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永远不会知道,他面对的这个年轻人身上,聚集着大唐数位前辈的功力。“曲全盟”,以曲求全,顺其自然,执一为天下式。

翟容左手曲起,短促有力地喀嗒一声打在莫血的脊椎上,只听得微微骨声脆响,莫血的腰椎以下立时瘫痪。翟容顺手撕了一团衣服,手法纯熟地堵住莫血的口齿,免得他自尽。

他继续在剩下的刀奴身边,穿行。

这些没有内力的杀人恶魔相对于翟容来说,简直如切瓜削菜一般。他甚至还有闲暇将目光扫到了秦嫣那边,果然,自从莫血被他一刀砍下手臂之后,秦嫣也变得十分振奋。将自己身上那些有限的本领,用得顺畅。

随着最后一个刀奴砍翻,翟容背着长清,缓缓从伏尸堆中站起来。

他将脖颈上的软麻围巾遮在自己的脸上,回头看了一眼站在风雪中行旅的商人和宁高山镇的居民。

此刻,天空已经渐渐明亮了起来,漫长的西北黑夜已经过去了。这些普通商旅和民众,站在他和若若的身后。他们虽然没有出声,可是,他们那些热辣鲜活的性命,就是他出生入死最真诚的初衷。

宁高山镇上的数百旅人和镇民同时爆发出喝彩。他们语言不同,种族不同,是以很不整齐。但是那种,对拯救他们性命之人的诚意感激,丝毫不搀杂。

翟容让秦嫣去清点宁高山的伤损人员,让他们尽早去救治。商队里一般都有药物,懂草药的金创师,立即开展了救治。

他自己放下长清,带着受了重伤的莫血,进入了一间小土屋,秦嫣知道他应该是去审讯莫血了。

如秦嫣所料,当翟容再次在小屋的门口出现的时候,秦嫣看得出他的一无所获。如莫血这等虔诚的星芒教徒,残忍的牧刀人,怎么可能透露出多少有用的讯息。

翟容让人进去,将莫血的尸身,与其他刀奴的尸体一起做了掩埋。在他们身后,自然会有承启阁的下属,将这里进行合适而不露痕迹的抚慰。

此刻,翟容从驼队里拿了几匹马,心事重重地带着若若和长清先生离开了宁高山镇。

风雪中,他们一行人走出了宁高山镇的粗石山道,进入了荒漠碛口。

是的,莫血死了。

可是,事情了结了吗?

恐怕并没有。

这座宁高山镇虽然地域并不大,可是也足足有十四五个客栈,每个客栈都容纳着将近百来号人口。翟容他们三日前就混入这支驼队了,按照大案牍术计算出来的规则,在大西域道上,如此好几天都在这支驼队中,就很难被驼队以外的人,分辨出他们何时进入驼队。

可是,莫血却能准确摸准他们在哪个客栈。更令人忧心的是,他能知道秦嫣睡在大堂之中。他第一批派出的刀奴冲入客栈砍杀,能够准确规避秦嫣的地方。

莫血想要活捉秦嫣,这是翟容在方才激战中已经察觉的事情。如此前后推算,莫血对于自己所豢养的“摩尼奴”,的确有着强大的追踪能力。可是为何,前几日在魔鬼谷中,莫血毫无动静呢?

翟容心中想起了什么,他策马来到秦嫣的身边:“若若,让我看看你背上的青莲纹样。”

秦嫣听到了,低头将自己左肩的衣衫略微拉低一些。翟容低头看到。她姣白的肩背上,那朵青色莲花已经不需要用活血的药物促动了,那栩栩如生的青莲,宛如手绘。其中最长的一个花瓣,朝着她的前胸扣去,已经快要掠过锁骨了。翟容记得,那里是有一颗胭脂痣的。

翟容将她的衣衫拉紧,替她理了理头发。秦嫣也猜出来了:“是不是我背后的青莲纹样清晰了,他们就能追到我了?”

