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明珠不由汗颜,可前世说过的话,也不知道今生可又说过没有,她已经分不清梦境还是真实,怎么能记住到底说过什么,做过什么了。

就是那日握他手了,也是才想起来的。

就这么牵扯不清的话,真是不知福祸,有心就此了断,当即跪了下来:“此生遇着殿下,不敢妄求,我爹常说,不要与人相欠的,能为殿下做点什么,抵消了就是,不求有恩,但求无过。”

言语之间,就是说想把欠他的还上,让他看在之前救过他的份上,不要再纠缠不清了。心里打定主意他这般骄傲的个人,定然恼怒,故意冷着脸面说的。

本来卫瑾还有两分笑意,此时听着她这般话了,登时笑意全无,他站在她的面前,低眸看着她的发顶,到底是什么都没说,拂袖而去!

真是恼了,只怕这次,再不会有往后了。

她抬起眼来,心却是更沉了下去,慢慢走出药铺时候,门外只剩春生了,他手里拿着钥匙,远远看着绝尘而去的马车,似入了定的。

顾明珠走上前去,春生这才回头,先锁了药铺,又将钥匙送了她的面前来:“小姐怎么这么会泼人冷水,殿下今日高兴,亲自带了人,将东城那家最大的药铺掌柜的叫了来,差点把人家家当都搬过来了,兴冲冲地去找您,也不过是让您高兴高兴,谁想到怎么三句话不到头,给他气着了呢!”

明珠只管接了钥匙,低头相送:“心中感恩,多谢殿下费心了,只不过我们本不是一路人,不愿走得太近,怕是日后害了他就不好了,还请回去好生照顾着他,莫要伤心。”

春生也不大高兴的:“小姐这么说的话,好像是为了我们殿下好了,可您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么,唉……还以为今个能和往年不同,殿下能有个……”

他自顾自地叹着气,作了个揖,也没说清什么,转身走了。

风起了,天渐冷了,明珠穿着不多,也往回走了,有什么东西在她脑海当中一闪而过,她一时间怎么也没想起来是什么,沿着边街走着,伸手捂住了两耳。

前世她和卫瑾初遇之后,照顾了他两个多月呢,有一个雪夜,也是他们一起度过的,那时候他身上的伤好的差不多了,本来不大爱说话的,日日沉闷。彼时明珠还是个无知少女,单喜欢跟他一块,给他讲那些市井故事,讨乐子。

雪夜,冬日。

后来与他在一起,不论是明王府,还是哪里,每每到了初冬时候,他心中总要烦闷的,总要她陪着……是他的生辰。

猛然间想起来,算着日子,可不是他的生辰么!

他生来带煞,从来不过的,但是一到这日子都更闷的,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在这个日子与他说那些话,明珠懊悔不已,心中疼痛真是恨不得抽自己两下。

铃铛声不绝于耳,正是难过,不知走了多远了,明王府的马车去而复返,掉头又站了她的旁边。窗帘被人掀起来了,春生趴在窗口看着她,满眼都是无奈:“明珠小姐,上车,我们殿下吩咐着,要把您好好送回去的,天色不早了,总不能让您这么走回去的。”

不知卫瑾在不在车上了,明珠连忙上车。

她心中似被千万针扎过了,密密都是疼惜,上车之前还有十分期待,掀开车帘了,连忙往里面看了一眼。

少年半阖着眼,靠在侧壁上,似在小憩。

她连忙弯腰,往里走了,脚尖正踢了春生脚上。

春生抬眼看着她,她目光微动,示意他靠边一些,动一动。

春生连忙让开,她也不客气,随后坐了二人中间。

衣裙上似有香气,可少年依旧闭着眼,似乎什么都未察觉得到,明珠挨着他坐下了,在马车一动时候,轻轻撞到了他的肩头。

她诶呦一声,连忙又坐直了。

卫瑾慢慢抬眼,浅浅目光,只淡淡瞥着她,一动不动。

此时明珠,不过是十五岁的娇俏少女,她不笑的时候总是一本正经地,总是不经意就露出自己沉稳模样,这时看着少年,关于那么多年的生辰之日,真是想起太多东西。

她仿佛一下变回了少女明珠,侧脸过去,让卫瑾看她的耳朵:“殿下再不接我,我耳朵都要冻掉啦!”

