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即她又听到一声闷笑,回神之际才知自己被耍。“勿离!”

生锈车轱辘的转动声在空旷的山谷里显得格外诡异,天空飘着毛毛细雨,空气中弥漫着青草和湿泥土的腥湿气味,三辆马车如小小的昆虫一般在山道中不急不缓地前行。

“小姐,待会儿就要到官兵设的关卡了,您到时候千万不要多说话知道吗?”高少扬与齐嫣然驾着中间的一辆马车,见齐嫣然如此兴奋,他不放心地再一次叮嘱她。

“我知道了,你都说了千百遍了。”齐嫣然不悦地撇撇嘴。

绕过山涧,转眼便到了关卡所在。因为之前已经盘查过,官兵也并没有为难他们,只是派了三人仔细检查马车而已。

“大婶,怎么出去是两辆马车,回来就变成三辆了。”官兵问地漫不经心,但眼中却闪着精光。只要他们回答一有不慎,便会被永远留在这里。

慕容沧月天下马车。“军爷,后头马车上的是小女与女婿,他们在苍河镇讨生活,听说村里遭了灾,便回来帮些忙。”

“是啊是啊。”当高少扬发现齐嫣然有异状想阻止时早已来不急。齐嫣然跳下马车,三两步跑到前头。“军爷,您通融通融放行吧,咱们还想在入夜前把这些东西交给村民呢。”

“小娘子与大婶不止外貌相似,连性子都一个模样,真不愧是母女。不过该查的还是要查。”官兵来回打量着二人。“那边的,有什么发现吗?”

“头儿,就一些棉衣棉被和一些海盐。”盘查的人用刀枪在棉被和棉衣的间隙间来回戳探。

“海盐?”官兵深深地看了慕容沧月一眼,往最前面的马车走去。他看了看马车里的海盐,大约只够一家三口一个月的量,但看向棉被的时候目光却沉了沉。“这棉被怎么有些湿了?”

“回军爷,这几日天气潮,棉被装车的时候咱手脚不利索彼就沾湿了。”浸泡过盐水的棉被阴了两天,冰冰凉凉的透着些湿意。

官兵伸出手捏了捏棉被,闻不出个所以然之后便用舌尖试了试味道。

就在齐嫣然觉得自己的心快跳出嗓子的时候,官兵挥了挥手。“没问题,让他们过去。”随即他有转身对慕容沧月道。“大婶,快些赶路吧,兴许回村子时间早还可以将这些棉被烘烤一下。”

“谢谢军爷!谢谢军爷!”慕容沧月连连道谢。

如此波澜不兴便过了关卡,从头至尾,齐颜都是靠在马车上懒懒地看着,即使刚才官兵检查棉被是也没丝毫紧张。

“王钦云倒是治军甚严。”待马车走远,齐颜转了转脖子。

“你倒是真的放心将所有事情交给我。”慕容沧月拍拍胸脯,做贼真的会有些心虚,人老了,没年轻时利索了。

“月娘老练,吃过的盐比我吃过的米饭还多,我当然是仰仗月娘了。”齐颜陪笑。

“好小子!讽老太婆我老了?”

“岂敢!”此女子难养甚!

“勿离何时准备了这几床棉被?”到刚才慕容沧月才知道堆在马车最外面的是清水沾湿的棉被。

“王钦云的手下可不都像西楼国其他将领手下的人。”了解过王钦云本人的实力,齐颜亦不会低估了被王钦云委派到这么重要地方的将士的实力。

“勿离当真一点都不紧张?”

“为何要紧张?”齐颜好笑地反问。“不过是闲暇和官兵们玩一个小小游戏罢了,被识破了便硬闯,凭你我再加小宝三人,还怕摆不平那里区区两百人?”

