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正的意思其实是——萧左知不知道。

萧诺抬起头摸了摸下巴,露出一副很苦恼的样子道:“啊,不知道为什么,跑来这么直接了当的问我是不是在装傻的人目前为止只有你一个。不过你可千万别以为那是因为你比别人聪明,而是有些人选择了放在心里偷偷怀疑罢了。”

也就是说,也许萧左心里是知道他儿子在装傻的?既然他知道,为什么还要和我打那个赌呢?经过这几天的相处,我早已发觉萧左比我师父描述的更加聪明,也更加老谋深算,他就像深不见底的海洋,让人根本无法捉摸他在想些什么,又会做些什么……

就在我满腹狐疑时,萧诺又道:“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会承认的这么痛快?”

我抬起头,对上的是一双和萧左一模一样的眼睛,同样的漆黑如墨,同样的深不可测。

“为什么?”我下意识的顺着他的话问道。

萧诺又笑,嘴唇弯弯,像是嘲讽,又像是捉弄:“第一,当然是因为我打赌输给你了,愿赌服输,我一向是个很讲信用的人。第二,我们不是敌人,起码目前不是,你也不是多事之人,不会到处去说的对不对?第三,即使你到处去说,也不会有人相信,比起一个刚来百里城没几天的外人,那些和我相处了十多年的人更相信他们自己的判断。第四……”他停了下来。

“还有第四?”我皱眉。

他盯着我,眼眸灿烂,明亮如星,像是承载了无限希望和无限快乐。

“因为是你,因为坦白的对象是你啊……”萧诺轻轻的说着,慢慢退回到椅子上。空气似乎因他的离开而一下子轻松了起来,然而夹杂在那轻松中间的,还有几分莫名的浅浅失落。

我不禁咬了咬下唇,有些紧张的道:“你在说什么?”

“没说什么,听不懂就算了。”萧诺再次耸肩,脸上又露出那副与人无害的白痴笑容道,“好了,赌约我已经偿清了,下面可以谈点正事了吧?”

这个说话不清不楚的家伙!我做个深呼吸,将内心深处的暗潮汹涌强行镇压下去,然后正色道:“我来从头到尾整理一次。首先,比试大会上陆双离奇死亡,死于雷菌之毒。当时的守门人声称没有外人入内,乔老三却在比试场上撞见行色匆忙的悠黎。接着萧二公子毒发,给他在食物里下寒服散的人正是悠黎。最后悠黎被人逼服雷菌至死,发簪里的寒服散被人取走。从表面看来,一切都与你二哥有关。因为他服食寒服散,所以不能出赛,就命侍女毒死陆双。而悠黎昨天发现他房里有个女人,由爱生恨便决定不再继续给他寒服散,萧二公子生气之下将晚饭扔了,然后再跟到厨房逼悠黎拿出寒服散,悠黎反抗,只好将她杀死。”

萧诺苦笑道:“我们的思维总是往两个不同的方向走啊。我想的则是:有人故意要陷害我二哥,所以收买了悠黎姐姐在二哥的食物里下毒,比试大会开始,他知道二哥不能出赛,就让悠黎姐姐去毒死二哥的对手,然后利用追缉凶手的方法让二哥毒瘾发作,如此一来,大家都认为二哥是不敢输,所以毒死陆双的。再接下去,因为他发觉我们已怀疑到了悠黎身上,所以将她杀了灭口,并巧妙的布置了厨房,给我们一种二哥因抢夺寒服散而杀人的错觉。”

“那你的二哥真是倒霉,因为这个幕后真凶不但对他了如指掌,而且还神出鬼没,能在百里城内来去自如。”说到此处,我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而萧诺同时眼睛一亮,我从他眼中读到了某种可能。

“我们漏了两条线索:第一,毒菌是谁带入百里城的;第二,悠黎是怎么弄到寒服散的。她一个侍女,不可能出百里城,她的药物来源,也许是掀开整个真相的关键。”

