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话,抬头看到娇艳的美人向卢文一边斟酒,一边美目顾盼,动作挑逗的,郭允苦笑着想道:这些只是纨绔子弟们聚会时的必备曲目。卢文既与他们走在一块,太过格格不入其实更招人眼。

这时,刘疆淡淡地说道:“唤她过来!”

“啊?是。”

郭允是不能去的,当下他召来一个长相普通,不为人知的仆人,对他低语了一句后,朝酒楼上一指。

那仆人一走,郭允便吩咐马车驶动,直走了二百步左右,马车驶入一个偏静的巷子后停了下来。

马车停下不久,卢萦也来了。

她一眼看到是刘疆,当下明眸生波,满满都是欢喜。

欢颠颠地跑到马车旁,卢萦攀着车窗幸福地叫道:“阿疆,你下朝了?”

本来对上她欢喜的眼神,刘疆还是满意的。可他目光一转,瞟到她耳下的一个口脂印时,一股无名火油然而生。

当下,他淡淡地说道:“卢文郎君很威风啊,听说昨日今日。郎君请到的拜贴便有七十八封。数十家有待嫁之女的,都露出口风有意与郎君亲近亲近?”

他的声音很冷,可卢萦听了却没有半点羞愧,她头一昂大言不惭地说道:“阿疆。这是你家阿文太过优异,此事实属寻常。”

一旁倾听的郭允,再也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

刘疆闭了双眼。

在卢萦的嘻皮笑脸中,他慢腾腾地说道:“把脸上的口脂印给擦掉!”

什么?

自己的脸上有口脂印?

卢萦终于有点不安了。她连忙小心地陪着笑,胡乱用袖子在脸上擦拭起来。

她擦了好一会,直把一张脸都擦红了,才勉强拭对地方。把那耳下的口脂印擦去。

这时,刘疆淡淡命令道:“把东西给她。”

“是。”一个护卫应了一声,拿过一个包袱递给了卢萦。

这是一个巨大的布包着的木板。卢萦打开一看。怔了怔后不解地问道:“阿疆,你弄这么一个固定了的玉石算盘做什么?”

闭着眼,刘疆冷漠的声音传来,“昨晚上,你睡着后说了什么,给忘记了?”

她睡着后说话了?卢萦诧异地眨巴着眼。

刘疆黑着脸,隐带磨牙的声音传来。“昨晚你在睡梦中一直乐,把孤吵醒后,你居然在那里大呼小叫着,说什么,“阿疆阿疆,你过来!我小的时候,我父亲做错了事,我母亲就会让他跪在这算盘上哦。阿疆,你现在也让我不高兴了,你过来给我跪着!””

以刘疆尊贵威严的脸,重复着卢萦梦中说出的话,怎么听怎么都带着一种喜感。郭允是知道不该笑,还是忍不住双肩抖动。他深埋着头,直笑得眼泪都出来了还不敢擦一擦…

她做过这样的梦?

卢萦呆呆地看着算盘,咽了咽口水,好半晌才勉强笑道:“阿疆,你也知道,那只是梦…”

刘疆冷笑一声打断了她的话。

他黑着一张脸,咬牙切齿地命令道:“收好它!”吐出这三个字后,他磨着牙一字一字地说道:“不用包上,就这样带着它去见你那群纨绔好友。晚上孤来文园之前,你就跪在它上面等孤!”

他喘了一口气,直觉得自己要是再不走,只怕会把卢萦抓到车中做出什么事来。便声音一提猛然喝道:“走!”

便这样,卢萦站在原地,呆呆地看着刘疆的马车远去。

直过了一会,她才咽了咽口水,朝自己轻轻地扇了一巴掌,卢萦低声骂道:“你也真是兴奋过头了,做这种梦也罢了,居然还说了出来,这不是找罪受么?”

