婀娜又问:“但公子可知为何玉墀山如此出名?”

我答道:“想来因其景色绝秀,故此成为名胜之地。”

婀娜摇头,“玉墀山风景固佳,可它真正出名却不再其景致,公子不妨猜猜那诗中所说的‘碧透天’是什么?”

是什么,不就是景色吗,我傻傻的摇头。

婀娜笑说,“‘碧透天’不是普通的景致描写,它其实指的是一棵茶树,已经三百余年,全维岳顶尖的好茶都出自碧透天,剩下的才能轮到周围的茶园茶树,可一株茶树上早春抽芽的茶叶能有多少?培制后一共也不过那么三五斤,除了贡进宫里的,市面上流动的,可就不多见了,因此这出自碧透天本株的茶叶通常是天价而售,素有‘一两黄金一钱茶’之称。”

我盯着眼前的连心斝,轻轻问:“难道姑娘杯中沏的就是‘碧透天’吗?”

婀娜却笑了,“也不完全是。这里面还有一重典故。因为碧透天的珍稀,故此对每年早春采摘下的春芽就分外精心,由积年的老茶工上手,非要三十年以上的成手不可,等闲人碰它不得,这门规矩也立了有近百年。可是,谁也不知道为什么,茶王秦家也和这碧透天一样,根深种少,五代过后,满族的人就没有一个人能接下茶王秦春引的衣钵,旁的制茶师傅巴不得自己也能在碧透天里分一杯羹,可惜,十年下来,就没有一个人能在制出绝顶的碧透天来。而秦家后人又死守着那份制茶的秘方不放,任穷的当了裤子,这份秘方就是不外传。树还是那棵树,可惜制茶的人已经不在了,于是每年天朝都成的斗茶会上碧透天都败北而归,所以近十年来,世人只知道‘黄团’、‘蕲门’,而不知道碧透天。昔日名动天下的碧透天成了一个遥远的传说,渐渐被人遗忘。”

我惊讶望着婀娜,“难怪我从未听说过碧透天的大名。那么又是什么人重新掌握制作碧透天的绝技了呢?”

婀娜说:“小凤公子果然聪慧。说来也巧,一个机缘巧合的机会,这碧透天的制法由秦家后人的口中漏了出来,被人听了去。偏听了这个秘方的人有心,记了下来,经过三载的精心配置,不但培制出和当年一样精致的碧透天,还更新了工艺技法,比原来的基础更上层楼,在今年帝都的斗茶会上一举夺魁。让天下人重识碧透天。”

我静静的望着眼前的杯子,“原来如此。”

婀娜笑着把如意连心斝从托盘中取出放在我面前,“小凤公子面前的这杯茶呢,就是改良后的碧透天。从开始杀青的时候就在炉火中兑上上等的各色花苞,这茶从摘采到制成竟要烧掉上千斤的花瓣来配它。故此外观油润光亮,绿中稍带金黄,色似象牙,形似弯月。冲泡时清澈明亮,香气持久似兰如蕙,沁人心脾,回味甘甜,余香持久,而且每道冲泡的味道各有不同,就是在茶凉之后,也仍有余香在口,人称‘冷香余韵’。细品之下,共有九泡八十一香之说,所以又得了一个名字,唤作‘万艳同杯’,素有千两黄金一杯茶的说法。”

我轻轻的敲击着桌面,笑说:“万艳同杯,真好名字。茶好,名也美。可惜凤飞一无长物,这千两一杯,凤飞不敢问津,今日得缘一见,已经是福缘不浅。”

婀娜说道:“千两黄金一杯茶是说那些红尘浊物的,公子岂能与那些人相提并论。公子可知是何人再制这万艳同杯?”

我略一忖度便答:“是婀娜姑娘吧!”

婀娜的眼中爆出一抹欣赏,“正是。小凤公子,婀娜这万艳同杯虽然号称千两一杯,但对知音知己,却不偿一文。‘朱颜一夕辞镜去,瞬时流光’、‘尘生锈帐炉催香,前度斜阳’,公子的曲、公子的词,让婀娜感同身受,难道公子能用一曲酬婀娜,婀娜就不能用万艳同杯答谢公子么?”

