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更新啦~改了作息后…六点下班真是太残忍了QAQ回家忙完都七点做了,唉,总算更新了!

第36章【叁陆】

淳和一心磨着顾云讨玉,哪还能分出神看他的脸色,使了浑身解数软磨硬泡:“顾云~你看我多可怜,给块玉嘛~我瞧着你前些日子收的那方墨玉,料子不错,你用不上就给我呗。”

她眼神倒好使!那起墨玉是前不久他特意命三坊人特意搜罗来的,想着给她雕个镇纸,好让她练字时也安心些。侧面的眠龙刻了一半,绛州出了事,顾云暂且将它收罗了起来。十之八/九是她偷偷在窗外看到,就给惦记上了!

顾云生着闷气,往常见效的撒娇对他不起作用,口里没好气地敷衍:“这些日子我没回楼中,哪来的墨玉。”她越是缠着要,他越不愿如她意,他的不悦已经表现得如此明显,她看不见么!莫非在她心中,他还比不上一块石头?

像是和她较着劲,又像和自己较着劲,气昏了头的顾楼主显然已经忘记了这只蛟龙最大的特性就是天然呆和反射长了。

淳和亲眼看到顾云启开的匣子里搁了块漆黑如墨的玉石,他这明显是睁眼说白话嘛!淳和腮鼓鼓的,湿漉漉的眸子瞪得和金鱼似的:“你撒谎!出家人不打诳语!顾云你身为堂堂琼云掌教,居然也会撒谎!”

“我只是代管琼云事物,不是掌教!”掌教这个词于顾云刺耳万分,淳和发肤上甜蜜到暧昧的橙香无孔不入,那张柔美的脸庞时时晃在眼前,吸引得他目不转睛又让他心烦意乱。他生硬地抱下她,生硬地起身,生硬地对她道:“不化骨已除,我去交代紫真回程事宜。”

走了两步,脱下外衣,头也没回地丢了过去,将找不着头脑的淳和罩了个正着。

淳和顶着尚留有暖意的外衣,愣愣地看他脚步急促地推门而出。好半晌,她裹紧外衣,揉揉凉凉的鼻尖,半是揣测道:“顾云,他是生气了?”

就十五跟随顾云十来年的经验看,淳和和顾云闹别扭了。为什么不说是顾云闹别扭呢,笑话,他们楼主虚怀若谷、心胸坦荡,怎么会和那条娇气任性的蛟龙闹别扭呢?!

只是他很奇怪,因为顾云一向宠淳和宠得厉害,要什么给什么,淳和再无理取闹总归是听他话的。

除去了不化骨,钱相爷老泪纵横地踏上了归京的路程;顾云等也没有留在绛州的必要了。之所以迟迟没动身离开,是因为妖除了,绛州却仍是天色焦黄,气温烤人,万里穹窿连个云彩丝都瞅不见。

此等不合情理,加上顾云心中始终怀有疑虑,几人留在绛州暂做观察。

淳和与顾云使性子,苦的是十五,他夹在中间多遭罪啊。他是顾云的小厮,被指派过来伺候淳和,淳和不开心,拿着出气的还不是他个炮灰么?

“楼主平时对你有多好,我们都看在眼里。你意思意思也就得了嘛。”十五小心翼翼地陪着笑和稀泥,他在心里唉声叹气,这蛟龙不理楼主,楼主就心情不振,平日算不上有说有笑,对他们也是和蔼可亲。可这两日,别说笑容了,连话语都少了很多,三丈之外就能感受到他冷冰冰的“生人勿近”的气场。

“你哪只眼看到是我生他的气?!”淳和叼着线头口齿不清,闲来无事,她把从顾云来攒下的珍珠一粒粒串起来:“是他在和我闹别扭好伐?”

十五一万个不信:“真的?”他入如意楼这么久,就没见过顾云和人置过气。

淳和拈着线头在火上烤焦,她的兴致也不多高,懒懒道:“爱信不信。”

十五瞅着淳和那神色,要是她起的因,就冲着珠宝的面子,挨不过两日就没脸没皮地去找楼主了。那还真是楼主先动的怒?

