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声音落下后不久,又是一阵笛声传来。

却是那人再次吹起了笛子。

光从乐理来说,他这笛子吹得并不是一流。只是不知怎地,卢萦感觉到,吹笛子时的他,处于一种极度放松的状态。

一边吹着笛,那人一边沿湖而行。这时,白灼的太阳被浮云挡住了,再加上湖风吹来遍体皆凉。卢萦不由抬着头,看着这个不如往昔华贵,也不似往昔那般威严,平添了几分随和和儒雅的身影。

她信手摘了一片竹叶含在嘴中,给他的笛声伴起奏来。

竹音清冽,笛声清越,配合在一起,虽不够完美,却格外的让人舒畅。

信步跟在他身后的卢萦,吹着吹着手臂一紧,却是被那人拖入了树荫下。卢萦抬起头来,那人被太阳晒了一阵后,额头上已有汗水冒出。身边的婢女刚拿着手帕想帮他拭汗,那人却瞟向卢萦。当下,那婢女便低头退后一步,而她手中的手帕,也已塞到了卢萦手中。

就在此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转眼间,一个护卫跑到他面前单膝跪下,禀道:“禀主公,耿左将军已然抵达成都。”

放下笛子,卢萦听到他懒洋洋地说道:“到了成都?却不知由何人接待?”

“现已住入尚氏府第,刚才尚府已送来贴子,说是今晚将在尚氏主屋设宴,为耿左将军接风洗尘。”

☆、第一百三十二章 打回原形

“尚氏倒是殷勤。”

贵人转头向卢萦命令道:“去换个装吧。”见她双眼瞪大,他却是一笑,“你还想玩?也罢,戴上纱帽吧。”一脸纵容地允许她乔装打扮的样子。

卢萦却不顾一侧执六使出的眼色,向后退出一步后,深深一礼,“禀主公,阿萦不能去。”

几乎是她这几个字一落地,四周的空气便开始凝滞起来,慢慢的,贵人扬声浅笑,“哦?为何?”明明是在笑着,却让人一种暴风雨就要来临的窒息感。

卢萦抬起头看向他,淡淡笑道:“无根之木,风雨易折。”

她说,她现在还是无根之木,遇到风雨就会折损。

贵人看着她,懒洋洋地说道:“好象有些道理。”

他的语气缓和了些。

按道理,现在卢萦就应该见好就收,可她好象没有这个想法。继续说道:“主公,阿萦还有话要说。”

“说罢。””阿萦一直知道,我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也知道以后想过什么日子。”她直视着贵人,静静地说道:“主公现在对阿萦有了兴趣,故而百般纵容。或许有一日主公兴致来了,还会把阿萦收入房中,给阿萦一个名份。阿萦也知道主公尊贵无比,能呆在主公身侧还拥有一个名份,实是天大的造化。”

她说到这里,贵人哧地一笑,眸中的喜悦完全散去,只见他淡淡说道:“哦?今儿个胆子真不小啊。”说到这里他声音一轻,慢慢说道:“阿萦继续说下去!”

最后几个字落下时,只听得扑通扑通一阵响声传来,却是众护卫婢仆齐刷刷跪倒在地,一动不动。

卢萦和往常任何一次一样,无视他那如洪水一样的威压,还有那种让人窒息的恐惧感。她静静地说道:“是。阿萦设想了一下,成为主公的婢妾后,在最初的半年一年间主公或许还会允许阿萦身着男袍呆在主公身侧,一为幕僚二也可以凑凑趣说说话。”

显然,被她的话给说中了,贵人双眼慢慢一眯。

卢萦静静地继续说道:“不过,阿萦毕竟是一个妇人,这般与主公日夜相伴,有孕是迟早之事。一旦有了主公子嗣,阿萦唯一的去处,便是主公的后院。然后,阿萦的生活便是在主公的后院中,与主公的妻子,新纳的宠妾,以往的宠妾争斗…因主公对阿萦曾经与众不同的缘故,阿萦孕子生产期间,会遇到各种伤害,谋杀,还有投毒,以及流言中伤。又因阿萦无人可用,亲族不在的缘故阿萦应付起这些事,将是十分吃力,甚至会对主公给予的这种生活起了怨怼之心。从此与主公相处再无昔日温情,便是相视而笑,也多的是算计,求的是宠爱…”