翟容点点头。

长清一直沉默地跟在他们旁边。秦嫣看了哥哥一眼,道:“哥哥,我大概真的变成摩尼奴了。”

长清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痛色:他比翟容更熟悉莫血的手法,刚才翟容对于莫血的种种试探他也是都看在眼中的。他知道,莫血有方法,可以让秦嫣难以脱逃。莫血虽死,他只是星芒圣教散布在西域的一个牧刀人而已。莫血能够追到秦嫣,星芒圣教肯定更有法子追到自己的妹妹了。

秦嫣干笑道:“好歹变成了摩尼奴,那也让我换一身好一点的内力,如今除了多了个纹身,比普通人有什么区别?”

翟容拍拍她的肩膀,说道:“你们再坚持坚持,前面是柳谷水。过了那河,有个小镇子,我们进去给马吃些草料休息一下。”

雪片越来越稀疏,渐渐变成米粒大小的小霰珠,打在脸上。

柳谷水上结了厚实浅蓝的冰面。

他们从柳谷水的冰面上,牵着马匹,小心地趟冰而过,走入了一个非常狭小的镇子。这是一个春夏季节才启用的土城小镇。春夏季节,大西域道上来往的商旅会更多一些,往往需要休息的驼队也比较多,就会有当地的百姓在此处临时设置供茶供水之处,顺便做一些商品交易。

如今将要过年了,那些临时商家早已撤回自己的地方去了,这个小镇便冷清了起来。要到三月份春暖冰开,才会重新有人来打理。

小镇是以木料、竹枝为骨,涂浆黄土夯成的。因数个月无人居住,加之天气干旱恶劣,墙泥脱落,里面竹枝、木料支棱着,风吹过,显得十分荒凉。

翟容带着众人,找了一间看起来墙壁厚实的土屋子。秦嫣看到这些屋子虽然闲置,但是也是专门为过往行旅所设的,所以基本都保存了简单的水具和干柴。她便动手将屋子里的火点起来,烧水给长清喝。

喝着热水,烤着炉膛里的柴火,翟容又取出一些干粮给他们吃。长清紧张之余,便犯起困来。翟容给他睡在火塘旁边。秦嫣跟着他靠在一边,两个人等着这个长夜熬过去。

宁高山的这一战,他们赢了;可是却只证明了,他们必须走入一场不知何时是尽头的征战。

秦嫣将头枕在翟容的膝头,满足地叹了一口气:“郎君,这一次我们再也不会分开了吧?”

“那是,”翟容微笑着抚摸她的肩膀和手臂,“既然已经确定了你是星芒教追索之人,接下来我们就会一直在一起了。”

“还是能去秦都督军营里,认我父亲?”

“嗯。”

“然后我们一起在天山,做一对自由自在的沙匪,慢慢躲避星芒教的追踪?”

“嗯。”

“哪一日确认他们放弃我了,我就可以回到中原了?”

“嗯,”翟容听着她避开所有的沉重,居然在狭缝里自得其乐地找出了一条通坦大路,对若若这种劲儿,他很佩服。

他说道:“我们还要看看,星芒教会调集多少人手,追踪你这个摩尼奴。如果可能的话,我们将那些草字圈一个个端掉。”

“星芒教不会那么傻吧?为了追我,出动那么多草字圈的牧刀人?”

翟容笑着继续抚摸着她的脊背:“这只是个设想,能否实现尚不可知。”这个设想,就是他当初在太极宫中,与圣上李世民提出的构思。

摩尼奴既然如此难以训练出来,而巨尊尼作为星芒教威慑西域的力量,需要吸食摩尼奴的血脉来维持,这一点又是不可替代的。既然如此,一旦摩尼奴出现了,会引发星芒圣教怎么的争夺呢?

这是个很有趣,也很复杂的算筹题。

当然,星芒教也不会傻到自己的草字圈都被端掉了,才会停止对若若这个摩尼奴的捉拿。所以…翟容觉得,只要能保住性命,拖上几个月,也许事情就会变得很不错,很有意思。

他似乎也被自己媳妇那种黄连树下还高高兴兴弹琵琶的性子给感染了,放下心中的重重心事。合衣躺了下来,顺手将软软娇娇的小媳妇一把搂住。

“我哥就在边上…”秦嫣挣扎。

“我觉得长清先生已经不太介意此事。”翟容道,“我又不能拿你怎么样,你怕什么?”

