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跟着我有几年了。”

那女官道:“是。属下…已经三年了。”

二少笑一声,“我从来没问过你为什么跟着我。不光是你。就算其他人我也没问过。”

女官轻声道:“是,是属下自己愿意跟着主子地,不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其他人也一样。”

二少停下来,看着深宫内院中一棵参天古树,“所以我也没说明我到底要做什么。”

那女官几乎立即跪下,“主子不需要说什么。属下最近胡乱揣摩主子的意思,是属下逾越了。”

二少微微一笑,“这是我最熟悉的地方。我希望这里的一草一木都不要有任何的损伤。我所保护的不能有任何地闪失。”

女官道:“属下明白。”

瑾秀站在殿外一直看着二少和那女官渐行渐远,然后才转身来到内殿。

瑾秀轻轻地走进去,公主正坐在软塌上。大红色的袍子衬得她的脸色格外的娇媚,脸颊边带着一抹的绯红,似乎一直连绵到鬓边,她一只手拿着茶杯,另一只手手指微蜷,那粉红的指甲就似娇嫩的花蕊。

大概是听到脚步声,容琦抬起头来,她的眼眸中仿佛有一层的雾色,看到来人是瑾秀。她微微展颜,仿佛兴致勃勃,“瑾秀你也来尝尝这壶茶。”这壶茶水似乎和往常不一样,格外地清香,入口之后回味无穷。

瑾秀迟疑了一下。

容琦轻轻一笑,淡淡的笑容不容拒绝。

瑾秀只得放下主仆有别的执念,伸手另去取一只杯子。

清茶入喉果然带着甘甜地清香,“公主,这茶确实好喝。”只是同为饮茶的人。却品出不一样的味道来。

容琦面庞的红晕,让她看起来就像醉了一般。

“墨染跟出去了吗?”

瑾秀没料到容琦会突然发问,她顿了顿,急忙道:“出去了。”

墨染果然知道她心里想的是什么,“墨染那里有我交给他的令牌,如果二少出宫的时候被阻拦,用那令牌就能帮他解围,其实我倒希望…”

瑾秀讶异地睁大眼睛,“难道公主希望他会被侍卫阻拦?”

容琦低眉片刻又抬起眼睛。“如果是这样。我就可以放心了。”如果是这样,至少她就不会觉得二少那么神秘。那么深不可测,让她想相信却又害怕相信。

容琦的思绪刚刚拉远,就有宫女小心地走进来,恭敬地向她行礼之后,“公主,安定将军从宫外送东西给公主。”

容琦不禁抿起嘴唇,那人竟然会在此时此刻送东西给她,他竟然就这么信心十足,一点都不怕惹火上身?

跪在她脚下的宫女偶尔小心翼翼抬起眼看她,似乎在有意观察她地表情。

“拿进来吧!”

那宫女立即应承,站起身来退出去,之后恭恭敬敬地捧上一个托盘。

长公主和安定将军的关系,楚亦是再清楚不过。

这么重要的花兰节,如果安定将军不有所表示,那反而是有些欲盖弥彰,安定将军那只狡猾的狐狸,想必是抱着这样的想法,才遣人入宫送她礼物。

这是他一贯的做法,一切仿佛都光明正大,让人抓不住把柄。

容琦微微一笑,她和他你来我往的几次交锋,她都眼睁睁地看着他的狐狸尾巴却捉不住,而这一次,她绝不能让他这么轻易地就从她手边溜走。

瑾秀从那宫女手中接过托盘,呈到容琦眼前。

那红红的绸缎上,放着一块月白色地玉佩,玉佩上雕刻着的是一株株兰花,大概是因为外面还下着细雨,那玉佩之上闪动着晶莹的雨滴,加之那块玉的边缘似有淡淡的蓝色,那株株兰花便仿佛在雨中开放。

刚刚二少还和她谈及雨中的兰花,却没想这么快就让她见识到了。

她要谢谢安定将军,帮她弥补了一样缺憾。

既然安定将军这礼物送的及时,他也就要承担及时雨的责任。

容琦一边打量这块玉佩,一边看那跪在一旁的宫女,那宫女似乎生怕漏掉容琦每一个表情。

一个小小地宫女自然不可能对长公主有这么大地好奇

此时此刻在宫里这么关心她的人,除了楚亦大概找不出第二个。更何况今晚这种情况,宫内宫外送出送进地东西,只要不是秘密进行故意避开楚亦,大概都要经过楚亦的法眼。

就算是这块玉佩是刚刚送进宫中,一定也经过了楚亦过目。

既然楚亦想要抓住她背后的人,那么她又怎么能眼睁睁地站在一旁不去理睬。

若是平时她大概要让人将这玉佩退回将军府。

可今日这花兰节,既是情人相送,她又怎么能不随身佩戴。

容琦将那玉佩拿起来,视若珍宝般小心地挂在腰间。

那宫女果然睁大眼睛仔细看着她的动作,半晌才重新低下头。

收到了礼物容琦自然是非常高兴,她的那份笑意的确是发自内心,晋王谋反案她已经脱不了关系,安定将军想要独自立于三界之外,恐怕要让他失望了。

安定将军送她礼物,她也给他一个大大的回礼。

瑾秀将空托盘还给那宫女,宫女小心翼翼地退出内殿,转过身来她刚刚想呼一口气,她的手立即被人抓住。

惊吓之下,她差点喊出声来,转脸一看原来是长公主的贴身丫鬟瑾秀。

瑾秀轻轻一送,一锭银子已经塞入她的手心,“这是长公主殿下赏给你的。”

