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衣!”拓拨骁冷冷吩咐。

傅轻寒抬起头来,杨淑妃只穿着一件印花抹胸趴在拓拨骁胸膛上,半透明的男人睡袍敞开,露出一大块矫健的胸肌,刺人眼目,她垂下眼,“皇上,妾笨手笨脚,怕惹淑妃娘娘不高兴。”

“替孤将明黄衫子换上。”拓拨骁推开杨淑妃示意。

“是!”傅轻寒只得答应,右眼瞄见床尾的黄衫,拿在手里。手一碰到拓拨骁滚热的背又缩回。

杨淑妃醋劲来了,“皇上,您看她这蠢样,还是让臣妾替您穿吧!”

拓拨骁温和地笑道:“这种低贱的事怎能叫你来做,你乖乖地睡着。”杨淑妃甜甜地笑了。

傅轻寒当作什么也没听见,轻轻地拉过拓拨骁的左臂穿过衣袖,又托起右臂。她以为手会承受巨大的力量,可他的右臂并不沉重,甚至是配合着她的手势升了起来,令她很感激。低头去扣衣扣,雪颈暴露在他眼下,一股清新的栀子花香飘入鼻中。连更衣的姿势也与当年没什么区别。拓拨骁的心如被堵住。

“你到殿外侍候淑妃睡觉,要仔细着。”说完,亲了亲杨淑妃的小脸,没有看傅轻寒一眼,趿着便鞋出殿,猛呼吸了一阵新鲜空气,可栀子花香犹在脑中晃悠。

“小德子,昨夜她真地与烈亲王出去了?”他一脸疲惫,闭着眼。

“奴才看得真切!皇上您可要提防着。皇上可千万不能把唐美人当成贵妃,贵妃沉鱼落雁,哪是她能比得的?依奴才看,定是烈亲王派进宫的细作。”

“这个孤自有分寸,你也下去吧!到君浩府上传柳姬进宫,悄悄的,别让任何人知道。”

第58章 情何堪—淑妃恨忌

傅轻寒在门口没守片刻,拓拨骁前脚刚走,她便被杨淑妃唤进去了。

杨淑妃从床上爬起,拥着大红锦被,挑衅地瞪着杏眼,“唐宛,本宫可警告你,以后不许再有调戏皇上的举动!别忘了你在冷宫的遭遇,不会是第一回!”

“贱妾不知如何调戏皇上了?”傅轻寒心里嘲笑她,纵然她调戏了,成功了,那也是你杨淑妃没本事,看不住自己的男人。

“小丫头你还顶嘴!”杨淑妃冷冷一笑,“你过来!”

“淑妃娘娘,我没有耳背,你说我能听见。”傅轻寒才不会过去,傻子才过去。

杨淑妃是大太监用布裹过来的,除了一件抹胸,其余的都脱在玉萍宫了,不好便下床,咬牙切齿,“给我沏杯茶来,听得清吗?”

傅轻寒清楚地知道这杯茶她必须得沏,因为这是在养心殿,还是皇上的地盘。桌上有烧茶水的细孔茶炊,她将水烧开,盛满水晶杯,用茶盘托到床边。

杨淑妃端起满满的茶水,玉腕一翻,接近一百度的温度腾腾冒着热气,全浇到傅轻寒的右手上。

傅轻寒咬住牙,顶力支撑住茶盘,没有松手,手背上立刻起了多个小泡。出了杨淑妃意外,她以为她一定会大喊着放手,再治她一个罪。

“你欠我的,我会要回来的。”傅轻寒直视着她恶毒的眼,一字一句在心里刻下,床上枕着的寒冰枕尽入眼帘。寒冰枕,那是她傅轻寒才有资格枕睡的,这笔帐,她也记下了。

杨淑妃得意纵笑,脑海里闪过拓拨骁刚嗅着傅轻寒体香而陶醉的表情,只有一刹那,可她看得明白,皇上从没有这般迷恋过她的身体,挎下脸,“你身上薰的是什么香?”

“臣妾从不薰香。”

“哦?”杨淑妃隔得远了,无法辨真假,邪邪一笑,“果然不香。今儿回去,我叫人给你送一包香料,以后每天沐浴都得用,若是被我发现你身上还不香,本宫可是要追究的!”

