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间的沉寂之后,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汪凌茜笑如百花盛放,“谢谢,谢谢。自我懂事起,除了我的家人,我从未爱过别人,我希望,他能够爱我,并且像我爱他那样的爱我。接下来,让我们以优雅的舞步跳出最美丽的自信与风采。”

华尔兹的华丽旋律扬起,汪凌茜步下舞台,簇拥的宾客立即让出一条通道。她缓步走下舞台…步行之间,她身上钻石的光芒流转四射;裙摆拂地,如水迤逦。旖旎的灯光之下,她仿如一朵娇艳的黑色郁金香,裹挟着一场黑色风暴风姿绰约地袭来。

她站定在唐适的面前,众多年轻的男性宾客扼腕叹息,或咬牙切齿,或不屑一顾,或义愤填膺,各种神色不一而足。

唐适闲适地站定,从容不迫,风范绝佳。

汪凌茜伸出修长的纤纤玉手,等候着王子伸手轻握,自信而深情地望着他。

全场宾客无不明白,此举意义明显,汪二小姐选中的夫婿便是唐适。

不知唐适说了什么,她优雅的微笑凝固在脸上,随着两人的低声交谈,她精致的五官因为怒气而僵硬起来,而他的双臂掩在身后,不羁地笑。

美目圆睁,汪凌茜的嘴唇张合着,明眼人都瞧得出来,她怒气高涨。

唐适的笑纹从眉骨绵延至眉梢,从唇角延伸到颊边,轻松淡定。

忽然,她望向宋词这边,两道目光就像无形的杀气笔直地射来,穿胸而过,血溅当场。宋词被她杀伤力超强的眼神定在当地,不敢有所动弹,似乎被一种莫名的惊惧攫住,心中忐忑。

完了,唐适一定跟她说了什么惹恼了她,她不会以为自己是他的女朋友吧?!

她与汪凌茜根本不是同一个档次上的,走为上策才是此时此刻最聪明的策略。

恰时,汪凌茜收回目光,在唐适的脸颊落下一吻,随即转身,娉婷地转向另一个男宾,那男人诚惶诚恐地握住她的手…

宋词仓皇地逃离,不一会儿,身后就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毫无预警地响起唐适的声音,“任务完成,我们走吧。”

坐在车里,那种无端的惊惧才慢慢地远离。

他脱下西装外套,赔笑道:“怎么了?”

“你这是陷害我,你很不道德,你知道吗?”求她当他的女伴,其实是变相地让她当一次靶子,说不定那个骄纵的千金小姐会把她生吞活剥的——影视剧不都是这么演的吗?得不到爱的女人通常会为难女主角,甚至采取各种恶劣的手段迫害女主角,让女主角挣扎在生死边缘,虽然她并不是唐适的女主角。

“她知道我的女伴从来不会重复,放心好了,她不会针对你。”唐适笑如蜂蜜,甜丝丝的让人觉得可疑。

“就算这样,你让我帮你这个忙,却把我推进火坑,你太过分了。”

“是我的错,你要我怎么补偿,我无不照办。”

“我想到了再告诉你。”宋词的怒火丝毫没有下降。

回酒店的路上,他简明扼要地说了汪家的背景与财势…

汪家是延续百年的名门世家,八十年代开始在商界大展拳脚,主力经营金融、地产等领域,入股沪上国际4A广告公司,在华南地区有两个规模庞大的服装工厂。汪氏的财力稍逊唐氏,不过其在华东地区深广的政商人脉与百年名望,唐氏只能望其项背。

对于这种真正的豪门望族,宋词只能当做传奇来听,付之一笑。

抵达酒店,正好十一点。她想换下晚礼服,被他阻止,他说一点钟还有一个节目,一个必须在三更半夜才能进行的节目。

他蛊惑着她,笑得意味深长,“这个节目充满了神奇的冒险性和刺激性,我保证你会一生难忘,也许一生仅此一次。”

我愿付出所有,换你今晚的微笑-2

她毛骨悚然地摇头,“那更不能去了,我宁愿睡美容觉。”

俊脸愁苦地皱着,唐适装出一副怨念的表情,宋词被他逗得心情大好,盈然一笑道:“这么神秘,到底是什么节目?”