甚是狂傲!但也只有这般狂傲,才有资格站在清阳王的身边,不是吗?慕容沧月瞪了齐颜一眼,但唇角却扬着笑意。

雨过天未晴,断天崖顶雾气缭绕,空气中带着淡淡的梅香,沾湿了痴人的思念。

崖边摆着一副棋,谷映尘静静地坐在棋局一边,他唇角含着笑意,凝视远方的眼中有一种望眼欲穿的酸涩。那笑,就像是微笑着焚烧了百年,等待与他灰飞烟灭的重逢一样。

齐颜无声地坐到了他对面,低首凝视着棋盘。他一向不喜围棋,齐严总说围棋修性,可是他怎都无法培养此等耐性,所以当谷映尘提议与他对弈时,他想都不想便拒绝了。四色玉石棋盘,四色晶石做成的棋子,这也许是世间最奢华的飞行棋了。他只说过一次,只说过一次飞行棋的样子……

谷映尘的睫毛微微抖动了一下,他转头,轻轻笑开。“勿离让我好等。”

见谷映尘衣上仍沾着露水,齐颜朝他伸出手。“两日未眠,尘陪我进去睡会儿可好?”

伸手握住齐颜的手,谷映尘低喃。“你迟了一日。”

“被一些小事困住了。”二人携手,红白两道身影紧紧依偎在一起。

“别再让我等你了。”

“不会了,下次换我等你,可好?”

“不……”

“滚开!”谷映尘面色阴沉地看着围着他转圈的齐嫣然,带着压抑的低吼,房中其他人皆胆寒地后退了一步,除了齐氏兄妹与站在齐颜身后的高少扬。

“二哥,世上竟还有能与你和大哥媲美的美人儿呢!”齐嫣然丝毫没理会谷映尘的怒气。原本以为自己的兄长已经是人间绝色,没想到这西楼国位高权重的清阳王竟生得如此妖艳惑人,即使身为女子的自己亦是惊艳。与谷映尘一比,皇帝后宫的绝世名花都变成的庸脂俗粉。

“将来二哥带你上战场看骆天涯,你会再感叹一次。”齐颜丝毫没去注意谷映尘变得更加阴沉的脸色。

“真的?”齐嫣然甚是兴奋,几乎整个人都挂在了齐颜身上。

“自然是。”齐颜宠溺地看着她。“无论是骆天涯还是他身边的三十二骑都是你口中的盖世英雄,二哥掳他们其中一人给你做相公可好?”兄妹二人前些天的笑语并未结束。

齐嫣然歪着头,竟真的认真考虑起来。她看看齐颜,再看看谷映尘。“那些人长什么样我都不知道,若是不顺我的眼,掳来又不要岂不坏了人家声誉。”她说得煞有其事。

这对兄妹……慕容沧月嘴角抽动,但是在谷映尘阴郁的脸色下她不敢笑出来。

“不如就他怎么样?”齐嫣然的手指向坐在主位的谷映尘。“哥哥我喜欢他,你将他掳了来可好?”

大厅瞬间安静地只剩下呼吸声,谷映尘收起了适才的不悦,饶有兴致地看向齐颜。

齐颜缓缓拉下齐嫣然抱着自己手臂的双手。单指点住齐嫣然的眉心,齐颜半弯下身与她平视。“小妹,就算你想要骆天涯,哥哥也给你抢来,但他……”勾起美目扫了渐渐扬起笑容的谷映尘一眼,他一字一字清晰地吐出。“是我的。”

齐嫣然先是呆愣,而后又不敢置信地张打了嘴。“二哥……”

谷映尘一扫之前的所有郁闷之气,他凝视着齐颜,笑弯了的凤眼,个中柔情几欲融化冬雪。

欲语还休,笑里盈盈语。

“可是……二哥你还未有子嗣……”齐嫣然被突来的讯息吓傻。原来二哥一回离宫就迫不及待地丢下她独自上断天崖是为了这个男人,整整三日未下断天崖也是为了这个男人。可是,哥哥和谷映尘都是男人不是吗?男人与男人相爱,而哥哥如今不要说是子嗣,就是连房妾室都不曾纳过。

“大哥有不就行了。”齐颜含笑。

“可是……”

“再可是我就把你扔下断天崖!”阴阴的声音在齐嫣然脑后响起。

“可是……”脱口而出,齐嫣然火烧屁股似地躲到了齐颜身后,但言语间却也丝毫不输阵仗。“大哥可是将齐家香火的重担全部丢给二哥了,就算你想独占二哥也没用,大哥会有办法让二哥妥协的,二哥只听大哥的话。”

此话像是戳到了谷映尘的软肋,风暴迅速在他眼中凝聚。“砰砰”几声,厅中所有的瓷器全部同事崩裂。

惹了虎须,最后还不是要他这个做哥哥的收场。齐颜无奈摇头,轻轻推了齐嫣然一下,高少扬会意地硬是将齐嫣然带走。齐颜摊摊手。“要下飞行棋吗?”