傅轻寒一愣,不知她有何意,出门后,从怀中摸出西罗月,轻轻抹在水泡处,想到了拓拨烈,又想到了柳姬,一阵心疼。殊不知,柳姬已然到了宫里,跟在小德子身后曲曲折折朝湖心亭走去。

湖心亭连湖岸很远,湖周围方圆十里没人敢擅进,所以极是隐秘。

柳姬进宫后便不停地抬眼观望,暗暗呵气,皇宫里雄伟的建筑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看见过。

“小德子,人来了?”拓拨烈背朝亭上,望着清澈的湖水。

“见了皇上还不行礼?”小德子伸出脚在她腿弯一抵,柳姬不由得跪倒,口里忙呼,“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拓拨骁回转身,仔细打量脚下的女人。柳姬吓得两肩不停颤动,一张老脸深深书写着岁月风霜。

“孤且问你,唐宛是你亲生女儿吗?”

第59章 情何堪—母女相见

柳姬一怔,点头,“是,宛儿是我的亲生骨肉。”

“她是你从小带大的女儿吗?你从来没有放她出过一次门?”拓拨骁蹲下身子,电眼逼视着柳姬,想从她眼里有所发现。

“是。”柳姬的声音明显颤了颤,不知是害怕还是别的情绪,“我只有这一个至亲的女儿。”

“孤是问你,你女儿是不是从来没有离开过你?”

“宛儿从来没离过我。”柳姬的脸已经垂到了胸膛上,她不承想头回进宫看的便是圣上的黑脸,没有接待,没有笑颜。

“小德子,你带她去美人院,好好地照顾着。”拓拨骁问不出来结果,甩开长袖,登上一艘小船,朝更深的芦苇中划去,不一会儿,飘来幽咽的笛音,渐行渐远。

傅轻寒侍候了淑妃整整一日,腰酸背痛地回到美人院,秋莺即引她去见柳姬,她大惊,“娘,你这么快就进宫了?完颜君浩呢?”

“是我自己要进宫的。”柳姬瑟瑟发抖,“宛儿,娘若是做错了,现在就回安吉去,皇上看起来好凶的样子。”

“你见过皇上了?”傅轻寒又是一惊,“他跟你说了什么?”

“他就是问我,你是不是我的亲生女儿。”柳姬吞吞吐吐,傅轻寒如遭当头冷水,心“哗”一下全凉了。拓拨骁居然怀疑到这个程度!如果他知道自己是轻寒,他会不会杀了自己?奇怪的想法蹦进脑中,喃喃问,“那你怎么回答的呢?”

“傻孩子,娘当然说是了,还能,还能说别的什么吗?”

“是了。”傅轻寒抓起她的双臂,去掳袖子,“娘,我看看你有没有受伤。”

“没有没有。”柳姬避开她的手,“娘怎么会受伤,瞧你说的。日子过得这么好,高兴都来不及。”

傅轻寒见她反常之样,心里更疑惑了,“娘,你给我瞧一眼!”

柳姬不从,“娘在安吉到京城的马车上受过风寒,不能见一点风。”看到傅轻寒探过的小手,尖叫,“宛儿,你的手—”

傅轻寒想缩回已来不及,被柳姬握住了,“宛儿,你的手怎么烫着了?疼吗?有药酒吗,娘给你抹点。”此时她指上的伤并不明显了,柳姬也没注意到,傅轻寒自不会说。

“娘,不碍事,已经抹过药了。”她这才想到刚没说完的话题,“完颜君浩呢?你要来他也没阻止吗?”

“唉,他是极力不想我进宫的。”柳姬叹口气,“只是,不见你一面做娘的又如何放得下心?”窸窸窣窣从怀里取出一张纸来,“宛儿,做娘的女儿,你后悔吗?”

傅轻寒越加觉得她今天反常,摇摇头,“永远不后悔。”接过柳姬递来的纸麻利打开,纸上东倒西歪地绘着几道主线,像是张地图,线的一头,画着个庙宇。

她很不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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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情何堪—柳姬之求

“这里是我到京城第一个驿站,从这到这,有个庙,没有名字,娘只记得怎么走。”柳姬指着图解释。

“这是南山的赤脚寺。”傅轻寒脱口说出,柳姬缘何去这个庙,还要画张地图?