唐适笑得越发神秘,外加声音诡谲,“现在还不能说,到时候你就知道了,而且我保证,你不去的话,后悔终身。”

心思一动,她眸光一转,道:“市场经济要遵循等价交换原则,你别忘记了,你还欠我一份补偿呢。”

他的黑瞳闪转着黑钻般的光泽,“只要你答应我参与一点的节目,我就任你杀剐。”

“你不要得寸进尺,那我要两份补偿。”

“成交。”

“爽快!我先换下晚礼服,再来修理你。”

换上自己的衣服,舒服清爽多了。之后,宋词开始要回第一份补偿,首先拿出瓶瓶罐罐在他脸上肆意描摹,青白交接的脸孔,烟熏效果的眼妆,鲜艳欲滴的红唇,脸部特写完成之后,她逼他围上浴袍,要他从本楼层开始巡游,最终目的地是酒店大堂。

宋词笑得趴在床上起不来,瘫软成泥。

他激烈地反对,说什么也不肯遵循她的创意,最后才举手妥协。

夜深人静,下榻酒店的顾客大多歇下,但也有夜游人刚回酒店。无论是酒店员工还是顾客,两相照面之下无不笑到弯腰,要不就是喷血墙壁。

在十层廊道,巧遇一个美国妞打开房门。面容姣好的美国妞乍然见到如此滑稽无厘头、如此恶搞时尚的型男,吓得满目惊恐。接着,美国妞注意到他的俊朗面容,对他的模特儿身板大流口水,生拉硬扯地要将他拉进房间。

唐适恐惧地落荒而逃。

来到酒店大堂,笑煞众人也。捂肚子的捂肚子,流眼泪的流眼泪,捶桌子的捶桌子,跺脚的跺脚,喷水的喷水,酒店员工笑得失了形象。

他哭笑不得,就只会傻笑了,随后以十二级台风的速度冲回房间。

好久好久,她才止住那股笑的冲动。

他仰天哀叹,“我那一世英明的优雅形象啊,就这么让你毁了。”

她再一次爆笑,克制不住地在床上滚来滚去。

唐适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圈住她的上半身,“接下来,你要听我的。”

他的声线沉得惑人,他的黑瞳邃远幽深,暖暖的灯影下,绽放出璀璨的光华。

宋词的心口咚咚咚地跳起来,剧烈得无法控制。

她望进他的瞳孔深处,看到了必得的自信,看到了涌动的欲望,也看到了自己的惶恐与无助。

或许,还有一步步的沦陷。

明亮的灯光更加粲然,又在瞬间暗寂下来。沉静的目光直抵心间,他的笑容缓缓敛去,她的微笑慢慢僵硬,他的双瞳幽深广袤如汪洋,而她心慌得小鹿乱撞。

宋词尴尬地推开他,拨了一下鬓边的乱发,清了清嗓子,“我是一个诚实的商人,童叟无欺。”

唐适从角落里拿出一只袋子,取出一件纯黑裙子递给她,“待会儿换上。”

她狐疑地展开这款华贵而简约的黑裙,心头渐生疑惑,“为什么要我穿上这么短的裙子?三更半夜的,不冻死才怪。”

“就算是配合我吧,你不是说都听我的吗?”他抽出一根烟点上,姿势洒脱不羁,令人着迷。他吐出惨白的烟雾,仿佛在纾解什么压力。

“下午买的?”她思忖着他说的神秘节目,莫非是什么新奇而深具冒险性的派对?他淡淡地点头,她又问,“我怎么没看到你买了这条裙子?”

“如果让你知道,唐适就不是唐适了。”他的声线懒洋洋的。

宋词轻哼一声,拿了小黑裙走向卫生间,身后追随着他的话,“想吃什么?我让酒店送上来。”

甩下一句话,她关上门,“随便吧。”

不得不承认,他的眼光真的又狠又毒。这条看起来很普通的小黑裙来自于国际顶级品牌,仿佛为她量身定做一般,穿在身上略有褶皱感,更添妩媚风韵。无肩设计、腰肢纤细、丰胸丰臀,裸出半截大腿,不过她担心这么行走于深夜可能会伤风感冒。

吃过夜宵,出门的时候,他将西服套在她身上,将她捂得严严实实的,“别走光了,这年头,色狼多如牛毛。”

“那你还让我穿得这么招摇。”她好笑道。

“我不能让我的女伴丢脸。”唐适低低地笑。

“应该是你不让自己丢脸。”宋词不客气地回敬。

来到停车场,他走向一辆名贵的保时捷敞篷跑车,打开车门弯臂邀请她上车,高贵优雅如欧洲中世纪的骑士。她呆愣几秒才坐进跑车。

驶上大路,夜风过耳,生冷的疼。

她抱紧自己,觉得有点儿晕眩。这种反应不是来自于他的家财万贯,不是源自于他的靓服跑车,也不是因为他跟她的贫富差距和社会地位,而是——这种太过梦幻太过狗血的剧情,她就像是影视剧中的灰姑娘,而她本能地抗拒与反感。

宋词不想成为那种遇上豪门巨子既而顺理成章嫁入豪门的灰姑娘。

生死时速,灵魂的飞翔

抵达目的地,正好一点。

目的地不是可以举行冒险的派对场所,也不是什么乡村的茅草屋或者别墅,而是冷风呼啸的宽阔大道。

宋词的大脑产生瞬间的呆滞,所料不差,果然是自己平生未曾见识过的冒险系数超高的节目。

冒险性,刺激性,保时捷跑车,三更半夜的宽阔大道,这几点组合在一起,答案除了赛车,还会是什么?