萧诺道:“寒服散并不难得,我敢说玉大夫那就有,如果知道配方,只要去百里镇的药店买来原料就可以自己配制。”

我点头道:“所以,寒服散三个月前,或者更早,就已经开始给萧二公子服食了。但毒菌只有长白山的东岭有,除非真是萧二公子干的,否则必定由外边的人带入城中。”

萧诺接着我的话说了下去:“而开城三日,唯一一帮有嫌疑的外人就是发财谷。他们来的时间太巧,回去的也太离奇,最有可疑的是,二哥曾经说过一句话,他说我看错了,发财谷的十个人里有四个都是高手,最少也能排进当今武林前五十名。”

我微微而笑,悠悠道:“以萧二公子的阅历和武功,他当然不可能看错。”

“所以,我们接下去要干的事有两件,一是去百里镇的药店查询寒服散配料的购买记录;二就是追缉发财谷的人回来问话。”萧诺说着,突然一震,道,“不对,还有件事!”

“守门人!”几乎是同一时刻我喊出了这句话。

萧诺点点头,并站起身:“走,我们找他们去。无论如何,打草惊蛇总比再次被凶手抢在头里好。”

我深表赞同,当下开门同他一起去找比试大会看守陆双门前的那两个守卫。谁知刚走到院中,就见远远的亮起了明灯,阿不带着一队人匆匆走过。

萧诺跑过去问道:“阿不,半夜三更的你干什么?”

“哎呀三少,你以为小的愿意三更半夜这么跑来跑去的么?我也不想啊!还不是财伯年纪大了,天一擦黑就睡下,打雷都叫不醒,府上出了事,当然只好由我……”这个阿不,许是跟随财伯的时间太久了,居然也沾染上了这话多的毛病。

萧诺不耐烦的打断他道:“到底出了什么事?”

“哦,刚有弟子来报,说阿丁阿乙被发现死在自己房中,所以小的现在带人去看看。”

我和萧诺对视一眼,心顿时沉了下去。

又迟了一步!一线光明

小癞痢今天受到了极大的惊吓,好好的一碗茶捧在他手上,抖得就像在地震。

从发现阿丁阿乙的尸体到现在,他已这样抖了足足半个多时辰。

其实小癞痢并不叫小癞痢,其实他有一个很堂皇的正名叫王正德,只不过这个名字从来没有人喊过。

从他记事起,别人都叫他小癞痢,因为他长了个癞痢头。

可是小癞痢相信自己总有一天会出人头地,会像他那个正名一样,堂堂皇皇的成为一个大人物。关于这一点,他没告诉过别人,这是完全属于他自己的私秘,让他每天能够塌塌实实的睡个好觉、做个好梦。

小癞痢的睡眠一直很好,通常都是一觉睡到大天亮从不起夜,当然偶尔会有例外,比如说这一夜。

因为一连三天的试剑大会终于落下帷幕,他们这班辛苦了三天的弟兄们决定喝酒以示庆祝。他们都是百里城资格最浅的弟子,当然去不起那些大馆子,随随便便找个路边摊就已经很满足了。

其实,路边摊也很不错,卤牛肉的味道很好,酒也是正宗的桂花酿,入口绵绵的,但后劲却很足。

小癞痢就这样喝多了,跟他一样喝多的人还有很多,其中就包括阿丁阿乙,他们退席的甚至比他还早。

“阿丁阿乙这两个龟孙子,肯定是躲在哪个旮旯里吐得都爬不起来了!”他们这班弟兄的大哥这样嘲笑道。

可是小癞痢不这样想,虽然他已经醉的很厉害,但他将来是要做大人物的,就算喝的再多也比这些人清醒。他记得很清楚,一个在萧府值班的弟兄来晚了,被罚了三大杯酒以后,他说出了迟到的原因——二公子屋里有头有脸的大丫鬟悠黎,死了。而阿丁阿乙,就是在听见这个消息后脸色大变立刻退席的。

