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一瞬间,血腥涌动,有一些画面蓦然进入雪崖的脑海——红色,到处都是一片红色——是喜堂,还是血海,满目,满眼,都是浓腻的血红——

“唔——放手!!”

一道白光自她体内环绕击出,泓楚城身子一震,便横飞出去,撞在墙上。他惊诧地回望雪崖,那个女子只是站在原处,根本不曾动手,他便被弹开。

他笑,站在那里的女子是如此高洁,不容亵渎,可是她淡色的唇上,却染着他的血,那双漆黑的眼眸,终于划过一丝慌乱。他抬手擦去自己唇角的血,舌尖上的疼痛这时才流窜开来,痛到了心里。

“看来我与太子已经没什么好谈的了。”

他听到雪崖那似乎恢复了平静的声音,冷冷的,再没有平日的悠然婉扬。雪色的背影决然离去——

他笑,笑得那么苦。

身体与墙壁的撞击仿佛这时才终于有所反映,笑着,便咳了起来。

那个吻,他记得的只有玉兰的香,混着浓浓的血腥气。

而雪崖所感觉到的,只有血腥。唇上的,口中的,还有脑海里的——那一瞬间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梦里,血腥之后只有黑暗,宛若地狱的泥泞,将人吞噬——那种无边的黑暗,让她恐慌。怎么回事?难道,那个梦所预示的不是泓楚世,而是泓楚城!?

离开皇宫飞出许久她才停下来,伪装的冷静在方才就已经破坏,她的指尖在微微颤抖——那种沦陷黑暗的感觉,仿佛身临其境一般,那么真实。

她是否太过在意一个小小的凡人女子所谓的预知梦?

究竟,是事情在一步步向着那个梦所预示的未来靠近,还是那个梦,已经过多的影响了她的心情?如果她没有看到那个梦,是不是自己就不会对这兄弟二人过多地在意——难道,这当真是她的劫?

天牢之中,泓楚世正自得其乐地盘算着他看到的第一个人会是谁?

牢房之地的条件自然是不会好的,无论哪里都一样,阴冷潮湿的墙壁,脏兮兮的干草——不过他虽是阶下囚,毕竟还顶着二皇子的身份,在最终的处决下来之前,并无人敢落井下石,得罪于他。

于是,在这黑洞洞的牢房里,他就只能无聊而已。

一面盘算着太子一边可能会有的其他动作,一面估测墨枫的应对——十有八九,那家伙会来劫狱吧?不过这是个大工程,必然需要好好筹划,他没那么快就来。那么,他第一个见到的,该是雪崖喽?

劫狱—— 一旦出逃,从此便坐实了他的罪吧。是从此亡命天涯东躲西藏,还是期待皇上能够念及二十多年的父子之情,放他一条生路,远走他乡?

想到这里自嘲地笑了笑,难道,他还对天子的亲情抱有什么期盼么?难道他失望,死心,还不够么?还在期望这种时候皇上仍旧没有把他不是皇家骨血的事情说出来,不是为着皇家脸面,而是二十多年的亲情……难道非要亲耳听到了处死他的圣旨,才能够彻底看清?——不见棺材不落泪,是不是说他这种人?他真想为了自己这种自欺欺人的天真大笑三声。

“看起来,二弟在牢里的生活并不如想象中差。”

泓楚世抬起头,看着一身墨蓝锦衫走进牢房的人,稍稍感到意外——怎么第一个见到的会是他?

“大哥,你怎么来了?牢房里太阴潮,对你身体不好。”

“没事,我只是来看看你……过了这几日,怕是也就没机会再看了。”

“怎么,看来发生了什么新的变化?”

“明日一早,我会去替你向父皇求情,不过正巧此时南方十三郡的几个太守上谏反供,说当初受你威胁,在皇上派人去调查时作了假证。并且附上你结党营私企图造反的证据——”

楚世一怔,虽然这些他都已经料到,但是却没想到太子竟然会当面说出口。看来连这最后一层好兄弟的假象,他也不屑再维持。他看到楚城缓缓地笑,没有一丝胜利者的自傲,那黑沉沉的笑容,透着疲惫,又似乎终于解脱……抛下了自尊,抛下了人性……他从此便解脱了罢?