耿六等人正在笑闹,看到离开时还风度翩翩的卢文,这般垂头丧气地过来了。不由一个个凑上前询问。

这时,一人看到了她手提着的鼻盘,笑着拿了晃了晃,咦了一声问道:“这是什么玩意儿?晃不动怎么用?”他好奇地看向卢萦,等着她回答。

耿六也接过去看了看,“哟,做工挺精致的嘛…不对,这做工,非顶级工匠不能为。可顶级工匠做这种玩意儿干嘛?”他也看向卢萦。

众少年给激起了好奇心,一个个拿着算盘晃了晃后,七嘴八舌地询问起来。

对上他们好奇的目光,卢萦咳嗽一声,严肃地说道:“其实没什么,就是我弟弟要大婚了,做这个东西是准备给他的孩子做玩具的…”

她才说到这里,跪在后面昂着头看来的一个小倌笑了起来,“这东西奴识得,咱们那儿很多,通常是丈夫做错了事,他家婆娘便整出这个让他跪在上前思过…”

小倌这话一出,众纨绔齐刷刷转过头来,一个个瞪大眼看着卢萦,也不吭声了。

正文 第二百五十四章 衣锦要还乡

接下来,卢萦一直在应对纨绔们或明或暗地追问,便连一旁的美人小倌,也一个个眼神奇怪地看着她。这些人的态度,令得她再也体会不到升了官成了年青俊彦的风光体面后。回到卢府不久,又有护卫来请她前去文园。

于是,在文园中足跪了二个半时辰算盘的卢萦,当刘疆到来时,她已膝盖僵硬,站都站不直了。在他抱起她时,她抓着他的袖子含着泪眼巴巴地瞅着示了好一会弱,才揭过此事。

第三天,卢萦正式走马上任。

在升官的狂喜渐渐趋于平缓时,这一天,皇子刘庄把卢萦叫去了他的府第。

看着站在自己面前态度恭谨的卢萦,刘庄含着笑说道:“卢卿这两天上的奏折,父皇让我过目了。”

他站了起来,在殿中踱了几步后,又笑道:“卢卿虽是年少,才华确有令人称道处。”转向卢萦,他盯着她慢慢问道:“听说卢卿的父亲卢及,那些年一直隐居在成都?”卢萦到了洛阳后,所作所为很是触及了某些人的神经。刘疆为了免除后患,便给她在成都安排了一个出身。

听他提到父亲,卢萦恭敬起来,她低头应道:“是。”

“卢卿如今也算是风光了,可有想过回去看看?”说到这里,刘庄一笑,他语气极亲切地说道:“有所谓光宗耀祖,卢卿如今,也算是光宗耀祖了。”

他明知道自己的身世,还特意提什么光宗耀祖,这不是提示她拿出陈年旧事来嚼吗?

当下卢萦上前一步,跪倒在地,向着刘庄说道:“卢文算不得光宗耀祖,卢文的祖居还被旁支所占。卢文先祖的荣光,不属于卢文所有,四殿下,卢文现在算不得光宗耀祖?”

卢萦的语气低沉中带着种强行压抑的激动。她低着头,整个人都差点趴倒地上了。

刘庄满意地看着她的表现,他似是有点为难地沉吟着,直过了一会,刘庄才上前一步,轻轻扶起卢萦。看着她的眼。他低声说道:“卢卿不必伤心…卢卿若有大功于家国,何至于所愿不成?”

说了这句明显得不能再明显的暗示后,刘庄放下卢萦的手,走到一侧给自己倒了一盅酒,笑道:“卢卿现在管理市集监察一事。洛阳开封长安之地卢卿是去过了,你的家乡西南却不曾走一走。不知卢卿可有意愿前往成都,一则迎回你父亲的骸骨,二则,也去统计一下西南几城的物价?”

卢萦抬头,她看了刘庄一眼,深深一揖。朗声说道:“卢文从命!”

这时,刘庄的声音再次传来,“我这阵子也会到杭州走一走,到时或许能与卢卿在成都一会。”

卢萦心脏一紧。低头笑道:“四殿下能来臣的家乡,卢文欢迎之至。”

当卢萦走出刘庄的府第后,一直若有所思。直到上了马车,她还在寻思着:刘庄要我前往成都去。是听到了什么?还是真的纯粹是为了施恩于我?

