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发生之始不过是一片乱象,很多人都是顺势在其中浑水摸鱼,为了损人,也为了利己。可建平帝突如其来这一招,却让局势再度陷入一片混沌之中。

于惠王而言,他自然清楚这一遭是危机,也是机遇,不管挑事者是谁,若是能成,对他的好处不言而喻,他即使心知这可能是陷阱,却不得不明知故犯;于吴王之流,他们也疑惑暗中推波助澜之人,可最近惠王的风头太盛,能打压对方自然是好的,这对他们来说已经成了习惯,十分容易上手,于是火上浇油,愈演愈烈。

而于魏王来说,这一场本就是他故意布局,为的不过是让建平帝主动开口准许他入朝,也算是一解当年他为了娶凤笙,给自己布下的桎梏。

不管外面如何纷纷扰扰,魏王入朝终已成定局。

*

按惯例,一般皇子封王后入朝,都是从六部五寺二监二院一府中,随意择一处任主事。

既是历练,又可当做监督。

当然也有例外,诸如战时领兵出战为将,或各省若有贪污受贿的案件、及水患旱灾等天灾人祸,奉命领旨出京为钦差。像当年魏王受命南下坐镇扬州,就是受了密旨出京办差。

可如今既无战事,各方又还算平静,自然没有特例,魏王便在户部暂时领了个主事的衔儿。

这主事一位不过六品,可任谁也知晓皇子们不能等同视之。户部收到圣谕后,有人头大,有人心中不安,也有人大喜过望,可谓是众生百态。

可不管如何,都知晓魏王这番来户部,肯定动作不小,到底是骡子是马总要拉出来遛遛,多想无益。且人没还没到,具体如何谁也不知,做什么都嫌早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所以当魏王按规矩去户部上值点卯,户部这边并未对他表现出任何另眼相看,除了办公的值房远超应有的品级,又择了两个小主事帮着熟悉环境,仅此而已。

恰恰是这种态度,让魏王觉得户部尚书王锡是个知晓轻重之人,不愧能列位九卿之位。人的心思有时候就是这么奇怪,若王锡真对魏王刻意逢迎,是时恶感倒不至于,但难免看低几分。

不管如何,魏王在户部的日子就这么开始了,超乎他想象的平静。

事实上这种平静并不难猜测,凡事总有酝酿发酵期,即使旁人有个什么针对,总得寻着机会待时机成熟。而就在这种平静中,魏王一家迎来了建平三十四年冬,魏王和凤笙的第二子终于诞生了。

*

也是巧,当年珒哥儿出生是个大冬天,如今老二出生又是冬天。

幸亏魏王身份高贵,若逢着个小门小户,刚生下的婴孩恐怕要遭不少罪,养不住夭折了的也不再少数。要知道即使有些富贵人家,也只能以炭取暖,是万万烧不起地龙的。

即使如此,玹哥儿出生也在魏王府中引起一片波澜。

无他,与他是个男丁有关。

凤笙怀这一胎时,反应比怀珒哥儿大多了,不喜酸,反倒喜欢辣,人也不显憔悴,反倒容光焕发,一点都不像怀了身子之人。

种种迹象都表明,魏王妃这一胎是女儿。

替凤笙如此归纳的,除了宫里那些无聊的妃嫔,还有京中各府上一些无聊的女眷,乃至魏王府里几个上了年纪的婆子们。当然,魏王府的下人肯定不敢这么说,毕竟世人多重男轻女,触了主子的霉头,恐怕是好日子过腻歪了。

可能管住自己府里的下人,难道还能管住别人不成,所以当凤笙怀胎刚过六个月,这些消息便传到她的耳朵里。

换做一般人恐怕都要恼,偏偏凤笙不是一般人,外人不知,她可知道魏王一直想要个女儿。

这是夫妻之间的闺房事,总而言之魏王没少一边对凤笙说,一边埋头努力。如今好不容易怀个女胎,最高兴的莫过魏王。

当然不止魏王,还有一人,那就是宗珒。

也是这大半年的时间里,魏王总有‘你妹妹’、‘娘给你生个妹妹’、‘妹妹生下来,当哥哥要好好保护她’之类的言辞,所以在宗珒的小脑袋瓜子里,早就笃定娘肯定是要生妹妹的。

谁知他去上了一天学回来,却告诉他娘给他生了个弟弟。

他又怎么能轻易接受?!