他自个儿再想想,有点信了淳和的话。他们楼主什么都好,唯独在对女子这事上生疏,只把蛟龙当小孩子看,却忘了她到底还是个姑娘家。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楼主真的是把她当个孩子对待?十五看未必。牵扯到男女之间的情/事,十五望天,他有心使不上力啊。

淳和挑着珠串仔细看来看去,眼尾略略撇过窗外,天蜡黄如纸,风灯晃在檐下,甚有几分凄然。

农庄惨案之后,城中有妖孽的传闻渐行流传开,虽然事后裴倾几次隐晦地向公众表明,他们以为的妖怪已经被除去了。但老天不肯施舍雨露,百姓对他们所敬重的州牧的话也是半信半疑。

顾云他们来绛州便住在州衙后裴倾的内宅里,裴倾是个清流官,内宅比琼云的道观还要朴素无华。简陋是简陋,但被裴夫人打理得井井有条。近距离接触这位裴夫人,发现她并不是外界传闻的那样媚色倾城,蛊惑得裴倾连相门女都不放在眼中。实际上,裴夫人相貌顶多算的上清秀可人,标准的小家碧玉,只是望着裴倾时那一抹温婉专注格外动人。

裴倾月俸有限,内宅里仅请了个火工和粗使仆妇,紫真日日和顾云出去帮忙扶助灾民,裴倾处理州务都没个时间。十五看裴夫人忙得接不过气来,有时淳和没使唤时便去搭把手。一来二去,十五毕竟不是自家吓人,裴夫人过意不去在料理伙食之外亲自下厨做些点心给他带给淳和。

淳和心不在焉地看了眼碟子里暗红的紫薯糕,没吱声。十五献了会宝,乐呵呵地拢着手去清扫庭院去了。晚上回头一看,碟子干干净净,心想着这蛟龙还挺爱吃的,要不让楼主给她多买点糕点什么哄一哄。才想着,瞟见窗下盆景里堆了堆眼熟的东西。

一看,草草埋在土里可不是裴夫人做的糕点么。

十五也是个年纪小的,气得眼圈都红了,一整日任淳和怎么喊都不理她。后来许是自感没趣,淳和没再出声,十五掖着手气哼哼地蹲在廊下,暗骂那条不识好歹的蛟龙。骂了半天,房里就没声音传出,有了前车之鉴十五担心淳和又跑了,惴惴地想去看看。

将一抬头,噗咚又坐了下去。

淳和倒吊在廊顶的横木上,和条死鱼一样左晃右晃:“好无聊啊…”

“…”十五吓得战战兢兢说不出话来时,脸上忽地落了滴冰凉的湿意,再一滴,噼里啪啦,久违的雨水哗啦啦落下。

这场甘霖下得有气无力,持续的时间并不长。顾云从长廊那头走到这头,雨势已收了大半,他掸去袖上水珠,视线从稀稀拉拉的雨丝移到挂在风灯旁的淳和身上。

不过两日,却好似很久没有见到她了。春裙薄薄,水蛇腰细得不堪一握,顾云想起那夜的手感,好似是真瘦了一些。

淳和正教训着十五在,没有看到他:“你说你到底是谁家的小厮?顾云让你照顾我,一晃眼你人就不见了。我可告诉你,人家裴夫人是有主的,到时候你出了事,老子可不救你!”

十五被她气得鼻子都歪了,跳起来:“我不干了还不行么!我总算知道楼主为什么不要你了!回头我就和楼主说去,太欺负人了!”

淳和一愣:“顾云,不要我了…”

“谁会要你这种不讲理的灵兽!”十五在气头上,也不管嘴里得是什么,将肚子里的委屈一股脑倒出来:“除了长得漂亮以外什么都不会!没有容姐能干,没有裴夫人知书达理,只会给楼主添乱!”他指着淳和的尾巴,口不择言:“天天还拖着一条丑陋的蛇尾!吓谁呢!”