“你会有子嗣?”谷映尘不答反问。

“那是大哥的意思。”齐颜实话实说。

“那你的意思呢?”

“我……喜好男色。”齐颜转身在椅子上坐下,“可是尘,饶是权贵如你,亦有无可奈何之事不是?若哪天大哥以家主之令命令我留下子嗣,我会照做。”只是齐严这辈子都不会用命令的口气要求他做任何事,这点,齐颜没有告诉谷映尘。

原本以为自己会很生气,但谷映尘最后却是无奈地笑了。

能要求他什么?他自己不也为了能和他在一起留下子嗣了吗?更何况,在齐颜眼中,这场烈爱,兴许就只是一场游戏,一如他们开始说好的那样……

英雄气短,竟是这般无力。未语愁眸,笑中点点悲。

若结局终是一场殇……他也要他忘不了,丢不掉,即是如此,那就不妨一起,做一场千年浮生梦……

近一个月的时间,苍山脚下朝廷的驻兵不断增多,后方粮草物资不断运抵,大有不破离宫誓不回的意味,但崖顶两位却丝毫没有在意。

那日没有结论的谈话后,白日仍是崖前沏茶对弈,夜间仍是抵死缠绵,只是,彼此都明白,有些东西变质了。

他总爱在倚星潭中抱着齐颜,一次一次地对他说:勿离,勿离,这里是我俩的世外桃源,若能抛却天下,永远隐居此处该是有多好……

他们都知道,这是一个绮丽的梦,白梅花开又伤逝的季节里,他们许了对方一个做梦的天堂,还有一句……玩笑话……

他总爱倚在他怀里,心里默默对他说:尘,那断肠毒药名为权势,抛却不了睨视天下的豪情,若是真正有缘,我俩下半生再遇……

他知道,这终是心头一点朱砂,注定泣血,万般成空……

游戏不是?华美的赌局,却发现,赌注重了……

赌徒,怯了……

第二十二章

作者有话要说:美妙的五一,我躲在房间里填坑。TOT窗外依旧云雨,但练武房内却熊熊燃烧着无数火盆,哄得室内如夏日一般燥热。

齐嫣然手持长枪熟练地舞动,曼妙女体特有的娇柔配上刚毅的齐家枪显出特有的一种美感。难得齐颜肯亲自指导她,不止齐嫣然,连高少扬都仔细地看盯着齐颜的一举一动。

“手腕不够灵活,步伐不够稳健,动作不够干净,气势不够犀利。”每说一个缺点,齐颜手中的折扇便毫不客气地拍在齐嫣然身上与缺点相同的部位。

这扇是谷映尘手中的扇。

平日刁蛮任性的齐嫣然丝毫没有反抗,她面色认真地听进齐颜说的每一个字。

将折扇放在旁边侍女呈上来的托盘上,齐颜单手拿了一杆枪,朝高少扬勾了勾手指。

“哥哥,我……”

齐嫣然未说完便让齐颜单手止住了接下来的话。“齐家枪套数简单却招招攻人死肋,对我来说,每次手中拿着枪就是一次生死对决。齐家枪能独步天下,是因为它经历了千万场生死,齐家的将士,从来都是用敌人的鲜血保持枪法的煞气。现在的你,连我半招都接不住。”

齐颜舞动长枪,明明是与高少扬相同的招式,但威力却强了不止千百倍。每每要击中要害,齐颜总能在枪头刺入皮肤的最后一刻收手。

“小宝,明天起手脚绑铅块,加大训练量,除了睡觉,我没点头之前不许拆下铅块。”高少扬已经算是绝顶高手,但是以他对他的要求来看,速度仍是太慢。

“谢少将军!”高少扬年轻的脸上闪着淡淡的红晕,从来仰望的神,梦中才会有的切磋与指导。

放下枪,齐颜轻击双掌,侍女捧进一个长形锦盒。

“每个齐家将都有属于自己的枪,今日我允你进齐家军,便是将你摆在与其他将士同样的位置,没有偏颇。”齐颜定定地看着齐嫣然。“你有最后一次后悔的机会。”

