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好奇魏王为何如此笃定,魏王的样子有些奇怪,当时这事没继续聊下去,晚上睡在床上时,魏王才对她说了原由。

凤笙半天没说话,足以见得她有多么的吃惊。

“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母妃告诉我的。”

凤笙又是半晌没说话,过了会儿,才叹道:“母妃可真能忍。”

魏王的手在她脊背上摩挲着,凤笙还是太瘦了,脊椎上的骨节十分明显,他摸着嫌硌手,还是喜欢摸。

“母妃其实早就知道,但不想和这家人有任何牵扯,我恐怕陈家忍不了多久,前阵子他们已经派人在和我接触,只是那人隔着几层,明面上不是陈家的人。”

“可又被你知道了。”

凤笙的口气有些调侃,魏王瞥了她一眼,她当即明白‘你要还想听故事,就老实住嘴吧’,顿时不出声了。

魏王似乎很喜欢她的‘怂’,不管是真怂还是假怂,自打那次他把她抓回来后,就乐衷于人面耍耍大王爷的威严,让她这个小王妃怂两下,并以此为乐。她一般都会看在他其实比她怂的份上,满足他一二。

“酒楼客栈茶楼勾栏院这种地方,便于收集各种消息。”

“等等等等,”凤笙爬了起来,道:“你的意思是你暗地里开了很多酒楼客栈,才会知道很多不为人知的消息?”

魏王点点头,很欣赏她这种举一反三。

“那之前我带着禹叔他们住的那家客栈,跟你什么关系?”

凤笙举一反三的能力实在太出色了,魏王只能老实交代,那家客栈也是他的产业之一,所以那日他才会追过去那么及时。

她又趴了回去。

“那照你所说,因为陈家想拉拢你,所以这事不是他们干的,是大皇子自作主张,那你有没有想过,大皇子如今事事被人盯着,他可能没你想的那么神通广大,必然会有帮手。”

这个帮手只能是陈家人。

“你别忘了,这手段看似龌龊,其实还能有很多好处。如果我这个魏王妃不跟你过了,失去魏王妃身份的庇护,皇后和太子可以很轻易杀了我报仇。而没有我这个碍事的魏王妃,陈家完全可以从族里挑一个女儿出来和你联姻,彻底把你捆死在陈家这条船上。”

魏王一愣,眯起眼来。

看来他是一叶障目了!因为太了解大皇子,知道他受陈皇后影响,行事手段不够大气,惯喜用妇人家的阴私手段,所以便觉得此事肯定出自太子之手,却忘了陈家完全可以在基础上拾遗补缺,顺便达到自己的目的。

“我突然有点迫不及待了,想看看陈家到底会用何种办法,安抚好皇后娘娘,顺便还能把‘事实真相’告诉母妃,想必这肯定是一场大戏。”

魏王见她翘着眼角说话,像只狡猾的狐狸,克制不住亲了上去。

第96章

就如同凤笙所想, 这确实是一场大戏, 而陈家人的手段也比想象中更为厉害, 谁也没想到他们会将当年养丽妃的那家人找出来。

这个‘养’并不是字面上的意思, 不过是专门从事养瘦马这一行业的人。

这些人知晓这一行暴利, 经常会从贫苦人家或者人牙子手里,买一些面容姣好的女孩回来养。买时不过一二十两, 养好了往外卖却可卖到千两不等,很多人见有利可图, 竞相效法, 成为风气。

当年养丽妃这家人便是专门做这个的,寻上数十个不等的女孩,养在家里。瘦马也分等级, 像丽妃当年就是这家人手里最上等的瘦马, 本是一个盐商上贡给陈家的一位爷,未曾想人被带回了京城, 还有了这段经历。

这家人当初是从人牙子手里买下丽妃的,当时丽妃穿着和贫苦人家的女儿无疑, 但贴身却戴了一个不算值钱的玉锁。因这玉锁的玉质不太好, 所以得以保存,这家人也未解下这块不大的玉锁,一直让丽妃戴着, 这东西成为验证丽妃身份的方法之一。

