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陌摇摇头,刚刚直起身,萧诺已掀帘闯进门来,手上顶着个鸟笼,献宝似的凑到萧陌面前,眉飞色舞道:“大哥你看!我在百里镇外的深山里找了三天两夜,终于叫我找着了一只鹦鹉!怎么样,漂亮吧?”

萧陌打眼一瞧,差点笑破了肚皮,骂道:“你这小鬼,莫非瞎了眼?这哪里是什么鹦鹉,这明明是只寒号鸟嘛!”

“寒号鸟?!”萧诺失声叫道,“不、不可能的……”

萧陌呵呵笑道:“怎么不可能。你看——它毛色灰褐,尾长而粗,眼睛圆大,前肢比后肢短,趾上还有钩爪,就像鼯鼠一样。你再看它的足背,是橙黄色的,寒号鸟又称‘橙足鼯鼠’,就是这么来的。这要不是寒号鸟,那就怪了!”

萧诺双目圆睁,怔怔的看了那只鸟半晌,突然把嘴一撇,简直就要哭了出来:“我找了整整三天两夜啊,竟是只寒号鸟!呜……”

旁边的小挽却掩口笑了起来,边笑边道:“三少,你可是怕这只寒号鸟不会筑巢会冻死,因而捉回府上过冬来了?”

“小挽!”萧陌轻叱了她一声,转而安慰萧诺道:“没关系,回头大哥派人捉一只真正的鹦鹉给你玩,好不好?”

对这个又可笑又可气的白痴弟弟,他可是向来都从内心深处心疼和呵护的。

萧诺听了,顿时破涕为笑,一把拉住他的衣袖,叫道:“大哥,说话算话啊!”

“大哥什么时候骗过你?”萧陌重又坐下,啜了口茶,漫不经心的问:“对了,这几日你那个姐姐没和你在一起么?”

萧诺还沉浸在即将得到“真正的鹦鹉”的喜悦里,闻言先是一怔,随即反应过来,把脸一跨,苦歪歪道:“大哥是说风姐姐么?我们一起在百里镇下车时,她跟我说要去山里寻一种什么什么菇的草药,说是给娘治病的,我央她带我一起去,她嫌我笨,不肯答应,我就只好自己去玩喽。啊,我在山里找到了一只鹦……寒号鸟,不知姐姐找到草药没有。”

像是回答他的疑问似的,就在这时,门外弟子回禀道:“大少爷,风姑娘求见。”

萧陌微微一晒:“今天这是怎么了,怎么说谁谁就到呢?快请!”

少顷,风晨曦满面风尘的走进房,手中也拿了一物,却不是鸟笼,而是一株深褐色的状若灵芝的草本植物,二话不说往萧陌手上一送,道:“此物名唤鹤尾菇,乃益寿延年、滋阴补阳不可多得的灵药,大公子快些差人送到天水一线阁,应该对萧夫人的病有所帮助。”

萧陌拿眼睛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勾起唇角一笑,道:“风姑娘为家母之病在深山里饱受奔波之苦,萧陌铭感五内,多谢。”随即扬声唤财伯,喊了好几声,门外弟子回道:“大少爷,财伯不在,应该是去天水一线阁了。”

萧陌“嗯”了一声,叹道:“财伯到底是跟随我爹娘多年的老人,对我娘的病比一般人都上心,一天要去问好几次安……小挽,还是你跑一趟吧。这鹤尾菇得之不易,路上要小心。”

“是。”小挽接过鹤尾菇,转身欲出。风晨曦跟上几步,叮嘱道:“待三碗水熬成一碗,便可用了。”

眼见小挽出了门,她的身子忽然晃了几晃,似乎劳累至极,再难支撑。

萧诺看见了,立刻扶住她道:“姐姐你可是累了?我送你回房啊?”

说着,冲萧陌挥挥手,一路扶风晨曦回了房,说了声“姐姐你早点休息”便退了出去。

风晨曦掩上门,走到桌前洗了把脸,揽镜自照,觉得脸色苍白的有些吓人,居然从包袱里翻出了些胭脂眉笔之类的东西,对镜梳妆起来。

她回房是来休息的,而且此刻房内又无人,她这是为谁而梳妆打扮呢?真真奇怪。

更奇怪的是,刚上了些腮红,她就不知想起了什么,哗啦啦用水洗了,又胡乱收了那些玩意,坐到床边,怔怔的发起呆,却是丝毫休息的样子都没有。

一片寂静中,窗棂忽然“咯”的一声被挑开,一条矫健的身影翻身潜入,就像狸猫般悄无声息。

风晨曦竟然一点也不奇怪,好象早就知道会有人翻窗而入似的,塌塌实实的坐在床边,道:“萧诺,萧三公子,戏我帮你演了,现在可以告诉我为什么要这么骗你大哥了吧?”

