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我们攻上来逃了?”副将们面面相觑。

“离宫妖孽甚是狡猾,事情肯定没有那么简单。”环视四周,王尧远坚定地开口。“为防有诈,下令全军撤退!”

退至离宫大殿,殿内缓缓响起清亮温雅的男声。

“如今想走,老将军不嫌太晚?”

“铿铿”几声,王尧远身边包括江湖人士在内的所有人均拔出雪亮的佩刀一致对向大殿。

齐颜缓缓从黑暗中走出,面上戴着银色面具。他侧着脸看向王尧远,似笑非笑。“王老将军大驾光临,恕未相迎。”

四周静得可怕,除了王尧远身边的几十员将领外,其他士兵皆消失地无影无踪。

“你是何人?”王尧远声如洪钟,丝毫没有因为当前的诡异情景而紧张分毫。

不怪谷映尘惜才,此人果真是个人物!齐颜暗暗叹道。

“离宫宫主。”齐颜不动声色地向前走了几步,众将也持刀逼近几步。

“我离宫岂是你等来去自如之地。”手中的玉佩在指尖飞快转动着,齐颜笑靥如花。“只消一阵烟雾,你一千五百将士便悉数倒下,老将军,需要我将他们全部送去为您殉葬吗?”

“妖孽!休得妄言!”一将领率先沉不住气,他持剑砍向齐颜。

齐颜只避不攻,好几次差点被长剑刺中时险险躲过,他时刻注意着身侧隐安处的动静。就在长剑第三次对准齐颜的胸膛刺过来的时候,“铿”地一声刺耳声响,红色长枪挡住了离齐颜胸膛只剩下半分的长剑。随即一道身影迅速闪出,与人缠斗起来。

齐颜悠闲地越过打斗的两人,他面无表情地看着齐嫣然好几次收回夺人性命的绝杀。“杀了他。”

齐嫣然眼中闪过一丝挣扎,手下动作也弱了几分,被那招招狠绝的将领逼地倒退了数步。

“杀了他,或者滚回齐府闺房。”

齐颜不再看她,转身面向王尧远,缓缓伸手,旁侍快速递上一杆银枪。银枪就像游龙一般在弧线优美的手腕上打了个旋,阳光下,彷佛有流光从天空滑过那把炫眼的枪尖一路流过齐颜的全身,最终寒气逼人的枪尖指向了王尧远。

齐颜清冷绝尘的脸上,此刻满满的煞气与唇角的弧度相映出邪魅的光影。“千日国齐颜,送王老将军最后一程。”

王尧远原本镇定的脸随着齐颜的声音冷硬下来。“千日国齐严,不想你等竟与清阳王勾结!”

齐颜笑而不语。高少扬与炎兮由殿内步出,殿外迅速聚拢百名黑衣人,皆为离宫高手。

“用我教你的方法,杀了他。”高少扬转头看了齐嫣然一眼,眼中冷硬不输齐颜。过不了这一关,齐嫣然永远别想有机会能站上战场,那个世界,不被杀的唯一途径就是杀人。

“炎兮、小宝,送各位将军上路。”齐颜话音未落,王尧远两侧的将领就被炎兮高少扬二人各分刮一半引了开来。

“你们究竟意欲何为!”王尧远眼睛都不曾眨一下。

“我替谷映尘留下老将军,至于我想如何,当然是要你西楼国称臣。”身后一声利器划破喉咙的声响,接着是液体滴落大理石地面的动人旋律。齐嫣然喘着粗气,鲜红的血液喷溅到她脸上,带着浓浓的腥味。泪水顺着血液滴落,她明白,自己已经彻底告别青涩少女时代。血的洗礼,战之罪,灵魂陷落。

王尧远身边的将领不断倒下,齐颜笑意更甚,他一手架着银枪,一手缓缓伸出。“老将军,请。”