她想不清原因,也就不想了。反正到了时候。兵来将挡土来水淹便是。大不了,她在刘庄还没有到成都之前,找个借口跑到江州或别的地方呆去。

把这件事放下后,卢萦想到要回成都,心中莫名的又是高兴又是纠结。一入府门,她便派出一个护卫把此事告知刘疆。同时,她叫来了元娘,告诉她,这次她回武汉待嫁,自己将亲自送她前去。

本来元娘还为了要离开她与卢文而恋恋不舍,现在得知大哥会一路送她回去,不由欢喜之极。在她孩子般的笑声中,卢萦着手布置起来。

做完了所有的布置后,派往太子府的护卫也回来了,他向卢萦禀道:“殿下说,正好他也将奉旨赴滇,他令郎君多带几个护卫,备上信鸽,有甚事情可以与他联系。”

赴滇?刘疆要去滇地?

卢萦站了起来。

滇地地方偏远,山高路险,又以瘴毒闻名天下,再加上与朝庭很不对付的一些地方夷族,他去那里可不安全啊。

在房中转了一圈后,感觉到不安的卢萦,又派了那护卫前往太子府。

当她把刘疆前往滇地的任务了解一二后,卢萦紧紧蹙起了眉头。

调查滇地夷族大量购粮一事,好象不需要当朝太子前往吧?滇地何等危险。太子从来都是坐镇帝都,便有这种需要安抚之事,一般也是派些皇子前去啊?

一直到入了睡,卢萦还屡屡从梦中醒来。

每次醒来,她都觉得胸口闷闷地喘不过气,如此折腾四次后,卢萦也不睡了。她坐在几前寻思了一会后,拿起毛笔疾书起来。

天刚蒙蒙亮,卢萦便出门,召集青元居士留给她的几个可信之人后,卢萦细细地交待了一番,然后把自己的手书给了他们。

一轮一轮布置,直到心中完全踏实后,卢萦这才放他们归去。

回到府中,卢萦开始为远行准备起行装来。

三天后,正是一个大晴天。在卢云恋恋不舍的目光中,戴着纱帽的元娘,在卢萦地伴随下坐上马车,开始朝着武汉驶去。

一路颠行就不说了。离武汉还有百里,青元居士派来迎接元娘的人马便过来了。把元娘送上车后,卢萦抚着她的头发对着恋恋不舍的她笑道:“怎么这么大了,还像个小孩子一样喜欢落泪?”在说得元娘不好意思地红了脸后,卢萦微笑道:“成都到武汉,坐船并不远,许在迎娶前,我还会到武汉来看看你。”

在元娘拼命地点头中,卢萦又道:“记着,你现在姓卢了,你也是有人疼有人珍惜有人护短的,不管谁欺负人,你都给我还回去。如果你实在拼不过人家,就记在心里,等我去武汉时说与我听。”

元娘听到这里。不由扑哧一笑,她拭着泪水道:“大哥我记下了。”

“记下就好。”

送别元娘后,卢萦带着仆从和手下的官吏,浩浩荡荡地上了前往西方去的大客船。

这客船是可以装载数百人的那种超大船只,不算华贵,乘客多是普通人。船上人头涌动,吵吵闹闹的,在看到一身官服,却头戴纱帽的卢萦在几十个仆从属官的筹拥下。踱着官步而来时,船上众人静了一静。

卢萦这一行人,一看就是京城来的大官。那气派那架式,任谁对上都心虚。这些乘客中也有富商和一些官员。富商不说,这些地方小官。见到京官心中胆气就先虚三分,更何况卢萦还一副世家子弟的派头?这种有背景来历,又官职不小的京官,更让人敬畏了。