来人正是萧诺。

他笑嘻嘻的走到床边,挨着风晨曦坐下,悠然道:“姐姐这么聪明,不会想不到原因吧?”

房间里可以坐的地方那么多,他却偏偏要过来这边挤。风晨曦瞪了他一眼,道:“你这个家伙,连自己的亲生大哥都算计,我可没那么多闲功夫去揣测你的心思,要说便说,不说拉倒。”

“姐姐你好凶!”萧诺吐了吐舌头道,“我只是觉得越少人知道我假扮张先放一事越保险而已。我大哥精明的很,如果不给他一个可信的解释,也许他能想到我们就是突然驾临百里镇的张公子主仆。”

“你觉得你大哥已经知道百里镇的事了?”

“不知道才怪!百里镇是百里城和外界联系的枢纽,在管理上向来内紧外松,别说镇子上突然多了两个人,就算谁家死了人,谁家添了丁,也会有眼线送报城内。”

风晨曦一凛,如此说来,百里镇和百里城之间竟存在着一个极其严密的信息网!此两者间不过仅有顿饭的车距,已如此小心防备,若论心思之缜密、行事之沉稳,萧左真乃天下第一。人都道虎父无犬子,瞧这萧诺的行事作风,倒是真有乃父之风。

这样想着,她又问萧诺道:“你骗你大哥,不会只为了这个理由吧?”

萧诺脸上笑容顿收,沉默半晌才道:“的确还有别的原因,但……姐姐,我现在还不想说,你莫逼我,好么?”

风晨曦静静的瞧着他,只见他眼底眉梢均是一派难言的郁结之色,似乎真有不能言的苦衷,心下不由一软,柔声道:“好,我不逼你。不过,我们现在是搭子,你若经常有事相瞒,我可是不答应的。”

萧诺立刻又是赌咒又是发誓:“只此一件,绝无其它!”

“是么?”风晨曦以眼角瞄着他,慢悠悠道,“那么,张先放的事情呢?昨日从春宵阁出来,因我答应你去山里找草药,是以未及问你——你是怎么知道江南确有张先放一人,还对他的情况一清二楚的?”

萧诺眨眨眼,拖长声音道:“这是因为……我有朋友在江南啊。”

“嗯?”

“是这样的啦:我朋友和张先放有过往来,对他的家庭情况比较了解,而张先放的家庭又是这么……这么有趣,所以闲聊的时候我朋友就当笑话说给我听喽……”

风晨曦白了他一眼,道:“不就是怕老婆么,你这朋友也太无聊了,竟然拿这个当笑话!”

萧诺道:“姐姐你有所不知,怕老婆的人多了,可怕到张先放这样的,真的很少——他为躲他那个老婆,竟然抛家弃子,连家业都不要了,一走了之。张家人怕传出去被人耻笑,所以对外一致宣称他为了练丹药而隐居起来了。”

风晨曦“哦”了一声:“所以,你就放放心心的冒充此人?”

“嗯!”萧诺重重的点点头道:“否则的话,我才不要冒充这么没出息的人哩!自己的老婆都管教不好,哼,丢脸!也不知那个女人究竟厉害到什么地步,难道会吃人么?”

风晨曦悠然道:“你是说莫娉婷?对她很好奇么?几时有机会,亲自去一趟江南张家不就能见着她了?”

萧诺撇着嘴道:“我才不要,一个河东之狮有什么可见的……当然啦,如果是姐姐这样性子好,模样也好的天人仙子,就算打断我的腿,我爬也要爬去的!”