陈家人还找来那个贵妾生前身边服侍的一个丫鬟, 用以佐证。

据说丽妃和那个贵妾长得很像, 当年陈家的老太爷才会认出丽妃来, 碍于当年陈家确实需要一个人帮太子妃固宠,也是出于陈老太爷对女儿的一点私心,才会把丽妃送进来。

因为在陈老太爷眼里,女儿能服侍太子,也是她的福分,更是陈家人的福分。

这么一个有理有据的故事,不光把整件事解释得严实合缝,还无形地拍了建平帝的马屁。所以说陈家不愧是陈家,能屹立这么多年不倒,也不是没有道理。

这整件事凤笙并没能有机会目睹,不过是事发后听人所言。

不光她听说了,可能大半个京城的人都听说了。

还是回到之前那句话,陈家能屹立这么多年不倒,与其行事手法不无关系。为了以绝后患,也是防止丽皇贵妃翻脸不认人,他们造出很大的声势,将陈家寻女这一出演得跌宕起伏,给京城百姓添了不少乐子,最后目标直指皇宫,才算落幕。

也就说,不管丽皇贵妃承不承认,在外人眼里她都是陈家的女儿,也算是机关算尽了。

谁也没料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不过陈家成了目前最大的赢家,倒是毋庸置疑。一时间,皇宫那里不太容易打探,倒是都朝着魏王来了。甚至连梁王妃碰见凤笙时,都不免多问了两句,到底是不是真的。

可到底是不是真的呢?

皇宫那边一直没有动静,建平帝那里也没有动静,就这么拖了大半个月,宫里才有消息传出来,说丽皇贵妃现在听不得这个,一听到这事心疾就犯了。还说她现在已经记不得幼时的事了,当时太小,只记得在人牙子手里吃了不少苦,在那家人手里也吃了不少苦。

除此之外,再无他言。也没说认,也没说不认,倒是这事一直悬着,成了陈家人的心病,这是后话。

言而总之,这世上从来是强者为尊,若丽皇贵妃不是现在得宠,恐怕今日也不会发生这么一出。同理,也只有这般,才能将陈家扔在那儿,随意去不去搭理他,弄得陈家人倒像是跳梁小丑。

因此,又引发许多人的质疑,像陈家这样的人家,当年怎么会丢了家里的姑娘,哪怕是个庶女,也不该发生这种事,莫怕又是什么后宅阴私,现在见人发达了,恬不知耻往上靠。

这种言论成了私下里最受人津津乐道的,倒是让人始料未及。

不过此事也未流传太久,被另一件事抢去了风头,那就是魏王在京郊开了家名叫‘晋江书院’的书院。

魏王开书院不稀奇,名叫晋江也不稀奇,稀奇的是魏王妃在书院中开设了女子馆,专门收入女子为生。

当时爆出这个消息时,正是丽皇贵妃、陈家、魏王站在风头浪尖之时,所以消息流传得十分广。书院中不光收入男子为生源,也收入女子,年纪在六到二十之间均可。

据说书院初开,为了广纳生源,头一年不光不收取束脩,还包食宿,若是成绩优异者,另有奖赏。

这是其一,最为吸引人眼球的是,书院每年都会在学生中选取几名优异学生送入国子监。

也就是说,如果能从这家书院中脱颖而出,若是走科举之路,可完全省略成为监生之前的路,从童生试开考,直到考中秀才,这三次考试可以省略了,可别瞧不起这个,须知每年有多少人都倒在考中秀才那一关。

若是想走监生做官这条路,可直接省去捐监的捐资,要知道捐监也需要门路,除了门路以外,还需要一大笔银两。

而针对女子馆,书院这里也给出极高的优待,成绩优异者可举荐入宫为女官。

宫中一直有从民间选女官的规矩,只是名额极少,一般都是消息还未传出,便被人内定了。女官不同宫女,不光不受限宫女不能出宫的规矩,一般供职五六年之后,即可遣返回家。

而女官不光每年有极高的薪俸,家中也有减免徭役差役等等优待。这一项不管是对贫苦人家来说,或者是一些高门大户来说,都是极为诱人的。贫苦人家可减免徭役,女儿可识文断字,为家中挣得官身。至于大户人家的千金,则可接触皇亲国戚,不管是替家族增砖添瓦,还是替自己谋一个更好的姻缘,都是一个渠道。

这个消息传出以后,无数人津津乐道,倒无人质疑这晋江书院能不能办到所许诺的,魏王就是个金字招牌在此。

一时间,前去打探消息者无数。

而书院虽暂时还未开放,但却可提前供人游觅,据说这书院是魏王和魏王妃精心修建而成。从授课的讲堂,到住宿的宿馆,到拥有大量藏书的藏书楼,光那藏书楼都让人叹为观止,里面藏书应有尽有,其中不乏市面上难得一见的孤本和藏本。