秦嫣红着脸:“讨厌啊。”嘴上如此手,手臂乖乖搂住翟容的身子:“郎君,你的武功怎么好像比先前好了许多?”她想了想,“不对啊,是好几倍的样子。”

“嗯,我接受了几位武林前辈的内力,最近几年都会这样。”

秦嫣问道:“那以后呢?”

“过几年星芒教灭了,我就会慢慢散功,到底会如何,也不太清楚。应该是重新变为我先前的功力吧?”翟容说得轻松爽快。

“不能一辈子都有那般惊人的内力吗?”方才翟容一下子,将莫血卸了肩膀的功力,还是很令秦嫣为他高兴的。

“这如何可能?”翟容道,“大唐帝国怎么会容忍一群武功高到玄乎的人,在江湖上胡乱行走。那些巨尊尼,已经够随心所欲了。”

秦嫣又问:“哪几个传你功力的前辈,如今如何?”

翟容摸摸她的头发:“小脑袋里想法太多,还想不想睡觉了?”

“他们都仙去了?”

翟容知道她聪慧,不想骗她:“嗯。”

“其实,你也差点没命是吧?”秦嫣道。

“睡觉了。”长清的声音忽然出来。

翟容刮一下她的鼻子,两个人才不动了。只有长清身边的火塘里,火苗或起或伏地闪烁着温暖的光芒。

第109章 出发

第二日清晨, 秦嫣早早就起来了。用附近的干芦苇条引火,在灶头上搬了雪块进来,打算烧一锅子开水, 给两个男人洗沐。马背上带着的干粮, 她打算熬成稀粉汤,让他们就着干饼当早膳。

翟容伸着懒腰从火塘旁边站起来, 回头看到长清先生在做早课。连忙也跟着一起盘腿下来,简单做了一点早课。他们翟家有这个渊源, 他小时候也是被杨氏逼着做这些事情的。

做完课, 长清依然在冥想。

翟容见自己插不上话, 循着香味到若若这边来找吃的。

看她还在做粉汤,挽了一把芦苇杆子,一边帮她烧灶头, 一边跟她说话,等着长清下来。

三人用完早膳,那天光,才懒洋洋地透过扬洒的雪花, 给灰蒙蒙的大地,带来一层淡白色的光照。

翟容建议,他们得换个地方。莫血虽死, 后续的跟踪者说不定很快就到。好在他在这一带早有布置,抵达秦都督军队前,还是有保障的。

他们在风雪中,腾挪了几处, 都是翟容为此行,特别设置的路线。第三日,来到了又一座无名亦无人的小镇。

这小镇子和柳谷镇一样,是为了春夏之日,方便商旅行脚所搭。西域气候恶劣,大西域道有好几条通道,都是冬季无法行走的,是以,这种会进入“冬眠期”的无名小镇特别多。

由于平日里不住人,房屋的牢固度都有限。要等开春来了人再重新修缮一番,方能住进去。秦嫣看着翟容不带着他们进入低矮结实的土屋,直接就往一座两层屋子里钻,那黄色的墙壁上,麦秸杆子、石块,都已经露出来了。她紧紧跟在翟容身边,踩着歪扭的木梯子,走到了二层上面,问道:“来这里做什么?”

顶层屋子有些矮,翟容低头将面对外头的一道木门推开,秦嫣以为有什么好玩的,立即探出去看。一堆子雪渣子纷纷落了下来,掉了秦嫣一头。她气道:“干什么呢你?”