“…”淳和怔怔望着他,她慢慢蜷起尾巴,把自己拉到横梁上,团成坨阴影。

十五说完分外解气,解完气看淳和那样子又有些后悔,他话是不是说重了些…

身后熟悉的脚步声走近,十五顿时慌了:“楼,楼主…”

一触到顾云的眼神,十五脊梁骨一阵发冷,就要跪下:“楼主,小、小人说错话了。”

“下去吧。”顾云没纠责他,十五讪讪看了眼淳和,后悔不迭地闷头走了。

“雨是你下的?”顾云淡淡道,前夜他推了一卦,在未来数月绛州仍是无雨。除非有人施法布雨,据他所知,有能力布雨的也就一个淳和了。

淳和绕在木梁上,不出声。

这是两人冷战以来第一次对话,顾云的气早烟消云散了,避着她,只不过是没调整好该以何面目面对她的心态。他不是个糊涂的人,借着两日的时间厘清那些不明所以的情绪。

不可否认,他从洞虚手中救下淳和不仅是对九尾狐的好奇,更多的是私心。如夏少臣所说,光是九尾狐那身疗伤圣品的血肉,足够让他动心。他不是不食烟火的仙人,而是个商人。如果说最初是利益驱动,之后的发展就脱离了他的掌控。

忘记是哪一次,或者是每一次,淳和亮晶晶地看着他的眼神,让他竟然觉得很可爱。

会撒娇,会卖萌,会耍赖,呆萌又自以为是的聪明,一直养下去似乎也挺热闹的。

廊外雨收天晴,顾云叹息:“淳和…”

作者有话要说:嗷嗷嗷,更新了~打滚求评,才有动力写二更呀!

感谢Mika的地雷!嘴一个!

第37章【叁柒】

“阿淳…”顾云走至横梁下,淳和体型纤条,攀在长木上,细细长长的,几乎看不见她:“下来好不好?”

风声,雨声,鸟鸣声,墙里墙外斜斜拧成一股,与绛州百姓的心情一样明快愉悦。没有声音的,唯独一个她。十五的话说得难听,但顾云很了解自己的这个小厮,不是淳和做了什么,他绝没有那个胆子和脾气说出那样的话。

“十五的话重了,我替他向你赔礼。”顾云扶着廊柱,沉静的嗓音柔和得胜过清晨的散雾:“梁上那么高,仔细摔了你的尾巴。”

淳和稍稍抬起臂弯,露出的小半面上满是泪痕,就那样静静看了他一眼,又飞快地把脸埋了回去。

以前她哭时恨不得天下人都晓得,非闹得顾云头疼没辙将就着她。现在她这没声没息的泪脸,瞧得顾云心上一木,满当当的俱是心疼,心里也有些埋怨起十五来。他家的淳和明明那般玲珑活泼,便是尾巴也圆乎乎的煞是可爱,与丑陋两字何尝搭半分边。

顾云温柔地与她说了好一会的话,紧绕在梁上的尾巴终于稍稍松动,垂了一小截下来。

“反正是条吓人的蛇尾,摔坏了就坏了吧。”淳和为十五那句话耿耿于怀,声音低落得快听不见:“我知道不单是你们凡人,妖怪里大多也很不喜欢蛇的,哪怕是条蛇尾巴。”

“哪里吓人了,”顾云望着那小小尾翼一笑,四下无人,他的嗓音既柔且暖:“我很喜欢。”

“真的?”淳和将信将疑。

“所言有假,但受十八道雷劫。”这样的甜言蜜语顾云从前想都未想过,会如此流利,不假思索地说出。只要她高兴,只要她别再哭,别在他面前再落泪,莫说十八道,三十六道他也甘愿受了。

淳和像是在考量他话里的真假,慢慢的,卷紧在横梁上的身躯松软了下来。浅杏色的披帛落下,顾云下意识握住,跟着怀里落入具软如云絮的身躯,柳腰不盈一掌,丹唇潋滟如樱,这是顾云的第一眼。

他的第二眼看到的是那张脸上的泪水,左一道,右一道,哭得乱七八糟,和只花猫似的。胸前颜色比旁边布料深上两分,可见哭的有多伤心。顾云横抱着她在栏杆坐下,擦着她的泪痕,看她揉着眼,叹息道:“哭得难受吧。”

淳和悍然指责他:“还不是你和十五两个联手欺负我!”

才哄好了她,顾云自然不会再去招惹她,此时她说什么都是对的,都是要牵就的。擦净了她的小脸,顾云扳开她的掌心放进了个冰凉的物什,两寸宽,半尺长,她的手勉强握得起来:“给你赔罪,你瞧着可如意?”