一黑一白两道身影宛若两条光影,在飞溅的鲜血中相撞。王尧远化解了一波波的攻势,而齐颜手下的攻势更加密集。

突然肆虐的凉风,春末,苍山扬起新雪。大殿内外淡淡的梅香和血气,让这场几乎怎么也不完结的决斗显得更加肃杀。

解决完全部的将领,炎兮和高少扬退至一旁,冷然地看着天地中心缠斗的二人。

近一个时辰,两人谁也不松懈半分。强者之间的对决,只消一个闪神,便是生与死的差距。

那是一个美丽无双的梦想,卸去西楼国梦寐仰仗的右臂,此刻他枪头对准的,便是西楼国梦醒的开端。心火炽烈,越烧越旺,燃起的杀戮之心,齐颜眸中掠过诡谲的光彩。微卷的睫毛上,沾染雪尘,在眨眼的瞬间化成雪水,滑下白皙的脸颊,清雅如梅,似月光华。握着长枪的手指关节泛出白印,齐咬紧牙关,银枪似流星一般从他手间滑出,银芒破空……

王尧远低头看了一眼深入胸膛的银枪,不敢置信地踉跄后退了几步单膝跪在地上。闪着寒光的长剑深深插入地面青石,王尧远用剑阻止了自己倒下的趋势,再抬头,大殿的玉阶上,缓缓走下一道似涅槃火凤的红色身影。

谷映尘侧立在玉阶上,手中玉扇轻轻摇动,他单手负背,侧脸与王尧远对望,眼中看不出任何情绪。

“为何……”王尧远定定地看着谷映尘。

“所谓政治,便是能欺得天下、舍得苍生。老将军,你被淘汰了。”谷映尘缓缓步下玉阶,至齐颜身旁站定。

王尧远缓缓低下了高昂的头颅,入眼,是绝望的不甘。

雪落在王尧远身前的血上,是妖异的红。

北风不知悲,呼啸着掠过,是刺骨的阴寒,刮得人眼眶泛疼。若他不是王尧远……谷映尘半蹲下身子,用手轻轻阖上王尧远的眼。

一代名将,曾经所向披靡,如今却倒在这里,此非战场,其死未得其所,他是英雄,不该让他死得如此悲凉。“入京举丧,报皇帝以国丧厚葬。”

谷映尘转身离开。

齐颜拔出银枪,望向谷映尘背影的眼多了一缕深思。

“为何今日动作这么迟钝。”他皱眉看向高少扬,对他今日的表现甚是不满。

“属下未敢忘少将军吩咐。”高少扬手脚上皆绑着厚厚的铅块。

抬眼望向殿内,少女脸上喷溅的鲜血已然凝固。

“你及格了。”伸手将齐嫣然拉起,齐颜用衣袖轻拭她脸上的血迹。“这是你自己选择的路,不悔,就勇敢地走下去。”

齐嫣然扬起一抹笑,苍白而无力。

齐颜单手接住齐嫣然下滑的身躯,另一手撤下面具,眉头紧紧锁起。原本以为杀了王尧远会很高兴,恕知眼见谷映尘的恍惚竟变得烦躁起来。

雪后无风的晴夜是人间极致的美景,夜虽清冷但退去所有云雾的崖顶月朗星繁。

齐颜随性坐在雪上,周遭的积雪因他的内力而融化。他出神地望着星空,身后竹屋内灯火昏暗,不时传出混着梅香的酒气。

闭上眼,齐颜任由自己被拥进那个熟悉体温的怀抱。

“尘后悔了?”单手覆在在他胸前交缠的手上,齐颜问。

“不,我只是可惜。”谷映尘叹了口气。“还有……难过。”

“为何?”

“我利用勿离除去了王尧远,勿离利用我除了西楼一员猛将。”一把将齐颜撤进怀中,谷映尘炽热的唇随之印上。

急切的拉扯,褪尽衣裳,谷映尘没有任何前戏便闯了进去。

齐颜闷哼了一声,随即抱紧身上的男人。

不安吗?

如果这样的纠缠能稍稍平复他的不安,那就一起下地狱吧……

第二十四章

缠绵缱绻三日,他们抱着梅花酒坛大醉浮生。

大醉的三天里,齐颜梦见了齐严扬眉淡看漫天烽火,梦见了谷映尘谈笑群英高歌剑锋烁,最后他还梦见了自己缓带轻衫惊鸿若。

山下王尧远的部下被谷映尘三言两语便安抚住,即使部分人心存怀疑,但以国丧之礼厚葬王尧远让所有的将士感恩戴德,清阳王更是在原本与之对立的军中得了一个贤王之名。

离宫被“破”,还朝前,清阳王暂居于此。

第四日下断天崖,离宫之中一切皆已恢复原样,若非堂中的简易灵堂,齐颜几乎不相信三日前此处发生了那等惨烈的武斗。

“勿离还要见见那人吗?”慕容沧月莲步生花。见齐颜挑眉,她不满地撇撇嘴。“苍河镇上勿离让我注意的穷酸书生,亏我如此上心,偷偷保了他的命,谁知勿离丝毫没将此事放在心上。”