当下,随着他们前呼后仰而来,众人潮水般地向后退去,一直让出中间的一条道供他们通行。

卢萦等人上去后。随着船夫一声号令,客船在夕阳光中,激起滚滚白浪,朝着西边稳稳地驶去。

卢萦回到舱中换了一袭便服。依然带着纱帽后站到了船头。她眯着眼睛望着前方的夕阳,心下有点失神。

想她当年从成都被迫离开时,是不曾通知那几个好友的。当时是想着,自己不能见容于刘疆。告诉了她们,也只会对她们不利。便不辞而别。

现在一别便是年多二年,在成都时,自己还是一个腼腆安份的好孩子,也不知此番回去后,她们还识不识得自己?如果她们识得,自己又怎么解释现在这一身官服呢?何况,她还带了这么多朝庭命官。

越想,卢萦便越是头痛。一时之间,她都分不清自己还愿不愿意再见那些故友了。

不管卢萦是喜是愁,客船在日起月落中,稳稳地驶向了西方。

跟着卢萦前来的那些市集临察司的吏官,与卢萦相处不久,都不怎么熟悉这位上司的性情。在卢萦独处时,也不敢怎么打扰。至于船上众人,知道她是京城来的大官后,自然有一种说不出的敬畏,也不敢接近。因此,卢萦这一路来,倒是难得的清净。到得后来,众人恍惚间,,总觉得一直独自一人呆着的卢萦,是个普通的世家子弟了。

客船逆着长江行驶了数日后,在一个码头停了下来。过了这个码头,再过四个码头便是江州了。

客船上下了一批人后,又上了一批。新来的这批人挤挤攘攘,不时有女子的声音传来。卢萦转头一看,发现上来的这四五十个人,居然便有十几个是娇客。

她只是瞟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也没有注意到,好些人都在朝着那后面上船的几个美人发痴。

船离了码头,上了河道时,卢萦听到一个有点耳熟的,极为动听的女子声音细细地传来,“阿昌,我不喜欢这样呢…你以为我不知道她在背后编排我的不是?是呀,我的出身是不如她,当年也在成都各大子弟面前落过脸。可奈何夫君宠我信我啊,阿昌,我挺恨她的,当年卢萦那个贱人羞辱我时,她仗着自个的家世可笑得欢呢。可当年尚氏阿缇何等风光?这不,得罪了我,我让夫君伸伸手,她娘家再有势又怎么样?还不是一样要败落,她这个嫁得远的女儿,还不是要在我这个当人如夫人的妇人面前低头弯腰的?”

细细地说到这里,那女子欢乐地又道:“其实呀,我最喜欢看她那夫君瞧着我发痴时那模样…那贱男人,平素最是像模像样,上了塌还不一样像条狗似地讨我欢心?啊,尚氏阿缇要是知道坏了她娘家大事的消息,是她夫君透露给我的。要是她知道在她面前端方文雅俊秀的夫君,在我面前就像一条狗,以她的倔强,不知有多伤心啊?嘻嘻,我好想看看那样的尚氏阿缇呢。”顿了顿,那女子又细细地说道:“算起来,卢萦现在也有十八了吧?她肯定也嫁人了。真想遇到她啊,现在,杨秀和尚缇的夫婿,都成了我的塌下之狗,萧燕的夫婿要不是隔得远,肯定也给我勾上了。啊,要是让卢萦的夫婿也成我的塌下之狗,我再像使唤尚杨两人的夫婿一样,使唤卢萦的夫婿羞辱于她自己,那情景,肯定会让我很快乐。”

正文 第二百五十五章 这才叫风光

那女子说到这里,阿昌沉闷的声音低低地说道:“姑子,此处人多口杂,还是慎言为是。”

“真没劲!我声音这么小,他们又离得远,怎么就听到了?阿昌,你可越来越闷了。”

听到这女子的抱怨声,一直悠然地看着风景的卢萦,陡然记起来了,这女子是陈嫣!两年前去成都路上初遇时,陈嫣就是一个绝色美人,现在一看,她越的肌肤丰腴,艳光四射,真正成了一倾国倾城的美妇人了,怪不得裙下之臣这么多。

也是,当初她可是想成了刘疆的人的,还是自己坏了她的好事,后来她相中了耿秉,好象也因自己而献媚不成吧?最后她派这个阿昌前来掳杀自己时,自己反用那迷药让她与阿昌睡在一起,还被众人捉奸在塌。原来,她不但没有嫁给阿昌,反而嫁了一个了不得的夫君,在尚缇和萧燕等人面前都称王称霸起来了?