“万艳同杯”,“万艳同悲”。这世上伤心事各有不同,又怎能在一杯茶香中,说个明白。婀娜,你和姐姐都是绝顶聪明的女孩,可为什么又都看不清、看不破这红尘的真真假假。

我轻轻把连心斝放回到婀娜的托盘中,“同杯不同悲,伤心人别有怀抱,婀娜姑娘,凤飞不谙诗酒茶歌久已,今日姑娘盛情,凤飞心领了。”

婀娜静静的看着我,还未说话,就听见一阵狂放的笑声响起,声震四壁,余声不绝,“…哈哈,好,好。想当年我万两黄金使出,不过换来婀娜姑娘素手一杯茶。今日凤飞公子仅凭一词一曲,就让婀娜姑娘视为知己,如此人物,怎能不见?!婀娜,拉起帘子,让我看看小凤公子的丰姿。”

怎么,难道这屋子中一直还有旁人在么?!!

婀娜站起来,轻巧的把垂在屋中的帷幕拢起,我转过头去。

帘子后面放了一个贵妃榻,上面躺着一个人,胸口上放了一个白玉杯,杯中满满的装了一杯碧绿的杯莫停。身上胡乱套了一件白衫,头发乱七八糟的披下来,在脑后用一个金环挽住。这人正歪着头看我,见我看他,呲起细碎的白牙冲我一笑,“久违了,凤大夫,唐情这厢有礼了。”

49

唐情?这个人我认识吗,为什么他笑眯眯的看着我,一副跟我很熟的样子。我们大眼瞪小眼的面面相觑,他忽然用手把凌乱的头发向后疏拢一下,转过头去。也不见他有任何动作,胸口的白玉杯一下子飞了起来,里面的酒“咻”的一下就弹到他大张的口中,然后他“咕嘟”一口气吞下酒,白玉杯稳稳的落回到他的胸口。他头也不抬的说了声,“婀娜,倒酒。”

婀娜从旁边的小几上,拿起一支酒壶,满满的往他的胸口倒了一杯。

我张口结舌的看着他,不明所以,最后问了一句:“你,你是谁啊?”

那人刚好又把白玉杯弹起,听了我的问话,不知道怎么,白玉杯飞到一半儿就落下来,沿着他的胸口滚了下来,掉到地上,而里面的泼出的酒刚好不好的正洒了他一头一脸。

婀娜好像听到什么最好笑的笑话一样,手里拿着酒壶,笑得花枝乱颤,最后直笑得蹲了下去,不能自己。那人一脸无奈的看着我们,叹了一口气,用手抹了抹自己的脸。

我不知道自己的话哪里好笑,只好转移话题,“原来你的手是可以动的,刚才我还以为你重病在床,手不能动,是个病人呢!”

听了我这番话儿,那人的手一下子就停下来,万分惊讶的看着我,一脸不能置信。而婀娜刚刚息下去的笑声,却因为这句话再次爆发,而且有越演越烈的形式。真没想到聚芳楼的名花笑起来,也这么乱没形象的。

由于我不知道哪里又说错话了,所以干脆闭紧嘴巴,一副打死也不说的严肃表情。

那人看着我,一脸无可奈何,半坐了起来,对婀娜说:“好啦,好啦,这回可够你笑上一个月的了。还不拿毛巾给我擦脸。”

婀娜这才一边娇笑,一边推门出去。那人长叹一声,对我说:“你故意的是不是?”