听到这里,贵人哧地一笑,道:“说起来像是真的一样。”

卢萦也是一笑,她懒洋洋地回道:“这也是没法子的事,主公雄图壮志又尊贵非凡别说在你身侧为妾,便是为婢也可造福族人,举手投足间甚至能决定数百数千人的富贵荣辱。这不是争不争的事,而是树欲静而风不止。”

她显然说得累了,向后退出两步,懒懒地靠着一棵树干,笑道:“主公你想想,那种日子有什么意思呢?”

她显然觉得自己说得差不多了,信步走到一侧的塌几旁,给自己倒了一盅酒后慢慢抿了一口,然后回眸看向他,举起酒盅晃了晃又道:“主公后院中的家鸡数不胜数,又有什么必要非把一只野猫也剪去野性,砍断尾巴,强行把它也变成一只家鸡呢?便这般兴致来了聚上一聚,主公如果有需要的话,阿萦也愿意侍奉枕席。兴尽了便相视一笑,主公依然尊贵,阿萦也不适人,便这般遥遥相望,如何?”

真是说得好生悠然。

贵人静静地看向卢萦。

被太阳晒黑了许多的小姑子,双眼亮得惊人,便如那山林间的野物,天生便带着一种野性,一种不知天高地厚的莽撞,一种聪明到了极点的警觉,还有,独立!

她不想依附任何人。

她对自己的人生有明确的规则。

她只想索求她想要的。

她不在意他…

看着看着,他低低笑了起来。

磁沉的笑声中,贵人拿起一盅酒,信手间,他把那酒盅朝地上一扔。

“叭”的一声脆响,那酒盅给摔了个粉碎,盅中的酒水也溅了一

众人齐刷刷打了一个寒颤,不约而同地把脸贴在了地面上,连呼吸声也给强行屏住。

在一阵极致的安静中,贵人低沉地笑道:“阿萦。”

“阿萦在。”

“你还是不了解我啊···…在我的字眼中,从来没有放手,也没有过仁慈,只有从还是不从这两种选择。”

他走到她面前,微微倾身,食指抬起她的下巴,贵人盯着她清丽过人的眉眼,温柔地说道:“阿萦,你以为你现在拥有了一切?弟弟拜得名师,你又有着一家酒楼,无论是富贵还是名利,似乎唾手可得,是不是?”他哧地一笑,吐出的温热气息扑在卢萦的脸上,说出的话,也温柔得掬得出水来,“阿萦还是真啊,你想想,如果你从来不曾遇到我,从来不曾得到我的青睐,你还有什么?”

他慢腾腾地直起腰来。这般负手而立,静静地低着头看着卢萦的身影,在阳光下显得高大而俊美,神秘而狠戾。他温柔地含着笑看着卢萦,只是那笑容中,没有半点温度。

便这般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贵人淡淡说道:“阿萦我等着你来求我…不过我从来不给逆我者第二次机会,你再来时,我不会给你任何名份!”

说罢,他长袖一扬,转身离去。

而贵人一走,四下伏在地上的众人齐刷刷爬起,悄无声息地跟了上

再无一个朝卢萦看那么一眼。

卢萦笑了笑,转身朝门口走去。

执六犹豫了一下,还是送她出了门来到大门口时,他苦笑道:“我跟你说了,主公正是高兴之时,千万不能让他失望,你承受不起让他失望的这个后果。”

转眼他又叹道:“真是可惜,好不容易洛阳那里来了好消息,令得主公开怀一笑,却不料被你这个小姑子全给破坏了。”

卢萦没有回答,她只是朝他福了福后,便安静地回到家。

才进家门不到一个时辰门外便响起了卢云的喊叫声,“姐,姐!”他的声音有点急,有点哑。

“吱呀”一声,卢萦打开了房门。

对上姐姐,卢云哇地一声哭了起来,他哽咽道:“姐,先生不要我了…明明一切都好好的…”

卢云还在捂着脸流泪,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却是阳婶子满头大汗地跑来她朝卢萦嘶声叫道:“阿萦,阿萦,不好了不好了酒楼被人烧了…”

话音刚落,巷子的尽头走来一队官兵,当头的走到卢萦面前,冷声问道:“可是卢氏娘子?”