他的笑容,第一次让楚世觉得冷。可是,他却好像第一次看到了真实的泓楚城。

“大哥……”

“为何还叫我大哥呢?我这样对你,哪里还把你当作弟弟?”

“大哥,告诉我,你为什么这么做?”

“为什么……?”泓楚城微微一顿,目光看向别处,“因为没有你,我就能够坐拥天下,得到雪崖,这个理由,够不够?”

够不够?

坐拥天下,得到雪崖。还有什么理由比这个更有分量?

“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

楚世无法反驳,可是为什么,他分明看到,泓楚城的笑容如此凄凉。

第十五章 双龙战5

雪崖回到闲月居,墨枫迎面而来,看到她的神色时微微一顿,才问道:“情况如何了?”

雪崖停下脚步,眼中已无波澜,淡然却肯定道:“我会带他出来,你准备好一切,我们随时就走。”

“需要我派多少人帮你?”

“不用,我一个就可以。”她淡淡与他擦身而过,没有保证什么,却让人觉得她一定能够做到。即使理智让墨枫向来谨慎,不能轻易相信外人,但是此刻,他却相信她。没有理由,只因为,她答应了。

如果说在此之前雪崖仍有什么犹豫,在见过太子之后,便没有了选择。——太子是真的要赶尽杀绝,不留余地。那么她若要救楚世,便只能助墨枫劫天牢。她这样做,是否已干预了天命,可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无法袖手旁观。

凡事都有因缘,楚世从她为[仆]只是巧合,但却借此改变了天命让她插手进来,天律之下,应该,总还是有空子可以钻的。倘若,借此因缘让他剪断牵绊成为红尘世外之人,逍遥半生,说不定倒更适合他。

此时,一切都还在控制之中,没有人能够预见未来。

墨枫还有许多事情要做准备,一将泓楚世救出天牢,他们立刻携亲信离京,一批安置城外接应,一批护送出城前往蜀州——那里是二皇子弱冠礼时皇上赏他的封地,也是墨枫的家族所在,这些年来楚世有一半的时间都会留在蜀州。虽然此时被人诬陷二皇子谋反,蜀州恐怕成为瞩目之地,但毕竟地方遥远,只有在那里,才能保住泓楚世——实在被逼,便可据地为王,无人奈何。

墨枫也正要离开,却看到洛儿急急跑来,突然跪在他面前。墨枫一怔,微微蹙眉,听她道:“墨护卫!求你带我一起走,让我跟着二皇子吧!”她知道,此番一走,泓楚世便不会再回来了。

墨枫没有应,雪崖却停下了脚步,转回身来。

“墨护卫,我保证不会碍事,只求你让我跟着一起走!”

墨枫沉吟片刻,并非不知道洛儿的心思,“此番拼死送二皇子出城,朝廷必会派兵阻拦,且不说一路颠簸流离,就是出城一关,也不知能有多少人活着出去——”

“我明白!我会生死自负,决不拖后腿!”

墨枫还在迟疑,雪崖却开口道:“带她走吧,她还有用处。”

——这里,还有一个人或许能够知道未来。

洛儿被暗中连夜送出城,安置在接应的人中,墨枫再傻也不会把这样一个弱女子留在城里和他们一起冲出城,幸好她是女子,又不怎么显眼,送她出城异常的顺利。

进天牢救人的一环,就只交给雪崖一个人,其他人都隐藏在城内接应。

这一次,太子既然要置楚世于死地,想必也料到会有人来劫狱,早有准备。虽然未必他会亲自来,并不一定需要彼此面对,但是想到泓楚城,她仍旧稍稍皱起眉头。

她居然,在一个无干的凡人面前无法自制的使用了神力——她不想面对那个人,仿佛要被他一同卷入黑暗一般,从此坠落到无底之渊。

初见时她明明不曾有过这样的感觉,一切,似乎都是从那个梦开始——她究竟在洛儿的梦里看了什么,是否还有她不曾记得的片断——她会去弄清楚的,待救出楚世,帮他平安离开之后,她会弄清这一切。只是现在,并不是为这种事情分心的时候。