什么故意的?根据我多年的经验,没有把握的事情就要保持沉默,于是我鼻观眼、眼观心,一动不动,打定主意,等会儿婀娜回来,赶紧要上凤毛,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那人转过身,正对着我斜卧着,用手支撑着头,半躺着,长长的黑发在他脑后不羁的张扬着,有一绺不小心跑到前面来,对称着雪白半敞的白衣,煞是好看,我这才发现,这个自称为唐情的人,其实是个非常漂亮的人,只是略微苍白了些。

以前,姐姐就喜欢用这个姿势半靠在贵妃榻上,看着我背书,高兴时,她也会和上一两首诗,手腕上的玉镯这个时候就会叮当作响,分外好听。

“你在想什么?”唐情问我。

我一时失神,顺口答:“你这个样子,可真像我姐姐。”

婀娜正巧拿了热毛巾进来,听到我回答,“啊哟”一声就笑弯了腰,把刚刚拿进来的热手帕都抖到地上。唐情无奈的低嚷:“婀娜!”那声音里不知道怎么就多了几分威严。

婀娜勉强止住笑,弯腰捡起掉在地上的热毛巾。我对婀娜说:“婀娜姑娘,已经打扰这半日,如若方便,还请把小童凤毛赐还,不胜感激。”

婀娜看了看半倚在那边的唐情,没有说话,就在此时,听见门外有一声大吼:“光明圣教尊座下护法,缠藤手雷鸣求见教主大人。”

唐情轻轻的说了声:“进来吧。”然后就见那个紫衣大胖子连滚带爬的从外面骨碌了进来。

我惊讶的看着唐情,难道眼前这个白衣赢弱的男子,就是圣火教的教主吗?

那胖护法匍匐在地上,连连叩头,“教主大人,属下无能,连累教主大人受惊,属下愿受责罚。”

唐情淡淡的说:“雷护法不必自责,雷护法能不辞劳苦前去为我求医,一片忠心护主之意,可表天日,本座怎能降罪于你呢?”

胖护法连连叩头,“是,小人知道教主清明豁达,定然不责怪小人,可是小人差点连累圣教于不义,心中懊恼不已,还望教主重重责罚小人,让小人心安。”

唐情点头,“你能说出这番话来,不枉我平日对你的一番心血。雷护法,你一心护主,不辞劳苦,因此我赏你升为副旗使,执掌维岳五旗。然而你办事鲁莽、不思后果,险些令整个圣火教陷入大乱,我罚你去颜堂主那里去接受刑堂罚戮,然后去华山分舵面壁半年,以思悔过。你可服气。”

胖护法低声说:“小人服气,小人这就去颜堂主那里领刑。”

唐情说道:“雷鸣,一直以来我常常压你的品秩,你恨我不恨?”

雷鸣伏在地上,“小人不恨!”

唐情微微一笑,“不,你应该恨我。无论是按功劳还是按苦劳算,你早该位列七堂之右,可是知直到今天,我才让你当一个小小的副旗使,你可知道为什么?”

雷鸣答:“那是因为小人性子烈,办事鲁莽,不堪大用。”

唐情摇头:“不对,不完全是,要说性子烈,飞燕堂的郜堂主不是比你的性子还要烈嘛,我不照样早早的把他升做堂主?”

雷鸣答:“小人不知,小人只知道实心办事,为教主尽忠。”

唐情说:“我知道你的心,这也正是我迟迟不升你的主要原因。”雷鸣不明所以的抬头,看着唐情。唐情用眼睛紧紧看着雷护法,一字一句的说:“其实我不重用你,主要有四个原因:第一,宝剑锋自磨砺出,我故意要你多磨练磨练。因为我相信自己不会看错的,你是一块儿可造之才。第二,你性子急,多谢磨练没什么坏处,否则将来要坏大事。第三,如果我升你太快,很多问题你会没有时间想,而升你慢些,你会自己发现很多问题,等到时机成熟了,我自然对你有所安排。最后,也是最重要一点,雷鸣,我要把好钢用到最后,你能明白吗?”