“我是。”

“售给你这院子的楼氏,当日是通过不当手段强得的房子,现在苦主找来了,你与我回衙门一趟吧。”

这人的声音才落下,阳婶在一侧已叫道:“这怎么可以?我家姑子还是个黄花闺女呢怎地可以上衙门?”

卢萦制止阳婶的尖叫向那当头的苦笑着问道:“还回这间房子,我可以得到多少赔偿?”

那人显然没有想到卢萦如此冷静看了她一眼后,同情地说道:“可得此屋的十分之一三十金许。”

“那好,给金我吧。”

卢萦转过身,她微笑着看向阳婶,道:“婶子跟我来。”

阳婶呆呆地跟着她入了房,小心地问道:“阿萦,你是不是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卢萦笑了笑,没有回答,而是指着那一屋的书本说道:“我在汉阳有间房子,婶子是知道的。这样吧,我给婶子一些钱,婶子把我这些书带回汉阳。以后,你与罗子便住在我那房子里。做为照看书简和房子的费用,我再给你们十两金,干不干?”汉阳的那套房子,是她破了邱公案后,得了富户们的感谢后买的。这其中不曾借过贵人的势,完全属她所有。

阳婶其实从离开汉阳后,一直在后悔。听卢萦这样一说,她马上应道:“好,好,我干。”说到这里,她又关怀地问道:“阿萦,那你们去哪里?”

卢萦浅笑,“总有去处的。”

官府的动作很快,不出三天,卢萦这处才住了几个月的房子便成了别人的了,而卢萦则得了三十金。

这里得的三十两金子,再加上买酒楼后还剩下的五十两金子,以及一大堆子最近制的华贵裳服,便成了卢萦姐弟俩最后的财产。

把书简装上驴车,再拿出十五两金,一做路费二做照看费用送给阳婶后,卢萦带着剩下的六十五两金,以及一些包袱,便与卢云一道离开了这个生活多时的地方。

坐在雇来的驴车中,卢云担忧地看向姐姐,握着她的手问道:“姐,是不是出了大事?”

卢萦回头。此刻夕阳正好,金灿灿的光芒中,她眼神明亮,笑容温暖而轻松,“阿云,我得罪那人了。”

“那人?”陡然记起,卢云睁大双眼,他倒抽了一口气后,马上握紧卢萦的手,认真说道:“姐,你别怕,只要你我还好好的,就什么也不用怕。”

她的弟弟呵。

卢萦心中一暖,她仲手搂住卢云,轻声道:“阿云,我没有怕,只是让你中断了学业,失望了吧?”

“我只要姐姐好好的。”卢云喃喃说道:“以往父亲母亲过逝时,我们什么也没有,不一样过得快快乐乐的?”

卢萦应道:“是啊,以往不也过得快快乐乐的?”那时,她身上还只有二十几枚五铢钱呢,不像现在,都有这么多金了。

在驴车的急驰中,卢云突然说道:“姐,那玉佩?”

“玉佩是我赢回来的。”卢萦浅浅一笑,淡淡说道:“我会收着它。”只是,再也不能用了。除非她做好了回到他身边的准备,否则,无论遇到什么困境,她都不能使用它!

☆、第一百三十三章 乘船上路

一个半时辰后,载着姐弟俩的驴车来到了码头旁。

看着川流不息的长江,看着奔涌的大河上不时出现的大船,还有停靠在码头上密密麻麻的商船客船,卢云砸了砸舌,叫道:“我都没有来过这里呢,真热闹。”

卢萦转头看向弟弟,想道,有所谓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是不是也可以趁这个机会四处游历一番?不行!他们的钱财不够,阿云的知识累积也不够,还是再过两年吧。

她还在琢磨时,一辆马车突然在她身边停下,同时,一个熟悉的男子声音唤道:“卢氏娘子。”

卢萦回头。

她对上了一袭青衣,笑容淡淡的执六。

没有想到会这么快就见到他,卢萦一怔。

执六瞟了卢云一眼,转向卢萦微笑道:“卢氏娘子,我此次前来,是想提醒娘子前往江州安顿。”他笑了笑,又道:“卢氏娘子是聪明人,自然知道这个要求最好不要拒绝。”

卢萦看着他。

执六也看着卢萦。

他没有解释。便是没有解释,卢萦也知道他的意思。他不就是怕自家主公对她还有兴致,怕她彻底脱了掌握让他们无法交待,因此给她划定一个范围?让她在那个划定的范围中,老老实实地呆到他家主公完全忘记她为止么?