小癞痢犹豫了一下,考虑到一个乱嚼死人舌根的人大概成不了大人物,所以就没有告诉大家阿丁阿乙一直暗恋悠黎姑娘的事。

人心里面藏有秘密,喝起酒来就更容易醉了,所以小癞痢很快就成为第三个退席的人。当然,他没有躲到哪个旮旯里去吐,而是直接回了房间,倒在床上呼呼大睡。

没睡多一会,他就被尿憋醒了,天旋地转的爬起来,准备去茅房。走到阿丁阿乙的房门外时,他发现里面亮着灯。那时他酒意还没过,突然间不知哪来的一股热劲头,就想进去安慰安慰他们,当然也要顺带着向他们表示一下自己多讲义气,没有把他们暗恋悠黎姑娘的事说出去。

于是他一下子就把门给推开了,一下子就看见了房梁上那两条吐着舌头飘来荡去的人影……

萧诺很认真的听完小癞痢的叙述,尽管他罗罗嗦嗦而且多次偏离正题甚远,但他没有打断他。然后,他就拍了拍他的肩,道:“谢谢你,再见。”

风晨曦正在察看尸体,见他头也不回的起身就走,忙追出去拦住他问:“你干吗去?”

“回房睡觉。”他说,“我困死了。”

“你也不去问问其他人?万一小癞痢说谎呢?”

萧诺淡淡道:“你没看见他的裤裆么?他的裤裆全湿了。如果这样都能假装,那我真要佩服死他了。”

风晨曦瞪着他道:“你至少也该问问我阿丁阿乙是不是自杀的吧。”

“这还用问?”萧诺苦笑道,“不是才怪!”

风晨曦没法反驳,只得承认道:“不错,他们的确自杀的,否则我绝对能看出来。”

萧诺深深的叹了口气,道:“小癞痢的话已足够说明问题。阿丁阿乙暗恋悠黎姐姐,她便买通了他们,进入陆大哥的房间下毒。而阿丁阿乙得知了她的死讯,自知难逃其咎,干脆自我了断。”

风晨曦看了他一眼,慢吞吞道:“怎么,你终于也肯承认是悠黎下毒毒死陆双的么?”

“我一直就很肯定。”萧诺悠然道,“就像我一直都很肯定此事和我二哥无关一样。”

风晨曦不悦道:“事已至此,你还要包庇你二哥!”

萧诺摇摇头:“悠黎姐姐是悠黎姐姐,我二哥是我二哥,为什么你总喜欢把他们扯到一起?”

“因为悠黎不会无缘无故跑去毒杀陆双。如果不是你二哥指使的,还会是谁?”风晨曦板着脸道,“此事再明显不过,是你不愿意相信而已。”

“就是因为太明显,所以我才不相信。”

“那好!”风晨曦忍着气道,“那你给我一个你相信的结论。”

“我给不了你。”萧诺静静的抬眼与她目光相对,“悠黎姐姐死了,两个守门人也死了,此案发展到现在,几乎所有线索都已断了……”

风晨曦打断他道:“你莫忘了,我们还有药材铺和发财谷两条线索未去查。”

“可是,发财谷的人能不能找到,还是个未知数,就算找到了,人是死是活也不能确定。至于药材铺这条线,就算我们去查,能不能有所获,也未可知。”

“那也总得去查吧?”

“当然要查,这已是我们唯一的希望。所以……”

“所以什么?”