想了想,卢萦转身提步,在经过一个护卫时,她随口说道:“那个美妇人说了什么,让人全都记下来呈给我。”

“是。”

大船还在河中稳稳地行驶着。

回到舱中,卢萦又有点思念刘疆起来。这人也是,知道他过得很好时,好象没有这么想念,可知道他前往的是滇地,她却时刻都挂在心上了。

因思念的感觉太浓,卢萦对于遇上陈嫣,以及听到她那大言不惭的话,也没那么有反应了。

第二天,一护卫便递上了一卷帛书,上面记录了陈嫣所说的每一句话。

草草翻看过后,卢萦知道了,尚缇与那个和她有过二面之缘。没有怎么说过话的世家女杨秀,都嫁到了建康城,而萧燕则是嫁到了江州一地。

她自己没有嫁人,便一直忘记了,分别时尚缇她们年纪就不小了,又怎么可能一别近二年,还不曾婚嫁呢?

记得以前尚缇喜欢的是那个文庆,现在看来,她还是没有嫁成他啊。那个快乐中带着天真的小姑。现在的日子也不好过么?

翻看一遍,把里面的内容记住后,卢萦顺手烧了,同时交待下去,继续盯住陈嫣。看她还说些什么。

如此过了几天后,一护卫走到因思念刘疆而有点神情恹恹的卢萦面前,禀道:“郎君,马上就要到江州了。”

就要到江州了?

卢萦站了起来,她张开手,任由护卫们给她披上外袍,戴上纱帽。等仪容整齐后。卢萦淡淡吩咐道:“通知船主人,让他在江州多停留片刻。”

“是。”

不一会,打扮妥当的卢萦走了出来。

她出来时,陈嫣娇慵的笑声不时传来。

陈嫣的美貌。便是放在洛阳也是顶尖,与卢萦见过的长安第一美人虞华相比,她也丝毫没差。这样的美色,走到哪里都是人群的焦点。而陈嫣显然也很享受这些目光地追捧。上了船后她一直有闲便出现在甲板上。在那里风姿绰约地走来走去。

上了船这么久,她也知道了。这条船上的大多数人,也就那个样,真正华贵不凡的,是一个京城来的世家子,听说这世家子还是大官呢。

所以,她高贵温柔地与众人谈笑风生时,目光会时不时地朝舱中看上一眼。心中则一直纳闷,想她的姿色是何等出众?这京城来的世家子便这般矜贵?居然对她这样的美人也视若无睹?这么多天了,与那人遇上的机会都屈指可数,更不用说,那人还一直戴着纱帽,不曾像别的男人一样在她面前献殷勤了。

就在陈嫣有点不甘心,又更加想要征服时,只听得舱房过道处,传来一阵规律而沉闷的脚步声。

那脚步声整齐中透着威严,不知不觉中,船板上谈笑着的众人,有一半安静下来回头看去。

安静中,脚步声越来越近,转眼间,三四十个身着便服,却举手投足间官气十足,下巴微抬,有着洛阳人特有的傲慢和自信的人依次走出。

这些人散在了甲板上。

看到这些明显是官吏的洛阳人,船上众人向后退出几步,留下更多的地方给他们。

脚步声还在传来。

这时传来的,才是众人一直听在耳中的,那种规律而威严的脚步声。

转眼间,三四十人做护卫打扮的年青人走了出来。

这些年青人,步履一致,举止庄严,每个人都很普通,看起来就是普通的护卫,可他们的身上都有一种贵气,似乎来自了不得的地方,自身不但见多识广,而且经年处在杀戮果断,处在别人的仰视和畏惧中。

几十个护卫依次走出后,四个身材高大,气度不凡的青年围拥着一个戴着纱帽的白衣人走了出来。

几乎是这白衣人一出舱门,不管是先前趾高气扬的几十个洛阳吏也罢,还是这些威武不凡的护卫也罢,同时安静下来,他们退后几步,向那白衣人低下了头。

白衣人显然对这种场景已经习惯,他闲庭胜步地走出,戴着纱帽的他面目不显,可无论是举手投足,还是身姿步履间,都透着一种说不出的风流倜傥。不用对上他的脸,任何人都知道,这人定然是个极俊美极出色的世家儿郎。