淳和睁着红肿的眼看去,是方墨玉雕琢成龙型的镇纸,只不过这条龙略有不同,龙首昂扬十分神气,但眼睛圆亮倒有几分憨态。淳和新鲜地托到眼前左看看右看看,翻到底部看到两个工细且洒脱的小字——“淳和。”

“喜欢吗?”顾云窥视着她的神色,心中有了七八分底。

破云而出的半边太阳将淳和脸旁的弧线照得柔美纯净,她的眼睛没离开过镇纸,露出了近日来的第一个笑容,用力点头:“喜欢!”那笑容很快又黯淡了下去,十五的话不可谓不深,她攥着镇纸垂首道:“顾云…”

她的心思太过单纯,顾云一览无余,揽着她的肩道:“你不用把十五的话放在心上,他只是一时之气。至于我,”他撑着额卷着她一缕发丝在指腹上:“那日是我不该无缘无故同你置气。”看她忸怩的模样,顾云失笑:“你要是过意不去不想收,还我便是。不过你之前从我这诈了那么多宝贝走了,是不是也要一并还来?”

他这话说得伴是戏谑半是试探。他看得出,十五的话给淳和触动很大,如果他没猜错,淳和想走了。她的本性注定她与道宗与这个俗世格格不入,她在山野之间活了成百上千年也许更久,她更适应那样无拘无束的生活。

可怎么办,他心底有个声音对自己说,他不想放她走。这两日里,他想了很多。她是很麻烦,要哄要陪要他不得一心二用,身在琼云还要兼顾如意楼的生意,否则根本养不起她,可他已经习惯了麻烦的她。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再让他回归到一个人行来往去的生活,顾云清楚地知道自己,他不愿意。

“那可不行!”淳和想都没有想,紧紧捂住自己的百宝囊:“都给老子,你还想要回去!”

“嗯,那你还是好好收着吧。”顾云故作不舍地看着她手里的墨玉,轻轻一笑:“费了我好几夜功夫呢。”

淳和赶忙护食地把它藏入小袋子里。

雨下完了,两个人天也晴了。淳和仍是那个迟钝木讷的淳和,顾云心中有什么却已悄然改变了,淳和的脑袋蹭在他脸色有些痒,他微微按住她:“淳和…”

“嗯?”淳和依偎在他怀里,手在袋子里掏来掏去。

“你…”顾云在腹中组织着措辞,说得深了她听不懂,说得浅了…

“对了!顾云!”淳和总算在那堆石头里找出了东西,拽了出来:“我看你剑上没有剑穗,特意用珍珠给你穿了个。”她一边献宝一边夸自己:“你看老子对你多好,你和老子发脾气,老子还给你做剑穗,多不容易!”

能让这只铁公鸡拔毛是不容易,顾云低头看着她掌心里那条坠着流苏的珍珠穗,她手艺有限,普普通通的样式,编得不算好看却也工整。渐渐的,顾云眼中攀满了笑意,他拿起剑穗细致地摩挲着。

淳和还在等着他的表扬,一脸期待地看着他。

“嗯,该赏。”顾云胸怀里载满了暖意,附身贴在她的唇上,呼吸拂入她唇齿间。轻轻的一点,稍触即离:“有心了。”顾云已经远远过了情窦初开的年纪,可这个吻仍是让他跳快了一拍。他的修行终是不到家,根基不净,出世入世,没想到仍会贪恋她一缕艳光。

淳和怔怔地看着他,她游动的尾巴在那瞬间停止不动,她小心翼翼地碰碰嘴唇,上面留有那须臾间的温度。

她的傻模样,让顾云喜爱又叹息,还是个不开窍的姑娘。过了几千年,在男女之情还是一张白纸,可想而知她被保护得多好,他是该庆幸还是该忧愁以后定不会顺当的路途。

“顾云!”淳和从懵懂中醒来,鄙夷地看他:“你不是说我不能随便亲别人嘛!”

“咳,是不能随便亲别人。”顾楼主一脸道貌岸然地纠正她:“对你来说,难道我是别人吗?”

“说得好像有道理…”顾云和别人确实不一样,哪里不一样呢,淳和想着,好像都不一样。

“剑穗我收了,给你的镇纸也好好收着。”她不开窍,无妨,两人间总要有一个人要多走一步,这一步由他先走就好:“以后想哭了不要一个人躲着,与我说。”

“那如果是你招得我不开心呢?”淳和问了个很实际的问题。

“那也要与我说,”顾云微微一笑,抚着她发顶落下一吻:“要不,我怎么知道错了呢?”

