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要去

第六十六章

走到门口了,小药童一脸惶恐看着她,扑腾一下跪了地上。

谢七送了出来,似乎什么都未发生过一样,他一身雪衣,高洁如斯。明珠左右看看,谢府的马车就随意停在门口,刚才若不是她疑心了,强行进了门里,也不会听到那些。

她听得清清楚楚,卫瑾的功利之心。

自她开口之后,他没有再发出半点声音,反倒是谢七就这么跟了出来:“徐大夫应该很快就会回来,我一定转告他,让他快些回去。”

顾明珠轻轻点头,回身上了自家马车,还算镇定:“那就多谢七公子了。”

她也像什么都没有听见过一样,甚至还对他笑了笑,谢七细细打量着她,自然也是笑意十足,并未半分反常:“嗯,快些回去吧,如果有需要的话,我让谢府的大夫也跟着过去看看。”

她指尖在车帘上轻轻勾着,才要放下,药铺的房门开了。

那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人,终于出现在了门口,明珠未动,浅浅目光就落在他的脸上:“我却是不知,殿下竟然也在药铺……”

他锦衣之上,还有斑斑血迹。

是真的受伤了,明珠看见他腰腹上,血色已经透过了衣衫,他向前两步,脸色越发苍白了,走得很慢很慢。

明珠定定看着他,目光终是紧了紧。

走了马车旁边,卫瑾抬眸,目光沉沉:“府上若有需要,让御医也过去看看,且宽宽心,不相干的事,勿听勿念。”

他手臂微动,似乎想要抬手,但才刚一动,又定住了一般。

顾明珠从嗓子里挤出一声嗯,很轻很轻的,她注意到他的动作了,指尖一动,车帘顿时掉落下来,隔绝了二人的视线。

她让车夫赶车,随后掉头离开。

马车才一转过来,明珠悄悄掀开了些窗帘,还能看见卫瑾依旧站在刚才那个地方,谢七走了他的身侧,不知跟他说着什么。

他有野心,是正常的。

只不过,这野心被放大了,同时还算计了她和她爹两个人,若说怀疑,刚好撞见也太巧了些。若说真是巧合……巧的还是她起了疑心,推开上前阻拦的药童,还得是刚刚好的时机,才能听见卫瑾说那样的话。

怎么能这么的巧,巧的是徐氏突然有了病症,巧的是府上让人去请养父回来,巧的是她回来了,而且不放心才会来到药铺。

一事紧接着一事,一环紧接着一环。

放下窗帘,顾明珠心思复杂,相伴十年,怎能轻易怀疑。

卫瑾即便有再大的野心,有再多瞒着她的事,上辈子她一无是处的时候,他也从未抛下过她,可今生她是相府千金,他反倒多了疑虑和计较,有了更多瞒着她的事。

一路疾驰,马车到了相府门前,明珠快步下车,先回去跟爹娘说明情况,赶紧到了嫂子院里,这时候徐氏脸色苍白,已经哭得双眼红肿了。

能想的办法都想了,大夫也看不出什么,但是她就是疼。

如今徐氏正怀着孩子,顾夫人急得要命,家里人都沉色以待,明珠细想了一想,叫过了徐氏的丫头红喜,问她徐氏早起都吃了什么,喝了什么,这小丫头也吓得不轻,哪里还敢隐瞒,将从灶房拿来的吃食都拿出来了。

和平常没有什么分别,明珠仔细盘问了屋里的别的丫头,也没发现什么线索。

不多一会儿,徐春城还未回来,宫里来人了,还是高乐公主带着来的御医,徐氏白着一张脸,哼哼着不让人上前。

御医赶紧被迎了进去,顾淮玉在旁陪着。

顾夫人牵着女儿的手,和明珠站在一处,也都观望着。

御医一来,屋里安静了些,可上前去了,徐氏又不叫看了,顾夫人急的啊,赶紧上前:“既然公主带了御医来了,还是让看看吧,身子要紧。”

