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动,任他牵着自己的手,也不说话。

卫瑾目光灼灼,眸光闪动时候,里面都是她的影子,那张柔媚的脸,比在镇上时候白皙许多,少女眼底的泪珠不知什么时候掉落下来了,光只剩下了脸上一行泪痕。

昏过去之后,她都不知道哭了多久。

他看着那双满是涟漪的眼,轻轻握了握她的手:“我知道,你心里担忧,所以没有走。”

明珠也不理会他,她心中事岂是一句两句能说得清的,可分明是还恼着,在他跟前了,偏又委屈得很,不仅仅是今时今日听他说那些话到底伤心了,还是因为别的。前世她跟在他身边,真个是没有受过半分委屈,今日还在他身边,不知怎么的,眼泪就止不住了,一对一双的往下流。

她也不说话,光只是落泪。

卫瑾之前还能好好和她说话,一见这眼泪,顿时慌乱得不知所措:“别,别哭呀!”

他可从来没有哄过女人的,这么个小姑娘,当着他的面就这么哭上了,顿时急了,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腕,直叫着她的名字。

“明珠,明珠……”

顾明珠一哭不可收拾,哭到伤心处了,更是低头伏身在了床边。

她发辫上面,那金玉良缘的几件套单单就缺那个金钗,卫瑾看见了,没忍住,抬手抚过她的发间:“好好好,是本王错了,别哭了……”

她肩头微动,还一抽一抽的,他有心哄着,又不知说什么才好。

明珠哭了一会儿,卫瑾轻轻拍着她的肩头,见她久不抬头,到底还是挣扎着坐了起来,她见他动,连忙抬头,抹了把脸,想要扶他躺好。

可卫瑾哪里还能躺下,他伸手在身侧拍了下,看着她不容置疑:“来,坐过来。”

几乎是下意识的,她就坐了过去,可不敢再违背他的意愿,不然一会儿胡来了,吃苦遭罪的还是他。

挨着他坐下了,他又伸手牵了她的手:“哭什么,我又没有死,放心本王命硬着呢,也死不了,天师都说了,本王死不了的。”

顾明珠嗯了声,没有说别的。

刚才二哥来接了,可卫瑾突然昏过去了,她怎么能走,连忙让春生跟他说了,让他先回相府,只说自己等一会再回。

这时候卫瑾醒了,她才放心了点:“即便有那样的命格,殿下也要保重,一辈子这么短,还是希望殿下能平平安安的。”

卫瑾侧目,能看见她的侧脸,还是一个耳洞的,上面一根茶杆很不起眼的。

他顿时想起那红石耳扣来,多看了她耳垂两眼。

明珠注意到他目光,顿时回眸:“看什么?”

他扯着她手,稍微用力,她立即转过身来,他眼底下的少女,此时肤白如雪,容颜似画,那双红眼睛就像红兔子一样,为着她担忧,为着他哭泣……他心下柔软,不知怎的,什么都忘了,定定看着她那双红唇,看了好半晌了,喉结微动。

“明珠……”

他目光火热,顾明珠像是察觉到什么似的,连忙要起:“我……我该回去了,我……”

毕竟是男人,有些东西就是天生的,卫瑾再一扯动,直接将她扯了面前来,不等她说完话了,已经低头将她双唇堵住了。

柔软的双唇都带着些许的颤栗,他的呼吸他的气息,都和记忆当中的一模一样,顾明珠心如捣鼓,碰碰跳得厉害,想要推开他还怕他再伤到,一时间竟是一动不敢动了。

幸好再怎么乱来也有分寸,毕竟是还未出阁的姑娘,卫瑾随后靠回原处,别开了目光,他也微微喘了下,才是回头:“再坐一回儿。”

说话间把她手握紧了。

明珠嗯了声,低头:“那……我什么时候回去?”

卫瑾伤势太重,又重新躺倒:“等我睡着,你再走。”

她扶着他了,见他平稳躺好,才放下悬着的这颗心来。

就这么坐着,再有一刻钟的功夫,可他还是定定地看着她,哪里有一丁点困乏的意思,明珠柔声柔气地哄着他:“闭上眼睛,快睡,我也该回去了。”

他不动,光是看着她:“睡不着,这屋里太亮了些。”

她总算被他这般孩子气模样逗笑,伸出另外一只手覆住了他的双眼:“听我的,闭上眼睛,你闭上眼睛,我给你讲个故事,嗯……如果你想听的话。”

这可倒是稀奇了,从前光听说有当娘的,给孩子讲故事,怎的她突然想讲故事了,卫瑾闭上眼睛,真个听她的了:“嗯,讲。”

有她在身边,总算能安心一些。

明珠想了下,先是叹了口气。

“故事还没讲,叹的什么气呢?”