这家伙,居然吃豆腐吃到她头上了!风晨曦狠狠白了他一眼,脸上却倏的一热,忙掩饰的站起身,走到窗前,低声道:“离约会的时间还早,你先回房休息吧,我也累了。”

萧诺静静的凝视着她,半晌也不支声,突然叹了口气,道:“那,我……走了。”

是夜,春宵阁。

踏进灯光如昼的大厅,四下却静如坟墓。萧诺心中骤然升腾起一股不祥感,在椅中坐定后,忍不住回头瞧了立在身后的风晨曦一眼,在她双眸中亦读出相同的意味。

幸好只静坐了片刻,七哥、黑虎以及那黑衣人一干人等便也到了,身后居然还有一个四人合抬的轿子。

“张兄弟。”今夜这位女七哥的心情似乎很好,不但把对萧诺的称呼改了,人看上去也更妩媚动人了些,娇滴滴的道:“等很久了吧?真是对不起。”

萧诺起身笑道:“没有没有,我也是刚来。”目光微转,又道:“不知夫人香闺何处,想必有些脚程,还需坐轿呢。我本以为,就算不在这春宵阁,也不会太远……”

他笑的意味深长。昨日他便和风晨曦商论过,这个女人,怕也不是真正的七哥,但是和真正的七哥关系非浅,极有可能是他的情人之类,先行带他试探萧诺的来意,如若过关,再请真佛来见。而这女人的身份,恐怕就算不是春宵阁的花魁,也差不太多了。

谁知那女人一听,竟然咯咯娇笑起来,道:“张兄弟误会了,这轿子可不是给我准备的。至于轿子里的人嘛……”她的脸上突然露出一副又自责又后悔的表情,幽幽道:“张兄弟,你可千万莫要怨恨于我。我也是一番好意,本想的是你离家多日,此番你我合作之后定然又在短期内回不了家,便派人快马赶往江南替你跟家里打个招呼,不想……”

她的话虽说的婉转,态度也好象很诚恳,可是意思却再明白不过——昨日萧诺虽然对她的提问应答如流,然而她却还是怀疑他的身份。

萧诺虽然在昨天通过了她手中那本册子的考验,但是这还是远远不够的。真正的考验,是她身后的轿子,是轿中人。

会是谁?轿子里的人是谁?

冷汗,仿佛在一瞬间就从萧诺的后背冒了出来,就算是傻子也猜的出,轿子里的人一定和真正的张先放有着至亲至密的关系,亲密到张先放化成灰也能认得,亲密到只听声音也能听出他是假冒的张先放!

萧诺紧紧捏起拳头,捏到指关节发白,捏到手指就快断掉。他无法相信自己竟然会犯下这样一个无可弥补的错误——是他自己给了敌人足够的时间。

等黑虎上门,用了三天;昨夜明明可以和七哥进行谈判,他却因为不想显得太心急而把约会延到今天,这便又是一天。四天三夜的时间,如果用最好的马,足够往返江南了,如果不是为了接人,甚至还不需要。

这也是那本册子会比轿子早到的原因,册子可以由信鸽带回,而人却必须骑马坐车……不管怎么样,有一点是毫无疑问的,那就是七哥在他们乔装来到百里镇、自报家门乃江南张家公子的那一刻,便已遣人去查他们的底细。

而他们,竟然坐等敌人,让时间就这样流走!这个错误不仅无可弥补,而且愚蠢至极!可想而知,他们的身份一旦被揭穿,他们千辛万苦、历经波折才得到的这个一觑七哥真面目的机会,也就等于完全白费了……在这即将成功的一刻,他们竟然功亏一篑,功亏一篑!

转脸看风晨曦,她脸上写满了无奈与悲哀。此时此刻,他和她都想不出任何解决的法子,双双沦入无计可施、万般无奈的穷途末路。

萧诺苦笑着别开眼睛,转头瞧着那女人,喃喃道:“好一个七哥,是我低估了你……”

女人嘟起嘴道:“张兄弟这样说,就是在怨我喽?”

萧诺摇头道:“我谁也不怨,我只怨……”

一语未完,那黑衣人仿佛看出了他的心虚,喝道:“张公子离家这么久,难道就不急于和家人相见么?”

急于相见?他实在是恨不得永不相见才好!萧诺再度苦笑,事至此已无可挽回,他又望向风晨曦,二人心意相通,四目相对的一瞬间,便已决定同时出手抢得先机。

谁料就在这时,一个声音突然冷冷的自轿中传来:“他怎么会急于和我相见?在他心里,只怕是恨不得永远莫要和我相见才好!”