萧诺笑了笑,径自转过身,边走边说:“所以我们现在最好都回房,好好的睡上一觉。明天,会是非常忙碌的一天。”

第二天一大清早,萧诺就拉着风晨曦跑遍了百里城内大大小小的药材铺。

他的怀里揣着一张纸,纸上写着五味药材——石钟乳、紫石英、白石英、石硫磺、赤石脂。正是配置寒服散必不可缺的五味药材。

每进得一家药材铺,他便拿出这张纸,问伙计道近半年来有没有人同时抓过这五味药。

然而,没有。

尽管每家药材铺都有进货出货的记录,尽管人人都认识他是萧府的三公子,并因此而仔细查遍记录,可是近半年来,整个百里城没有一个人曾经同时抓过这五味药。

七、八家药材铺跑下来,风晨曦的心已快凉透,可是萧诺仍然不见丝毫疲惫厌烦,决定再去百里镇查查。

和来时一样,风晨曦随他坐上了一驾黑不隆冬的马车,昏天黑地的跑了顿饭时间,再打开门时,已到了百里镇。

萧诺对这个镇子很熟悉,带着风晨曦走街穿巷,一连问了十几家药材铺,结果竟和在百里城时一样。

此时已至正午,马不停蹄的奔波了一上午,风晨曦又累又渴,便道:“我们先找家馆子吃点东西吧。”

萧诺正低着头若有所思,闻言把头一抬,怔怔的瞧了她半晌,忽叹了口气,道:“姐姐,都是我的错,辛苦你啦。”

风晨曦淡淡一笑,道:“莫非你忘记了,查药材铺的主意我也有份的。”

萧诺的眼中掠过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神采,又望了她片刻,似是想说什么,却最终还是忍下了,指着前方一条小巷道:“那里面还有一家药材铺,最后一家了,我们先去问过,如果还是没有结果,我们就找家馆子吃饭,省的一会再辙回,好么?”

风晨曦笑道:“好。”

这条巷子位置很偏,两边都是高墙,每走几步便可见一扇小门,只是即便在大白天也是门户紧闭,看上去神神秘秘的。

风晨曦忍不住问:“怎么会有人把药材铺开在这么冷清的地方?”

“冷清?”不知道是不是环境所致,萧诺笑得也有点神秘,压低嗓音道,“这可是百里镇最热闹的一条街,要说冷清,也只是因为现在是白天罢了。”

风晨曦奇道:“难道晚上反倒热闹起来?”

“不错,有些地方专门在晚上门庭若市,比如……”萧诺又是神秘一笑,却不肯再往下说了。

风晨曦看着他,突然明白过来,顿时飞红了脸,咬着唇垂下了头。

萧诺含笑道:“现在你知道为什么有人肯把药材铺开在这里了吧?”

风晨曦嗫嚅着道:“知、知道了……”

专门在晚上门庭若市的地方,除了勾栏歌坊,还能是什么?而做那个行当的女人,自然会因着各式各样的原因需要药材,而且需求量还不会太小,也不会中断。

所以,开在这条巷子里的那家药材铺,门面居然很大,气势也真不小。只是坐在柜台里的小伙计,满脸倦容,没精打采的,一副睡眠不足的模样,见有客上门,也不去招呼,自顾打着瞌睡。

大堂内鸦雀无声,萧诺走到柜台边,突然大大的咳了一声,小伙计这才懒洋洋的抬起眼,乜着他道:“药方?”

萧诺递上纸去。

小伙计接过,只眈了一眼便又扔了回来,道:“要多少?这五味药我们只接大单,你若要的少,找别家去吧。”

风晨曦道:“我们只是想问问……”

萧诺冲她使了个眼色,抢着道:“我们就是大量需要……这五味药你们店里还剩的多么?”

小伙计这才正眼瞧了他一眼,道:“现货倒是不多,不过如果你要的多,明日便可为你调齐。”

萧诺立刻叹了口气,道:“怎么,没有现货?唉,瞧你家店面这般有气势,我还道药材定然很充足呢。”

小伙计瞪着他道:“别的不敢说,要说这五味药,整个百里镇也没有哪家药材铺比我们家更充足!只是现在那玩意卖的好,进货的人太多,昨天刚出过一大单,暂时没剩多少现货而已。”

萧诺眼睛一亮,试探道:“那玩意,现在真的很好卖?”