那雷护法已经感动得匍匐在地,不能自己,连连点头。

唐情又说道:“其实这次把你送到刑堂受罚,也不单单是为了惩罚你,更重要的是让你避嫌,新任的泸南安抚使是出名的一员儒将,我猜他定然不甘心把你这么放回来,十有八九要用反间计,若我为此大动肝火,便正中他计,我们会自乱阵脚。若我对你毫无顾忌,旁人恐怕难免要有些口舌在其中,你将难得施展。因此,调你去华山思过半年,正好躲开这些流言蜚语,你也正好趁此机会,好好筹划经营如何调动维岳五旗,更好为圣教出力。我已经暗中通知颜堂主,他会传授你一套‘如云令’,你外功硬朗,然而内功也应勤加修炼,更上层楼才是。雷旗使,望你好好把握机会不要让我失望,我唐情看人,从不会错。我等你回来,同谋一醉,把臂江山,你明白吗?”

一番话下来,那雷护法已经声泪俱下,“教主,教主!您对小人的一番心意,可,可让小人怎么报答才好。小人虽然以前也是对教主忠心耿耿,可万没有想到,教主对小人的回护之意,竟然这样深,小人要是不理解教主的苦心,不想报答教主的信任,那小人还是个人了吗。教主放心,小人一定仅遵教主教诲,苦心修炼,为教主再立大功,死而后矣。”

唐情微笑:“如此,我就放心了。维岳已经不是久留之地,你现在就去吧。”

雷护法给唐情磕了一个头,转身就走,到了门口,他方才转过身:“可是教主,您的病…?”

唐情说:“这个你不用担心,我已有安排,你放心吧。”

雷护法用力摇摇头,转身大踏步而行,慨已当歌,再未回头。

我眼看这条汉子从今以后对唐情将死心塌地,再无二心,不禁对唐情刮目相看。

这唐大教主的手段了得啊,记得以前兵书上曾经有教,“为人凡决物,必托于疑者,善其用福,恶其有患”,“智用于人所不能知,而能用于人所不能见”,“攻伐者,心为上”…,这个唐情,深谙用人之道,而且兵伐其谋,难怪他能把一个圣火教统治得针插不入,水泼不进。如此手段,怎非一般人可对付的,云霄,你要小心。

50

唐情送走雷护法,转头对我笑说:“方才处理了些门户内琐事,倒让小凤公子见笑了。”

我低头颔首,“哪里,唐教主对属下的教诲让凤飞钦羡不已,如此谋略心计,恐怕不出三年,圣火教就会成为天下第一教了。”唐情看着我,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我想了想,对婀娜说:“婀娜姑娘,既然雷旗使已经安全回来,可否让小童凤毛出来,放我等返家?”

婀娜抬眼看了看唐情,唐情笑说:“小凤公子,今日我们多有冒犯,还望你不要见怪。”

哼,事情已经这样,我说什么也晚了,当然不吃这种哑巴亏,于是我笑说:“唐教主太客气了,既然误会已经解除,不如放我等回家,不知教主意下如何?”

唐情微笑:“小凤公子一进着聚芳楼,我们就打发凤毛去安抚使会馆报讯,要求云大人即刻放人。现在,凤毛恐怕正在安抚使会馆堂上喝茶呢。小凤公子不必对凤毛的安危挂心。”

我抬眼说:“哦?!原来如此,多谢二位。那么,凤飞今日先行告辞了。”我轻轻站起来,没走两步,唐情却说,“小凤留步。”我回头,“怎么,唐教主还有什么吩咐吗?”

唐情微笑着说:“久问小凤公子出尘之姿,今日一见,果然人中龙凤。唐情不才,愿意结交小凤公子这个朋友,不知唐某是否有此荣幸?”

我回过头去,“谢唐教主厚爱,可惜凤飞乃山野草民,性格粗陋别扭,不善与人交往,只恐日后得罪教主,因此,教主盛情凤飞心领了。”

唐情说:“这么说来唐情不配做你的朋友,但云将军却配做你的朋友,不是吗?”

我平静的答:“云渡飞将军不是我的朋友。”

唐情惊讶的说:“哦?那么,云将军为何肯为你放了他正在通缉的重犯呢?”

我答:“凤飞不知,唐教主竟然想通过囚禁凤飞来解救雷护法,老实说,我也很惊讶。这样的结果,实在出乎凤飞所料。”

唐情没有生气,他只轻轻的说:“凤飞啊凤飞,闻名天下的美女有心结纳你,你推却;权重一方的将军关照你,你不要;我这个堂堂圣火教的教主要与你结识,你也不愿意。你这样的人,究竟想要什么呢?”