齐颜淡笑,宿醉三日让他的脸色略显苍白。

一笑日月失色。慕容沧月愣愣地盯着齐颜,冬阳薄衫,雪色流光,病态静默的齐颜身上日见齐严风骨。

“真是的,你们怎么不醉死。”慕容沧月回神,念叨着转身去冲泡醒酒茶。“爷还未醒?待你回断天崖时记得带些醒酒汤回去知道吗?”

齐颜点头,任由慕容沧月拉着自己往宾客厢房走去。“嫣然怎么样了?”

“第一次杀人总是要做几日噩梦的,你家傻小宝一直在门口守着,不会有什么事的。”慕容沧月淡淡带过,但却仍能听出她在注意着齐嫣然的情况。

离宫后厢,布衣儒士被软禁于此,无人看守,却也插翅难飞。

单手推开门,利眸半眯,齐颜快速精准地找到了隐在黑暗中的身影。

“闻千日国齐相少有逸群之才,英霸之器,达治知变,正而有谋,志大而不见机,多谋而少决,好兵而无权,明于治而为相。如今看来只是欺世盗名之说罢了。”

“那先生认为,齐严当以何为相?”齐颜扬手带上门,室内再次陷入黑暗。

“当是以民为天。脚之于人,犹民之于君,人无脚不立,国无民不成,足为人之根,民为国之本,民强则国强,民富则国富,民弱则国不可能长久强盛。”儒士音调渐强。

“敢问先生大名。”齐颜轻笑。

儒士一愣。“辛逸。”

“辛先生所言甚是。”即知对方看不到,齐颜仍是抱拳而拜。他赞同辛逸的论调,可是这样的认知却不完全适合这样的年代。“民为国之本,吾绝不相忘,然,天下三分,无治世之相。国之于家,亦同家之于国,关起家门,吾等任论蜚短流长,颜不隐语,先生心怀天下,眼净神清之人,君与臣,君视臣为手足,则臣视君为腹心;君视臣为草芥,则臣视君为寇仇。人曰‘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不为知己,何必效忠?君与臣之间主动权在君而不在臣,君与臣就如源与流,实之于千日国,君王之水源浑浊了,又怎么要求臣下之支流澈?为相者,纵一人之下而已,亦为人臣,吾等甚是难为,为政者施政,非一二民众之所系,事关天下,牺牲在所难免。弃车保帅,这就是政治。先生以为?”

“……”回答齐颜的是一阵沉默。

“苍河镇客栈一面之缘,颜深觉先生宏图之志,但若无明主,先生之才宛若蒙尘明珠。齐颜惜才,望先生好生思量。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若先生认为齐颜不值得先生入世,只消一句话,齐颜定命人送先生安然离开。”齐颜未等辛逸回应,径直起身离开厢房。

“晓以大义了?”慕容沧月手中托着药盅,等在门口。

“啊。”齐颜点头淡笑,凉风拂面,甚是清冷。

夜未央,屋内隐隐还弥漫着昨日抵死纠缠的暧昧暖香,熏得归人面红耳赤。芙蓉帐内,男子裸身趴睡着,乌黑的长发如泼墨画散在如玉的背上,月牙色的蚕丝被覆住腰部以下,长腿若隐若现。

“唔……”谷映尘蠕动了一下,半张的眉目慵懒在搜寻到齐颜的身影后如星夜般明媚了起来。

“醒了就把醒酒药喝了。”谷映尘坐起,齐颜将红色长衫覆在他身上,春光乍现的绝色诱惑,不是几人能抵挡地了的。

谷映尘顺和地喝完醒酒汤。

“回去吧,回西楼国去。”齐颜直述,语气听不出任何情绪。

端着药盅的手一僵,若后又佯装若无其事。“有非回不可的理由?”