那宫女一愣,连忙躬身,“这…奴婢不敢…”

瑾秀笑道:“难得殿下高兴,这是你的福气。”

那块玉佩入手冰凉,是难得的好玉,容琦摩挲了一会儿,“她收下了瑾秀点点头。

容琦道:“她不敢收,她要拿着去见一个人。”用不了多久楚亦就会知道,长公主楚容琦一直在等的人是安定将军。

“现在是什么时辰?”

“已经过了子时。”

容琦站起身来走向殿外。

这场雨竟然就像是为花兰节下的,过了子时竟然就停了下来,夜色之下,容琦将手伸了出去,这场花兰节和她想象中的大不一样。

“瑾秀你可认得在金殿上告密的那人?”

瑾秀道:“奴婢认得。”

“不管他在宫内还是宫外,将他找到这里来,就说本宫要见他,”容琦转过头来,“记住,是秘密召见。”

第三卷 皇后之路 第一百一十五章 击掌为谋

那告密的赞画叫许从之,是有人敬献给公主的,此人的确有点小小的才华,打扮起来也带着几分的脱俗,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不受长公主的喜爱,从他入府到现在从来没有被长公主召见过。

长公主的爱好其实挺特别,越是心甘情愿贴服于她的男人,她越是不爱理会,她喜欢的都是诸如驸马、将军、瑞梓这种不屑于她的男人。

容琦坐下来,喝了两杯茶之后,她的心情渐渐平复下来,“墨染,”看着那只脸黑黑的小羊,“墨染,你说我这么做对不对?”

墨染眉头紧锁,半晌才道,“公主做的必然是已经想好的事。”

是啊,本来是她已经想好的事情。楚亦已经不能掌握整个国家,他不能让国家的政权稳定,他的心性让整个朝廷都处于一种黑暗的气氛当中。容琦虽然没有长远的眼光和伟大的情操,但是她却能比楚亦更清楚地看到结果。

她只是想要这个结果更好一些。

将来能掌控政权的人只有驸马和安定将军,在他们之间的选择中,她想也没想就选择了驸马,这一切都不应该有什么问题,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今晚心里会忽然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如果临奕相信她,那么今晚的事,她便有把握扳回一局。

容琦刚刚在软榻上休息一会儿,那被她派出去送面具的女官已经回到宫中。

那面具她已经送到了驸马府,然后如她走时候所说,她带回了一样东西。

一样临奕的东西。

那是一块莹剔透地碧玉。玉身上一面刻着几个字:江山若锦。帝后同曲。

容琦看到这几个字心像是被水烫了一下。猛然蜷缩起来。这短短地一句话。似乎对于每个接受它地人来说都是一种寓意。

“主子说。这块玉佩他戴在身上很多年了。如今送给公主。”那女官话音平稳。没有特别地音调起伏。说道主子地时候。倒是十分地恭敬。由此看出。这女官说地应该都是真地。

临奕将佩戴了多年地东西送给她。这东西还不是寻常之物。上面清清楚楚写着地字。这句话。已经在明确地告诉她。就算临奕不是东临家人。他也必然和前朝有着分不开地关系。

容琦又将那玉牌翻过来。玉牌地背面隐隐约约是两人纵马地图像。在灯下似有似无。更加让人神往。

做这东西地人显然是花费了极大地心思。尤其是看到那两匹驰骋地骏马。让人心中自然而然有一种奔腾地快感。

容琦从不相信临奕有一天会将心理的秘密说出来。如同他掌控整个局势的从容一样,就算他表现的再随意,也绝不会轻易卸下心防。

可如今…

“既然如此。我相信你的身份,”容琦微微一笑抬起头来,将那玉佩握在手心里,“我现在就有一件事要交给你去做。”

女官抬起的脸上有一丝地讶异,她实在没想到长公主容琦会现在就提出要求,她本来之前对长公主就谈不上好感,毕竟她长期在宫廷中,宫里关于长公主的传言比之外面更甚,要不是有人在她耳边说。“传言未必真实。”她也不可能用这样平静的心情面对长公主。她相信主子地决定,于是在心中淡化了对这位公主的排斥。

谁知道,主子刚刚交给她一样东西,她便吩咐起来,宛然是第二个主子。

女官的表情只在脸上停顿了一瞬,容琦就已经读懂她的意思。大概任何人处于她的位置,第一直觉都会冷笑一声,说出一些质问下属的话。

做为完夏国的长公主,她有这个特权。更何况临奕也将他的权利交给她手上。

容琦看着那女官,微微一笑。

临奕能让这女官传递消息,必然是十分信任器重她,既然这样,容琦将那块玉佩慢慢提起,“驸马将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给你,本宫相信你一定会将这件事做地很圆满。宫里的情况瞬息万变,本宫能做的就是竭尽所能。”

那女官的脸色顿时一变,她没想到长公主是让她做这样的事。她还以为恃宠而骄的长公主。她首先想到的是满足自己。仔细思量长公主刚刚的话中所透露意思,难道长公主是想要帮主子?