也是十六这个当人皇叔的坏,今儿早上宗珒去上书房时,凤笙已经发作了,所以他念叨了一天,等他下学回去就有小妹妹了,这是他身边太监哄他的话。

谁知十六听了颇为刺耳,自己都没有妹妹,这小子一口一个小妹妹,那脸上的笑乃至那口气,就像藏了几罐油的小老鼠。作为当人长辈的皇叔,别看十六只比宗珒大两岁不到,却自诩比他懂得多。

于是,在十六的‘娃娃没生出来,谁也不知道男女’、‘说不定是个弟弟呢’、‘如果是个弟弟,就会像宗晗那样惹人厌’的普及下,宗珒对弟弟的抵触极大,却又不能不接受。

只是为何妹妹变成了弟弟,这个问题注定没人能解答。

就因为这,受到打击的宗珒直到洗三那天才去看小弟弟。

*

此时的玹哥儿,浑身通红还没褪下去,像只脱了毛的小猴子。

倒是头发长得极为浓密,乌鸦鸦的一把,也睁眼了,眼睛很大,就是脸和身子还有点皱,又红又皱。

宗珒十分嫌弃,原来这就是弟弟,和爹说的漂亮可爱的妹妹一点都不像。

虽然心里已经确定是个弟弟了,但宗珒内心深处还是不愿相信的,所以他解了玹哥儿的襁褓,想看看他有没有小雀雀。

果然有!虽然比他小很多,但他还是能分辨清品种都是一样的。

宗珒发出失望地感叹,十六老成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其实有个弟弟也不错,不是有句话叫打虎亲兄弟吗?虽然小男娃淘了点,让人不省心了点,还喜欢抢你吃的玩具,但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还没有什么不好的?十六说的这些,可都是宗珒心里最讨厌的。

“……他现在还小,也不能陪你玩,陪你读书,不过你放心,你还有十六叔呢,十六叔陪你玩陪你读书,我把好东西都留给你……”

宗珒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十六叔最好了。

所以他一点都不喜欢小弟弟,只是——

“他会吐泡泡!”宗珒像发现了什么大稀奇。

“吐泡泡有什么好稀奇的?”十六斜过去一眼。

跟他不一样,宗珒觉得稀奇极了,他还拿指尖去戳那泡泡,戳破了后,他就蹲在悠车旁边等着,玹哥儿不负所望又吐了一个,不对,是好几个,比之前那个小很多,而且不用他去戳,那些泡泡自己就碎掉了,变成了口涎。

“他是不是饿了?”

站在宗珒背后的十六看了看,道:“那去叫奶娘?”

所以奶娘呢?

两个小的巡睃了一遍室内,都没有看见奶娘,倒是有丫鬟,都在门外守着。

不同于宗珒,十六从小生在宫中,虽然有皇贵妃护着,但他早在五岁之时就搬去乾西五所住了,太清楚这些当奴才们的劣根性。即使像他这样,母妃得宠,又受父皇宠爱,还有个封了王的兄长,都免不了有奴才蒙他年纪小想欺负一二,更不用说那些不得宠,没有靠山的。

皇家看似繁花似锦,实则内里腌臜不胜枚举,所以十六远想得比宗珒多。

于是等丫鬟们找来奶娘,宗珒当场就发作了。

到底宗珒才是魏王府的主子,哪怕十六是魏王的亲兄弟,也不会越俎代庖,不过倒是他怂恿的。宗珒这一发作,把两个轮值的奶娘吓得当场跪地求饶,另外两个不轮值的也被叫来了。

事情闹大后,自然被凤笙知道了,她命了桃枝去处置,才知道这几个奶娘倒没什么坏心,就是玩忽职守。

有的想躲懒,有的自己不想干活,也挤兑旁人不能出头,还有的是想偷闲干个私活,才会造成玹哥儿身边没奶娘守着。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没有奶娘有丫鬟看着也成,不过儿子一片爱弟之心,凤笙自然要成全。