齐颜细叹一口,缓缓笑起,他将头靠在谷映尘的肩胛处,细细磨蹭着他的锁骨。“尘是糊涂了,夕颜临盆在即,你这个做父亲的就不想回去看自己的孩儿出世?”

“勿离想去吗?”对孩子的事情,此时他无端感到内疚,倘若齐颜不喜欢,他可以一辈子不去见他们。或者,齐颜是想就此离开他?这样的认知让谷映尘无端烦躁起来。他扔掉手中药盅,扔残留着醒酒汤的药盅碎片飞溅,但谷映尘丝毫不理会,他将齐颜放倒压在身下,凝视着他。

“自然是,我想看看尘的孩子,若是儿子,兴许还能依稀看见尘幼时模样。”手指轻抚谷映尘颤抖的眼,齐颜笑得温暖。

无声松了口气,谷映尘僵直的的背柔软下来,他紧紧抱住身下的人儿。“勿离,除非我死,否则你别想从我身边逃离。”

齐相一番言语,逸如醍醐灌顶,蒙相爷不弃,逸愿孝犬马之劳,以报相爷知遇之恩。

三日后送齐嫣然高少扬返回千日国的同时,辛逸求见齐颜,如是说。

“先生与我同留西楼国,算是本将交给先生的第一件要事吧。”码头,齐颜留下辛逸,转而面向齐嫣然,“父亲那里有我们在,你顺着自己心意便可,切莫冲动行事。”

“是。”齐嫣然点头,神情有些许冷硬。

“……”齐颜细细地看着齐嫣然。他的妹妹,即使这是她自己的选择,但仍旧是他一手将她塑造至此。“莫怪我,人总要为自己的选择承受后果。”齐颜单手抚弄齐嫣然的发,手下动作轻缓却迫使她抬头与他对视。“曾经是父兄庇护你,而今,让我看看你也有庇护我们的能力,你即是选择了这条路,那便让我们为你的选择而骄傲,可好?”

“二哥,珍重。”齐嫣然看着哥哥带着温情笑意的脸,不知觉地握紧手中长枪,她缓缓笑起,坚定地点头。望了远处观海亭中的谷映尘一眼,一抹忧心跃上齐嫣然的眼。

“为了大哥,我自是珍重。”齐颜微笑着点头,收回手。“还为你。”

“啊!”齐嫣然重重地点头,在齐颜开口前率先转身上船。

齐颜拿出身上早已准备好的信件交给高少扬。“拿捏好分寸,让小姐自己与老将军争取,着实不成,再将信交由老将军。”

“是。”高少扬接过信收在衣襟中。

“想问我什么?”见高少扬不肯离去却又欲言又止的模样,齐颜平淡地开口。

高少扬抿了抿唇,略显稚嫩的脸上已能看出独属于男人的坚毅与阳刚。他眉头微皱,认真地问齐颜。“少将军,我没你这样的绝世武功,也没相爷那样的才能,但我和他们一样不懂,皇上那么苛责齐家,齐家有你和相爷,为何不……”

齐颜单手制止了高少扬的话。“这几天你就在思量这个?”

高少扬愣愣地点头。

“我不知道你指代的他们有多少人,但你要清楚地告诉他们,只要还在齐家营,就永远收起这样的想法。”齐颜正色,望向高少扬的眼神严肃非常。“让他们记住,我等为苍生社稷而战,千日国是萧家的天下,亦是千日国百姓的天下,汝等亲人的天下。”

“他是昏君。”齐家为千日国鞠躬尽瘁死而后已,齐家、齐家营多少忠魂永远埋葬在战场?但皇上从来认为齐家人如此做是应当,只消一点越矩便是功高震主、居心叵测。

因为高少扬的快语,齐颜陷入了沉默。想起齐严疲累却又小心翼翼的应对外界一切,他便寝食难安。许久,他叹息似的吐出一句话,许齐严就是这么想。“昏君亦是君。”

高少扬惊愕地抬头,他未想过这个不羁的少将军会给他这样的答案。他未能有少将军这样的认知,但少将军说千日国也是天下百姓的天下,那他便知,今后他舍命守护的,是无数个像他一样有父母、有兄弟姐妹的家。有国才有家。

“我知道了。”高少扬低低地回答。

齐颜轻声笑起,如往常一般摸摸高少扬的头。“好好保护小姐,我将齐家最珍贵的一部分交由你了,可明白?”