“看看,走路又不当心。”翟容等雪渣子都落完在若若的头上,这才满脸幸灾乐祸地笑着走过去,将她头上的草灰、雪末拍干净。

秦嫣见,外面是个小露台,东倒西歪地插着几根松木栏杆,颜色显得惨淡。

翟容走出去,徒手拧着那些松木栏杆,看着已经松开的杆子,就索性一把拧下来,看着牢固的就留着。他的两只靴子在地上一阵摩擦,便将这小小露台上的积雪给除去了。算是收拾了一番,他转头对楼下道:“长清先生,麻烦你上来此处。”

长清看到,两个年轻人早已蹦蹦跳跳到了楼上。

他身子矮,肢体也不是很协调,本来并不打算去爬那吱吱歪歪的楼梯。听到翟容的招呼,如今,他对这个有点活泼过头的妹夫,还是比较认可的。遂一步步走上了楼梯。

“长清先生,麻烦你在这个露台上,要见一些人。”翟容将长清请到了木门旁。秦嫣让开一些,长清的目光看向前方。

这两层土屋,是建在一条多道岔口的道路中间的。

前方,是一条比较宽的积雪路,向着西北方延伸,透过逐渐稀薄的雪花,隐约能够看到巍峨连绵的雪山。小镇与远处的雪山,浅浓深白,清新淡雅如前朝账内都督,展子虔大人所绘的《踏雪图》一般。

左右两侧,有五条小道,或弯绕,或斜插,都指向不同的地方。

突然,一阵阵如雷马蹄声,将土屋泥墙上的洁白积雪纷纷震落下来,形成一片轻柔如纱的薄霰。长清合十站立在木门前。

站在高处的三个人循着马蹄声,将目光向那围栏外扫去,只见约有二十几名骑在马上的江湖侠客,身着各色服饰,从几个不同方向,向他们所在的小屋靠拢。

一到小屋前,仿佛约好的一般,同时一拉马缰绳,各色骏马驻蹄、停步,喷出一股股浓厚的鼻息。

翟容站起来,走到围栏边。

“若若,到前面来,跟大家认识一下。”翟容将秦嫣拉至面前,“各位,这位就是那个摩尼奴,接下来我们将与她共同作战。你们认识一下。”

那些蒙着脸的江湖侠客,都抬起眼睛看着她。

西北骑士为避风沙,时常将面目裹在麻布中。西域人为了掩藏自己的面目,也用麻布包裹,便可避人耳目。秦嫣当然看不出来对方都是些什么人。

她不知道,这二十多人之间,有不少她认识的人。聂司河、杨召、崔瑾之、崔澜生,有曾经一起打过夕照大城的陈蓥、关客鹭、石越湖。也有翟容在西域,结识下的其他过命的兄弟。

他们,有的是汉人,有的是胡人。秦嫣不知道,这群人中,还有杏云林中扭伤她手腕的林朗先生,和赵海极赵大先生的身影…

他们都在,但是,却和两年前都不一样了。

两年前的白鹘卫,是几个脱佻少年,还不曾在西域这片广阔天地上找到适合自己发挥的立足点;几位夕照城头上的侠少,那时候面对突如其来的鲜血洗礼,惶恐得如刚出窝的雏鸡;两年前的赵海极先生和林朗先生他们,仿佛是掐了头的苍蝇…

如今,两年过去了。

他们已经全然改变了气质。

他们每个人,都变得更坚毅,更强硬,已经清楚自己究竟在做什么了。

他们中间,有的成为了响马首领,有的成为了部落中的重要军师,有的成为了西域某小王国的座上客…每个人都以自己的所长,在为星芒教之战做着准备。

西域带雪的北风吹在他们刚毅的脊背上,他们肤色不同、眸色不同、发色不同、年龄不同,他们来处也不同。他们有的是江湖散客气质,有的则满身的军人气势。他们在初期的合作之时,也如翟容和聂司河他们一般,有过不能相融的性情,有过彼此轻视,甚至互相拔刀相向、自相残杀过。可是为了同一个目的,他们还是走到了一起。

他们的面目,如今已经模糊在了西域的风沙中,秦嫣根本一个都认不出。

翟容扶着秦嫣的肩头,高声道:“各位,自今日起,我们要尽全力保护这个摩尼奴,将星芒教的各路杀手都引出来,完成我们的计划。”

天地间雪珠簌簌静落,空茫茫的空气中,二十多人的呼吸白雾蒸腾。

翟容问道:“你们!都准备好了没有?”