“别说话,我这就要开始了。”

“嗯……”

好半晌,两个人都安静下来,都没有人开口了,明珠想了很久,终于开口了:“讲的是前朝的事,说前朝有个皇子,打小就备受宠爱,老皇帝特别喜欢他,出生不久就封他为王。他长得尤其好看,那双眼睛带着说不出的风情,长大了以后可是个俊俊的人……”

卫瑾没有作声,似乎真的在听了,顾明珠小心翼翼讲着她的故事:“有一天,这个皇子受了难了,巧巧让一个村姑给救了下来,村姑没有什么亲人了,她就以救命之恩相挟,要他报恩。”

讲到这了,卫瑾突然睁开了眼睛,那长长的睫毛扫过她的掌心,有点痒痒的:“然后呢?”

明珠笑,轻按了下他的眼:“闭眼我才给你讲的。”

他立即闭上了眼睛。

随后,她继续道:“然后皇子殿下真的答应了,从此将她留在了身边,二人就做了夫妻、”

说到此处,她停了好半天。

卫瑾等着下文,等着等着没有下文了:“然后呢?”

她笑:“都做了夫妻了,哪里还有然后了,我随便编的故事,哪有那么多的然后。”

卫瑾似想了下:“那村姑既然没有亲人了,她只一介草民,皇子怎么和她做夫妻?地位悬殊,顶多留身边了,娶做正妻,怕是皇帝也不会答应的。”

明珠抽回手了,他再次睁开了眼,一本正经地看着她。

她也看着他,慢慢说道:“我与殿下玩笑的,就像殿下所说的,二人身份悬殊,做不了夫妻的,这位皇子呀就把她留在了身边。不管走到哪里,他都带着她,若不是天上的星星月亮摘不下来,只怕他都要拿下来给她的。”

他没有作声,想必在他心里,男人本该如此的。

明珠低下了眼:“可惜后来有人给皇子说了亲事,就像殿下说的那样,可谓门当户对,老皇帝都跟着欢喜的个,别国的公主,你觉着,如果是你,后来能怎么了?”

卫瑾抬眼:“不是本王,所以不知。”

她笑了笑,站起身来:“殿下说睡,总也不睡,按着这样下去,我今天晚上不用回相府了。”

时候不早了,可卫瑾忽然想起她这个故事当中的那个公主,怎不多想:“你这是在试探本王?想问什么就问,公主也没什么的,不必担心。”

她摇头,两手将他手握在掌心当中了:“这只是个故事,所以我说,你才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别胡思乱想,早点休息,明日得空,我再来看你。”

卫瑾指腹一动,立即从她掌心抽出手来:“明日来,还有明日的事,今日讲的故事,讲完了,你才能走。”

他确是忧心了,明珠笑着着,差点出了泪花了。

她仔细将他手放回被底,倾身上前,一弯腰,双唇就落在了他的额头上面:“明日我来,再给殿下讲个别的故事,今日的故事呢,其实很简单,那个皇子最终没有娶公主,当然了,他也没有娶村姑,如果想知道后续,那就明日再见。”