这个答案好,淳和很满意,顾云让她哭那就一定是他的错!

顾云与淳和和好如初,是再好不过的一件事了。紫真暗地里舒了口气,这两日里师父冷言冷语,严厉得叫他以为回到了十来年前的悲惨生涯。十五事后来给淳和道歉了,淳和哼了声,甩了他个白眼:“老子才不和你个毛头小子计较。”

不计较,楼主回头还罚了他一个月的月钱,你没告状才有鬼!十五腹诽。

在淳和杯水车薪的一场雨后,绛州的气温仍旧居高不下,裴倾看着日渐干涸的水井眉目消沉,不得已在晚膳时分向顾云求助。

“道长,这可是我布政有失德行,触怒了上天?”约是劳心百姓几夜睡得短,这几日,裴倾清瘦得厉害,阴鹫的眼眶陷得更深,乍一看,像个病入膏肓之人。

“大人是光明磊落之人,仁义爱民,这旱情与大人无关。”不是奉承,顾云对裴倾的品行还是钦佩的。只是这绛州久旱不雨,确实奇哉,他亦曾祝祷祈天,但天象毫无指示,叫人费解。

淳和难得坐上饭桌同大家一同用膳,凡间五谷她吃得少,没两口就搁了筷子,捧着杯子咕噜咕噜灌水。顾云边与裴倾说话,边留意她的动态,看她喝得急:“小心呛着。”

淳和只管灌水,自己的喝完了,喝顾云的。顾云的喝完了,她的眼珠子开始打转。

裴夫人一笑,将自己的茶盏递给了她,淳和没接,自顾跑开去伙房里去找。顾云皱眉赔了个不是,裴夫人笑了一笑,并无尴尬之色,大大方方道:“那日,我看下了雨,可是道长施的法?如此,能否请道长再开坛布法,也好缓解下百姓干渴?”

顾云正要推脱,淳和脆生生的声音遥遥传来:“行云布雨是龙王担的职,旁人擅降雨雪是要蒙受天罚的。”

“那日…”裴夫人不解。

“大人!余捕头死了!”衙役胆战心惊的叫声划破了平静的午后。

作者有话要说:交换信物了有木有!说好的二更送上~我真是个诚实守信的人啊~

第38章【叁捌】

余山是绛州小有名气的一个捕头,裴倾没来绛州任职前就在州衙里做事,公认的本分。绛州城认识他的人基本没听说过他有什么仇家冤家,闷头做事一人,和人红脸都少。可不是仇家,怎么会下这样的狠手呢?

余捕头的尸体是在一口枯井边发现的,裴倾他们到达时衙役们已清理走了围观人群,一个跟着余山的小捕快蹲在地上擦眼泪。

“一盏茶前,连家媳妇来井边打水发现的。”报信的衙役脸像挂了层皮,比墙还白:“城东几口井快没水了,这儿偏来的人也少些。”

也就解释了,快傍晚了一个女子只身前来的原因。

顾云在数丈外就看见了余捕头的尸身,或者说是大片泼洒的血泊。红彤彤的,染遍了井口周围的石砖,看得人发憷。因为衙役描述余山的死状太过惨烈,透露出点不同寻常的气息在里边,裴倾略一思索,将顾云一同也请了过来。

顾云过来了,淳和这个牛皮糖自然也寸步不离地跟过来。没到井口,顾云把伸头探脑的淳和一拦:“你在这待着我过去瞧瞧。”远远一瞥,虽看不清楚但那些红红白白的画面顾云不愿她看到。

“我要看!”淳和执拗不依,纤腰一拧,想从他臂膀下钻出去:“不让我看,你让我来做什么!”

顾云握着她胳膊把人拉回来,变了脸色,严肃道:“听话。”他这样说,说明没有半点回旋的余地。

淳和扭啊扭的,就是从他的五指山里扭不出来,哼了声:“不看就不看!”

顾云看了她一眼,往前走了一步,淳和一喜,顾云回头又看了她一眼,竖指在她身前虚虚一画,一道他人看不见的界限横档在了淳和面前。他弹弹淳和的脑门,三分宠溺七分警告:“碰上线,后果自负。”

他那语气,淳和怵得慌,眼睁睁目送顾云往那边去了。她在这头急得跺脚,望着那条金线想碰又不敢碰,犹犹豫豫的看得守在旁的衙役直纳闷,这姑娘莫不是傻了,瞪着片空地恼什么?