“本宫告诉你。你要怎么做。”

女官抬起头看着容琦的眼睛,她似乎从长公主地眼眸中看到了一种和主子相似的目光。

聪明的女人都能学会躲在男人的身后,容琦微微一笑,她没有那么聪明,她只有坦然面对的勇气和信心。

女官小步退出去,长公主的话不断地在她耳边响起,她万万没想到长公主会安排这样一件事给她做。

她想要出宫向主子汇报已然是来不及了,更何况长公主府如今被围的严严实实,若没有十足的理由,她不可能光明正大地接近府门一步。

她拿不定主意,只是信步走进了宫内的秘所。

她一开门猛然发觉室内异常地安静,在跳动地灯光下,正有一个人负手站在屋中。

容琦又提起茶杯,“瑾秀,再沏上一壶茶。”万事俱备,她需要的只是等待。

她和临奕之间地信任是否已经达到了可以并肩站在一起的程度。

从成婚到现在,她所期待的信任似乎真的小心翼翼一步步向她走来了。

容琦不由地想起那晚醉酒之时,临奕拿走她的酒壶将她抱在怀里那一幕。如果那时候她借着酒意将一切都说明白,扯出他的身世,那是否他们就早已经…

那面墙,她本来已经暗暗知晓,就连文静初都已经看出来她的心思,来点拨她,可是不到最后她还是没有先将这面墙拆除。

“公主,小心。”

若不是瑾秀忽然呼喊一声,容琦竟然没有发现,她的手掌已经倾斜,杯里的茶水顺着她的手流下来,容琦慌忙将茶杯放下,这已经是她第二次失神。

第一次是因为二少的琴声,这一次却是因为这无来由的思绪。

不知道什么时候,二少和驸马在她心里已经成了两股让她难以选择的线绳。

“公主,许从之来了,就在殿外候着。”

容琦点点头,“除了你了墨染,让其他宫人暂时退下。将许公子请进来吧!”

许从之等在殿外,他的手指在袖子里紧紧攥在一起,他实在想不通为什么长公主会在这时候秘密召见他,他进公主府时间不短,从来不得长公主的青睐,偏偏是在他金殿告密之后…这显然和驸马有分不开的关系。

因为琢磨不透,许从之感觉到脊背冰凉,有阵阵的寒意透过衣衫传入他的骨肉。

“许公子,公主请你进去。”

许从之提起衣衫走入宫殿,他左顾右看宫殿里点着宫灯,但是宫人全都不见了踪迹,周围有着骇人的静寂,虽然如此,还不像他之前想的那般剑拔弩张。

他跟着长公主的贴身侍女走进内殿,当他正四处打量这华丽的宫殿时,猛然发现那巨大的屏风后映着一男一女两个人影。

许从之腿脚一软顿时跪倒在地,“许从之参见长公主殿下。”

他话刚刚说完,只听到轻轻一笑,一个清脆而婉转的声音道:“许公子请起,本宫今晚召你入宫,是想提点你一句,驸马是一个极为谨慎的人,你接近他要极为小心。”

长公主的话到这里,许从之不禁一愣,他曾想若是公主提起驸马的事,一定是要收买他或者掩住他的口舌,却没想…

“本宫知道这件事不好办,但只许成功决不许失败,事成之后,你不但会在圣上那里领的高官厚禄,”容琦顿了顿,她的手慢慢放在身边那人的膝盖上,“本宫和安定将军也会重重答谢你。你明白吗?”

许从之像是被吓住了一般,睁大眼睛张开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现在才明白,这屏风后坐着的不是别人,那是长公主和安定将军。

第三卷 皇后之路 第一百一十六章 将计就计

许从之想到这里,顿时丢了三魂六魄,比之在金殿上更加的心慌。

金殿上圣上早有安排,他只要照本宣科就可以,可是现在…许从之不由地抓紧了下袍,手边一凉一块玉佩撞进了他的手心,那玉佩上雕刻着一只开屏的孔雀,看到这只孔雀,他顿时又提起了些胆色。

孔雀佩只有三品的官员才可以佩戴,圣上虽然现在还没有许诺他什么,但是光凭这只孔雀佩他就知道,这件事他做成之后,将会得到怎样的赏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