如果只是将楚世从牢里带出来并不难,但是她不可以在太多人面前展露出神力,扰乱凡间。她静下心靠在椅背上,缓缓闭上眼睛,思考着可行的方法。

窗外日光西斜,渐渐昏暗。因为她吩咐过,所以没有人进入房间打扰她,直到日落西山,房间内完全没有了光线,黑暗之中,椅子上却已不见了雪崖的身影。

白影划过夜空,墨枫只觉得眼前一花,雪崖的房门未开,他却感觉到房中已经无人。视线追随着那道白影看去,转眼间便消失在黑暗里。他看了看天色,约定时间已近,各处接应的人马也都已安排好,而他自己则留在闲月居,作为被监视的饵。

雪崖向大牢飞去,重重把守对她来说如同无物。

牢房的门锁无声脱落,牢房中泓楚世似乎早已经等着她的到来,见他精神尚好,只是眉宇间透露着一丝本不该属于他的疲惫和沮丧。

“我就猜你知道了情况一定会来,不过有点算不准墨枫会挣扎到什么时候才肯去求你。”他脸上依然在笑,云淡风轻的笑容遮掩了眉间隐约的低落。看到这样的他,雪崖也只跟着微微一笑,可以避过了某些话题。“是你低估了墨枫对大局的判断力么?他可是一出事立刻就来找我了。”

“不,我只是高估了他的顽固而已。”

两人相视一笑,虽然心中仍旧盘踞着说不清的阴郁,却已经冲淡了不少。楚世似乎总是如此,面对任何事情都可以谈笑风生,不会放在心上。所以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心里便很静,没有什么需要去烦恼。

楚世看向牢外,颇感稀奇,“那些守卫怎么了?你做了什么?”那些人一个个明明还都站在自己的位置上,却拉耷着脑袋,好似睡着了一般。

“这个就不是你需要考虑的。我却比较好奇,为什么你这么肯定我一定会来?”

“因为你心善,我就吃定了你容易心软。”

“可是,我却曾经对你见死不救。有一次,难道就不会有第二次?”

“那时候,我只是无干的外人——现在,我们却不再是陌生人,不是么?”即使在这阴暗的牢房之中楚世的笑容看起来依然明亮而自信,仿佛看透了一切,不只是她,还有周围的所有人。没有什么不在他的预料之中,他能够看得清周围的恶意和伤害,却不曾反击,一笑带过。

雪崖不禁问道:“究竟有什么是你预料不到的?”

他难得苦笑了下,眉间的黯然再次隐隐浮现,“怎么没有呢……我猜测过,却猜错了……以前一直以为对我的那些暗中伤害,都是出自大哥之手,结果——那些根本不是他做的。他所作的,只有这一次而已。”一次,却足够要他的性命。谁能说太子没有才干?只要他想,只要他去做,这样的陷阱,就算楚世能够提前知道,只要他人在宫中,便逃无可逃。楚世似乎有些沮丧,然而这沮丧,却似乎并不是因为自己没能躲过太子的陷害,而是叹息自己这么多年来竟然没有相信过大哥。

其实,他明明知道儿时,楚城在努力做一个好哥哥的。因为他的母妃在宫中无势又早亡,他依附的不过是父皇的疼惜,那时的楚城,却是真正的天之骄子。纵然身体弱些,因为年纪尚轻,到也不足为弱点,皇后与国舅日日与他耳提面命,训斥他不可与自己交好,不可在功课上输给自己——他曾经不小心撞见过皇后对楚城的训斥,可是楚城对自己依然没有变,依然亲切善待。

先改变的人,究竟是谁?

是否自己也忘记了儿时楚城对他的亲切,而不再信任他。将国舅所作的一切当作他的授命,自己却在为大哥的[改变]而黯然伤神。

他自嘲一笑,原来自己才是最先庸人自扰的那一个,有什么资格责怪太子如今的做法?