我轻轻的答:“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凤飞并无大志,只求在世间作个闲散野人而已。婀娜姑娘,唐教主,小凤告辞了。”

我放走到门口,正要伸手拉开门闩,就感到有什么东西分别在我的后背点了几下,然后我不由自主的全身酸软往后倒去,幸亏有人轻轻扶住我,“呀,小凤公子…,教主!!”是婀娜。

婀娜扶着我坐在一张椅子上,一边瞪起一双妙目对着唐情。

唐情对她笑笑,“抱歉,小凤。现在还不能放你走。”

我静静的看着唐情没有说话,他自己继续解释道:“你此时前脚出了聚芳楼,后脚这里就会被数万官兵围成铁桶一般,所以我还要请你再多待一会儿。”

我看着他,微微一笑,“唐教主,古语云狡兔三窟。你把凤飞引来的目的,不过就是通过挟制我来让云渡飞放人,如今目的已经达到。至于离开的途径…,唐教主,这房间视角开阔,窗外三面都是波光粼粼的池南湖,您选这个屋子囚禁凤飞,恐怕不是巧合吧?”

唐情哈哈大笑,“聪明,绝顶聪明。不错,小凤公子,方才我说的因头,确实只是一个借口,区区维岳的安抚使,还奈何我不得。”

我听了这话,只是微微一笑,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心中暗暗转着念头,主意已定。

唐情慵懒的躺在贵妃榻上,“小凤,你怎么不问我把你留下的真正原因是什么,还是你已经猜到了?”

我答:“唐教主,俗语说,‘冤家易解不易结’,更何况我们之间本来就是一场误会。您看这样好吗,您把小凤的穴道解开,小凤帮您请脉,我们做过两相得宜的交易怎么样?”

唐情笑笑,“帮你解开穴道没有问题,不过是不是放你回去,还要再商量。”说完,他伸手在胸前的白玉杯里沾了两下,然后冲我一弹,我就感到全身一热,又可以自由活动了。

我自己搬了把椅子放在唐情前面,“请教主让凤飞诊脉。”他笑笑,把手静静的伸出来。我从怀中陶出一个小布包,“把手放在这个小迎枕身上。”他照着我的话做了,我把手指搭在他的腕上,回头对婀娜说:“婀娜姑娘,方才你给我讲了有关碧透天的故事,凤飞很受教。我也给你讲一个故事,你说好么?”

婀娜站在我旁边微笑,“好啊,不知道小凤公子的故事,是不是和茶叶有关呢?”

我摇头,“不是,是和这个小迎枕有关。”

婀娜奇怪的问:“和这个小迎枕有关?”

我点头,“凤飞在研究草药的时候,发现草药不一定是用来熬药、或者制成丸剂才有效。有的时候,它们的气味也很重要,可以起到一些辅助疗效。”

婀娜问:“小凤公子的意思是说,草药可以不光拿来吃,还可以拿来闻吗?”

我点头,“不错。比如我现在用的这个迎枕,就是用各种草药调配出来的内芯,可以为使用的人起到安神静心,舒缓情绪的作用。你来闻闻看。”说完,我轻轻的把唐情手下的小布包拿起,让婀娜闻闻看。

婀娜笑着轻轻闻了闻,“香喷喷乖好闻的。”我笑说:“闻起来是香香的,不过它确实能起到安神的作用,对于患病的人来说,这个小迎枕可以舒缓他们焦躁忧虑的情绪呢。”我把小迎枕举到唐情面前,“你要不要闻闻看?”

唐情看了看婀娜,婀娜点点头。于是他轻轻的闻了闻说:“怎么有股子花香在里面?”