她心里直犯嘀咕,生怕是徐氏知道些什么,故意使性子不让御医看,怕欠下公主人情,可这人命关天的,还是看病重要,当然要劝着些儿媳了。

明珠知道些个,并不担心。

果然,徐氏不让御医上前,也让顾淮玉站了一边去,直嚷着让公主上前去了:“既然公主不忍心看我病痛,到底还是让御医来了,那为什么不告诉他们,你我早就认识了,这话为什么就说不得了。”

卫敏上前一步,见她脸色苍白,低眼看着她:“你这是何苦,保住孩子,顾念身体要紧,别的以后再说。”

虽然她没有承认,但这和承认了没有分别。

实在是万万没有想到,公主和徐氏是相识着的,顾夫人愕然看她们,一时间脑中一片空白,徐氏脸如白纸,对着公主伸出了手来。

“我以为公主还恼着我,当年也是我对不起公主,现在你若还不原谅我,还这样不愿见我,那我和孩子活在这个世上,还有什么意思。”

卫敏回眸瞥了眼御医,示意他立即上前:“母子都要平安,仔细着些。”

御医不敢耽搁,赶紧上前:“是。”

徐氏的眼泪这就落下来了:“事到如今,你就不能原谅我吗?你就一定要这么生着闷气么,你非要看着我死了……”

话未说完,卫敏已是握住了她的手。

当着顾淮玉的面,当着顾家夫人的面,还能说什么呢,卫敏终究是叹了口气:“我说过了,我不生气了,不要一次次无理取闹,一次次地叫我过来,这于你没有什么好处。”

徐氏只管让她牵着自己的手,气息才稳了些:“那你以后要来,从前怎么和我走动的,以后就和我怎么走动,不许食言。”

卫敏将她手交到御医那去,侧身而立,嗯了声。

明珠悄悄打量着宫主神色,心中叹着气,只言片语当中,也能看出来,二位从前是旧识,这次说破了,不仅仅是顾夫人吃惊,就是她大哥顾淮玉,也不敢置信地看着徐氏。

只不过屋里人多,谁也没有多问一句。

御医探查一番,当然也是开了些保胎药让去抓药,这时候徐春城也回来了,他仔细过问之后,亲自带了人回药铺取药,匆匆走了。

徐氏脸色好了许多,也不说疼了,乖巧得很。

算得上是一场虚惊,可说不出哪里不对,总觉得今日这事乱得很,顾夫人见儿媳肚子不疼了,脸色也缓过来许多了,一刻也未多留,牵着明珠的手,这就走了出去。

院子当中,顾景文站在石阶下面,看见阿娘了,立即迎了上来:“娘,嫂子怎么样了?”

顾夫人漫不经心嗯了声,还是明珠回了声:“看样子没事了,之前不管哪个大夫看都疼得厉害,眼下说是没事了,回头吃些保胎药,还得仔细看看。”

顾景文还记挂着才来的那个:“那……公主呢?她走了吗?”

想必是听见风声匆匆赶来的,明珠当然知道他心中担忧,不过这一次顾夫人心中气恼,上前一指头戳了他脑门上面,偏偏又什么都说不出来,拉着女儿就往外走。

顾景文问不出,不走就在石阶下面等着。

顾夫人走开两步,回头看他那般模样,重重叹了口气:“看见没有,失魂落魄的,你说说你这二哥哥,怕也是回不了头了,可之前那些话都说出去了,让娘怎么办才好哟!”

明珠都知道,直扶着她:“儿孙自有儿孙福,别想太多了,我看公主不是那般不讲道理的,大哥和她断了,她也不是那样的人,娘别操他们的心了,有闲空就多躺躺,养足了精神看看卿卿也是好的。”

顾夫人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事是这样的事,但是谁能想到她们之前就认识的,看这模样,之间还不一定多少事,可不敢问了,少一事是一事吧,如今你大哥和你嫂子,感情也好着呢,又有孩子,就盼个和美,算了……你说得对,我可不想那些了,一会儿让人把卿卿带过来,我陪孩子玩一会儿得了。”

明珠嗯了声,送了她回去。

等她再出来时候,听丫鬟们说,公主和徐氏说话呢,看样子徐氏应该是真没有什么事了,明珠叫人将五儿叫出来,才要回自己院里去,徐春城带着人抓药回来了。

他让小厮将药送去了,叫住了明珠。

她当然是要问问嫂子的事,都什么药什么的,徐春城给她叫了一边去,见她担忧着的,一下笑了:“爹悄悄跟你说,没事的,你嫂子故意的,前日她特意叫丫鬟去问了我,吃些什么东西,能不坏身体,还看起来像是胎儿不保的模样,药还是我给拿的,对身体无害的!”