“我们走吧,墨枫已经在等了。巡检的守卫很快会发现你不在牢中,待追兵赶到,我们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墨枫还留在闲月居,因为太子的人若要防备有人劫狱,必然会先盯紧了墨枫。他只能按兵不动掩人耳目,只待天牢这边一经劫成,到时候兵力必然会集中到追捕中,届时他便赶来汇合,与楚世一起冲出城。

雪崖带着楚世离开牢房,她不明白,为何时至今日,他却依然不怨,不恨。

楚世的气息就在身侧,隐约间想起,楚世曾吻过她。与楚城充满血腥气的吻完全不同,宛若只是有风拂过唇面,便如他的为人一般,让人不会介意,不会放在心上。

第十六章 双龙战6

天牢被劫,牢中已空。守牢的护卫尽数莫名失去意识——待太子与国舅得到消息,随大军赶到,楚世已与接应汇合。

深夜里兵刃的厮杀声震动了整个京城——二皇子反了!这个消息,在第二日便会传遍京城。叶国舅想要的结果,终于又靠近了一步。

泓楚世在京城的亲卫不过只有数十人,其中还有近半数在城外接应,但个个却都是墨枫挑选的高手——当舍则舍当断则断,墨枫用人从来都无差错,从城内到城门,他们身边只剩下寥寥数人,然而楚世的身边还有墨枫和雪崖——纵然无法在众人面前展露神力,依然无人能近她身五步之内,而楚世和墨枫均一身武功,三个人硬是突破重围,闯出了城。

城墙上弓箭手拉满弓蓄势待发,却听到一声:“住手!!”太子已经赶到城墙之上——望着城墙外与接应汇合的几人,他的眼睛却只盯着雪崖一个。

叶国舅也匆匆赶到,一见此情景心知不能放虎归山,下令道:“放箭!”

“不准!!”楚城再次喝止——他不能让雪崖和楚世一起死!“雪崖!从此泓楚世只是个叛贼!你何苦和他一起走!?”

雪崖回望着他,声音并不高,却让每一个人都听得清楚,“他是不是叛贼,你最清楚!”

“只要天下人都说他是,他便是!雪崖,留下来!你跟他走从此便再无宁日!!”泓楚城的瞳孔里映着火光,看起来宛如一滴鲜红,折射着最后一线希望—— 一片黑暗的泥泞里,最后一线如血的期盼,那般微弱而徒劳的挣扎着,让人心里一阵颤裂。

雪崖不忍再看,掉转视线,对楚世道:“走吧。”

为何世间还有着这样的感情,在她一无所觉时,便已经紧紧缠绕,紧窒得要将人撕裂——那样一个苍白纤细的人,究竟从哪里爆发出这样的激烈。

“雪崖——!!”

她已经扬鞭策马,身后传来最后一声啼血长鸣,宛若声尽于此,就此被黑暗吞噬。

她不再回头,不敢回头。似乎一旦回头,便会被身后的黑暗一起卷落。

泓楚城几乎要冲下城墙备马追赶,被叶国舅命人拦住,喝道:“太子殿下!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那个女人固然有利用的价值,老臣才会支持你去拉拢她。但是她现在已经跟了二皇子,就再无用处,只是个障碍!你怎可为了一个女人坏了大局!?”

“大局?什么大局?谁的大局!?是我的,还是你们的!?”

他挥开阻拦的人,看着黑夜中远去的那一点白,撑在城墙上的手紧紧攥住,指甲陷入了皮肉——

他已经坠落,怎么能够放她在楚世身边,独自己一个人深陷泥泞!?就算陷落,也要她陪在身边!

一路向南,他们需要越过南方十三郡才能到达蜀州。料定了必然会有人尾追阻截,他们一行人小心地隐藏了踪迹,布置假象迷惑追兵。

“其实,也还有别的办法——我带你走,先前往蜀州,其他人再赶来不是更妥当些?”雪崖问着,楚世却摇头,“没关系的,我对墨枫和这些手下有信心,他们不会给追兵留下痕迹追踪,我们一起回去就好。”他说得很轻松,似乎只是游玩一般晃着回去就好,但是雪崖隐隐知道,他大概放不下这些人。他的亲卫,在京城已经死了半数,剩下一半跟随他去蜀州,他如何能丢下他们?