我点头,“当然了,这里面主要是各色的花粉。”一面轻轻的把迎枕放回到唐情手下,“所以,凤飞的医术高明并不是有什么起死回生的秘笈,更多的是在于我对于医学上的一些突破而已。很多时候,我也不过是不断尝试。”

婀娜在一旁安慰我说:“这足见公子聪明。”我从袖子里抽出一条丝帕轻轻的擦擦脸上的汗。然后对唐情说:“你不要总这么盯着我看,这让我怎么静心诊脉?!”顺手把手帕抛到唐情脸上,“不许你看!”

就听他在丝帕下轻轻说了句:“真美!”

片刻之后,我拿起丝帕迎枕放入怀中,转头望向婀娜,婀娜问我,“唐大教主的脉息怎么样?”

我老实的回答:“不知道!”

“不知道?!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婀娜反问。

我说:“他的脉息很怪异,我说不出来是什么毛病,也许不是毛病,是中了些毒,不过教我脉象的人曾经说过,很多内功也会让人脉息改变,因此我不知道。”

婀娜惊讶的看着我,我继续说:“婀娜姑娘,谢谢你的曲子和茶,我要走了。你还是按照既定的计划把唐教主送走吧。”

“可是唐大教主,他?”婀娜连忙俯身过去看唐情,只见他已经闭目睡着了,“你,你把他怎么了?”

我说:“他不要紧,只会香甜的睡上一觉而已,我不想得罪他,可更不想留在这里。故此出此下策。”

婀娜吃惊的问我:“你是怎么做到的?为什么我也闻了那个小迎枕,我却没有事情呢,难道是那条丝帕?可是,我明明见你也用了,否则,以唐情的心计,又怎能任你轻易的把丝帕抛在他的脸上。”

我摇头,“婀娜姑娘,我想回家了,还望你不要阻我。”

婀娜忽然噗哧一笑,“小凤公子,你还真让人吃惊呢。单凭你能轻易把圣火教教主迷昏这一条,你就应该名动武林啦。婀娜不会阻止你,也阻止不了,不过婀娜不明白,你一个小小的坐堂医生,身上怎么会那么多古怪的埋伏?”

我已经走到门口,听了这话儿,我静静的回答:“我发过誓,以后再也没有人能把我囚禁在任何地方。”

婀娜看着我,似乎有所顿悟,片刻她又笑了,“既然小凤公子执意要走,婀娜也不虚留您了。不过公子方才有一点说错了,圣火教不会在三年内成为江湖第一大教。因为,它已经是江湖第一圣教,武林人最忌讳和敬畏的门派。小凤公子,请多保重。”

51

出了聚芳楼,漫步在街上,微微的晚风吹过,这才感到浑身上下都酸软下来,两肋下都是凉凉的冷汗,原来,我还是怕的。

一个小小的身影奔着我扑了过来,“少爷!”是凤毛。他一见到我,抱住我开始哇哇大哭,“少爷,少爷,你没事真太好了。

我摸着他的头,“傻小子,我当然没事。”

云霄骑着一匹马飞奔到我面前,“阿飞,你没事儿吗?”

我抬起头看他,见他一脸焦急的望着我,不由暗自叹息,这个人情我算是欠下了。我说:“我没事,你这是什么打扮?”只见他一身戎装,腰跨宝剑,仿佛要上战场一般。

云霄的下巴猛的一抽紧,平时俊俏的脸上竟带了几分杀气,“我要剿了聚芳楼。你等着,我一定替你报仇。”说完纵马便要前行。

什么?他要剿了聚芳楼?!我连忙伸手挽住他的马辔头:“不行,你不能!”

然而我根本不能拉住已经开始奔跑的马,一下子就被拽倒了,被马儿横拖了几步,死也不肯撒手。云霄吓得连忙拉紧缰绳,我依旧紧紧的拽住马缰绳,“你不能去!”

云霄跳下马,伸手握住我的手,上下仔细看看我,“可被马踢着没有,你有事说话也就罢了,怎么能挽马缰绳呢?多危险!”