书院的前身是个庄园,依山而建,还有射圃,练习骑马的马场等等。且风景极为优美,不下于一些天下闻名的书院。

据说会在书院里讲课的先生,也都是难得一见的大儒,不乏国子监及翰林院一些学者,都是魏王靠着身份请来的。

这些前来的游觅书院的人,本身不过是好奇,谁曾想享受了马车专送被送到书院,沿路都有人负责讲解和引领,光是听着这些人诉说,便蠢蠢欲动不可止。有的直接当场就报名了,还有的回去鼓动家人,将家中适合条件的子弟送入书院。

不过也不是随便来个人报名即可,报名之后,书院这一方会进行入院试,挑选合适的学生收入。

沸沸扬扬折腾了近一个月,到了书院进行入院试之时,书院里外是人山人海。

其中贫苦人家的学生占大多数,当然也不乏一些小门小户和高门大户家的子弟。最为惹眼的就是那些前来参加入院试的女学生,这些人大多数出自贫苦人家,很多都是因为家里条件不宽裕,冲着免一年的束脩及包食宿来的。

且大多年纪很小,一见到这么人,即使有家人陪着,也是惧怕不已。幸亏凤笙早有安排,专门辟了条路,并命了专人将她们接入书院。

当然少不了有人提出‘男女七岁不同席’之说,来质疑书院中是否有必要男女同院而读。

对此,书院中也给出了说法,首先男女馆是分开而设,另外书院中也有严格的规矩来杜绝一切可能会发生的事,同时书院中有大量的看司、堂夫用以监督,所以尽可不必担忧。

男子馆的入院试不用凤笙操心,她只需要操心女子馆。

见到这些来参加入院试的女孩们,即使她心中早有预料,还是不免叹了口气。

“好了,让她们的家人都先出去。”凤笙命道。

听闻这个从外面走进来的女子这么说,一些带着孩子来的父母不禁面面相觑,直到有人说这是王妃,他们才吓得低头退下去了。

而站在凤笙面前这二十多个女孩,看得出出身都不好,多数是穿得粗布衣裳,洗得泛白,只有极少个别能看出家境尚可,而这个尚可不过是小康之家。

“你叫什么名字?”凤笙来到一个女孩面前问道。

“我叫小丫。”

小丫只有不到六岁,比同龄的孩子要更瘦小一点,一头微微泛黄的头发,穿着蓝绿色的粗布衣裤,脚上的鞋破了洞。她似乎非常不安,脚忍不住动了动,从那个洞里露出脚趾。

“那你能告诉我,为何会来这里读书吗?”凤笙尽量让嗓音柔和。

“我娘、我娘说这里有饭吃。”

小丫已经很紧张了,这里的房子那么高那么大,里面的人一看都是贵人。像她这个年纪还不太懂贵人是什么人,她只知道贵人都是不能惹的,是看见就要远远走开的。而且贵人的脾气都不太好,可能会随便打骂人,而他们只能受着。

可眼前这个姨姨却很温柔,也很好看,小丫心想这个姨姨肯定不会打骂人,才敢悄悄把娘说的不能告诉别人的话说了出来。

“只是为了吃饭吗?家里没有饭吃?”

“家里有饭,但是家里有弟弟,还有妹妹……”

小丫还在想说辞,凤笙已经不忍心问下去了,她抚了抚小丫的头发,又换了下一个女孩询问。

一番询问下来,差不多都是同样的情况,倒是有几个家境尚且不错的,说是为了读书识字做女官而来。

也有说谎的,这个年纪的孩子说谎太容易辨别了,明明家境不好,穿得衣裳破旧,可能根本不懂读书识字是什么,却是捡了好听的说。凤笙猜测是家里人教的,怕书院不收,又或是已经有了自尊心,不管因为什么,她都不忍心拒绝。

最后这二十多个女孩都被收入了,而凤笙也突然觉得,她似乎有些想当然了。教导女子读书识字,告诉她们天有多高地有多大没错,可在这之前该是让她们能靠自己双手获得温饱,不然一切都是空谈。

第97章

这几日为了书院的事, 凤笙总会忙到很晚才会回。

这晋江书院名义上是魏王所办,但魏王却不适宜出面打理杂物,如今山长未定, 一切事物都得凤笙担着, 不过每天不管忙多晚, 魏王都会亲自来接凤笙回去。

等进了左安门,天已经黑了,马车顺着平整的青石板路往前奔去, 凤笙也把今日遇见之事和魏王说了。

“看不出你倒是个心软了, 真若觉得可怜, 都养着也没什么。”