雪崖没再提什么,在这种时候,这样的楚世更让人想珍惜。

“二皇子,”洛儿拿了干粮和水过来,“你和雪崖姑娘也吃一点吧。墨护卫说今夜要在这里露宿,我帮您收拾了地方……”

楚世对她一笑,“对了,这是洛儿第一次跟出来——出门在外,不用总把我当公子爷一样的伺候,我能料理的。”

洛儿尴尬笑笑,显得有些无措。早已经习惯了伺候楚世,要她不照顾他,她着实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去休息吧,你没出过远门,恐怕不习惯这样劳顿,早些休息,天不亮就要上路的。”

洛儿点点头,正要离开,雪崖也站起身,“我和你一起。”

一行人之重只有她们两个女子,一起休息也是自然。雪崖走过去拉住洛儿的手,这个举动却让她有一丝慌张。她已经知道雪崖并非常人,却也不知道她的身份,而且——她竟然可以看到她的梦!这样的经历从来没有过……

“别紧张,我只需要看我想知道的事情,不会对你有影响。”

洛儿有些慌乱的想挣脱,却挣不开,全身仿佛被束缚住一般,任由雪崖拉着,在树下一丛铺好的干草上坐下,靠着树干闭上眼睛。她不想睡,她不想再被人窥探了梦境,但是眼皮却不受控制地阖起,整个身体宛如沉入水中,缓缓下沉……

红色……

依然是满眼的红色,缓缓流动……红色中,隐约看到泓楚城的脸……

她想要看清,但是红色掩盖了一切,如同河水一般将人淹没,直到她被一阵嘈杂吵醒。

“雪崖,雪崖!”

睁开眼看到楚世在眼前,其他人都已经起身,“快起来,我们被追兵发现了,必须马上走!”

方才自信满满地说过对亲卫消灭踪迹的信任,这么快就被发现了。

他们立刻出发,湮灭了在这里驻留过的痕迹,留了几个人在这里断后,其他人继续逃离。这一次,亲卫们做得更加小心,可是行踪却依然暴露。如是几次,难以得到休息,任是铁人也疲惫不堪。几天下来,只剩雪崖一个还不受影响。

墨枫神色微微凝重地找到楚世,压低声音道:“二皇子,方才护卫发现了这个……”

楚世微微一怔,立刻明了,“记号?”

“是,做得很隐秘,几乎会让人忽略,只是有人记得之前也见到过……”

“我知道你的意思,那么……你心里已经有了怀疑的人?”楚世的问题让墨枫微微一顿,沉默片刻,却摇了头。楚世浅笑一下,“不必勉强,我知道你心里想到的人是谁。”

的确,墨枫无法否认,如果只从理智上考虑,那些亲卫都是他一手带出来的,即使拼上性命也会效忠二皇子,不到最后他不会怀疑他们。剩下的外人,只有雪崖和洛儿。洛儿在闲月居伺候楚世多年,相比较起来,自然还是来历不明的雪崖更值得怀疑。

但是,这毕竟只是单纯的论断。

自从劫狱之时与雪崖的接触以来,墨枫心里并不想去怀疑她,这种建立在直觉上的信任很薄弱,但是却最能影响人的心情。所以,他摇头。

摇头之后,却连自己也顿住——让心情影响理智,这种事情在他身上不曾出现过。

楚世是知道雪崖的背景,自然不会怀疑她。那么,最有可疑的,只有洛儿……

第十七章 双龙战7

他转头远远的看着疲软的坐在地上休息的洛儿,在这些人之中她的体力最差,自然也就最吃力,几天下来脸色都有些发青。收回视线,淡淡道:“派人跟着她,我们继续上路。”

会是洛儿?这会让任何一个认识洛儿的都感到无法相信。洛儿对楚世有心,这谁都看得出来。

洛儿只是个不懂武功的寻常女子,纵然比旁人机警些,在这样异常疲累情况下也难以发觉自己已经被监视。反倒是有时会和她在一起的雪崖,先察觉了此事。

她没有去问,只看这几日发生的事,她便已经猜到八九。她知道楚世不会无故怀疑别人,是她请墨枫带上洛儿的,如果因此而让众人发生了什么事情,她也有责任。

只是,为什么是洛儿?

赶路时洛儿已经显然体力不支,而能够支撑下去的马也越来越少。雪崖让洛儿和她共骑,策马急驰之时,她用别人听不到的声音问身后的洛儿:“你可曾看到过自己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