顺便也是敲打那几个奶娘,她不是小肚鸡肠的性格,也不是那种不容人的主子,可既然配了四个奶娘,自然考虑的是无微不至,如果做不到,何必寻来这么多人。

这场事后,造成的影响有二。

一是宗珒意识到弟弟很弱,若是爹娘都忙着的情况下,很可能会受人欺负,所以他这个当哥哥得多看着。

二则是凤笙终于放下心了,她本来以为珒哥儿不喜欢弟弟,不然玹哥儿出生了几日他都不去看,谁知这孩子还是喜欢弟弟的,只是人小却别扭。

其实还有一个影响,只是被凤笙刻意忽略了。

魏王虽有些遗憾没生过女儿,到底府里就珒哥儿一个男丁,多少有些单薄,所以又生了个男丁,他也是十分高兴的。只是他还没忘记要生个女儿的事,凤笙还在月子里,他就主动和妻子说,等她养两年,他们再生个女儿。

对此,凤笙不置可否。

第118章

大雪隆冬, 外面滴水成冰。

此时魏王府门前的大街上却是车马如流,十分热闹。

今天乃是魏王府小公子满月的好日子, 虽王府没往外派几张帖子, 可处在这皇城根下, 没几分眼色可不行,所以打从前几日开始,就有不少送礼的纷纷登门。一般这个时候前来送礼,都是知道逢上正日子进不了门的,只能礼到心意到, 寻摸着说不定能入了这位主儿的法眼,也能提携一二飞黄腾达。

如今谁不知道魏王是热灶, 哪怕他自打入了户部一直处事低调。这些个皇子王爷们争来争去争了这么多年, 圣上的意思乃至当下局势, 其实有点眼力劲儿都能看出几分来。

吴王赵王等恐怕是有点悬,真正有望的还要落在惠王和魏王身上。

谁叫人家一个是中宫嫡子, 一个是宠妃之子。

惠王因之前被废过一次,大多数人对他还持着观望状态,倒是魏王这个不显山不露水的宠妃之子入了许多人的法眼。尤其这回朝中呼吁着复立太子, 圣上把魏王推了出来, 更是让许多人暗中颇多揣测。

结合之前魏王一直低调开自己的书院,从不沾染朝政,倒真有几分是圣上为了保护心中属意皇储的意味, 也因此好不容易魏王府上有喜, 能来的不能来的都来了。

这场满月宴也让凤笙有些头疼。

虽然她坐着月子, 如今府里大小事都找不到她头上,可她到底是王府的女主人,就算她这些年一直没怎么管过府里的中馈,但有些事情德全还是会来禀报她。

像这回,德全就专门来找了她一趟。

无他,皆因送礼的人太多,且这些人送礼格外与众不同。

一般王府是不随便收人礼的,说不出个子丑寅卯,连通报都不会帮你通报。估计也是明白王府的处事风格,有些人明知说明身份这礼肯定不会收,很多人都是将东西一放,人便走了,追都追不上。

回头把那些锦盒打开,里面倒是有名帖,多数都是某姓某官职,还有的连官职都不附上,只留个名字的。

类似这样的事,发生得实在太多,东西都把回事处给堆满了,德全实在没办法,才会贸然来打扰正在坐月子的王妃。

为了这事,凤笙专门和魏王谈过。

魏王的意思是有人送就收,凤笙碍于处事谨慎颇有微词,转念一想倒也明白魏王为何会这么做。

“这事都是过了明路的,恐怕父皇也知晓。我们和那些官员不同,不会有什么妨碍。”