说着,按了他的肩头,不让他再动,叫了春生进来伺候着,径自走了出去。

外面风凉了,夜空当中繁星点点,春生追出来,说是殿下嘱咐让送呢,可明珠却说不用,她重新披上了斗篷,以帽兜遮住脸了,快步走出明王府了,外面果然停着相府的马车。

摆手让春生回去了,明珠上车,车中只有顾景文一人,果然,他一直在外面等她。

☆、想太美了

第六十九章

回到相府之后,兄妹二人默契十足。

顾景文千叮咛万嘱咐,告诉明珠了,眼下正是争位最关键的时候,千万不能让人知道卫瑾与她有这样的来往。

她当然知道,悄悄回了自己房中,将那些个明珠拿出来,摆弄了一阵才睡了。

紧接着过了两日,顾相宜回门了。

按说她亲娘还在世上,因为之前的那些纠葛,她应该对顾轻舟夫妇不抱什么期许了,可她一早回了顾家,还是亲亲热热地叫了爹娘,给大家都带了礼物。

甚至,还有明珠的。

明珠早起读书,刚读了两页就困了,院子里的桃花开了,她特意叫人搬了躺椅在院中坐着,日头暖暖的,光是看着桃花盛景,就心满意足,满是欢喜。

赶巧五儿从前院回来,捧了一锦盒的发饰,说是顾相宜送她的,她看也没看,先让五儿收起来了。

五儿将东西收好,上前和她低语:“相宜小姐可带了不少东西回来,给夫人和大人都送了,大公子二公子,还有少夫人,到小姐这,说是先拿这个回来,一会儿亲自还来,不知道给您还准备什么了呢!”

明珠也不在意,将书册扣了脸上,难得在这暖阳下面,有点昏昏欲睡了:“嗯,知道了,你下去,我在这晒晒。”

五儿应声而去,不消片刻,脚步声又起,明珠以为是五儿回来了,将书册拿起来,刚要开口,冷不防看见顾相宜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站了自己面前,愣住了。

“你怎么来了?”

顾相宜是自己来的,左右无人,她就走了她的身侧来,手里还捧着个玉牌模样的:“明珠,你可知道,大皇子乃是天之骄子,是命中注定的真龙天子,眼下他才与我成婚,自然不便说别的,但是迟早皇妃还是会有的,你若愿意……”

话未说完,明珠已是冷冷打断了她:“我不愿意。”

顾相宜似乎又消瘦了些,见她不愿意,低下了眼帘:“对不起,我不该来问你,只不过是……只不过是迫不得已罢了……”

说着,泪光顿现,眼中还有泪水了。

明珠将书册拿在手里翻看着,也不抬头:“那些都跟我没有关系,既然是你自己选择要走下去的路,我也不便说什么,大皇子是什么真龙天子的,都不必与我说,我不看那个。”

顾相宜嗯了声,侧过脸来。

明珠这才看见她领口处还有一道抓痕,看起来红红的,浅浅的,像是新伤:“怎么,才新婚,你和大皇子殿下就生了嫌隙了?”

本就是好奇,随口问的。

可这句话一下戳到了她心里去。顾相宜低头擦了擦泪水,一下哽咽起来:“我哪里知道,还以为成婚了一切就结束了,可他非但……非但不碰我,还似乎厌恶女人,我不知道怎么会这样,眼下也只能忍着了、”

忍着,明珠别开了眼去:“即使这样,你还想着让我与你共侍一夫?顾相宜,今生你胆子大了许多,但是做的事,还没有上辈子坦荡了,你们夫妻的事,还是你们夫妻互相忍让了,我等还是不跟着掺和了。”

顾相宜双手捂脸,之后放开,肩上的力道终于放下来了直看着她:“即便不愿入宫去了,那么也可有别的可做……”

正说着话呢,又有小厮匆匆跑了来了,进了院子就给顾明珠道喜,一脸的笑意:“给姑娘道喜了,姑娘大喜姑娘大喜!”

明珠站了起来,叫了五儿出来,转身要进屋了:“什么事呀,还要给我报喜。”

来人直抱着拳头,看着她笑得欢快:“小姐到前院去看看,今日一早上,可来了三个媒婆了,都说要给小姐保媒呢!”

怎么突然来这么多人给她保媒,顾明珠也迟疑了片刻:“不去,媒婆来说媒的,自有我娘去交代,还说不到我这里。”

五儿出了屋里,听见说是有媒婆登门给顾明珠说媒了,可是好奇:“我去看看,保媒的怎么都一个日子来了,怕不是约好的!”

顾相宜还在身边呢,明珠从她身边走过,没有什么耐心了:“姐姐请回,大皇子是忧是得,那都是你的事,我今生不想与他生出任何的牵扯,你也看见了,前院还有事,别说五儿好奇,就是我也想知道,媒婆齐齐登门,想给我说的谁家。”

说着叫了五儿,二人这就往出走,直接将顾相宜晾了在院里。

前院第三个媒婆还没有走,顾夫人正跟她说着话,顾明珠怀里还抱着那本市井杂书,脚步也不快,提着裙摆上了石阶了……

正听见媒婆夸着那男方呢,说他是百年一见的人才,从小聪慧什么的,当然了,顾夫人一瞧着女儿神色,就打断了媒婆的话。

桌上摆着几个红贴,明珠上前倒茶,亲自给媒婆倒了一碗茶:“请喝茶去去火气,听说这京中齐整公子真是个多,但愿您能日日来,可让我多多相看两个,也省的以后遗憾。”

