她。她的心头突地一跳,笑了笑道:“没什么啊,我只是在猜,娘会让我们去哪里找她!”

凤九天慢慢地走到她跟前,伸出手来:“拿来!”

凤惟惊讶地睁大了眼,“爹要什么?”

凤九天咬牙道:“你娘的信!拿来,不要逼我动手!”

凤惟怔住,她清楚地看到了他眼里的恨意,心头一沉,只得将锦囊默默地取了出来,轻声道:“反正也不差这一天了。爹,让惟儿看了,再给你好吗?”

凤九天的手握成拳,几欲发作。凤惟连忙笑道:“爹别生气,这是娘的意思。你总不能十几年都等了,却等不了这一时半刻吧?!”

凤九天伸出去的手,又缩了回来,冷冷道:“原来这些年她靠书信与你联系。她给了你多少封信?”

凤惟叹道:“十封。每年一封。由舅舅派人交给我。”

“齐谙生!他果然知情!”

“不,舅舅什么都不知道。他也只是遵守自己的承诺,每年给我一封信而已。这些信,是韩爷爷十六年前一起交给他的。”

凤九天变了脸,“你如何知道的?!”

凤惟呐呐道:“我偷听来的。六岁开始他给我了第一封信,要我来找你。我偷偷听到他在屋里叹气,说要一个小孩等母亲等十六年,会不会太残忍。他郑重交给我第一封信,我那时已经识了字,娘写的信我看得懂了。可他还是坚持念给我听,说娘在信上说,我要和爹在一起,才算是个有家的孩子。她说,只需要跟你说,到时她会回去找我们,除此之外,不能说任何事!其实我那时还小,也的确不知道任何事。”

凤九天眼色如冰,心冷到极点。十六前,难道她……在死之前,已经安排好了所有的事?

凤惟悄悄察看着他的脸色,又道:“此后每年我都会有一封信,娘在信上会教我告诉她又在做什么,让你做什么……”

凤九天说不出话来,她一直在骗他,在骗他!"

凤惟深吸了一口气,又道:“这是最后一封了,过了十六岁我就可以打开。按照她上封信的说法,在这封信里,她会告诉我们,她在哪里。”说完,她掏出怀中的锦囊,鼓起勇气打开了它!

她飞速了浏览一遍,然后抬起头看着凤九天道:“爹,你要看吗?”

凤九天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不!”他突然感到害怕,不敢去接那个锦囊。他害怕看到她早已不在人世的消息,与其知道真相,倒不如什么都不知道!

凤惟小传(二十五)大结局

凤惟捏着锦囊,见凤九天脸色不定,心中喟叹,伸手在锦囊里又摸出一张丝绢来,双手一抖,展开。

凤九天愣住。那是张白色的丝绢,上书有两句诗:暗香初绽空待枝,孤芳疏影染相思。丝绢上还绣了一支梅花,仿佛散着淡淡的香气。他的手,情不自禁地微微发颤,这张丝绢,是他送她的定情之物!他以为,不知何时不慎失落,却原来掉到了她的手中!那么当年,她应该明了他的心意!

凤惟缓缓道:“爹,娘说,把这个交给你,你自然明白她所做的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

凤九天缓缓地伸出手,接过那丝绢,突然觉得眼眶发热,他明白了,明白为何她会不辞而别,为何会执意离开,为何这十六年来,都没有她的消息!如果不是因为她深爱着他,如果不是因为她明白了他对她的感情,那么又何苦设下这么多的迷阵,来让他相信,她依然爱他,依然等着他!凤九天呆了半晌,哑声道:“她还说了什么?”

凤惟轻声道:“娘说,如果爹想娘了,就带上断弦去云台!云台在什么地方?”

他猛地抬起头,“她当真这么说?!什么时候?”

凤惟扳着指头道:“等惟儿十六生日一过,爹就可以去找娘了。”

凤九天捏着那张丝绢,手指的关节竟然有些泛白。真的可以去找她了?这一次不会再是骗局?

凤惟又道:“娘还说,我十六岁的生日爹你要陪我好好过。”她看着凤九天的脸,目不转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