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也不用穿成这样吧!”欧阳骜侧过脸,看了一下落在地上的天蓝色小布片,“说起来,这比基尼哪里来的?”

“拜托六太去蓬莱弄回来的,还有别的款式哦,蕾丝啦、鱼网装什么的…”

欧阳骜觉得自己鼻腔里有温热的液体涌了出来,连忙捂着鼻子转过头去,道:“我去帮你挑,你在这里等着。”

于是欧阳桀乖乖呆在房间里,欧阳骜转身下楼去给她挑泳衣。

六太依然坐在客厅的椅子上,看到欧阳骜下来,有点不好意思地错开眼,轻咳了一声。

欧阳骜也轻咳了一声,“那个…我觉得…也许别的款式比较适合桀…那个,请问,你带回来的其它的衣服呢?”

六太往客房那边一指,欧阳骜一开门就怔住了。

客房里床上地上,摊着各式各样的泳衣和沙滩服,男式女式,各种颜色各种花样各种尺寸…就算没上千…也得好几百件吧…

他默默地回头看了一眼坐在椅子上一副“不关我事”的样子搔头的六太。

…延台甫你把人家整个店都搬回来了么?

62[番外]你好吗?我很好。(下)

庆国的王和麒麟抵达的时候,便正看到欧阳姐弟和延麒六太从房子里出来。

欧阳桀穿着条牛仔热裤,上面则是橙色条纹吊带和白色短袖衬衫。衬衫没系扣子,松松在腰间打了个结。看起来虽然还是很清凉,但总比比基尼遮得严实得多。

连欧阳骜和六太都换上了轻松随意的沙滩裤和T恤。

欧阳桀笑眯眯地抬起手来向景王阳子打招呼,话还没落音,原本不知跑到哪里去撒野的白色狐狸突然窜了出来,直接就跃上了欧阳桀的肩,在她脖子上绕了一圈,蹭着她的脸道:“小桀你回来了。”

“…”欧阳桀皱着眉将它从自己身上拎开,“胡扯什么?什么叫我回来了?大热天的,不要往我身上蹭。”

狐狸在空中一个漂亮的翻身,稳稳落在地上,笑道:“人家好久没看到小桀这样打扮了嘛。真好。好像回到从前了一样。”

“我也觉得这样穿成这样舒服得多呢。”

欧阳桀这么说的时候,阳子附和着点了点头,“真是让人怀念呢。不过据说那边的服饰什么的,在这里一直都推广不起来。也不知为什么。”

欧阳骜道:“只是百姓们不习惯吧?毕竟也不能强迫人家穿什么样的衣服。”

“也许只是缺少一个能带动流行风气的偶像啦。你看世界各国,服饰不都随着朝代更替慢慢跟着变化了。”欧阳桀道,“如果我每天这么穿,也许慢慢也会有人效仿的。”

阳子点点头,道:“说不定会哦,总有人会关注宫里的动向…”

本来已经觉得峯王很离谱了,听到自己家主上还有意附和,景麒忍不住插了嘴道:“一国之君穿成这样去上朝的话,也未

63隔墙有耳

利广告辞回掌客殿去休息之后,阿骜很无奈地看着我,“你真是越来越无耻了。哪有人这么追着人家要礼物的?”

我自己也觉得好像有点过份。

本来也只是想转移话题开个玩笑,结果这玩笑太不高明,利广也不太合作,竟然不知怎么就把话赶到这里了。

我叹了口气,一摊手,“有什么办法,问都问了。大不了也送他点什么好了,就当报答他当日照顾我…”

我话还没说完,阿骜便打断我,淡淡道:“其实你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我一偏头,“什么?”

阿骜哼了一声,“是你喜欢的长相吧,这位二王子。这投桃报李,礼尚往来,一来二去…你倒是学会迂回了嘛。”

他的声音里夹着股酸溜溜的味道,阴阳怪气的。

我对利广本来还真是没什么奇怪的念头,被他这么一说,心里突然就反感起来,索性道:“唔,你提醒我了。根本就不用费心去想什么回礼,索性今天晚上就过去以身相许好了…”

“你…”阿骜也不知有没有听出来我语气里赌气的意味,伸手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臂,却没有下文。

我叹了口气,抬起眼来看着他,“你不就是这么想的么?”

阿骜抿着唇,半晌才道:“…抱歉。”

“你到底想怎么样?”我又叹了口气,“是,我是喜欢看帅哥,利广那样的,尚隆那样的,我都喜欢。但没有下贱到随时像发春的猫一样贴过去。你这看到个男人就觉得人家跟我有一腿,摆张臭脸出来阴阳怪气到底算什么啊?不要说我没有,就算有,那又怎么样?”