魏王说得风淡云轻, 好像养那二十多个女孩不过是养一群小鸡崽。可实际上还真就是这样, 堂堂一个亲王光王府上下便千余人, 这还是明面上的, 暗地里的私卫以及放出去在外替魏王办事的,还不知道有多少。

只说那现在改成书院以前是庄子的,光庄头佃农及服侍的下人便有一百多人,所以养几个人对魏王来说, 还真就像养了一群小鸡崽。

凤笙乜了他一眼,调侃道:“魏王殿下好气派。”

她这样把魏王气笑了, 揉了她腰一把,道:“你个没良心的, 不是你心疼她们, 本王府上的粮食又不是多的没地方洒。”

“我听着你那口气, 就好像就是府里粮食多得没地方洒,”说着,她换了正经的口气,“不玩笑,我不是只想着可怜她们,我总觉得以前的想法有些想当然。”

魏王挑了挑眉,往后靠了靠,摆出一个愿闻其详的姿势。

凤笙撩起车帘往外看了看,见还没进内城,离到家至少还要走一刻钟,便将今日因此引发的感叹大概说了一下。

以前魏王听凤笙说要办女子学馆,只当她是没事给自己找事做,万万没想到还有范晋川的事,顿时眼神就变了。

“没想到魏王妃还是个体贴的,一个罗敷有夫,一个使君有妇,你还操心上人家两口子有没有话说。”

“你说什么呢!”凤笙抬头,一看魏王那眼神,就知道这厮老毛病又犯了。

两人成婚有些日子了,凤笙也算极为了解魏王的秉性,这人素来是个言不由衷的,通常是心里搞事,面上还是皮笑肉不笑,能让他今儿把这话说出来,是基于两人现在也算是心心相印了,但他却是个十足的醋桶,这件事若是解释不清楚,她今晚肯定要遭殃。

“你想什么,我不过觉得曼儿有些可惜。”

“人家用得着你可惜?你不知道男人的脑子通常被裤腰带管着,只要女人能让男人解开裤腰带,谁还管有没有话说。”

听到这话,凤笙诧异得眼睛差点没掉出来,再去想魏王少年时期有些经历,曾走过一段日子的江湖,江湖人三教九流,想当初他潜进盐帮总舵,扮勾庆扮得无懈可击,又不诧异他为何会说这些粗话了。

她一面觉得有点臊,一面又觉得这话似乎挺有道理,心里多少有点略微不自在。再去看他,一张俊脸不自觉绷紧,看样子话说出口后,似乎也有点后悔,她心里一笑,拿出当年跟那些衙役们开黄腔的架势。

“看样子魏王殿下很有经验了,是不是喜欢的不要紧,能解开裤腰带就行。”话说完,凤笙顿时后悔了,怎么这话说得好像拈酸?

果然魏王误会了,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将她人搂了过来,一手拈起她的下巴,摆出一副冷淡脸。

“本王修佛悟禅多年,早已不近女色,除非有那女妖精蛊惑,本王见你眉眼清淡,却媚态天成,老实交代到底偷了哪家女儿的皮囊?”

凤笙没忍住想笑,可还没笑出声,就听见噗地一声。

魏王依旧还端着,一张得道高僧脸,她没笑,那是谁?她将目光投向车门,难道说是?

就在这时,马车突然停了。

“殿下,王妃,到了。”

魏王先下去了,瞅了耷拉着脑袋的德旺一眼,凤笙随后,他素来不喜麻烦,直接将她抱了下来。

待她站稳,两人往里面行去。

期间魏王什么都没说,倒是德旺,一路悄然尾随在后,离两人老远,臊眉耷眼的,像打了霜的茄子,若不是府里人都认识他,还以为是哪儿来的刺客。

等进了屋子,凤笙没忍住笑起来了,笑得腰快直不起来。知秋好奇,却又不敢问,等魏王将她拉坐了下,又端了水给她喝,她才终于止住笑,对知秋使个眼色,让她去看看德旺人呢。

知秋不解,但也出去看了,过了会儿回来,说德旺杵在院门墙根下蹲着,还不准人问他在干什么。

凤笙又笑了,一面笑,一面咳着,拿着帕子掩着嘴,眼睛却看着魏王。

“这没出息的东西!”魏王笑骂,也有点忍俊不住。

*

因为这场笑话,之后用晚膳凤笙多吃了半碗饭,因此让德旺逃过一劫,就不细说。

之后歇息时,又说起这事,不谈玩笑,凤笙将自己的想法大概说了说。

“你的想法不错,可行度却太低。”