两耳泛红,她眼中都是笑意。

好像刚才那般生疏模样的,不是她。

卫瑾依旧看着她,神色淡漠。

明珠回眸,依旧是笑眼弯弯:“刚才被冷风一吹,又忽然后悔了,我欠殿下这么多,慢慢还就是了,殿下欠我这么多,当然也要多讨要点才是……”

他眸光微动,看着她笑眼,她似乎又变成了那时少女,胆大妄为的个。

再开口时,嗓音已哑:“你要什么?”

顾明珠两手搓了下,捂住了自己的耳朵,还呵着冷气:“呃……让我想想……”

她耳朵的确是被冷风吹红了,指尖也是冰凉的。

正是想着怎么能不着痕迹地,让他高兴一点,少年突然欺身过来,二人挨得更紧了,不过是抬眸之间,他唇边已有笑意,随即两手都被他手覆住,一起捂住了她的耳朵。

“慢慢想。”

☆、好疼啊疼

第四十一章

马车些许颠簸,顾明珠耳根发热,两手一挣,似不经意拂开了他手,他侧身看着她,目光浅浅,四目相对时候,她终究是在心中暗自叹息。

看得清楚,他眼中没什么暖意。

因为知道他从小的伤痛,所以心疼,明珠想了下,对他弯着眉眼笑了:“听闻今日是殿下生辰,明珠还未恭贺,既然因着药铺欠了殿下人情,那择日不如撞日,今日就还了。殿下想要什么东西玩意儿的,我买给你。”

少年侧目,顾明珠背后的春生正是偷笑。

顿时明白过来,这明显的态度转变是为何如此,按着他的脾气,当立即将明珠送回相府去,日后再不相见,但是莫名地,他舍不得。

从睁开眼睛看见她的那一幕,到现在,舍不得。

这个瘦弱的小姑娘,年纪与他相仿,不知道她哪里来的那么大力气,背着他从火海冲出去的时候,他就想,以后要星星还是要月亮,都给她。

为此,也就原谅了她的那些轻薄。

她问他想要什么,说要买给他。

卫瑾定定看着她,竟是真的好好想了一番,可他什么都不缺,一时间竟不知要些什么才好。这可是个稀奇事,这么多年了,可还没有人跟他说过这样的话,还是用那样温柔的语气。

他目光微动,沉默不言。

在他身边,真是习惯成自然,明珠倾身,扬着脸目光温柔:“怎么?没有想要的吗?好好想想,过了今日明日可就当我没说过了啊!”

少年低眸,目光在她靠紧许多的腰身上一扫而过:“还从来没有人问过我,你太过胆大妄为,可知本王想要什么,你给得起?”

他声音略沉,还带了些许沙哑。

明珠不以为意,少年模样和记忆当中的一模一样,他向来面冷心软,一样一样的,这么看着,更是笑了:“殿下想要什么,自然多的是去给,但是明珠只此一个,虽然能力有限,但如果只是街头巷口的小东西,还是买得起的。”

她印象当中,曾又一次生辰,买了一挂饰给他,因为是特意去买的,回来送他时候,他分明就笑得很开心,随时挂了身上。

这么明显提醒他了,如果只是小东西,她当然买得起。

果然,卫瑾嗯了声,似才想到:“本王今日出来匆忙,的确没有佩戴任何的腰饰,街上应当有卖的。”

明珠登时拍手:“好,那就给点殿下买那个。”

说话间连忙问到了哪里,刚好没到相府门前呢,顾明珠叫停了马车,连忙下车。她腰间的锦袋当中,有些银钱的,买个挂饰还是可以的。

少女站在街头,四下看看,奔着银店去了,春生在后面掀着车帘,远远地看着她背影,直摇着头:“殿下呀殿下,那挂饰能值几个钱,要那个干什么……”

卫瑾已然起身,弯腰走过他的身侧:“她能有几个钱。”

才要下车,又是回眸。

春生给他掀着车帘,无声地看着他:“殿下?”

少年目光清冽:“刚才你都跟她说了什么,她那般模样。”

春生登时失笑:“这是因祸得福,我实在气不过就说了,说殿下可怜模样,本来就是殿下生辰,年年都是自己过的,可能是明珠小姐听过之后,实在于心不忍这才改变了主意!”