啧,瞧这话说的。

可这话说得也没错,皇子能和普通官员一样?哪怕当官的做到官居一品,还得讲究个官声,生怕被人抨击贪墨、吃相难看什么的。可生为顶顶尊贵的皇子,本身就是处在金字塔最顶端,天下都是人家姓宗的,皇帝不说什么,旁人自然不可置喙。

当然也不是说当皇子的就能无法无天了,首先得有个度,不然闹得太难看也不太好。

还有就是得不得君心,如果得了君心,像当年太子那样府上门客无数,这些门客都是有孝敬的,也没见建平帝说什么,不然后面也不会闹出个两淮预提盐引息银贪墨案。

那些人能那么肆无忌惮,还不是打着太子的名号。所以有时候家大业大也不是什么好事,好处你要占着,出了事屁股自然也得你擦。

如今魏王的处境和太子当初差不多,还处于初始阶段,但本质上是一样的。只要上面露出态度,那些人就会像闻到腥味的苍蝇一样蜂拥而至,躲都躲不开。

说白了就是一句话,现在才哪儿到哪儿啊,慌个什么。

至于这些礼还收不收,魏王是如是回答——

“别人都收你不收,太不合群。”

凤笙眨眨眼,倒也明白他的意思,随大流嘛。

别人都这样,你不这样,说难听点叫假清高,再往深处点说,说不定建平帝会怎么多思多虑。这个时候最不需要他多思多虑,他需要一个人来压制惠王,那就当那个人就好。

这么一想,凤笙倒也放心了,吩咐德全照办。

当然收了礼肯定要造册,这册子是给魏王看的,也能让他对现在到底有多少人来烧他这个热灶做到心知肚明。

*

此时,位于王府街口牌坊处,一行十多人对路被车马堵住的情形有些瞠目结舌。

他们衣冠俱新,显然都是特意收拾过才来的。可对比入目之间这些车马的豪华,以及前呼后拥的随扈护卫,多少显得有几分寒碜。

其实雇个轿子,对他们现在的身份来说,也不是雇不起,他们其中有几人都是专门雇了轿子来的,可在街口就被堵住了。雇来的轿子到底不方便,人家也不可能一直在这边陪着,再加上约好的同伴都来了,他们才会下了轿步行而来。

如今瞅着当下的情形,恐怕步行也不一定走得进去,还是得等。

见此,一行人不禁有些苦笑。

“起开,起开,不走站在这里作甚!”

随着一阵高呼呵斥,再加上车马汹汹而来,立在最外侧的两名年轻男子差点没被撞到,幸亏同伴扯了他们一把,才险险躲过。

即是如此,多少显出几分狼狈之态。

穿蓝袍的男子当即恼了,顿足握拳,怒视那一行车马。

立在他身侧之人忙他了一把,道:“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能在今日来王府道贺之人非富即贵,咱们实在惹不起,算了罢孔贤弟。”一旁也有人劝。

这孔兄若说恼也不是真恼,毕竟能考中/功名又入朝为官,甭管这官大小与否,能做京官几载,不是全然不懂人情世故。他只是下意识如此,又有同伴劝阻,见没有失了颜面,首先怒气就去了几分,谁知旁边有个不懂趣的耿直人竟说惹不起。

他当即恼道:“我等也是朝廷命官,王兄何必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不过是个小小的车夫,还有什么惹得起惹不起的?”

车夫是小,可打狗也要看主人啊。

这王兄也是个有个性,见点不透,就懒得再搭理他了,倒是旁边的人纷纷劝他。

“今日到底是魏王殿下有喜,不要多生事端,不然到罔顾我们来这一趟的意思了。”

听闻此言,所有人不禁为之一震。

他们这帮人说起来是朝中新贵,其实不过是些七八品的小官,甚至还有人是不入流的杂官,只因身处关键,今日才能与同窗同行。

是的,这些人不管是何身份,什么年纪,但都有一个共同点,在没考中/功名之前,都是晋江书院的学生。

还是受过书院资助的学生。

自打书院一切都步入正轨,书院里的章程也是日渐规范起来。

书院本就多有补贴家中贫困的学生,头一年就免了入院学生束脩食宿费用,之后更是寻着法子补贴出身寒门的子弟。到底人多口杂,为了免生是非,书院就拟定了一系列的资助章程。

诸如每年书院都有勤工俭学的名额,学生可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来换取免掉食宿费用,或者束脩;书院有月考季考年考,能考入甲等者,又能考入特定的名次,都有不同的奖励。