当下,卢萦也笑了笑,她点头爽快地应道:“行,便有一年为期,一年后,我们离开江州。”执六没有反驳。

他没有反驳,那就是认可了,卢萦转身牵着卢云就走。见执六还在瞅着自己,卢萦挑眉笑道:“怎么,执护卫也想一起?”

执六一笑,他眼神有点儿复杂,盯着卢萦,他叹道:“我真没有见过阿萦这样的姑子。”这世间,有很多人可以从容地应对别人的为难,可是,能够在大起大落间还保持从容平和的,断断没有几个!

点了点头,执六道:“姑子保重。”马车掉头离去。

姐弟俩在码头旁的客栈中住了一晚后,第二天中午,通往江州的客船抵达了。

顺利的上了船,姐弟俩来到定好的舱房中。

卢云没有到过长江,他趴在舱房的窗口上,兴致勃勃地看着奔涌的河流。十四岁的少年郎,已然放下了心中的不安,高高兴兴地享受起这个难得的旅程来。

反正,对他来说,有姐姐的地方便是家。只要姐姐在,一切的苦难都无所谓苦难。

卢云高高兴兴地欣赏江景时,卢萦则在整理包袱。

整理了一会,她说道:“阿云,家中竹简太重,我只带了五本儒家经典。上次在萧府时,我听人说起,洛阳有些世家累族只读一本经书,也只精通一本经书。以后,咱们重点专读这五本经书吧。”

卢云“恩”了一声。

想了想,他转头问道:“姐,我们真到江州去?”

卢萦点头,解释道:“我之所以离开成都,实是在成都一地,我得罪了很多人,也为太多人所注意。江州没人识得我们,正可重新开始。”

说到这里,她抬头盯向卢云,认真地说道:“阿云,以后我就叫卢文,你不再有姐姐,只有兄长。”

卢云呆了呆,点头道:“好的。”

天色渐晚。

天空明月高照,河水中月影破碎,远处黑暗中的山峰仿佛潜伏在那里,不经意间,还可以听到两侧高山处传来的鸟鸣猿啼,虎啸狼嚎。

这些,对于卢云来说,都是新奇的经验。他与卢萦来到船头,倚着船舷,他如痴如醉地看着这一幕。

这一只客船,比上次卢萦乘坐的还要巨大,上面的乘客足有百数。不远处,一群少年围在几个穿金戴银,满头珠翠的美丽少女在一起说笑着,卢云转头看向他们,双眼亮晶晶的。

.他转过头来,对上迎江遥望的卢萦,他轻唤道:“姐…”才唤了一个字,他马上又改口道:“大哥。”唤出后,卢云蹙起眉头,嘀咕道:“挺不顺口的。”

卢萦回头,她冲着弟弟一笑,扬唇道:“多叫几次就顺口了。”

卢云嘀咕了一声,朝她比了一下,奇道:“姐,啊不,大哥,你还是比我高一些哦。我这阵子长了很多呢。”

卢萦低笑,“也许上天也觉得我当男子更好,所以阿云长得快,你大哥我也在忙着长高呢。”

她这般言笑晏晏,一点也没有被打击到的样子,令得卢云心头一阵快活。他笑道:“姐,你这声大哥是越说越顺溜了。对了,我去那边说说话儿?”

