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蒂。”淡淡的话语在背后响起。

“嗯?”

“我记得你说过不会魔法。”

“是啊。”

“……”

好舒服,继续按。赫蒂逐步滑向睡乡。

“你以前跳过精灵舞?”

“没有。连看都是第一次。”勉强提起一截眼皮,她懒懒的回答。

“那你……?”

“我也不知道。”回想起场上的感觉,少女茫然。

“不知为什么,忽然有种熟悉感,我闭上眼随便跳的。”

莱亚的手渐渐下移,改揉她的背。

“你跳得和妮可不太一样。”

“我知道我跳的肯定比较丑……好在糊弄过去了。”想想非常庆幸,躲过被揭穿身份的危机,免了再次逃亡的麻烦。

不是丑,而是……思及当时的情景,莱亚沉吟不解。

“为什么拒绝那些舞团。”卡萝夫人失望得险些哭出来。

“我又不会跳舞。”赫蒂无力的翻了个白眼。“今天混过去已经算侥幸,下次上台肯定会出糗。”

“如果真的能跳。你会答应?”修长的手指移至少女腰间,带来的痒意令她忍不住轻笑,睡意顿时消退了不少。

按住他的手,她半侧身看着他的脸。“谢谢莱亚,我好多了。”

掌心仍贴在腰侧,他没有收手,反而俯下身凝视她的眼。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紫色的眸子让人昏沉,长发垂落在颈畔,痒痒的让人难安,她下意识的别转头躲开那张绝美的脸,脑筋突然迟钝起来。

“……我想……大概也不会。”不知什么缘故,变得结结巴巴。

“为什么?”莱亚的声音比平时稍低,听起来有些异样。

也许是腰间的手掌持续传过来的热力,脸颊渐渐烫起来,赫蒂不自在的咬咬唇,想不着痕迹的退开。

“……因为我不想用它来赚钱……呀——”

刚爬开少许,又被他捉住纤腰轻易的提近。

“你的话还没说完。”与她的尴尬相反,莱亚一片平静。

傻傻的看着他,赫蒂头脑空白,什么时候挨的这么近?挺直的鼻尖几乎碰上她的脸,微热的气息拂过肌肤,莫名的让她慌乱,气氛暖昧而奇特,赫蒂本能想找什么话摆脱眼前的局面。

“那个……我有点困……唔……”

温暖的唇覆上她的嘴,堵住所有未出口的话。

莱亚的脸很近,长长的睫毛微扇,眼瞳是醉人的深紫,轻柔的在唇上辗转,细致缠绵,迷离而诱惑。

良久,莱亚放开她,俯视着苹果般的脸。

赫蒂不知所措,耳根都已红透。

“这是……做什么。”小小的声音溢出,迷惘无措。

莱亚微笑,紫色的眼眸温柔缱绻,美得让人沉溺。

“吻。”

艾希尔王

能侍奉王是一件无上光荣的事,路飞深信。

从数百个精灵中挑选而出,学习必要的技艺礼仪等,才能进入精灵王的居所,承担起王的一应生活琐事,这是像他这种年轻精灵极难得的机会。

第一次见面就被艾希尔王的风度气质所摄,即便是在容貌俊美的精灵中王也非常出色,银冠在淡金发上闪亮,飘渺高贵的感觉萦绕。平静自持的绿眸,薄唇上淡然的微笑,都会让人自惭形秽,不由自主的俯首。

王很随和,没有大精灵惯有的疏离骄傲,对长老尊敬有礼,对所有精灵亲切自然,处理事情又迅速果断,评议裁决恰如其份。长老们都心服口服,艾希尔王轻易就取得了族人认可,获得一致拥戴。

跟随十年以来,王始终如一的温和,有条不紊的安置族内大小事务,甚至在繁忙之余以极高的天智通读了无人能识的上古精灵文,发现了治炼金属及元素置换的遗失秘方,改进了多种制造技艺,令匠师们欣喜之余饮佩不已。

没有哪个精灵能比他更适合作王。

路飞肯定的想。

神,的确选了最出色的。

只是偶尔,王会看着远方失神。

在居所的窗前眺望林间最高的云水杉,深碧色的叶片在微风中翻卷,隐约浮现一种几乎会被错看成是落寞的神色。

王在想什么?