数十位侠客和年轻的军人们猛然爆发出震天动地的吼叫:“大唐至上,万死不悔!与子偕作,同行不退!”他们同时将右手放在左胸,按照军礼击打着。

这是一场中原武林和大唐军方携手在西域展开的狩猎行动。筹备了两年的战局,因这名“摩尼奴”少女的归来,即将全面进入刀锋对决的阶段,每个人都烈血沸扬。

人群中,林朗先生的手指上装了两枚金色指尖,两年的苦练让他的“伏羲指”更进一层。他远远看着当年,这个他们因为恐惧,想要“处理”掉的摩尼奴少女。

他一开始有些惭愧,很快就挺起腰身:如今这一次,他不会再将自己的伏羲指,对准弱小了;他们的力量,要去面对那些真正强大的人。

秦嫣到底眼尖,盯着林朗先生的金指尖,愣了半晌:“郎君,这里有我认识的人?”

翟容拍拍她的后脑:“总算看出来了?”

“林、林朗先生?”秦嫣不敢确定着。

“是。”

有了如此刻意的想法,秦嫣算是勉强认出了几个人。

这两年,翟容在西域埋伏下了不少这样的人。

翟容今日将这二十几个聚集到这里,也只是集合出很少一部分的人手而已。

如今,即将开始了挑翻星芒圣教的征程,翟容决定将这些方便找回来的心腹,汇拢到一起,好好鼓舞一下士气。同时,要将他这些天与若若和长清先生接触之后,产生的一些新的调整和方案,重新梳理一遍。

翟容站在二层平台上,对众人道:“各位,大家非常仰慕的长清先生也在此处,不妨也见一面。”话毕,他轻捷弯腰,盘坐下来。回头对长清微笑道:“哥哥请,我属下的这些人靠着你给予的提示,最近一年在天山上下都有很多突破。他们对于长清先生十分敬佩。”

长清缓步走出小土屋。

秦嫣退到一边,看着自己哥哥从二楼的平台上出现。也看着翟容撇着腿坐在小平台一侧。

她发现,翟容让哥哥站在高处,与这些唐国侠客见面,是在照顾长清的侏儒之身,不令他有任何难堪。

此刻长清站在高处,俯瞰台下那些豪气冲天的勇毅男儿。长清身上破旧而平整的灰色僧衣,衣角随风飘起。他矮小的身形,二十七年来,从未有过的高大。

他虽是楼兰后裔,但是家族在长安生活了已经近百年,在长安城这座海纳百川的城市之中,早已以唐人自居。他身有重疾,从不自卑,就是相信,长安城这座魅力之城,会给予每个有才华的人,提供展示自己才能的一方天地。

是的,玄武门之变后,李承安已经去了。李建成太子殿下的美政之念,再也不会由他们太子一党的手中建立起来了。

可是大唐还在!

唐人还在!

“青春受谢,白日昭只。春气奋发,万物遽只!”

大唐的风骨,是无数大唐人历经磨难建立起来的。不会因为上位者阴谋诡计的血肉残杀而磨灭大唐的风采。

千年华夏,青春永在。

长清伸开手臂,无数复杂的情绪化作一句话:“长清见过各位英雄!”

众人整齐地向他行礼:“见过长清先生!”

秦嫣从没见过自己的哥哥如此扬眉吐气,容光焕发。

她心中暖意流淌,喉头却微微哽咽,她抬起右手在腮前朝着翟容轻轻摇晃:为他如此体贴自己兄长,表达感激。

翟容散散支着自己的长腿,坐在小露台的草料秸秆上:“按老规矩,一个个过来跟我见面。”他回头对秦嫣道:“你在楼上生个火,陪着长清先生。今日我不叫你,你别下来。”说完,他直接跳下了土屋的二层,走向那些风雪中赶来的骑士们。

他这突如其来的“官腔”,令秦嫣呆了呆,很不适应。还是长清拉了她,才回到屋子里。

翟容平日之待她,都是儿女情长的这一面,常常令她忘记,他已经在唐国密谍组织里,成为了首脑人物,他已经拥有了翻云覆雨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