明珠顿时抬眸:“爹!”

他直摆着手:“没事,你嫂子求到我这来了,听说还是对府上有好处的事,那就帮一帮,今日我跟着取药了,一点错不会出的,放心!”

她悬着这颗心才算放了下来:“真是要吓死我了……”

左右无人,徐春城从怀中拿出一物来,递了她的面前来:“还有这个,是殿下让我给你的,他今日护驾受了重伤,不便走动,让你得空去明王府一趟。”

明珠拿到手里一看,是个染血的帕子。

血迹斑斑,都染透了,她心疼不已,仔细收好了,又想起那疑虑来:“我嫂子这些事,你可跟别人说过了?谢七什么时候去的药铺,他怎么什么都知道。”

徐春城想了下:“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对别人说,不过昨日丫鬟来找我时候……”

明珠一下想到了那个药童身上去,心下了然:“以后我给您再寻两个贴心的药童,赶明儿给这撵走了去。”

说着回头叫过了五儿,回屋休息。

卫瑾让她爹给她送了个染血的帕子,不知他安得什么心,再怎么说,亲耳听见他说那样的话,也高兴不起来,但是躺了自己床上,翻来覆去的也歇不下,总是想把帕子拿出来看看。

都是他的血,说是受了重伤呢!

要不,去看看?

☆、你不知道

第六十七章

夜色微凉,晚风徐徐。

天黑之后,顾明珠留了五儿在房中,特意到前面找到了独自喝酒的顾景文,让他悄悄送自己去明王府。他当然应允,叫车夫备车,只说自己要出门,与明珠分开行动,掩护着她上了马车。

车上只有兄妹二人,明珠有意打探虚实,也不瞒着他,直问了他:“听说殿下受了重伤,你可知道了?”

顾景文嗯了声,压低了些声音:“是有此事,他为护驾,伤了心肺,重伤在府中休养。”

明珠两手绞了一起:“光说重伤,也不知伤成什么模样了?”

他想了下,还直宽慰着妹子:“没有性命之忧,你光是这么想着就好了。”

看来他也不知道更多情况,亲耳听见卫瑾那么说的,若是一点芥蒂没有,也是假话,明珠忍下心中疑虑,想起谢七来,总觉得不安。

“二哥,谢七是什么来路,我总觉得他对卫瑾不大一样。”

“他呀,”顾景文身上还有酒香味道:“谢家也没有什么遮遮掩掩的,从前是医药世家,谢七上面那些姐姐都不是一个娘亲的,他爹常年奔走在外,据说从前娶过异族女子的,但是后来谁也没有见过,等谢七落了地,他再回京中时候,不久也去世了。谢七自小身子羸弱,由祖父母养大,天师给他算过的,说是活不过二十,谁知道他现在不还是好好的?”

没有头绪,明珠听着他的身世,只觉得他同卫瑾一样,也是个可怜人。

她细想了下,总觉得哪里有一样的地方,才要开口,忽然想到二哥口中的异族女子,蓦然抬眸:“你说他也是异族女子所生?有没有可能……”

话还未说完,顾景文已是失笑:“别,别乱想,你的小脑袋瓜子里面平日都装的什么,从前还有人猜测过谢七是三殿下的兄弟,流言蜚语乱了一阵子,龙颜大怒,谢家老太爷也气得不轻,亲自出来辟谣说是儿媳难产早亡了,再说人家皇妃是那蛮夷族的公主,乱想什么呢!”

明珠哦了声,的确是不大可能。

再问别个,也问不出了,她放下心头事,又想起公主来,也替这傻哥哥记挂:“公主和大嫂怎么回事?我怎么看着她们很熟的样子,还有今天,嫂子这般模样的,你怎么想?”