“奶奶个熊的顾云,我还怕了你不成。”淳和硬下心来,掳起袖子要硬闯,顾云轻描淡写的声音从井边飘来:“到时尾巴变秃了,别找我哭。”

淳和倏地立定脚步,惊悚地摸向身后那条莫须有的尾巴,大眼睛雾气聚拢,呜呜呜,顾云你个负心人!才说要对人家好,翻脸就不认人!

看清了余捕头的尸体,顾云觉得不让淳和来是正确的决定,脖子上大半的皮都被扒拉开,白花花的肉和筋骨曝于落日的余晖里,闻臭而来的蝇虫嗡嗡飞在周围。单从这点来看,这或许是桩普通的谋杀案,但怪就怪在余捕头全身的血液不翼而飞,只剩下干瘪的骨肉,一双眼球凸向天空。

没有哪个凶手能做到这一点,除非那个凶手不是人。

紫真洒下药粉,祛除虫蚁,随手化了张符纸,嗖的一道绿森森的火光一闪即逝:“师父,留有邪气。”

有邪气,就说明这里有妖魔来过。

从死法上来看,余捕头和前头殒命的农户并不相同,然顾云直觉认为这与那起凶案脱不了干系。不化骨虽除但梼杌仍在,这事果然没有了结。紫真气愤难当:“太可恨!竟敢在我们眼皮子底下谋人性命!”

“还不是你太没用。”淳和凉飕飕地说着风凉话。

紫真不客气地还击:“除了吃睡,一无是处的没资格说话。”

“老子可以下雨,你可以么!”淳和得意地冲他甜甜一笑。

“…”紫真语塞,这个,他还真不行…

抓是定要抓,但从何处下手是个难题。他如果没有料错,那只逃出来的梼杌正潜伏在绛州城内观察着他们的一举一动,敌在暗我在明。那只梼杌修为不浅,精通变化之术不在话下,而且狡猾多端把自己的气息藏得滴水不漏。绛州城内人口过万,要查起来绝非易事,况且此事不宜兴师动众,要不然民心惶恐,适得其反。

顾云蹲在尸身旁仔细观察,这样血液尽失的死法,以他看来,应是妖物进食。以血为食的妖物数不胜数,然前有钱襄在前,顾云很容易想到了僵尸。他回忆起那日离开绛州城时的情景,在城门处裴倾拥抱着的女子,不是钱襄那就只能是裴夫人了…

“我说你们在绛州找妖怪,为何不来问我?”守卫森严的场地里蓦然响起一道笑语,笑声从四面八方而来,碰在一处又向四面八方回荡开。

“谁!”裴倾立时推开剑鞘,露出一尺寒锋:“光天化日,装神弄鬼!还不快现身!”周围一圈捕快紧张地齐刷刷拔出刀来。

“种马!”淳和识得这个声音,手中抛弄的石块闪着灵光,平直地飞向裴倾身后。

“要我教你几回,我是有名字的。”夏少臣的障眼法轻易地被淳和所破,脸和锅底一样漆黑:“贫道的名声都要被你坏完了。”他摸摸下巴,眯起的狭长凤眼在她身腰上转了圈,极是促狭地笑道:“坏了贫道的名声你可是要负责的。”

夏少臣肆无忌惮的目光落入顾云眼中,顾云缄默一瞬,挥手将余山的尸体盖上,拍了拍双手冷不丁唤道:“阿淳。”

“哎!”将要鄙视夏少臣的淳和干脆应道,颠儿颠儿地跑过去,临到金线前忽的想起来,手忙脚乱地要挺住脚步,身体却已朝着线挨了过去:“我的尾巴!”

挨过金线,淳和悲痛万分,慌忙掀了裙子要化出尾巴来查看。

尾巴没露出就被顾云按住手,众目睽睽的一个妙龄少女化了条蛇尾出来那还得了。顾云清咳了声道:“无事,”他的声音里含了一点笑:“骗你的。”

“…”淳和愣愣地看着他,等他走了好远,她的叫声高高响起:“我日你祖宗!顾云你个骗子!!!”

夏少臣从她身后经过,拍了下她的肩,眼角携着笑,笑意很浅也有点勉强:“离开琼云没几日,他就对你下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