我见他下马,才松开缰绳,感到膝盖上一阵剧痛,知道定然是蹭破了。我看着他,“你干吗同那些可怜的女人们过不去,这事儿原本不与她们相关。”

云霄冷笑:“不相关才怪,藏污纳垢、勾结匪患,就凭这两条我就能灭了它。再说,这个时候,大鱼恐怕摸不到了,不过小鱼小虾还是有两只的。”

我说:“云霄,此事宜大不宜小,你如此大动干戈,倒让人捡了把柄去。第一,你不应该私放要犯;第二,你来维岳时日尚短,如此一来,官声定然不良。第三,对付这样的帮会,不应该屠戮平民,你越这么做,他们那边越收买人心,长此以往,你失尽民心,必败无疑。此事应以安抚为主,慢慢寻访,终能找出他们的纰漏,然后才好一举击溃。”

云霄说,“这些道理,原本我也懂。只是,只是我一想到这匪患一天不除,你就还可能被他们劫持,我,我就…我不安心。”

我望着他,见他一脸焦急,心里一阵慌乱,只好说:“云霄,无论于公于私,你都不宜动聚芳楼,何况她们原本不与此事相关。”

云霄笑说:“既然你已经平安回来,这事儿就先放在一边,容后再议。不过我还要去趟聚芳楼,一来要走走形式,二来,此时一万精兵已经把聚芳楼围住,没有我的命令,他们不会撤的。这回你可千万别拉我的马,太危险。”

我点头,见他翻身上马,又叫了一声:“云霄!”他回头看我,我对他说:“千万不要惊吓了婀娜姑娘。”他意外的挑挑眉毛,终究什么也没说,点点头,策马离去。

凤毛一直眼巴巴的看着我。这个时候才低声说:“少爷,凤毛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我,我,我吓死了。”

我领着他往回走,“怎么呢?”

凤毛说:“我被他们抓到一个小屋子里头去,他们商量着怎么进去把你骗进聚芳楼,当时我就想,你肯定不会去的。”我奇怪的问他:“你为什么猜我不会去呢?”

凤毛说:“我跟他们说,我只不过是你买来打杂的小厮,你才不会替我冒险呢,他们,他们就威胁我要把我的鼻子剃下来。”说着,抽抽哒哒的哭了起来。

我见他吓坏了,摸着他的头,“小笨蛋,这个时候你怎么能这么说呢。你应该说自己是一个特别重要的人物,我一定会来救你的,这样他们就不会欺负你,吓唬你了。”

凤毛一边抽泣一边说:“我知道啊,可是,如果我那么说了,他们就更要想办法把你骗去聚芳楼啦,那样少爷就会有危险。凤毛就是让他们把鼻子割了去,也不能让少爷去冒险。可是,可是少爷还是到聚芳楼去了。”

凤毛,那个又懒又馋又爱撒娇的小凤毛,你居然为了我…,我凝视着他,一字一句的说:“凤毛,下次再有这样的情况,不许你再逞英雄,先保自己,记住没有?”

凤毛睁圆了那双毛嘟嘟的大眼睛,也一字一句的说:“少爷,如果还有这样的情况,凤毛就是死了,也不能让少爷再冒险了!”大义凛然的说完这些话,他咔吧咔吧眼睛,对我说:“少爷,他们不能再来了吧?”我不禁失笑,他到底还是怕的,小凤毛!

可是,凤毛最后的一句话,却让我想起婀娜的叮嘱:“小凤公子,圣火教已经是江湖第一大帮派,前路漫漫,请多保重。”

这个地方又有云霄又有唐情,简直待不得了,转念间,我主意已定,“凤毛,维岳我们不待了,我们走。”

“走?!!走到哪里去?”

“大理!”

“大理是什么地方?”

“大理啊,那里有茶花、有美女、有无数好吃的小吃、有数不尽的美景。”

“好啊,少爷。我们什么时候去呢?”

“我们回去收拾东西,即刻启程。”

“可是少爷…,”凤毛看了看我,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我奇怪的问:“怎么啦?”

凤毛轻声说:“少爷,这事儿您是不是先和云少爷商量商量。”

我奇怪的反问,“云霄?我为什么要和他商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