顾景文低头沉吟片刻,再抬眸时候,笑得温柔:“大哥可能还不知道,但是我已经先知道了,公主和嫂子本来是闺中好友的,不过因为公主常年在外,好似没有联系。从前我娘不喜公主作风,所以婚后也没有来往,大嫂从边疆回来再三邀请公主过府,就是想捅破这层窗纸,其实你不知道的,公主心好细的,不过是怕大哥为难,怕嫂子为难。”

他竟然知道这么详细,明珠看着他,生出更多担忧:“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顾景文张口想说什么,想到公主命令禁止他说出去,还是将心事压在了心里:“这个你就不用知道了……”

不等他说完,明珠已经戳破了他未说出口的话:“我知道,你现在和公主好上了。”

她语气笃定,定定地看着他目光灼灼。

马车一颠簸,顾景文吓得差点坐不住了:“你怎么知道的?”

明珠之前就知道了,今日捅破了,索性把话都说透了:“我怎么知道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以后怎么办,公主和大哥之前差点就喜结良缘了,后来变成陌路和相府也不该再有牵扯,虽然不是她的错,但以后妯娌之间,婆媳之间,只怕闲言碎语多了,没办法消停了。”

那些个都是后话了,顾景文笑着摇头:“公主似风,只怕你哥哥我也抓不住她,现在还担心不过来,哪里想得到以后,只要她肯安生在我身边,别的都不敢想的。”

何时何地,她的哥哥竟然是这么卑微了。

顾明珠看着他,实在无话可劝,人的感情都是这样的,认定了之后难以改变,心里懂得才理解。公主不是一般女子,真不知道以后他们会走到什么地步。

“皇家的人,往往都是这样的,她们从小就在争斗当中长大,想的也和别人不一样,你待公主好些,她自然也待你好些,男女之间,多半都是这样的,有个来往。”

“诶?”顾景文诧异地看着她:“你才多大,怎么好像你懂得更多似的呢!”

明珠干笑两声遮掩过去,顾景文好奇问了卫瑾的事,她更是什么都没法说,支吾着了。

少女心事,他当然不能什么都问。

一时间相对无言,好半晌都没有说话。

马车到了明王府前,顾明珠披了斗篷下车,她将帽兜扣住自己头脸,遮掩得严严实实。

春生早就等在门口了,迎了她往里走,景文没有下车,单单掀开窗帘说晚点来接她。这个也早就安排好了,春生连忙上前,说是晚点送她回去,不必来接了,省的落人口舌。

送是什么时候送,顾景文坐在车内,可没答应:“春生,我妹妹实在担心殿下伤势,这才过来看看,她还是未出阁的姑娘,送她过来,已是不该,若是再由着她来去,为人兄长的,怎能放心?眼下正好我有事走过,也就一刻钟的功夫,转回门前再来接她。”

他也是为了她的,明珠知道,当即应下:“知道了,片刻便回,也就是进去看看。”

大红的灯笼高高挂在门前,映着男人的脸,四目相对时候,从中看出了谨慎,正因为是她的哥哥,所以这种亲人的牵挂,更令她暖心。

见她明白自己的苦心,顾景文放下了窗帘。

春生迎着明珠往院里走,明王府安静得很,他提着灯笼走在前面,她低头看着鞋面,这条路走了多少回自己已经记不得了,正所谓轻车熟路,闭着眼睛都能找到。

到了后院了,已经有小丫头等在门口了,春生连忙送了明珠过去。屋里熏香味道淡淡的,还是从前的味道,她进门站了一站,春生在外面关上了房门。

里面顿时传来了卫瑾的声音,低低的:“春生?”

明珠应了声,连忙上前:“是我。”

屋里顿时安静下来了,桌上烛火跳跃,她脱下斗篷,随手挂在屏风上面,走过桌边时候,烛火恍惚一晃,少女曼妙的身影立即照在了屏风上面。

走了床边去,卫瑾已经坐了起来。

他一身雪白中衣,脸色也苍白得很,看见她来了,抬起了眼帘:“这么晚了,谁送你来的?”