后悔,便是回到起点,继续做她的齐府娇贵大小姐,然后按着父亲的意思,嫁给一个她不爱的人,为他生儿育女,庸庸碌碌地过完一生;点头,这世上便再也没有齐家千金这个人,玉面战神麾下会多一个战将,一个,铮铮铁骨的齐家将。

齐嫣然缓缓绽放笑容,她自信地抬起头。“哥哥说过,巾帼不让须眉,身为齐家人,就算是死,我也要像齐家先祖那样死在战场上。”而不是京都繁华的闺苑中,这不该是齐家人的归宿。

“你是她师父,由你将她的枪给她。”齐颜后退一步,将齐嫣然面前的位置让给高少扬。

刚毅的手打开锦盒,里面赫然躺着一杆赤身艳红的长枪。

盯着红枪,笑意缓缓爬上齐颜的眼。当初打算给齐嫣然打造长枪时,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红色,没有原因,仅是喜欢,甚至更胜银白。

齐嫣然几近虔诚地从高少扬手中接过长枪,再抬头,眼神已不再是属于几日前那个顽皮任性的少女,这是一个战士才有的眼神,刚毅、踌躇满志。

“嫣然,接下来你要学的,是怎么杀人。”

“炎兮说王钦云被急召回京,王尧远前日抵达山下军营。镇国大将军啊,看看你给我惹了什么麻烦。”谷映尘不急不缓地打下齐颜快到基地的棋子,黄绿两色晶石在烛光下闪出动人的荧光。

“若我说想将你西楼国第一猛将永远留在苍山呢?”掷出骰子,齐颜再次起飞,唇角是得逞的笑。

“说好了不许用内力的。”绿色晶石在修长的指尖显得格外美轮美奂,谷映尘抓住齐颜欲执棋子的手。

“就这一次嘛。”看看自己全数困在起点的棋子,再看看谷映尘全数就为的棋子,齐颜耍赖。

谷映尘收回手,像是得逞了一般笑而不语。下棋只为打发时间,尤其是这种完全不需要脑力的棋,锱铢必较仅是想看齐颜这般耍赖撒娇的憨态罢了。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趁谷映尘未留意,齐颜又连续掷出了几个六。

“把他留在苍山吧。”谷映尘按住齐颜的手,摇头。虽说只是游戏,但是输赢关系到了今晚他是否能够为所欲为,他是绝对不会让步的。

“原本还担心你会不会心疼失去这样一名虎将,不想你倒是要借我的手除去他。”

王家向来不满清阳王把持朝政,是死忠的挺皇派,在朝事上,王家处处拖清阳王后腿,近些年更是分走了清阳王不少兵权。人说清阳王无心庙堂,但是面对这滔天的权势,终究没有人能面不改色的拱手相让。

“勿离心似澄镜。”谷映尘丝毫不否认,他淡淡地叹了口气。此等良将,若不为自己所用,宁愿毁之,终究心惜英才,可是王尧远若向他低头,也便不是他所敬重的镇国大将军了。

“让我赢一盘,我帮你斩草除根。”齐颜循循诱惑。

“我陪你一夜,你留他全尸。”瞄了齐颜闪着狡猾光芒的美目,谷映尘坚定地摇头拒绝。春宵夜未央,他绝不为任何事出让权益。

“好处你全占。”齐颜撇撇嘴,不满地坐直。

“勿离不是说,我是你的,谁也不让?”齐颜那日的告白让谷映尘得意至今,飞扬的心情至今未变。

“但前提是我没死在你的床上。”媚眼含娇带嗔,看得谷映尘心痒难耐之余忍不住仰天大笑。

“我军近几日频频截获欲偷运山上的海盐,看是少将军封山之举已有效果。”帐内众将围坐在诺大的木桌两侧,表情甚是振奋。“老将军,不如我等杀上苍山,杀离宫妖孽个措手不及。”

首座男子虽被尊为“老将军”但却丝毫不见老态,他虎目如炬,抿紧的双唇呈现刚毅的线条。凝视着布兵图,王尧远呈“川”字的眉心拧得更紧。“再等。”

“已过半月,为何他们还没动作。”慕容沧月单手支着头,优雅地打了个哈欠。

“此人生性多疑,怕是很难骗到他。”风吟轩道。

“看是咱们玩的不够大。”齐颜倚着慕容沧月坐下,原风情万种地想倚进齐颜怀里的慕容沧月在接收到谷映尘阴冷的眼神后愣是打了个冷颤。“孩子们,想玩强盗游戏吗?”