卢萦刚要应下,便笑道:“有人过来了。”

果然,有两个做儒生打扮的少年朝他们走了过来。靠近过后,两少年朝他们一揖,一个说道:“两位兄台,相逢便是有缘,何不一起聚聚?”另一个少年则是打量着卢萦姐弟,好一会叹道:“两位真是人中俊彦。”特别是这个身材略颀长的,整个气质清华皎秀,自然而便能吸引众人的视线。

他们诚心相邀,卢萦自是不会拒绝,她让弟弟随他们先去后,就着河风看了一会景,才慢慢踱了过去。

当她走近时,众少们正说笑得欢。刚一靠近,卢萦便听到一个少女得意地说道:“这你就不懂了,我族伯家现在可是江州得势的世家之一了。我跟你说啊,我那族伯家里共建了四座花园,那假山用的石头,是特意从杭州运来的。还有还有,他们一顿饭就会吃掉十两黄金,入夜了,屋里还燃了蜡烛呢。”

在少女的吹嘘声中,众少年少女不时有人发出一声惊叹。

卢萦有点想笑,她目光略过那个少女,寻向卢云。

卢云正站在一个角落处,他似乎与那两个儒生说得十分起劲,远远的,卢萦听到他亢奋地说道:“圣人的话自是不假,可你的解读完全不对…”

看了状态极佳的卢云一眼,卢萦心情大好。

也许是她本来便人才出众,也许是她笑得不是时候。那吹嘘的少女突然朝她叫道:“你笑什么?”

卢萦回头。

围在那少女周边的众少年都被惊动了,一个个转头盯向卢萦。

那少女更是,她在看到卢萦的相貌后,双眼越发亮晶晶的了。打量着卢萦月白色的,十分合身,显得她气质格外清华的儒袍,那少女也看不懂这布料有多好。对她来说,一切财富都是显于表面的。如,女的有钱,必定是金银满身,男的富有,也必定是腰间挂满玉佩,足履上悬着明珠。

而卢萦身上毫无修饰,在她看来,自然就是普通儒生了。

因此,她亮晶晶的双眼朝卢萦打量一番后,忍着心动,又朝她叫道:“你这人刚才为什么发笑,难道我说得不对?”

她只是想引起卢萦注意而已。

卢萦瞟了少女一眼,她不想惹事,便朝她一揖,淡笑道:“姑子说的自然都对。”

少女一阵得意,她昂起尖俏的下巴轻哼一声后,却不想放过卢萦,又说道:“你这是第一次去江州吧?告诉你,你族伯势大着呢,如果他觉得你有才华,说不定会举荐你进入江州的青应书院就读。”

少女在说出“青应书院”四个字时,果不其然的,引得几个身着儒袍的少年发出一声轻叹。看来,那青应书院在江州一地,定然是声名极好的。

少女见众人惊叹,越发得意地昂起下巴,她四下顾盼一会后,见卢萦沉吟,不由倨傲地说道:“喂,你求求我,说不定我会说动族伯让你也去那书院就读哦。”

这小姑子,把阴*的话说得这么直白。

卢萦忍不住想笑,她暗暗忖道:这样的性子,也不知在她那个族伯家,会被人欺负成什么样子?

见她又笑了,少女的脸越发红了,她咬着唇盯着卢萦叫道:“你不信我?”

卢萦道:“不,我信你。”说罢,她朝着少女点了点头,再次冲她一笑后,转过身,施施然地朝卢云的方向走去。

一直到卢萦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那少女还在傻傻地看着她。在没人注意的地方,她耳尖都是红的。

卢云正与那两个儒生说笑得欢,卢萦也不打扰,便站在一侧闲闲地看着风景。

若说这一次与以前一无所有有所区别的话,不止是多了几十两金。对卢萦来说,更珍贵的是,她比之最开始,成长了很多,现在的卢文,与那个村姑般的卢萦截然不同。

这才是财富!

卢萦想,成都的房子也罢,酒楼也罢,还有经营出来的名声也罢,都是虚的。只有这种独属于她的经验,知识,阅历和眼光,才是与影随形的。而正是有了这些,卢萦一直很轻松,她相信,自己重新拥有那些名利,并不是一件多么难的事。

卢云争执了一阵,突然发现了姐姐。当下他蹦跳地朝她走来,唤道:“大哥。”

这次倒是叫得顺溜,卢萦冲他一笑,点头道:“表现得很好,继续保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