顾明珠坐了床侧来:“二哥有事路过,顺道我就过来看看,坐不多一会儿,也就一刻钟功夫,他回来我就走。”

都心如明镜的,卫瑾嗯了声,靠坐了床头。

一会就得走了,人都见着了,反而想说的话,想问的话,什么都不想说了。

看他脸色就知道了,伤势不轻,按着顾景文说的,伤到心肺了,那就是差点喂了剑了,顾明珠定定地看着他,目光温柔。

还是卫瑾先开了口:“白日说那些话,你都听见了?”

她点头,如实相告:“又不是聋子,进门就听见了。”

卫瑾抬起手来,示意她往前一些。

她没有动,光只看着他:“我也就是过来看看,听说虽然伤势有些重,但没有性命之忧了,不看看总也不放心。”

言语之间,还客客气气的。

卫瑾知道她心结在哪里,直言道:“本王说的话,都是实话,相府之力,可助我夺储争位。”

他目光坦然,毫无隐瞒。

明珠嗯了声,面色如常:“我知道。”

他继续道:“但是你是你,即便不是相府千金,你也还是明珠。”

明珠继续点头:“我也知道。”

还都说知道,他似乎没有想到,有心解释一番,还做不来低头做小模样:“知道就好。”

他向来都知道自己要什么的个人,没有欺瞒,没有花言巧语,实话实说的,明珠看着他,他又将手臂抬高,示意她往前坐坐。

她仍旧没有动,四目相对时候,勉强笑笑。

卫瑾见她还没有动作,猛然向前一倾身,眼看着血迹染透了衣衫,顾明珠心中一急,立即坐了过去,她扶着他手臂,可是急了:“你身上还伤着,动什么。”

到他跟前了,她才要起身,说要□□生被他按住了。

卫瑾身形一动,立即将她扣在了怀里,她不敢动弹,生怕伤着他了,急得很:“别动,别动啊!”

他狠狠按着,直叫她靠了肩上:“你知道什么!”

将人扣住了,他回眸时候,才贴了她的脸,感受着她的柔软,心里安宁许多。从看见她的第一眼,很奇怪,他就认定了,这个人,就该是他的明珠,掌上明珠。

明珠可不敢动,只能劝着他:“我知道了,知道了,我相信殿下,还是先让春生进来,叫人来看看,是不是伤口崩开了,你别乱动,让我看看也行……”

卫瑾一手扣了她的后背,一手按了她后脑上,他看着屏风上她的斗篷,心里念着她总算是来了,终于松了口气,也靠了她肩上,低低轻喃着。

“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

话音才落,力道尽失,整个人都往一旁栽倒了去。

☆、你啊你啊

第六十八章

卫瑾再醒过来的时候,已是一刻钟以后了,他下意识在床边摩挲了下,转眸过来时候,看见了顾明珠。

她双眼通红,一看就是哭过了。春生和御医侧立一边,看见他醒过来了,赶紧上前,问他可要喝水,他抬手摆了摆,示意让他们下去。

春生知道他心意,连忙带着御医下去了。

明珠坐在床侧,看见他醒了,双眼又是盛满了泪珠:“你可真是胡来,身体这样了,还乱动什么,可算是醒了,不然我可怎么活?”

这可是她在他面前说出来的最重的话了,怎么就说了这么重的话,没法活了?

卫瑾眉峰微动,定定看着她,一开口才发现嗓音哑了:“明珠,你说,没有本王,你没法活?说这个了?”

顾明珠忍住泪意,倔强看着他,瞪大了双眼,那里面都是泪珠:“是,我说了,你说我什么都不知道,可你知道什么?你才是,你什么都不知道!”

她分明是恼了的模样,卫瑾却忍不住笑意倾泻。

他轻笑出声,因为一笑震动了胸膛,扯动伤口了,疼的他心口抽着,可那些身体上的疼痛根本不算什么,伸手抓过她柔软小手紧紧握住了,这才重新看向她了。

“明珠,”卫瑾定定看着她:“一刻钟已经过了,你为什么没有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