路飞暗暗好奇,但从不敢开口问,他能感觉到那时候艾希尔王与平常很不一样。

更偶尔,王会在暗夜从居所消失,直到清晨才带着露水印痕和曦之花的清香出现,眉间犹有淡淡的悒色。每到这时,一起侍奉王的大精灵露西恩总会送上更换的衣物用具,默默协助整理服饰,让通宵未眠的王不至于被臣民看出端倪。

露西恩一定知道什么。

路飞猜测。

王一惯自律,终身侍神而不能婚娶,但超凡的容貌气质仍令众多女精灵倾倒,继位前的传闻甚多。对此最了解的应该是露西恩,曾听其他侍从说起,王未曾觉醒前俩人即为挚友。只是她一贯口风严谨心思细密,身份又高,没有人敢向她证实各种传闻的真实性。

对于王的失神,深夜的去向,露西恩一定明白。她从不露半分异色,仿佛再自然不过,更让他觉得神秘不解。好奇心一直持续,仿佛永远得不到答案,直至某一个夜。

那天,在森林里例行采摘为王熏衣的香草。

由于气候稍异于往年,香草的生长不尽人意,采摘的时间也比他计划要长得多。月上中天仍在仔细寻觅,凭着与生俱来的夜视能力,他能在深夜清晰的看见物体,无需像其他精灵一样借助自然火精灵的力量,却无意中窥见了一抹不该出现在此的身影。

长长的白衣拂过草地,寂然无声的走入密林深处,若不是偶然抬头看见银冠上流转的光辉,他绝不会相信竟然是艾希尔王。

流露无形的气质,不容错辨的身形,独自出现在这里。

无数猜想从心头浮现,忍不住轻悄的跟了上去。一边小心的掩饰着身形,一边按下心中的罪恶感,说服自己只是想随侍艾希尔王身边以防意外。

王并没有回头,走过幽暗的小路,静谧无声在林间穿行。路渐渐变成了大小不一的石板,年代极久远,石面叁差破碎,被光阴磨得平滑青亮,石隙间长出离离杂草,野藤肆意延伸,卷曲的枝蔓上开出一朵又一朵白色小花,在月色下点缀着古道。

石路尽头树影逐渐疏淡,现出大块大块的粗砺的条石堆砌而成的高台,洁白而坚硬的方石边缘已有些许破裂,铭刻着岁月的远年印记。粗壮挺拔的古树环绕,月光从中间的树影空隙投下,银白的光柱落在石台正中,静穆而庄严。

这是……占镜台?

历代精灵王祈求神示,洞察三界之所。

极少开启,只在族中大事难定之际才会动用,最近一次还是在上千年前,决定是否封闭与其他两界的通道时。

难道族里有大事发生?

他一惊,随即又否定了这个猜测。

不可能,自脱离三界后几乎已没什么可以影响到精灵族。

白色的身影缓步走上高台,在台心的镜池旁坐下,路飞隐约感到自然元素聚集的气息,倒映在池面的月光瞬间明亮,银光如练。艾希尔王碧色的眼专注看向水面,仿佛忘了身外的一切。

路飞呆立了半晌,实在抵不过心间好奇悄悄潜近,不敢呼唤元素精灵,无声爬上一棵离占镜台最近的大树,从高处俯瞰着小巧的圆池。

王,在看什么?

盈盈水面平滑如镜,倒映出人界的景像。

衣香云集,珠光闪耀,似皇室盛会,触目皆是精灵所不喜的奢华热闹。

金色华美的舞台上正演着一个又一个节目,以路飞的眼光来看,十分粗陋,人间的音乐歌舞毕竟无法与精灵族相提并论。

王深夜出来是为了看人界?

实在瞧不出哪里值得艾希尔王留意。

看了半天路飞仍然无法理解,直到一个纤细的身影开始舞动。

不过是人类对精灵祭舞的拙劣模仿,他一眼看出。

打扮成精灵的少女轻盈飞舞,翩然优美。初始肢体僵硬而不自然,渐渐流畅宛转,挥洒自如。细看之下,水镜中的舞者轻瞌双眼容色恬然,犹如置身于尘世之外,一刹那间,竟有种精灵特有的空灵之美,无端的契合了祭舞。

人类怎会有这样的气息?又怎可能跳出真正的精灵舞?