“你怎么知道?”萧诺脱口而出这句话的同时,一条红色的人影从轿子里面冲了出来,一阵风似的冲到他面前,一把拧住他的耳朵,揪到面前,大声道:“我怎么会知道?你这死鬼脑子里想什么老娘我会不知道?哼哼……”

萧诺大惊之下,也忘了反抗挣扎,痴呆儿一般看着红衣女人张着血盆大口越凑越近,忽的在他脸上咬了一口,然后用一种聋子听了都会掉鸡皮疙瘩的声音,嗲声道:“这么多天没打你,真是想死我了,相公。”

相公!相公!!相公!!!

暗藏玄机

相公?这疯女人喊他相公??难道她就是那个莫娉婷???

可是,真正的莫娉婷又怎会喊萧诺为相公?他分明是个假的啊……

萧诺挣扎着叫道:“救命啊,谁来帮我把她拉开,我不……”

我心念闪动,立刻截住他的话道:“少爷!恭喜少爷和夫人团聚!”一边暗中对萧诺使眼色。

没错,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像在火光电石的一瞬间赌大小一样,赌大,还是赌小,直接关系到最后的结局。

而促使我决定按着这出剧本演下去的原因,不过是因为我看见七哥身后的那个黑衣人眼中,有惊奇、有嘲笑,就是没有怀疑。

总要赌上一赌。

萧诺本是个极聪明的人,只因事出突然,一时被惊吓住,见我如此说,便皱起眉头,颤着嘴唇,终于、到底、还是用扭曲的嗓音、见鬼般的语气,苦歪歪的喊了声:“娘……子。”

那红衣女人极是开心,搂住他又是亲又是打,竟是丝毫不避嫌,看的我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萧诺脱个空挣扎出来,狼狈万分的喊道:“那个……娘子……你远途而来,想必是累了,先去休息一会好不好?我与七哥还有买卖要谈,小晨晨……”边说边朝我眨眼睛。

我咳嗽一声,恭声道:“夫人,小的先带你去休息吧。”

谁知那黑衣人抢先一步走到莫娉婷面前:“还是让我送夫人回房休息吧。”说罢也不管萧诺同不同意,便径自带她离开。看在场诸人的表情,应该是认同了萧诺张先放的身份,但还要扣着他的妻子做人质,以防万一。

这七哥的心思,倒还真多疑的很,行事滴水不漏。

只是我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莫娉婷不揭穿萧诺。难道这里面还暗藏什么玄机不成?但事已至此,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七哥笑道:“张兄弟……”

萧诺忽的拂袖而起,佯怒道:“我看七哥对这笔买卖根本毫无诚意,不需要再谈下去了,小晨晨,我们走!”

“站住!”七哥喝了一声,又放柔声音道,“嫂夫人还在这,张兄弟便想走么?”

萧诺脚步顿停,脸上的表情变了好几次,又是懊恼又是犹豫又是咬牙切齿,最后颓然一叹,重新坐下来。

七哥满脸堆笑道:“我知道这件事是我做错了,我该死,我道歉,张兄弟可千万莫要往心里去,大不了等会我帮你找个借口再送嫂夫人回去好了。家事是家事,生意是生意,莫混为一谈。”

萧诺冷哼一声,板着脸不说话。

七哥又靠近几步,挨着他道:“言归正传,咱们还是把正事先给办了吧。根据昨天说好的,你给出配方,我分派人手买药练丹,收入分你六成。”

“没问题。”萧诺答应的很爽快,我看见七哥等人脸上都露出了欣喜之色。

“那就立据画押吧。”七哥手一挥,立刻有属下捧上笔墨纸砚,提笔一挥而就,倒是写得一手好字。

她将写好的字据递到萧诺面前道:“你看看,条款可有问题?”

萧诺接过扫了一眼道:“条款没有问题。不过——”

“不过什么?”

萧诺将字据懒洋洋的往桌上一搁,抱胸望着她道:“不过画押的人有点问题。”

七哥表情一僵,微眯起眼睛道:“画押的人有什么问题?”

萧诺但笑不语。

七哥的表情却越来越难看,最后缓缓道:“原来张公子还是信不过我……”

我嗤鼻道:“彼此彼此,你可以怀疑我家少爷是不是真的张先放,我家少爷为什么不可以怀疑你是不是真的七哥?”

七哥目中闪过怒色,但很快转为娇笑道:“原来张公子还是怪我多事请来了嫂夫人,我也是想做好买卖,心里塌实点嘛……”

我打断她:“一样一样,我家少爷也不过是想心里塌实点。”

“你!”七哥瞪了我一眼,厉声道,“我和你家主子谈买卖,你一个下人插什么话?”