她盈盈笑着,笑意却未达倒眼底,明珠随后也坐了下首,原本想说的话,顾夫人此时也说不出来了,母女二人相互看了看,她叫过了菱角来送媒婆。

媒婆自讨没趣,赶紧走了,剩下明珠犹自喝茶,总算悠闲了下来,顾夫人将烫金的红贴都推了明珠面前来。

“看看,今日三个媒婆来过了,有赵大人家里的,还有高太傅家的,你怎么想的,如果有那么点的意向,就悄悄看看,他们这些个,都和你二哥关系不错……”

她越说到后面,越是无力。

顾夫人也看出来了,自己女儿对这些个人,都看不上眼的,夫妻枕第之间,顾轻舟与她说了卫瑾的事,可她不喜欢。

帝王之家的,都是人吃人的,只怕女儿受伤,还不如一开始就嫁了一般人家,仗着自己父兄,如果有了什么事,一辈子都能将人压在脚下。

她还要再劝,明珠可不想听了,她笑着站起身来,这就走了母亲身后,伸手给她揉着肩了。

才揉了一会儿,正娘啊娘的哄着她高兴,顾相宜也过来了,她这会儿带了个丫鬟,脚步不快,一步一步走了明珠娘俩面前。

随后跪下,顾相宜低着头脸,已是麻木了:“娘,有一件事,还希望您能理解,大皇子特意让女儿回来,回来问问爹娘,愿不愿意将明珠送过去与我作伴的……”

他意图太明显,不等她说完,顾夫人已经明白过来了。

很明显,他这是想让明珠,乃至整个相府都落入他的手中,真是想得太美,也实在低估了别人,不等顾相宜说完,桌上的茶碗朝着她就摔过来了!

“……”

☆、第七十章

第七十章

她在说什么?

想让明珠和她共侍一夫?

竟然将主意打到了明珠的身上。

最后的一点怜悯,都被顾相宜说的那句话消磨掉了,顾夫人勃然大怒,登时站了起来,低头看着她一脸怒意,手边上的另外一个茶碗拿起来朝着顾相宜就摔了过去:“今日回门,不管怎么说,毕竟也养了你这么多年,原想着让你有个归处,大皇子也不至于难为你。你瞧瞧你说的什么话,嗯?顾相宜,让你姓这个姓都已是对你最大的善意了,可你却时时想着害我明珠,从小到大,我就是这么教的你?”

茶水茶碗劈头盖脸一股脑都摔了顾相宜身上,她下意识侧脸躲过,肩上结结实实挨了一下子。

顾明珠连忙扶住了母亲,低眸看着她:“顾相宜,现在就离开相府,你在大皇子面前,怎么去圆那是你的事,从今往后,是福是祸都与我们无干。”

顾相宜红着眼圈,跪行两步上前:“娘……”

顾夫人只是怒目:“滚!”

她没得丫鬟在身边,也知道相府再无她容身之处,好在已经嫁了大皇子,只要熬过他最难的这段时日,还有机会以后荣贵无比,日子是一天天过的。

从屋里退出来,顾相宜叫了那两个丫鬟,她身上还脏污着,那两个都是皇子府的丫鬟,看着她衣着都皱着眉,虽是狼狈不堪,也没说什么,一起上了马车。

在回皇子府之前,她脱掉了外衫,在车上拿过自己的斗篷披在了身上,想遮掩两分,可一低头,才发现鞋上也都是脏污,从出生开始,她还未未曾受过这般对待,满心委屈,又觉无力,靠坐车壁上了,想哭还不敢表露,实在是手足无措。