卫瑾一回身,挥手间车帘已经放下了,春生在里面连连告饶:“殿下饶命!殿下饶命,女人都吃这一套的,书上都有写的!”

说话间,明珠已经从银店走了出来,卫瑾余光当中瞥见当即下车。

似乎没有买成,他远远地跟了她的身后,走了几步,少女似乎察觉到了,回头看他。他一身玄衣,在这天地间实在扎眼,不紧不慢地走了过去,似街上漫步一样。

那不就是她的梦吗?

走进大火时候,就想了,是一场梦多好。

她还是无知少女明珠,他还是她的殿下。

顾明珠倒退着走了两步,眼中人越走越近了,她从前构建了那么多的心理建设,一瞬间崩塌。他的生辰呢,想着就想笑。

走着走着站住了,片刻之后,卫瑾到了她的面前。

明珠手里还拿着锦袋,两耳微红:“前面还有一家银店,我们过去看看?”

少年站在两步开外,定定看了她片刻,一丝笑意皆无:“不必了,本王不需任何人的怜悯。”

说着一扬手,片刻之后,跟过来的马车就停了二人身侧,他下颌一点,示意她上车。其实这条街已经距离相府不远了。

明珠满腔暖意,似被冷水当头淋下。

也对,他是高高在上的明王殿下,若不是他,她前世不过是一个命运多舛的普通姑娘,今生找回了爹娘,为了避开一切不好的羁绊,是真的不该走近。

她勉强扯出一丝笑意,对他福了福身:“是明珠逾越了,不必相送了,前面不远转过街角就是相府了,我自己回去就好了。”

说着低下眼帘来,恭恭敬敬地低头,见他没有阻拦,转身就走。

她耳朵还有点红,呼出来的冷气还有霜白,一转身眼睛也红了,可也如释重负,脚步更快了。

卫瑾站了站,又跟了她的身后,一直走到街角,她始终都没有回头。

他看着明珠走进相府,那门前的小厮还恭恭敬敬的,心中起疑,回身上车,这就回了明王府。

明王府是从前的皇子府所改,他来来去去,多少年都没注意过街角,今日不知怎的,下车时候,回头看了一眼。

这王府真的和从前一样,十年如一日的冷清,府院当中,高墙耸立,春生在前面引路,侍卫队各司其位,初冬时候,院中的枯树上,还挂着银霜,毕竟在府里也住了十来年的,勉强像个家一样。

越是往后院去了,越有疑心,不等走回自己房中,立即叫住了春生。

春生这会儿知道他心情不好,不敢再闹,恭恭敬敬在他面前见礼,头都不敢抬的。

卫瑾想起那少女背影,眼帘微动:“速速去查,顾明珠与顾轻舟是什么关系,她和徐春城来京中寻亲的,寻的什么亲,如今住在相府又以什么身份?”

春生当即点头:“是!”

明珠回到相府时候,日头已经快落下来了,她直接回了自己屋里,走了一会儿手脚冰凉。五儿连忙拿了手炉过来暖着,不多一会儿天就黑了。

外面风又起了,在屋里听着风声,明珠靠了床边抱着手炉,怔怔发着呆。

五儿在一边拿着鸡毛掸子掸着灰:“小姐还是别乱走了,这两天前院总来贵客,我听菱角说,大皇子来了,白日里就来了一个了,我见过一回的,好像是二皇子,他走的时候,院中都不让走动了,老爷亲自在后门送走的,我觉着,来了这个去了那个,最近可能是想给姑娘议婚了。”

五儿还不知道其中细情,就当闲话跟她说着。

明珠坐直了一些,将手炉放一边矮桌上面:“大皇子还是二皇子,都跟我没关系的,多半是为了相宜的婚事,爱谁嫁谁嫁,我才回爹娘身边,这辈子都想当老姑娘呢!”