小伙计皮笑肉不笑的看着他道:“你既大量要货,想必也是做那个生意的,好不好卖,还用问我么?如果不好卖,你也不会赚这种黑心钱了,是不是?”

“那是那是。”萧诺也在脸上挤出笑来,看上去果然很像那种赚黑心钱的人,“其实我是想问,那玩意在这地方好不好卖?”

“哦,我明白了,原来你想赚门子里那些姑娘的钱……也是啊,谁不知道她们吃起那玩意没命啊……”小伙计上下打量了他几眼,突然顿住了。

萧诺适时的递上了一锭银子,小伙计大大方方的接过,清清嗓子道:“我看你这人还算不错,便老实跟你说了吧。来我们店里买这五味药材的人不少,但都是到别的地方做成那玩意卖出,没有敢动百里镇的心思。因为,在百里镇,这个生意早就被黑虎一人包了……喏,昨天那一大单货,就是被他提了去。黑虎可是个厉害人物,就凭你这身子板,想从他嘴里抢这口饭,恐怕不容易,不容易……”

萧诺与风晨曦对视一眼,齐声问道:“在哪儿可以找到他?”

波澜又起

木偶巷西边最大最气派的那幢屋子,便是黑虎的住处——小伙计如是说。

因此当我和萧诺马不停蹄的赶到木偶巷,看见的却是好多人围在一处门外指指点点时,好不容易歇会儿了的心又紧绷了起来。

不会此人也被灭口,线索又断吧?

我靠近其中一个妇人,询问道:“大婶,请问……”话还没说完,那妇人便回头瞪我一眼,怒道:“大婶?我有那么老吗?”

萧诺连忙插话道:“姐姐也你真是的,不看清楚就乱叫。这位姐姐,请问这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啊?”

妇人瞅了他几眼,这才满意了,道:“好事,天大的好事!大公子派了人来把那只黑心虎给带走了。阿弥陀佛,果然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这个黑心虎啊,仗着卖寒服散发了财,平日里横行乡里、做尽缺德事……”

妇人犹自絮絮叨叨,萧诺已一拉我的手道:“姐姐,我们走。”

我奇道:“你不问问大公子是谁?”

萧诺一笑,回眸道:“在百里城的势力范围内,你认为还有第二个大公子吗?”

不错,不只是百里镇,包括整个滇边地区,恐怕能被人称做大公子的也只有一个,那就是萧陌。

于是我们再度回到马车上。

车身轻轻颠簸,思绪仿佛也跟之波动,这种感觉很奇怪,当你费尽心思查到线索,正因此而窃喜时,忽然间却发现被别人捷足先登了,不知是气馁还是不甘,或者再加上点点疑虑与失落。

我忍不住提问道:“依你看,你大哥为什么带走黑虎?”

萧诺笑了笑:“别小看我大哥,我们能想到的,他也绝对能想到。”

“也就是说,萧陌也怀疑到了悠黎身上,并开始追查那些寒服散的来源?”见他点头,我更是皱眉道,“但是,你别忘了,悠黎在饭菜里下寒服散这件事并没有外人知道。是你发现了那块鸭皮,是我从鸭皮里鉴证出的寒服散,从头到尾,我们都是秘密行动的。”

萧诺依旧笑,笑容显得又懒散又玩味十足:“你又在怀疑什么?”

“如果有第三人知道悠黎有问题,那么他很有可能就是潜入我房间偷偷翻查死鼠的那个人!”