“赤脚寺…”柳姬呆了一阵,眼圈红了,“宛儿,娘有件事求你,你一定要答应,娘只有这个请求了。”

“你说!”傅轻寒急着知道。

柳姬扑通竟跪在她面前,傅轻寒大骇,也跟着跪倒,“娘,你要折女儿的寿吗?”

“女儿。”柳姬似哭似笑,“今生能与你母女一场,是我这个妓子千世修来的福分。如果有一天,我再醒不过来,答应我,去赤脚寺救一个人!不管他(她)是谁,求你,一定要保住他(她)的性命,让他(她)能快快乐乐地活下去。”

傅轻寒傻傻地听着,不懂她的意思,“娘,你要我救的人是谁?是咱们家亲戚吗?”

柳姬摇头,“你别问得太多,今天这话,只能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等你去了你就会明白,记住,连你爹也不能说,不能说!”

“娘,我答应你!”傅轻寒见柳姬泪流满面,怕自己控制不住,伸袖替她擦去,“我会好好调养娘的身子,别说醒不过来这些丧气话!有机会,我们可以一起去救那个人。”

“宛儿,这话再不能说了。至于有没有这个机会,就看天怜不怜顾我这个苦命女人了。”

“会的,肯定会!”傅轻寒见她憔悴,扶进屋去梳洗。

一抹寂寂的脚步从院外退去,飞奔。

“赤脚寺?”拓拨骁“啪”合上书籍,一张纸从书页中落下来。小德子躬身拣起,双手奉上,瞄到是张女子的素描图,言笑晏晏。

“奴才听柳姬夫人如是说,还说此事连唐美人爹爹都得瞒着,里面定有文章,所以加快禀报给皇上。”

拓拨骁仰起头,薄唇微启,笑从齿生,“孤好久没有玩过了,这回可不能放过。小德子,传唐美人到书房服侍。”

半个时辰后,傅轻寒换上干净的衣服站在书房内。捏弄着小手,倾听着厚实的帏帐后哗哗的水声。

“进来。”拓拨骁的声音不似那么严厉。

他难道要自己侍候他沐浴不成?傅轻寒揭开帐帘,一阵水雾气迎面扑来,朦朦胧胧可见深边的浴盆内裸露着一个男人的宽肩。

“愣着做什么?难道你娘没教过你怎么取悦男人?”他的话格外刺耳,傅轻寒别过头,“没学过!”

“嘴倒挺倔!”水雾里传来他淡陌的声音,“你过来,孤可以教你,别忘了,你可是孤的女人。”

傅轻寒没动身。

“你可真与别人不同!”不知是嘲讽还是夸赞,哗啦啦拨水之声,“如果你觉得做孤的女人只是有名无实,孤现在就可以满足你。”

第61章 情何堪—相对浴红衣

“别!”傅轻寒退了一步。

“那乖乖地过来,给孤搓背!”

她妥协了,走过去,离得近了,也就看得清楚了,拓拨骁胸膛以下都没在了水里,头发散开,一半浸住,一半湿漉漉地搭在肩上,后背肌肉鼓起,健壮而有力。

傅轻寒轻轻地捋起他散碎的发丝,以手代梳,柔软地将长发挽起来,打成结盘在头顶,灵巧而又似曾相识的手法惹得拓拨骁心里一阵骚动。

他的背,还是那么结实,傅轻寒想叹气,忍住了,手心打着圈儿来回磨娑着。

“你身上什么味道这么重?”拓拨骁耸了耸鼻子,很失望。

“是淑妃娘娘赠给臣妾的香料,皇上不喜欢吗?”傅轻寒问。

“她只会做些倒胃口的事。”拓拨骁冷笑一声,眼神里露出极度的憎恶与反感。

“皇上不是最爱淑妃娘娘吗?她还是皇上登基后进宫的,受宠程度已经不亚于与皇上白头偕老的发妻了。”傅轻寒若无意地说道。

“哪个发妻?”