路飞讶然间,更令他惊异的事发生了。

随着少女灵活优美的起舞,空气产生了变化,身为精灵,路飞本能的感觉出女孩周围的元素精灵悄然聚集,随着舞蹈逐步加强。

风拂动,扬起少女的长发裙角,像一双翅膀托起纤巧的身体,晶莹的水珠在空中凝结,被魔法光映出金芒,璀灿夺目。水越来越多,在风的带动下如有生命般流动,在女孩身边形成了一个透明而瑰丽的球形水壁,不停的流转变幻,水光敛滟迷离绮丽,几乎可以看见风精灵和水精灵随她一起飞舞。

所有人都愣住了,不管是镜中的观者,还是镜外的路飞。

未曾凭借任何魔法而与自然元素精灵呼应,人类绝无可能……

眼前的影像打破了常识规律,不可思议的令他震愕。

人类能直接与元素精灵沟通?

当然不可能。

露西恩收拾着王的寝居,随口回答。

为什么那个人类少女竟可以凭借舞蹈唤起自然精灵?

人类?露西恩停下手中的动作面露疑问。精灵族封闭三界通道上千年,路飞这个年纪的精灵根本没有机会遇见。

“你何时候见过人类的女孩?”

失神时的低语被大精灵听到,路飞顿时僵住。

精灵不擅说谎,他踌躇了半晌在露西安的目光下低头,惶惑的说出事情经过,不敢想像自己私下跟踪王会受何种惩治。

没有听到露西恩的斥责,他悄悄抬头,历来冷静大精灵脸色奇异,眼神复杂而明亮,似有一线水光盈盈闪动。

路飞不敢再看,撇开视线盯着墙角的银制花架。

“这件事,绝不能透露出去。”

许久之后,露西恩恢复平静的声音响起,审慎的叮嘱。

路飞赶紧点头,又想起先前的问题。

“为什么那个女孩……”

大精灵轻轻摇头,阻断他的问话。

“人类没有直接与自然精灵沟通的能力。”

“只有你看到的那个女孩特别。”

看着年轻精灵愈加疑惑,露西安轻叹,叹息中有无限感伤。

“她不是人类。”

“她曾经是一个精灵,我们的同族。”

怎么会。

精灵怎么可能成为那种低等卑微的生物。

即使老去死亡,精灵也只在同族间轮回,绝不会转世为人。

人间更不可能有精灵存在,通道在纪元前已彻底封闭。

路飞不能置信的盯着露西安,忘了低阶精灵该有的礼仪。

“通常情况下,精灵不可能转生为人类。”露西安的眼光投注在窗外不知名的远方,忧郁而怅惘。

“除非是……跳下创世神施加了神罚咒语的禁湖。”

宣召

赫蒂生平第一次失眠。

第二天早晨,眼睛下方的阴影昭示出这个事实。

对着镜子她又发了好一会呆。回忆着昨天莱亚异常的举动,脸颊再次发烫。

以前在森林里莱亚也曾做过,感觉完全不同,为什么这次没有推开他?

当时那种奇怪的感觉是?

赫蒂的思绪变得混沌不清。

门被轻敲了两下,惊得她险些跳起来。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说了声请进。

莱亚端着餐盘推开门,如往常般随手搁在桌上等她洗漱完。神色自如,没有半分异常。

赫蒂有点懊恼,在水池前掬水泼了泼绯红的脸,努力让自己看来和平日一样,最终还是办不到。不敢看莱亚的眼,走到桌前低头撕扯着面饼,思绪乱成一团,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这几天你最好不要出门。”

她想询问,却在眼神交汇的瞬间躲开。

他的话语顿了顿,继续说下去。

“经过昨天,城里所有舞蹈团都会用尽手段延揽你,为了免掉麻烦还是少出门比较好。尽量别惹起权贵的注意,否则会很棘手。”

赫蒂张了张嘴又忍住,埋头闷闷的啃面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