阿骜抓着我的手臂紧了一紧,“桀…”

“你也说过我是狗改不了吃屎,我认了,我这一辈子也就这样了。但你明明自己也清楚,既然没有接受这样的我的觉悟,又何苦要搞得大家这样尴尴尬尬?”

阿骜没说话,我拉开他的手,自顾走了出去。

鹰隼宫很大,但我一时间竟不知道自己想去哪里。

只觉得胸中一团郁闷,看什么都不顺眼,漫无目的地走了一阵,最后还是跑去禁军的军营。把如花叫出来打了一架。

我心里不高兴,完全只是为了发泄,拳脚毫无章法,但是也没有留手,就只是一气胡乱打下去。

如花当然不是我的对手,胜在皮粗肉糙,也可以抵挡一阵。

但我一肚子闷气还没发完,打出去的一拳就被人半路拦下来。

我皱起眉,抬眼看着抓着我的手腕的人。

严格说,不是人,是我的式神。

浅蓝色长发的神将微微眯起眼,轻轻道:“够了。”

“青龙。”我有点不悦地继续皱着眉。

青龙瞟了一眼那边的如花,“你再打下去,他就真的受伤了。”

我跟着看了一眼站在那里大口喘着气的如花,稍微冷静了一点。也是,就算身材魁梧天生神力,他也只是个普通人而已。我刚刚用的力道也的确太大了一点,这傻大个只是倔强地在死撑着而已。

我咧了咧嘴,向如花道了歉。

如花只是憨厚一笑,道:“切磋嘛,主上为什么要道歉。”

我一时反而语塞,我今天…还真不算是单纯来找人切磋的。

青龙轻叹了声,道:“你还没发泄完的话,我陪你。”

我点了点头,“好。”

接下来的形势就差不多跟刚才完全逆转了,青龙完全没让我。

两人都没有用武器,只有结结实实的各种摔打。虽然我也有不少拳脚打中他,但相对于神将的体质与恢复力来说,大概根本不痛不痒,怎么看都是我这边比较惨。

围观的士兵们惊呼连连。要不是知道青龙是我的式神,只怕前敢死队的队员们就要冲上来把青龙当成意图伤害主上的犯人了。

没过多久,我便筋疲力尽地躺在地上,只能歪过头,呲牙咧嘴地看着旁边的青龙:“等我休息一下再来。”

青龙点了点头,“好。”

这样的对打持续了好几个小时,一直到我趴在地上连动一根手指头的力气都没有。

青龙看起来比我好些,但也有限,一身尘土,嘴角还带了块淤青。哪里还有半分神将的飘逸姿态?

我看着他,忍不住笑出声来。

青龙一开始板着脸,后来也就轻轻扬起了嘴角,伸手拎起我,问:“还打不打?”

我摇了摇头,“算了,我认输。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拎着我?”

于是他便将我打横抱起来,才刚碰到我的腰,我便痛得倒抽一口气。青龙虽然没说话,但完全就是一脸“你看,所以就应该拎着”的表情。

我笑了笑,道:“背我吧。”

他应了声,蹲□来,背起我缓缓向寝宫那边走去。

我伏在他背上,从他肩上探过头去,伸手戳了戳他嘴角的淤青,偷笑了一声。

青龙微微别开脸避了一下,问:“既然吵完了自己这么难过,你又何苦说那些气话?”

我又在他脸上戳了一下,“谁说我难过了?我这不是很开心嘛。”

青龙斜了我一眼,轻哼了一声。

我静下来,半晌叹了口气,道:“好吧,我承认我是很蠢,但是…你不觉得…阿骜他很过分吗?”

“他只是喜欢你。”青龙淡淡道。

“喜欢又怎么样?吃醋也得有个限度吧?不要说我现在跟他没有什么…就算是情侣夫妻,也没道理不能看别的男人一眼,不能跟别的男人说一句话吧?不能有自己的生活空间,不能以自己的方式待人接物?”我哼了一声,“我是个人咧,又不是什么机器娃娃。我有自己的思想自己的分寸,但你看看他那个态度…算什么啊?他到底把我当成什么?”

青龙将我的身体往上托了托,没再说话。

于是我也就闭了嘴,搂了青龙的脖子,把脸埋在他的肩窝里。

走到长乐殿的走廊时,从花窗里看到修篁和阿骜坐在小花园的亭子里喝茶。

…他们倒是好雅兴。

我转头看向那边,不悦地皱了眉。

青龙像是感觉到我的情绪,停下来,轻轻问:“你要过去吗?”

过去做什么?

好让那两个悠闲惬意喝着茶的家伙看我们有多狼狈吗?