道旁停着三四辆高级跑车和五辆百万豪车,一群年轻男女簇拥在一起,看到唐适的保时捷开近,一半的人奔过来,尖叫声此起彼伏,热烈地迎接。

唐适下车迎上那些穿着奇装异服的男女,姿态从容而潇洒不羁。

宋词下车,跟在唐适的身后,强撑起骄傲和自尊,因为所有的目光都定在她的身上,研究着她、审判着她,仿佛她是一只不属于他们这个阶级、这个世界的怪物。

两对男女勾肩搭背地走过来,两位妆容妖艳的靓女傲慢地站定,其中一个鄙夷地打量着宋词,秀气的鼻尖哼出最轻蔑的语气。另一个五官精致的女子凝注着宋词身旁的赛车手,目光绵绵不绝。

宋词认识这位目光深情的女子,她就是生日派对上的公主——汪凌茜。

长发堆在头顶,打出蓬松而张扬的发型。幕布式黑白豹纹短裙上细小的褶皱完美地展现她妖娆的身段,她脚上还穿着一双杏色蛇纹皮高跟鞋。此种妆扮早已不是生日派对上的王室公主,显得性感张扬、时尚阔达。一身名牌,汪凌茜不愧是百变女王、时尚达人。

“唐二少掐着时间来的,很准时。”一个穿着机车夹克的男人略带讥讽地说。

“不早不晚,不浪费任何人的时间。”唐适坦然一笑,目光极为犀利。

他特意换了一身黑色劲装,冷酷得令人害怕,却又性感得让人移不开目光。而他为宋词挑的这款黑色短裙,跟他的黑装相得益彰,配合得无懈可击。

互相介绍之后,宋词知道那个穿着机车夹克的男人叫做雷宇,女伴是汪凌茜,另一对是阿威和林雅彤。

“宋词,是吗?”林雅彤咯咯娇笑,轻蔑的目光在宋词身上溜来溜去,“唐适啊,你要找演员,也不能找这么一个姿色平庸的货色呀,这是唐宋还是明清啊,还宋词呢!”

“唐适,我不得不怀疑你的眼光。”汪凌茜以狠毒的目光研究着她,足足研究了一分钟,那轻蔑鄙视的目光才转向唐适。

“我的品味,你们当然不会懂。我喜欢东方美和西方美的完美融合,你们这辈子都达不到这个境界。”唐适揽过宋词的腰肢,嘴唇轻触她的脸颊,亲昵之态让人喷血,也激得她全身缩紧,心尖儿抖起来。

宋词尴尬地低头,心中叫苦不已…这不是害她吗?

汪凌茜看见爱得刻骨铭心的男人居然跟另一个女人亲热,不吐血才怪,甚至有可能当场把她五马分尸…她觉得自己得了迫害妄想症,但是她只能迎着汪凌茜凌厉如利刃的目光,努力挤出一朵愚蠢的笑,整个大脑处于崩塌状态。

不出所料,汪凌茜的额头下方跳动着两簇明亮而灼热的火焰,那火光好像一条吐着芯子的蛇蜿蜒到她的脸上,宋词感觉到她歇斯底里的愤怒与怨恨。

林雅彤也被唐适的大胆举动震慑住,猛眨双眼,“唐适,众目睽睽下你好歹收敛一点儿。”

汪凌茜收回想要将宋词剥皮的目光,又恢复冰冷与傲慢的神态,“雅彤,唐适的品味向来与众不同,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他的女友保鲜期只有一个星期,我们应该同情这位宋朝佳人。”

林雅彤夸张地“哦”了一声,笑得花枝乱颤。

“对哦,平民出身的清秀佳人被抛弃的下场往往令人同情,唐适,下一个女伴可不要找这样的,不要再刺激我脆弱的神经。”

唐适紧扣宋词的手,笑意悠然,“你们说对了,这位宋朝美人是我今晚的女伴,以后的女伴就不知是哪一位了。”