萧诺沉默半响,扬眉,朝我勾了勾手指。我俯身过去,正想细听他有何高见时,他却突然从我头上拔下根头发,扬了扬道:“看,白头发!姐姐,你就是太过多疑,每个人在你看来都有嫌疑,这样费心伤神,小心老的快。”

我哭笑不得,瞪了他一眼道:“你说错了,起码我从头到尾都没怀疑过你。”

“你这么信任我?”萧诺收敛起笑容,用一种很认真很严肃的表情看着我,看的我浑身不自在。就在我快受不了而准备反喝一声“你看什么”时,他终于长叹了口气道:“其实姐姐信任我,就像我信任两位哥哥一样,说不出什么理由,但就是会全心维护,是么?”

我顿时呆住。被他这么一说,细追我为什么会如此信任萧诺,认为一切与他无关,好象真的找不到什么确切的理由。只是心中某个角落顽固的认定了绝对不会是他,像维护着什么重要的东西一样,不允许别人或者是自己对他有丝毫的猜忌。怎么会这样啊……

我忽然觉得很狼狈。为了掩饰那种狼狈,我咬了咬唇道:“才不是。那是因为比试大会那天从一早起你都跟我在一起,你怎么可能分身去下毒?”

萧诺微微一笑,眼眸却盛溢着浅浅柔光:“后来不是已被证明是悠黎去下的毒吗?所以根本就不需要我亲自出马。”

“如果真的是你,你为什么要偷那块鸭皮,让我得知食物里有寒服散的事情呢?”

“贼喊捉贼这句话姐姐没听说过吗?”

“悠黎被害时你还是同我在一起啊。”

“我既然可以叫悠黎去毒死陆双,自然也可以再叫别人去杀了悠黎。”

“你!”我为之气结。我这样处处为他洗脱,他反而一一辩驳,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而萧诺却笑得更是欢畅,一双眼睛也变得更加柔和了起来,低声道:“谢谢你,风姐姐。”

我板着脸道:“我又没帮你什么,有什么好谢的?”

“谢谢你这么信任我。”萧诺说完,立刻打开车门跳了出去,我这才发现原来马车已到百里城。

花厅处阿不阿许阿变阿心四小厮齐齐恭声道:“欢迎三少爷和风姑娘回府。”

“大哥呢?”

“大少爷正在议事厅。”

我和萧诺一路快跑着到达议事厅,只见房门大开,里面站了不少百里城弟子,而大堂中央则畏畏缩缩的站着一个彪形大汉,颤声道:“小人真不知道那位姑娘是贵府上的人,否则借小人一百个胆子小人也不敢把货卖给她啊!大公子你相信我,小人完全是不知情的……”

我和萧诺悄悄走到财伯身边,萧诺压低声音道:“怎么回事?”

“回三少爷,早上二少爷毒瘾发作,下人来告诉老奴,老奴进屋时发现他痛苦万分的蜷缩在地上。老奴问他,他说自己从来就没吃过什么寒服散,而且这几天闭门不出,除了悠黎送去的三餐外,没有吃过任何东西。于是老奴就去禀告了大少爷,大少爷怀疑是悠黎在食物里暗中下了寒服散,因此派人追查她寒服散的货源。这个人就是百里镇上卖寒服散的恶霸,他都招了,说是自半年起陆陆续续的卖了些寒服散给悠黎,不过他并不知道悠黎的身份,只当是寻常买家。”

原来如此,看来我真的是多疑了。可是,那个潜入我房中翻动死鼠的人究竟会是谁呢?

那边萧陌冷哼一声,对黑虎道:“你干这个行当,本城虽未有明法禁止,但毕竟不是什么光彩之事,你最好收敛些,行事莫太张狂。此事我也就不和你深究了,去吧。”

那黑虎连忙又是鞠躬又是磕头谢天谢地的出去了。等他出去后,萧陌才面色一沉,怒道:“我就说二弟不会做出那样卑鄙的事情,原来一切都是那个贱人干的!在二弟的饭菜里偷放寒服散,让他上瘾,又买通守卫用毒菌毒死陆双,陷我二弟于不义!那个贱人,我萧家对她不薄,她竟然这样恩将仇报!”

“也不见得就是恩将仇报吧?”我突然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