我哼了一声,正想让青龙快点走,就听到修篁轻笑了一声。

阿骜则叹了口气,道:“我知道自己很幼稚,你就不要再取笑我了。”

“不,我没有那个意思。”修篁道,“只是台甫和主上…总为这样的事情吵架…”

“我也不想啊。”阿骜又叹了口气,道,“可是啊,有时候就是忍不住。我也知道自己太心急了,但是…我都不记得自己喜欢她多久,本来都已经快死心了,心想弟弟就弟弟吧…就这样做一辈子姐弟吧,只要她幸福就好…谁让我是她弟弟呢?可是呢…如果真的有天意,到底是什么呢?”

…你看,我们真是姐弟,连在想的问题都一样。

阿骜继续道:“我看着她和罗严塔尔在一起,明明都已经死心了,但却偏偏发生了那场战争,罗严塔尔战败了。像他那样的男人…大概是注定会死在战场上吧。我想桀一定已经做好了准备和他一起死,我也一样,但他却用了最后的手段把我们送到这里。然后我被接到了蓬山,他们告诉我,我是麒麟。麒麟是这个世界最高贵的圣兽,连人都不是,只是借了母亲的胎衣出生,跟她半点血缘关系都没有。”

“你知道我在震惊意外之余,心里有多开心吗?那就代表本来挡在我与她之间最大的障碍突然间烟消云散了,就算她有喜欢的人,我也可以光明正大地去竞争了。就像已经死成灰的地方,突然窜起一把希望之火…你能理解那样的心情有多热烈多急切吗?”阿骜苦笑了一声,“但是…我却每次都把事情搞砸…总觉得我每次想走近她一步,却往往会把她推开两步,距离就这样越来越远。”

“不会的。”修篁的声音带着点笑意,轻轻道,“台甫你不用这样想。主上要是不在意你,就不会逃了。”

我伏在青龙背上,隔着墙听他们说话,完全不知要摆什么表情。

阿骜到底跟修篁说了多少我们的事?就算修篁的确是个能让人放松的说话对象,这话题也太私人了一点吧?

不过,转念一想,我心里憋着,也会去找人打架,如果让阿骜完全闷在心里,似乎也不太好。

但是…修篁到底是以什么立场在担任这个知心哥哥的角色?

这样想着,我往窗口凑近了一点,想看看修篁现在到底是什么表情。但是没能如愿,阿骜背对着这边,修篁的脸又刚好被柱子档住了。

只听阿骜又道:“你不知道,桀那家伙…虽然又白痴又暴力,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身边一直就不缺优秀的男人。一眼没注意,她就会冲去对着人家流口水…”

…我才没有!

我反射性地想抗议,结果就听到修篁再次笑出声来。

他笑着道:“是吗?主上自己好像也这么说过,但是…我倒觉得,主上在这方面…还是有自己的分寸和原则吧。”

“嗯。”阿骜的声音低下来,“也许吧。至少,在她真的喜欢上一个人的时候,她的眼睛里就再也看不到别的男人了。那样执着而专注,情绪会随着那个人的态度变化,向他微笑的时候,幸福得就像刚刚绽放的花儿一样…”

听着阿骜这么说,我不由跟着便想起那段日子来,想起那个金银妖瞳的男人,心头就像被什么扎了一下一样,隐隐作痛,鼻腔泛起一股酸意。不自觉便再次将头埋进青龙的肩窝里。

青龙没说话,背着我继续向前走去。

“等等。”我叫住他。

“你还要继续偷听?”

“…呃。”我一时语塞,半晌才道,“我要听听看修篁有没有给阿骜出坏主意。不要看他那样,可是一肚子奸计呢。”

青龙轻叹了一声,停下了脚步。

但因为我们在这边小声说话,便漏了几句没听清,我把注意力再放到那边的亭子里,已听到修篁道:“但他是他,你是你啊。你不可以取代那个人在主上心里的地位,同样也没有别人能取代台甫的地位啊。所以台甫你完全不用这样惴惴不安嘛。主上是和你缔约的人,一辈子同生共死,就算死了,也会合葬在一起,还要什么样的证明呢?”

阿骜静了一会,才又轻轻道:“…修篁你其实也喜欢她的吧?”