她平日想着要远离卫瑾,今日真被他一语道破了,还有恼意,言语之间竟然带了几分恼怒。五儿听出些话音,以为她是气相宜的婚事太过相当,顿时不敢再言语了。

明珠活动下了手脚,正要洗漱,门前又有动静,顾夫人带着菱角和另外一个婆子来了,进门见了女儿就是笑。

“听说你回来了,为娘赶紧过来瞧瞧,你说娘也真是糊涂,你爹还想让你好好打扮打扮,等在宴上再为你正名,我才想起来你耳洞都还没穿,真是的……”

她双耳都未穿耳洞,明珠下意识摸了下耳垂,她耳垂饱满,天生福泽。

前世那单只耳洞是卫瑾亲手所穿,可只穿了一个,她疼得哭了,索性就穿了那么一个,正好与他一样,一人一只耳饰,倒也应景。

今日顾夫人说要给她穿耳洞,她忽然想起来了,就像是赌气一样,反正今生都和前世什么都要不一样才好,立即迎上前,挽住了夫人手臂。

“还真是没有穿过,还是娘想得周到。”

顾夫人连忙叫了婆子过来,穿耳附珠这种事其实还是幼时才好,明珠此时已为少女,为人母的下不去手了,就让婆子拿了乌豆来。

那婆子笑得慈眉善目的,让明珠坐下了,她拿了乌豆上前,仔细看了明珠的耳垂:“刚好姑娘才在外面回来,冻得发红呢,揉一揉就好了。”

说着动起手来,起初时候,还不那么麻的,明珠不以为意,还侧目看着旁边的顾夫人,与她说着话。

那婆子揉着好半晌,眼看着乌豆将耳垂揉开了,一伸手在丫鬟手里接过了细针来。

顾夫人问起了药铺的事,明珠正与她说起卫瑾添置了许多东西,只觉耳上什么穿过,剧痛令她心肝乱颤起来,她惊叫一声,下意识一手捂住了。

好疼!

☆、小东西啊

第四十二章

顾明珠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疼痛过了,顺着在卫瑾那惹来的那口气,当即就哭了。

都说孩子在母亲面前,最是脆弱,她也如此,靠了顾夫人怀里,可是哭了好一通,说什么也不肯再穿第二个了。

因她那一动,滴下血来。

.那婆子也吓得不轻,在旁呐呐地:“从前都是幼童不知疼痛的,再者说人和人疼不疼的也不一样,我这些年,也从未失手过,哪有穿一只耳朵的呢,不若……不若缓一缓,我再……”

明珠一手还捂着耳朵,眼中含泪:“不穿了,不穿了,大不了以后都不戴耳饰到头了。”

顾夫人更是心疼:“不穿就不穿了,从小都不知道吃了多少苦,何苦来让我儿还受这个!”

说着让明珠放手,低头看了看,一看流血了,更是懊悔,叫人拿了巾帕过来好好擦了,顿时红了眼了。

顾相宜小时候穿的,也没哭闹。

到了明珠这,一看她十五岁了还没有个正经人照顾,连耳洞都没打,心里酸楚更多了些,挨着女儿坐着,将人拥住了,眼泪这就掉落下来了。

那婆子在旁可是慌了:“这……这……那还……”

话未说完,已经被菱角拉住了,到底还是菱角懂得自家夫人疼惜之苦,对着她摇了摇头,先让她下去了。

丫鬟们都撵下去了,菱角也退了出去。

顾夫人亲自给明珠擦拭了耳上的血迹,看了伤处,幸好没什么的,这才松了口气:“这婆子下手也没个轻重,早知道就不用她了。”

女子多半都是幼童时候穿针,没有这么强烈的痛感,明珠十五才穿,自然不大一样。她如今可和从前不一样了,在爹娘身边,自然矫情了点。

依偎了娘亲身边,心里总算出了这口气。

顾夫人给她耳垂看了又看:“还好没有太大伤口,先穿一个也好。”

为人母了,自然为以后着想,既然打穿了一个,那就先戴上玉珠,免得肉耳合上。若是日后再想穿耳穿一个就是,也不会两只耳朵都重新来过。

坐了一会儿,时间不早了,顾夫人让明歇下,叫五儿进来好生伺候着,这才走了出去,本来来的时候就已经想了,给女儿佩戴什么样的耳饰,现在白忙一场,还落了个伤心,自然恹恹的。

出了门了,菱角连忙搀了她一把。

“夫人不必伤神,明珠小姐才回府上,以后好日子都在后面呢。”