顾相宜走了以后,顾夫人抱着女儿狠狠哭了一通。

现在懊悔也还不晚,她当然是好好安慰了下母亲,今生和前世什么什么都不一样了,此后母女同心,以前种种都过去不说,更多的是母女亲情,温柔蜜意。

春日越发的温暖,顾相宜自从回门被拒之后,再未回过相府。

二皇子大婚以后,很快就传出了喜讯,说是皇妃有了身孕,没过多,大皇子处也传出了喜讯,说是顾相宜也有了身孕,皇家有喜,频频传出喜讯,就连边疆也有了新的盟约。

不过未出三月,大皇子处传来了非常遗憾的消息,孩子没有保住。

秋天时候,徐氏产子,顾家上下一片喜气,顾淮玉有儿有女,人生圆满,为子取名顾承,顾明珠又当姑姑了,当然也是满心欢喜。

转眼到了冬日,二皇妃平安产子,老皇帝龙颜大悦,亲赐皇孙名聆,珍宝无数,可惜这孩子没能熬过寒冷的冬日,也夭折了,皇家连折两子,老皇子一怒之下病重不起。

朝堂当中,争斗不休。

百姓中也有胆子大的,敢悄悄议论那夭折了的孩子,都说是皇室的牺牲品,是争储的手段,过了这个冬天,顾明珠十八了。

这是一个寒冷的冬天,往年过了春祭,就会有春日暖阳,今年总是阴雨绵绵,到处都是春泥,生怕踩上一脚,又冷又湿的。早上起来时候就听说了,顾轻舟一夜未归。

他近日忙得很,这也是常见的事,不怎在意了。

顾明珠洗漱一番,到镜前坐着,五儿给她梳头,直端详着她:“小姐越发的白了,这两年在相府养得越发的娇嫩,不知道谁家公子有福气能娶到小姐呢!”

明珠在镜子当中看着她,一脸温柔笑意:“胡说什么呢,我这几日心境,反倒觉得祥和得很,命运的事,天注定的。”

正说着话,院里有了动静。

昨夜才下了雨,外面湿漉漉的,明珠听着动静才一回头,房门就咣当一声开了,小石头蹬蹬蹬跑了进来,一股脑奔着她来了:“姐姐,我们去药铺吧,听说徐大夫这两日身子不好,我和我娘都很担心的呢!”

这两年,小石头可长高了不少,明珠站了起来,嗯了声:“我也听说了,那就一起去吧!”

姑姑和养父一直有往来,也许是都孤着的人,在一起总有些互相体贴的心,明珠看在眼里,几次想说和说和,都才开始说那么一句两句,她们就有所警觉,姑姑不愿再婚,生怕克夫,养父也不大愿意,生怕自己身体不好,到时候陪不了长久,再给顾永娇添上一笔闲言碎语,只怕她再受不住。

可眉眼之间,这二人是有情愫的。

男女之情,生之容易,相守却难。

她当然不能勉强,和小石头走了门口来,外面已经天晴了。

顾永娇和丫鬟就站在院子当中,明珠上前,叫了声姑姑:“今日怎么还等着我了,我听说我爹这两日好像受了风寒,他都不叫我去的,怕我也染上。”

顾永娇等她到了跟前了,与她并肩往出走:“也不让我去,可不去总也不放心,他那样的,一忙起来就顾不上自己身子,也没个好人照顾着,不去看看,谁能放心。”

明珠嗯了声,赶紧叫人去备车,这就往药铺来了。

小石头近日和卿卿一起文雅许多,乖巧地叫着姐姐,三人上了马车,都坐了一处。

近一年多来,对姑姑改观许多:“多谢姑姑惦念他了,我爹他一个人,真是总让人挂心,可说了几回了,他也是固执……”

姑侄想到一处去了,不说也知道说的是固执什么,此时也没有别人,顾永娇搂着儿子,看向明珠:“别再劝他了,要劝也是好生劝他,好好找个姑娘家成家立业,我这辈子就守着小石头,挺好的。”

她低着眼帘,语调轻柔得不可思议。

明珠没再说什么,光是逗着小石头,不多一会儿到了药铺门前,三人下车,顾永娇反复叮嘱小石头到了徐大夫面前,要尽量不要吵闹,这才进门。不想药铺当中没有病患,却是也有不速之客。

门一开一合,女人的笑声就显得十分刺耳,回头看见明珠了,更是夸张了:“徐大夫您看看,整个京城谁不知道相府丢失的小姐是您给养大的啊,顾大人都说过多少次了,您就是相府上下的恩人,哪个敢瞧不上您呢!”

她一身红衣,头戴红花,浓妆艳抹的,明珠一看她身上装束,就知道是什么人。

也是,徐春城这样的人,也该成家了。

媒婆见明珠过来了,连忙让她坐下:“别推脱了,好好成个家,明珠小姐也更放心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