陡然的,陈嫣的心砰砰地跳了起来。

想她在闺中时,也曾经幻想过,嫁得一个俊美出色,世间顶尖的儿郎。可惜,她现在的夫君,不但不俊美出色,还是个矮胖丑陋的老头。

船上数百双目光紧盯不放,那白衣人却浑然无觉。他在众人地筹拥下走到船头后,便负着双手,静静地看着出现在视野中的江州码头。

这时,船主人屁颠颠地跑来,他佝起腰,朝着白衣人恭敬地说道:“郎君,多停留一个时辰可是足够?”

白衣人头也不回,只以一种清冷无比。却动听如冰玉相击的声音说道:“足够。”

白衣人只吐出了两个字,可船上的年轻女子,特别是陈嫣,都感觉到了种心摇神驰的醉意。

咬着唇,陈嫣看着那颀长俊挺的身影,忍不住小声问向旁边的船夫:“这郎君姓什么?”

那船夫见到大美人相询,脸都涨红了,他马上回道:“姓什么小人不知,不过小人听到这些人无意中说过。这位郎君是洛阳四大美男之一。”

洛阳四大美男之一?

砰砰砰,陈嫣的心跳得飞快了,她双颊晕红,眼波如醉地看向那白色的身影,只觉得双腿酥软。只恨不得马上便倒在那人怀中,让他那白皙修长,充满贵气的手抚遍自己全身…

在低语声中,江州码头很快便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中。

随着码头越来越近,突然的,人群中出一阵轻咦声。接着,所有的人目光都从卢萦的身上移开。都傻傻地看向码头处。

江州偌大的码头上,此刻繁忙中却有着无比的安静。因为那里,一动不动地站着六七百个汉子。这些汉子,有的身着整齐干净的蓝袍。这蓝袍的至少有百数。有的汉子,身着戾气重重的黑袍,黑袍的也有百数。基余的,都是衣着杂乱。可他们站在那里的气势,却丝毫不杂乱!

一眼望不到边的码头上。都是这些站得笔直笔直,排成队列,鸦雀无声的汉子!

震惊的不止是客船上的人,来往江州的商人客旅,这时也都安静着,连搬运货物,也是轻提轻放。因为他们清楚知道,这里站着的人,每一个都是横行整个江州成都两地,无人敢惹的角色。

卢萦也给这排场吓了一跳,她低声问道:“罗子这是搞什么鬼?”一个护卫在她身后轻应道:“这是主公的意思。”

对上卢萦一怔回头的眼,那护卫低声说道:“上次主公把罗子抓了,江州是罗子的大本营,他在这里的人,也被主公收拾了一番。后来主公放了罗子后,交待众人补偿他的损失。因此众人干脆把整个江州码头和地下黑道,都给收拾了送给罗子。这次郎君来到巴蜀,主公便有吩咐,他说巴蜀之地离洛阳遥远,这里的百姓又大多不知教化。郎君若是还如在洛阳那般行事,只怕易招惹黑龙水匪那种江湖客,便是当地官府,也因天高皇帝远而出手无忌的多。所以,他让人传信给罗子,要他大摆排场,让郎君前呼后拥,从者如云,主公说,对付这些鄙俗之民,当以绝对势力让他们知道敬畏。郭允郎君说,主公这样安排,就是为了让郎君在这种天高皇帝远的地方,也能由着任子飞扬跋扈,无人敢欺!”

他自己到了滇地那种混乱地带,却还忧心着自己,还为自己想得这么周全。怕自己任性惹祸,他不是告诫自己让自己谨慎行事,而是处处安排,只为了自己能够继续任着性子来…一时之间,卢萦直觉得相思如刀,刀刀都削得一颗心刺着痛。

这时,客船砰地一声靠了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