“嗯。”修篁竟然坦然承认了。“像主上那样的女子,风一样不羁,火一样明艳,相处下来,很自然就会被她吸引呢。”

“那你…”

“我对主上…也许并没有台甫那样深厚的感情。我只是喜欢看她战斗时的飒爽英姿,也喜欢看她安静地仰望星空。她认真的样子,她生气的样子…困扰的时候,一脸呆相,但是开心的时候,却又天真得像个孩子。”修篁这么说着,自己笑起来,“她愿意和我在一起,我当然会很开心。但要是她没有选择我,那也是她的自由。她这样的人,还是以她自我的姿态生活的时候最可爱。如果一定要束缚她改变她的话,未免有点残忍。”

阿骜这次很久都没有说话,然后长长叹了口气,轻轻道:“真是让人惭愧。我实在是太蠢了。”

修篁道:“也许就是因为太亲密了,所以才豁达不起来。

…本来说要听听看修篁会不会给阿骜出坏主意虽然是个借口,但我也的确是想听听修篁对这件事的看法。

麒麟喜欢上王这种事,这边的人真的能接受吗?

之前的庆王不就因为这个而失道了吗?

但修篁这句话之后,他们就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于是我便让青龙背我回去,洗澡换衣上药,当作我什么也没听见。

64应该相信的人

芳国的使臣们交接完带来的礼物,又休整了一天,便准备起程回去了。

利广则表示想留下来,在芳国四处看看。

我想他大概是因为那天应下了我要帮忙,所以想实地了解一下芳国具体的情况吧。

我当然不能有什么意见,但想了想,便道:“我跟你一起去吧。”

利广倒也没有要反对的样子,只是道:“我可没有什么目的地,随便走走看看而已。”

“嗯。”我点点头,“也就随便看看,我来这里这么久,就去了一趟振州。我也想看看其它的地方到底怎么样。我一个人去的话,大臣们会不放心,带太多人…又不能随意。和利广一起去就正好。就看利广太子方不方便了?”

利广笑了笑道:“没有什么不方便。芳国各地还是有妖魔出没吧,一路上可能会是我要仰仗小桀呢。”

于是我便找了月溪来,跟他讲我要出宫一趟,跟着利广到处看看。

月溪微微皱了一下眉,我本来准备了一堆话想说服他,比如我在鹰隼宫也帮不上什么忙啦,跟着利广也不会有太离谱的事情啦,我早就应该去了解芳国的风土人情了啦…但是他竟然皱完眉就点下了头。

于是我一肚子话噎在那里,怔怔地张了张嘴:“诶?”

月溪倒也没多话,道:“请主上以一个月为限。”

我像被老师批准放假的学生,连忙点点头,道:“一定一定。我绝对会按时回来的。”

月溪眼底似有一抹笑意,躬身行了礼,道:“主上在外面请自己保重,一切以主上自身安危为重。”

我自然忙不迭应下,他又交待了几句,便告辞出去了。

利广笑道:“我来芳国之前,珠晶还在担心你会不会对月溪心存芥蒂。看起来完全没有必要嘛。”

“哦,她这么想?”

恭国是芳国的临国,她对于芳国的情况自然了解,而且,当年的事情,珠晶其实也算是支持月溪的。现在有这样的担心,倒也算在情理之中。

“不要说她,我也曾经这样担心过。这些年来,我看过很多国家的兴衰。”利广脸上依然带着笑,但语气却实在算不上开心,“登基之后,清算之前的假朝,贬罚前朝重臣的王也并不少见。”

老实说,我不是不想。只是心有余力不足而已。我咧嘴笑了笑,道:“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这也是很正常的事吧?”

利广点了点头,“是的,每个王都有自己治国的方略,也有自己偏爱信任的臣子。对于在自己登基之前的假朝,有些王甚至会仇视。觉得那本身就是侵占了自己应得的东西。”

我不由又一咧嘴,“…这么小肚鸡肠的人…怎么会被选中做王呢?”

“谁知道呢?天启这种东西,分明连麒麟都说不明白。”利广这么回答,然后又向我笑了笑,“我听说了你的初赦。”

…那分明是因为被阿骜阴了。

但这种解释却不好说出来,我只好继续讪讪笑了一声,把脸扭向一边,轻声道:“那只是个小意外啦。”

利广笑道:“我想,会做出那种事情来的王,也许不用担心这个吧。“

我只好心虚地跟着笑了一声,转移了话题问:“这样说起来,利广太子和供王对月溪的评价都很高嘛。觉得如果我跟他不能好好相处,会影响到国运?”

“那倒不至于。我之前也并没和月溪大人直接接触过。”利广停了一下,又笑起来,“倒是珠晶对月溪的才能很是肯定,还说对有才干的人诸多猜忌不能重用的话,就算是被麒麟选中的人,说到底也是个没器量的白痴。”

“没器量的白痴么…”我重复了这句话,想像着小女王的声音和语气,不由得自嘲地笑了声。然后挥了挥手,道,“不说这些了,利广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明天吧,和恭国的使臣们一起离宫好了。”

我点了点头。

这次出门又不像上次那样劳师动众,一天时间也足够准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