萧诺淡淡一笑:“小晨晨说的,就是我想说的。”

七哥抿了抿唇,最后冷冷道:“你信也好,不信也好,我就是七哥!”

“那似乎没有必要继续谈下去了。”萧诺做势起身,七哥急声道:“你为什么要怀疑七哥另有其人?我倒想听听你的疑虑究竟在哪!”

“很简单。”萧诺微微而笑,“因为你很漂亮,但武功却不怎么样。”

七哥面色一变。

我生怕她听不懂,解释道:“我家少爷的意思是:女人要男人爱她很容易,只要漂亮就行,但要男人服她,就非有点手腕武功不可。你身后的跟班们各个武功不弱,有几个还在你之上,你难道没有发觉,他们看你的眼神都是色咪咪的么?”

七哥立刻回头,双颊像着了火般的绯红,有好几人连忙垂下头去,不敢和她对视。

萧诺悠悠道:“小晨晨,如果你是女人,你的手下敢这样色咪咪的看着你,你会怎么做?”

“剔去双目丢到街上喂狗。”

“可他们都是很好的手下。”

“最好的手下讲的是忠字,而不是强字。”

“不错。”萧诺点头,“他们的眼神里可以流露倾慕、可以流露崇拜,但绝对不能是着迷。”

我直视着七哥,缓缓道:“你现在知道自己的破绽在哪了?”

七哥的手颤抖着在身侧握紧。

萧诺拿起桌上的茶杯,好整以暇的呷了两口:“我对这笔买卖很有诚意,所以我愿意再给你们一个机会。一柱香内,请真正的七哥出来吧。”

“不错!”我应声道,“如果七哥还是躲躲藏藏,不肯相见的话,那就休怪我们以后不给面子了。走的是阳关道还是独木桥,各看各的本事!”

“好,好……很好……”七哥气得浑身发抖。

她越生气,我越镇定,笑道:“这位七嫂如果拿不定主意,可以回去请示一下七哥。”

那女人望着我,本来嫣红嫣红的脸,刷的变得雪白。

我和萧诺交换了个不动声色的眼神——看来我们没有猜错,她果然是七哥的情人,连我这样称呼她,她都没反驳。

就在我以为已经完全掌控住形势,将对方逼至绝境、胜利在望时,那女人突然扭身回坐到自己的位置上,尖声道:“诚意诚意,你口口声声说我不让你们见七哥是没有诚意,那么你呢?”

那目光阴森森的对着我,我顿觉心头一跳,像是预感到了不祥。

“你!”她伸出食指指着我,一字一字道,“你又何尝不是隐瞒了自己的身份?不用再做戏下去了,风晨曦!”

在那个名字被唤出来的同时,她手落下,在椅子的扶手上一拍,只听喀咔声响,我心中刚叫一句糟糕,脚下悬空,人已掉了下去。

这春宵阁的地下竟有机关!

而我更加想不到的是,她竟然识穿了我的身份!

那一刹那,身体因为太惊悸而僵硬,明明知道应该奋力反击以求逃脱,但手脚像被什么东西缠住了,怎么也动不了。

我想完了,这下可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功亏一篑!

就在那时,一只手伸下来,在千钧一发之际抓住了我的左手手腕。手上一紧的同时,一股热力直透心底,僵硬的手脚一下子灵活了回来。

抬眸,对上那双漆黑眼睛,清如静水的瞳仁中映出我的眼睛,如此眼睛重叠眼睛,萦萦绕绕,几疑不在人间——

萧诺!

这样焦虑、这样慌乱,却仍是冲我笑了一笑的他!

这一笑像雾色浓浓中绽出的一线晨光,映亮了连日来或刻意或无意遮掩的纷乱心事,一时间酸甜苦辣,百种滋味涌上来,就那样柔柔的将身心浸没。

萧诺用力一拉,我借力飞起,冲出机关口后不停,直飞横梁之上。然而扭头,身畔空空,蓦然一凉——萧诺没有跟我一起飞上来!

低头观望,恰见机关堪堪合拢,一角织锦花袍露出地面,我整个人重重一震!

萧诺!

手下意识的伸了出去,想像他刚才抓住我那样的抓住他,然而那么远的距离,一阵破空声起,无数颗暗器直朝我扑来,自保尚且不及,怎么救他?

就那么一恍惚间,左臂上立刻中了几枚毒镖,伤口痛辣,犹如火烧。

萧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