高少扬重重地点头,在齐颜如春阳的融融笑意中,不自觉地绽放笑容。他摸摸后脑勺,转身快步跑上船,坚定地站在了齐嫣然的身后。他要守护的……

船缓缓驶离港口,直至变为天际孤影,齐颜才收回视线,他整了整被风吹乱的衣衫,转头面上观海亭的方向,绽放出如花笑靥,但声音却冷到了极致。“先生,我等今后孤军作战,你可信齐颜?”

“士为知己者死。”辛逸站在齐颜左侧,缓步跟上齐颜。

“有先生这句话,我便安心。”加快脚步,齐颜走向迎向他的谷映尘。好多年后,齐颜仍是认为,若这天他与齐嫣然等一起离开,也许结果就不一样。也许,他们还能下半生再遇,那一步跨出去的,是地狱……

尘,离开苍山,我俩之间的战争,此时刚刚开始,对吗……

第二十五章

清阳王安然回京极尽隆重之能事,行至绿沙城外,皇帝亲率百官出城相迎。

王钦云承父爵位,成为朝堂第一人。当他看见谷映尘身边的齐颜是,恨意迸发,那恨意是朝着谷映尘去的,齐颜知道。他淡淡地笑着,与王钦云对视的眼中是坦荡的傲然。

回到傲龙堡,前来请安的官员门庭若市。谷映尘将他们一一挡在门外,除了皇帝的召见之外便未再出傲龙堡半步。

趁谷映尘进宫的空挡,齐颜赖在柳夕颜的雅阁不肯离去。他翻看着为孩子准备的衣物,啧啧称奇。“真小。生命真神奇不是,小小婴孩竟能一天一天长成大人。”

柳夕颜羞涩地笑着,她怯生生地看了齐颜一眼。“勿离喜欢孩子?”

“甚是喜欢。”齐颜毫不掩饰。

“那……”柳夕颜抚上肚子,一瞬间泪光闪逝。“勿离以后可会好好代孩儿?”

翻看衣物的动作僵住,齐颜缓缓抬头。他看着柳夕颜那张精致的脸蛋,饶是即将为人母亲,她仍是个刚刚双十年华的女子,在现代,二十岁还仍是在校园中享受无忧青春的年龄。“我自是会疼爱他。”

柳夕颜绞紧了手中丝帕。早就知道答案,但听齐颜亲口说出,她仍是脑海一片空白。

“我疼他与否并不重要,他是你和尘的孩儿,自然是生活在你们身边,所以夕颜这句话问错了人。”

闻言,柳夕颜惊讶地抬头。“你不会把孩子抱走?”

齐颜苦笑,莫是柳夕颜将他当成什么恶毒正室了?“夕颜,我只是个男人,莫说照顾孩子,我连自己都照顾不好。我没有立场干预你们的生活,不是吗?”

“……”柳夕颜面色一阵嫣红,房内一时无语。

“倒是我羡慕你的孩儿,有个温柔的娘亲。”打破许久的沉默,齐颜真心道。自己从未有的,看别人能得到,仍觉欣慰。

“看来勿离和夕颜相处地很好。”即使入宫,谷映尘仍是身着他贯穿的红色便衫。这些日子齐颜与柳夕颜走得十分近,即使自己一开始便吩咐柳夕颜多亲近齐颜,但心中仍难免有些吃味。

柳夕颜站起福身,被齐颜一把拉住,他将柳夕颜按回软塌,动作轻柔。“别离他,这段日子你最大。”

“倒是,你身子重,往后见我就别行礼了。”谷映尘应和。“半日没见勿离,着实想念地紧。”谷映尘旁入无人地半搂住齐颜的肩。

真不要脸!齐颜瞪了谷映尘一眼,倒是身旁的柳夕颜不自然地别开了眼。“找我何事?”

“没事也想赖着你。”谷映尘不正经,见齐颜面无好色才道。“前头有你的东西,占了我大半个花厅,你的随从还不让我看。”

让辛逸办的事情完成了,才不到半月。“夕颜想看看吗?”齐颜转头询问柳夕颜以掩饰眼中的精光。

“是什么?”柳夕颜怯怯地看了谷映尘一眼,见他面无不快才开口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