宋词明白他的意思,他这么说也许是为了保护她吧,也可能是事实。不过事实如何,又与她何干呢?她只是友情出演他的女伴罢了。

“别在我现任女伴的面前提起别的女人,不然我会死得尸骨无存。”唐适笑得很惬意。

“开始吧。”雷宇淡淡开口。

“我们互换女伴吧,这样更刺激一点。”浓重的夜色之下,汪凌茜的声音给人一种诡异森悚的感觉。

“不换了,我要让我的宋朝美人见识一下我性感劲爆的一面。”唐适懒懒地回绝,不着痕迹地抹了她的阴谋,波澜不兴的声调潜藏着不容抗拒的意志。

话音未落,他又凑近宋词的脸,在她唇上印下轻若鸿毛的暧昧一吻。

宋词错愕地呆住。

这般明目张胆、兴之所至的举动,惹得近旁的几个富家女尖叫连连,也有唐适的仰慕者唉声叹气、愤怒跺脚。林雅彤那身艳红色的短裙在夜幕下燃烧成一簇火焰,越烧越炽热,几乎灼伤宋词的眼睛。

而汪凌茜的豹纹短裙似乎化身为一头凶猛的母豹,露出尖锐森白的牙齿,宋词有丝毫的举动,她就会扑过来,疯狂地啃咬。

宋词感觉自己踩在刀尖上,又似乎站在悬崖边上,只要有人轻轻一推,就会掉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唐适,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唐适拥着她回到车里,她想跟他说:你害死我了。可是,她不敢说,这个关键时刻,她不能跟他说一些无关紧要的话惹他分心。此时此刻他最需要的是,保持一种最愉悦最悠然的心境,无论是否赢得比赛,都必须保持内心的平静,以保平安无事。

夜幕之下高耸的建筑群巍峨地矗立,仿佛节节拔高的笋尖深深地扎入墨蓝的苍穹。繁华的都市在夜深人寂的时刻显得异常旷寂而僵硬,车辆稀少,三辆保时捷并列而排,车灯发射而出的光芒照亮前方的未知之路,引擎轰鸣,呼之欲出。

宋词望着唐适,他的侧脸六分柔和四分冷硬。他目视前方,凌厉决然的眼神,从容强势的神采。这样的男人,跟欧世慕和汪敬哲截然不同,刚毅而性感的雄性气度,总会将你笼罩得严严实实,让你无所遁形。

此时此刻,作为赛车手的唐适,就像一记响雷击中她。

他感觉到她的注目,侧头看她,唇角轻轻上扬,“怕吗?”

她拼命地点头。

赛车手是一个疯狂而神秘的群体,她不了解,只知道赛车是一种极度危险的冒险比赛,危险总是伴随着最刺激的那一刻悄然降临。哪怕最细微的错误都会带来最严重的后果,虽然赛车手都知道安全的根本性和重要性,然而,他们照样追求那种飞翔的快感和狂热的感官刺激。

唐适的嗓音有一种令人安定的效用,“相信我,任何时候,任何地方,我不会让危险陪伴着你。”

哨声尖锐地响起,他的目光异常凌厉,腾起浓重的杀伐之气。跑车利箭似的飞射出去,宋词只觉身子猛地轻盈起来,而心提到嗓子眼儿,随着跑车一起飞翔。

红色、橙色、银色,三辆跑车就像三枚离弦的利箭在空旷的大道上划出三道绝美的流线,仿佛三颗流星迅速划过天际。巨大的引擎轰鸣声就像重金属的摇滚乐响彻夜空,以一种华丽的声调奏响苍穹的夜歌。

她紧紧地抓着,紧张得胸腔似要炸裂。

夜风如利刃狠狠地划过脸颊,生猛尖锐的疼。

忽的,红色跑车从旁侧擦身而过,上面的汪凌茜得意地瞥来一眼,那双美目射来一束仇恨的目光,恨不得一刀了结宋词。

宋词心中一悸,转头避过汪凌茜的目光,只觉脸上火辣辣的。

——汪凌茜一定视她为情敌了。

宋词不得不自恋地想:刚才唐适刻意做出的亲昵举动,在汪凌茜的脑海里不断地翻腾,最终会不会变成杀伤力强劲的炮弹向她炮轰,她不敢保证。

橙色跑车也超越他们,一红一橙在前方左右摆动,堵截他们超出。

唐适的下巴绷得紧紧的,仿似紧绷的琴弦,即将崩裂。

眉峰紧蹙、目光冷峻,他高度专注的神情充满了金戈杀戮之气,弥漫开一种阳刚坚毅绝烈的气场。这种气势无处不在、铺天盖地,是一种致命的诱惑。

他骤然提速,同时凌厉地打方向盘,猛然间一个疾速的漂移,车子从红色跑车的右侧跻身而过,金属车身摩擦的尖啸声锐利地逼入耳内,震荡心魂。

她尖叫一声,全身剧烈地发抖,手心背上都是冷汗。

疾速行驶,唐适朝她一笑,鼓励她坚持下去。

猝然的,车身剧烈地震荡,原来是后面的两车故意撞上来的。左右夹击之下,他只能反击,攻守兼备。紧接着,他再次提速,以一种光的速度飞驰,直往月球奔去…

一切的一切,都是情不自禁-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