所以说只有是有才之人,在书院里读书,非但花不了什么银钱,反而能自给自足。像书院中有几个公认的才子,每年大小奖励拿下来,抵充了束脩食宿之外,反而能存下一笔银钱,供以养家或者添补其他花销。

甚至若是能在科场斩获名次,书院这边都有奖赏,中举一笔银子,中了进士又是一笔银子。

书院中有人戏称这是安家费,当然也有人觉得这是书院刻意收买人才出众的学生纳为己用,结合书院背后的魏王,自然让人浮想联翩。

其实这些是可以接受,也可以不接受的。曾经就有人不接受,书院这边也没有说什么,害怕被人报复自是枉做担忧,但更多人都会接受,因为打从入了书院开始,已经被盖上了魏王的印记。

这些别人也许不懂,那些入了朝做了官的,再明白不过。哪怕你主动去跟人说自己不是魏王系,旁人表面上不说什么,打个哈哈敷衍过去,实际上背地里该怎么想还是怎么想。

这么一来二去后,自然就认命了。

当然,会动这些心思的人到底是少数,更多的人则是报着感恩的心。毕竟时下养一个读书人不难,难的是考中/功名以后如何出人头地。

他们这些人要出身没出身,也不是什么惊艳绝才之人,能被人高看一眼,少在官场上被人刁难排挤,更多的是背后有这块金字招牌。

所以即使入了朝做了官,他们彼此之间也没有断了联系的,依旧维持着同窗之谊。像这次魏王府大喜,不管平时怎么避嫌,这种时候不露面,未免落个薄情寡义的名头,所以几人商量了一下,择了个日子悄悄从角门送了礼。

虽然礼轻,但代表的是一份心意。

本想着恐怕连热茶都落不上一杯,谁知王府里却出来了管事,还说既然是来道贺,还是正日子来,别的招待不起,薄酒一杯定是有的。

这话貌似不起眼,恰恰透露了一个信息——王府准他们上门,是将他们视做自己的人了。

也因此才会有今日结伴而来。

“范兄所言甚是有理,咱们还是少生事端。”

几番言语之后,这些人倒也恢复了安之若素的表象,一路避着车马往前行去。

等到了王府门前,这里实在太忙碌了,幸亏王府下人训练有素,才能忙而不乱。见大家都排队等着,他们也就静静地跟在方才差点跟他们起了冲突的那队人马后面。

走的近了才看见马车上徽记,是榆阳侯府的人。

这些低阶官员也不太懂这些王公贵族之间的道道,只知道这是侯府的,庆幸方才没有惹事。

而对方也没认出他们来,可能认出了,只是见这些人衣着穷酸,根本没放在眼里。

就这么顶着寒风等了差不多两刻钟,终于轮到他们了。

榆阳侯府的人因为有车马,而方才为了给出去的马车让道,避到了一边去。等再行过来,已经让这一行人走到了前头。

“哪来的穷酸,抢什么道……”剩下的话没说完,在看到王府管事看了对方拜帖后,亲自将这些人领进去后,主动消了音。

“噤声!”是马车里主子发话了,车夫更是不敢说话了。

见此,方才被嘲讽的一行人不禁挺了挺腰杆,随着人进去了。

*

与此同时,王府里也是一片忙碌热闹。

打从昨天开始,府里就为了今日的酒宴忙上了,宾客该怎么安排,男宾怎么安排,女宾怎么安排,这些都是事。

尤其王府这边也不知道是时到底有什么人上门道贺,只能大概估摸一下,更多的都是要随机应变。幸亏王府的下人多,平时凤笙还觉得王府养了这么多下人,主子就这么几个,未免太过浪费,真正用起来就见真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