凤笙也知道,女子可以自食其力,供己温饱,实在太难了。她在脑子里划拉了下,能让女子做的工有什么,她想来想去都没想到几样。

做丫鬟做帮佣,身不由己;三姑六婆,这三姑六婆不是贬义,而是几类人,三姑指的是尼姑、道姑、卦姑,其中卦姑的意义很广泛,也就是指利用给妇人算卦招摇撞骗的。六婆指的是牙婆、媒婆、师婆、虔婆、药婆、稳婆,其中师婆也就是神婆,同属招摇撞骗的一种,虔婆则是指老鸨。

再来就是青楼女子了,这些都不是正道,也不是正途。

当然也有正途,绣女,此绣乃是擅绣也。还有一样,这是凤笙在江南时所见所闻,苏州有织户,再加上当地商业发达,几乎家家养蚕,户户都有织机,织布这活儿男子做得较少,女子倒是极多。有的女子手巧,倒有不少仗着织机,自家丈夫没自己挣的多,是女人当家做主的。

凤笙把这想法跟魏王说了。

魏王挑了挑眉道:“怎么魏王妃准备改行做织户?”

凤笙眼睛一亮,坐了起来:“我觉得这法子不错,禹叔在扬州做盐,现在官盐铺遍布大江南北,已做到极致,倒不如试试做点别的,反正不会亏钱,可以先探探水有多深。”

魏王将她拉躺下,道:“你倒会给人找事做,不过这法子也不是不行。”

而凤笙因此打开了思路,又道:“其实我觉得女子被困于家宅之中,多数是你们男人瞧低了女子。女子心细手巧,很多活儿都挺适合女子做的,就好比知秋,我教了她一阵子,她现在算盘打得比我好,现在禹叔他们送过来的账本,都是她帮我看的,看得倒是有模有样,哪有问题了,都能看出来。还有庖馔之类的灶上活儿,就比方做点心,在家里都是丫鬟厨娘做,去了酒楼点心铺子,白案师傅倒都是男人了。”

“世俗如此,三纲五常,女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乃世人固有认知,你若想打破这个,实在太难了。而且你不觉得你想这个太早了?一群才八九岁大的女娃,就算能让你教成十八般武艺都会,样样都能独当一面,也是几年以后的事了。且女子十五六岁便要出嫁,出嫁从夫,她就算都学会了,也不一定会像你说的那样自食其力。”

不可否认,凤笙被打击到了,她其实不是不懂这个道理,就是在有些事上有些天真的想当然。

当然,这种天真不是指她蠢,若是换做几年前的凤笙,是绝对不会想这些不够实务的事情。可能现在没有替父翻案的担子压着,也没有谁说女子不如男的迷惘,再加上魏王一直纵着她,几乎是想干什么干什么。

她懂得为其让步,在考虑魏王立场上,去做一些可以让自己觉得自由有趣的事情,致使她投入进去越想越多,倒合了当初‘那种谁说女子不如男’的不甘。

这种不甘是对整个世俗阶层固化的不甘,是对伦常桎梏了女子这个身份的不甘,也许就如魏王所言她想得太多,要想做成也太难,但恰恰很多事情的萌芽就是在一个最初始的想法中。

也许这颗萌芽若干年后会长成参天大树,谁也不知。

“对了,茅单推荐了个可以作为副山长的人,你明天要不要见一见?”

“当然要。”

以她和魏王的身份,实在不适宜打理书院日常杂务,也是没时间,所以凤笙对副山长这个位置十分看重,自然要见一见。

第98章

由于对副山长的看重, 以及考虑到是时方便交谈,也是清楚文人多傲骨,恐怕不会和一个妇道人家剖心析肝, 凤笙特意换了男装。

对于这个叫管谦的人, 凤笙是提前了解过的。

此人乃建平十八年的举子,这些年来一直在功名上蹉跎, 恐怕也心知肚明自己考不上了,才会另谋出路。

很平庸的人生经历,若不是举荐人是茅单,又是魏王亲自说的, 恐怕凤笙不会见他,不过她也清楚魏王的性格,不是此人确实有出挑的地方,魏王是不会亲自与她提。

果然第二天见到管谦后,有点出乎她的意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