顾夫人伤神的不是这件事,出来之前,顾轻舟就同她说了,这两日要给女儿好生打扮打扮,虽然明珠说不嫁,但是他始终记挂在心上。

即便不让女儿嫁进皇宫,不嫁王侯,那他的女儿,也必定要配最天下最好的男儿,不然怎能甘心。

夫妻两个,第一次在女儿的事上有了分歧。

女儿才失而复得,顾夫人不愿提及明珠婚事,自然与顾轻舟恼怒,从明珠院里回去,走回自己院里时候,顾轻舟已经从书房回来了。

房中点着烛火,昏暗的烛光映着男人的身影,顾轻舟正坐了桌边,以笔拟着宾客名单,数来数去的,很怕将谁落下了。

顾夫人一进门,房门就咣当一声,心火窜上来了。

男人回眸,看见夫人徐徐走回,立即站起来迎上前了:“夫人怎去这么半天,明珠的耳洞打好了么?我这正拟宾客名单呢,你要不要看一眼,别落下谁了,到时候昭告天下,可让女儿打扮得美美的,好叫天下人都知道,明珠是我的女儿。”

他虚扶一把,顾夫人顺手搭上了他手腕,走到桌边坐了下来:“现在一口一个女一口一个女儿的了,当初要不是你糊涂,哪里能有今日!”

此乃一生之痛,顾轻舟登时理亏,闭口不言。

到了桌边,将名单递到了夫人面前:“夫人请看。”

顾夫人只觉头疼:“我不想看,明珠才回府上,你这么大张旗鼓地,只怕于她不妥,她现在十五了,嫁人还早呢,我不想她嫁人。”

顾轻舟也坐了另外一侧:“我也不想她这么快嫁人,但是她既然已经回到府中了,那自然是昭告天下的,让他们都知道明珠是我女儿,是相府千金,不让她受一点委屈。”

心是这个心,顾夫人又是抬眸:“那相宜呢,养了十来年了,这个时候你宣告明珠,要怎么说?眼下她与大皇子有婚约在身,若有差池,便是欺君之罪,你可有想过?”

顾轻舟嗯了声,不以为意:“我知道,所以眼下不说相宜的身世,光说明珠的,相宜和大皇子的婚事也不过是幌子,戴我扶二皇子上位,日后便可解开,到那时候,她愿意去哪里就送她去哪里,也不枉养了她十来年。”

相宜说过的话,顾明珠并没有全部说与顾轻舟夫妇,因为太过离奇,正如她重生一样,不能说与别人听的。

是以顾夫人不过是多有怀疑,但不能确定当年的事。

是非真假都已没有明珠重要,顾夫人念及女儿,又是伤心,与顾轻舟说了穿耳洞的事,当爹的粗一点,只说疼就不穿了,姑娘家家的,即使不戴耳饰又能怎样。

话是这么说,顾夫人还有恼怒:“你说的那叫什么话?人人都穿金戴银的,我女儿怎不能戴?你老早告诉人家,明珠是你女儿,那岂不是就是在告诉人家,早早下了聘才好?若是我说呀,再迟些日子,近日就常带她出去走动走动,含糊些个,看看谁真心相待,再选婿不迟。”

顾轻舟当然不愿:“选什么女婿,我顾轻舟的女儿,想嫁谁就嫁谁,看明珠愿意不愿意了,不勉强她就是,日后若有差池,换了就是,烦恼那些干什么。”

说的也是,顾夫人伸手抚额,嗯了一声。

二人说着闲话,顾轻舟再次让她看宾客名单,她看了两眼,如此拟定三日之后,宴请名流。

夜里又下起雪来了,顾明珠却睡不着了,她和五儿说了半宿的话,问相府从前的事,也多方打听了下顾相宜从前的为人做事,心中多了些计较。

天快亮了,雪停了,明珠才睡着,迷迷糊糊又做了梦,梦中人与她指尖缠着指尖,脚尖缠着脚尖……

明珠是五儿推醒的,她没想到自己会睡得那么沉,都一早该起了,赶紧起床穿衣。

说好了要与徐春城一起去药铺,顾明珠洗漱一番,在新裙当中看了一遍,那些浅白翠色的,似乎都不如红裙扎眼。

红裙,红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