强盗游戏?原本无精打采的人全数看向齐颜,包括炎兮。自齐颜将海盐无惊运回离宫后,他便开始对他另眼相看。

齐颜环视众人,最后目光落在仍是心有遗憾的谷映尘身上。“王尧远此人有何弱点?”

谷映尘沉吟半晌,而后会意而笑。“此人乃好官。”

正在大伙摸不着边际时,齐颜耸耸肩。“扰民。”

“将军,这两日山上涌下大量村民,离宫之人受封山之苦,已经入民舍抢劫了,再这么下去,整个苍山的老百姓都不得安宁。”副将们个个义愤填膺。王尧远治军严格,从不允许麾下将士做任何扰民之举,久而久之便是习惯和坚守的原则。

“封山几时?”王尧远面色冷冽,沉声问到。

“两月有余。”下属回道。

王尧远沉吟。桌上茶盏凉了又换,换了再凉,许久,他终于下了决定。“先锋一千人,围攻离宫,后援随后跟上。”

“是!”众将领命,齐齐退下。寒铁衣在清冷的空气中发出铿锵的声响,坚忍而苍郁。

缓缓起身面对羊皮地图,王尧远负手而立。别人也许不明白,但是他却不相信谷映尘会被困那么久。用无辜的平民逼他出手,明知是陷阱,他依旧只能将胸膛迎上去。“谷映尘,你究竟想做什么……”

第二十三章

“王尧远军队先锋一千人已经上山,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风吟轩一改之前散漫打扮,换成一身黑色劲装。

“才一千……”齐颜手中把玩这象征清阳王身份的玉佩,不满地看向悠闲饮酒的谷映尘。“今天一整日都见你端着酒杯,什么酒让你如此流连?”

“倚星潭白梅酿的酒。”谷映尘给了齐颜一个你终于问了的眼神。

“你私藏?”

“打算晚上上倚星潭再与你对饮。”谷映尘将酒杯放回桌上,反手端起一杯略烫的清茶。“勿离打算怎么做?”

“虚者虚之,疑中生疑,刚柔之际,奇而复奇。”齐颜端过谷映尘的茶。“烫手。”随即有转而面对众人。“虚虚实实,兵无常势,变化无穷。我等区区三百人,在敌乘我虚之时,当展开心理战,要充分掌握对方主帅的心理和性格特征,王尧远生性多疑,我等唱一曲空城计,不为缓兵,只为引君入瓮。”

“勿离倒是说说,怎么个空城计法。”慕容沧月来了兴致。

“在我家乡有一则故事,三国时期,魏国派司马懿挂帅进攻蜀国街亭,诸葛亮派马谡驻守失败。司马懿率兵乘胜直逼西城,诸葛亮无兵迎敌,但沉着镇定,大开城门,自己在城楼上弹琴。司马懿怀疑设有埋伏,引兵退去。等得知西城是空城回去再战,赵云已赶回解围。”齐颜看了一眼天色。“空城引的是王尧远,一千先锋不足为惧,但山下两万兵马若攻上,我等要防便为时已晚,那里交给尘了?”

谷映尘点头,随即站起,如火红衣飘然而去,波动留人心中阵阵涟漪。风吟轩相随而上。

齐颜玩转手中玉石,正色。“月娘,我将先锋一千人全数交由你,可有问题?”

慕容沧月美艳的脸上显示一愣,随即明白齐颜的用意。“自是没有问题。”

“王尧远由我亲手了解,其他人,你们自己狩猎去吧。”齐颜眼露精光,全身好战的细胞皆数活跃起来。算,第一次直面绝顶高手。

一千先锋如入无人之境涌入离宫,仅仅是占据了一个空空如也的宫殿。带着五百士兵的王尧远随后跟上。原本跟随王钦云的江湖人士随着他的离开也被排除在了这次行动之外,但仍有一些倔强之人执意跟随。

“人刚走没多久。”探了探桌上的茶盏,王尧远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