傅轻寒咯咯一笑,“皇上还有几个发妻,当然是正被皇上罚在坤宁宫思过的皇后娘娘。难道说,皇上不止一个发妻吗?妾怎么不知道?”她笑得无邪,可眼底蕴的却是痛,痛夹恨,她不会再轻易流泪。

半天的沉默,拓拨骁道:“知不知道,如果换成别人跟孤这样说话,早就没命了!”

“是吗?妾不知,不知者无罪,皇上对妾真好。”她死死咬住了“真好”两个字,差一点把后面一句话说出来,“好得杀掉妾所有的亲人。”仅存的一点理智逼了回去。

“你进来,把怪味儿洗去!”

什么?一双手从浴盆里撑出来,轻轻地勾住她的腰,傅轻寒腾空飞起,直接落在浴水之中,却没溅出一点水珠。

衣服湿透,完美的曲线紧紧贴住了拓拨骁,一股火热烧向了肌肤。

“你要干什么?”傅轻寒挣扎了两下,无济于事,水灵灵的大眼防备地盯着他。

那双梦里的眼睛,是拓拨骁的痛。

“把这怪味洗掉,以后不许再用任何香料!”他按下她的肩,傅轻寒沉下去,正好留着鼻孔在水外。浓香在水面散开,薰得人发晕,拓拨骁掩住口鼻,将她的S形拎了出来,手微一用力,傅轻寒的宫裙被撕破,露出鸡蛋壳一样光滑的肌肤。

身体的伤疤已退,手却受伤了,难道这个女人就不能有一天是完完好好健健康康的?拓拨骁欣赏着她缎子般平整的小腹,盯得傅轻寒想死的心都有了。他怎么能以这样的神色打量光着身子的自己?

傅轻寒又被扔到水里,只是越沉越越深,“啊—”她来不及叫救命,闭住了呼吸。水呼呼灌来,一团湿润的东西封住了紧闭的嘴,撬开她的舌头。

她从水面浮出来,却只能从他的嘴里获得空气。

淡淡的栀子花香,香甜的津液,他贪娈地**索取,几近痴迷,搁在她腰间的手越收越紧,“轻寒…”

傅轻寒本想挣脱,听得他一声低喃,脑子刹时一片空白,整个人被他搂进了怀中,被一团火热所包围。

“轻寒…孤的心里只有你…”滚烫的唇从她的唇边离开,一路往下,粉嫩的肌肤上登时出现一排排牙印,而她的唇,早渗出了鲜血,咸咸的。

她忽然想起了那个春梦,冰凉的男人怀抱虽与此大不相同,但却比眼前这个男人真实得多。他曾负她于水火,拒她于不见,所谓的山盟海誓,所谓的地久天长,难道真地只会是一场梦吗?

“皇上,请不要在抱着我的时候叫着别人的名字。”她冷冷地打断了他的美好。

拓拨骁一震,手渐渐地放轻了力量,将她抱到腿上,凝视她的水眸,剪剪瞳影始终不与他相对,如蕴薄冰。

“是孤犯错误了。”他浅浅一笑,“如果孤把这个名字赐给你,就不算叫错罗?”

“我不要!”傅轻寒感到痛心与耻辱,他怎么可以随随便便将“轻寒”两字赐给别的女人,哪怕,是她自己的另一个身份。

“孤当然不会,因为,你也不配。”拓拨骁扭过头,慵懒地垂目,“你出去吧。”拉了拉帘后的小铃铛,傅轻寒知道他是在唤小德子,连忙扯下横杆上的一条长浴巾将身子裹住,抱起地下的湿衣服到了外厅。

小德子进去,不知拓拨骁吩咐了什么,出去时竟然不屑地白了眼傅轻寒,她站在那,忘了走,那是小德子看她的眼神吗?果然两个字,奴性!她为贵妃时不知哄得她多开心,转身,他也会这样瞧不起其余嫔妃吧!

“还不走么?”拓拨骁在里面问。

这其实是个机会,傅轻寒想试一试,尽量平和下语气,极是委婉道:“皇上,臣妾有个叫青儿的宫女被皇后扣在了坤宁宫。”

“哧”一声笑,“你是在求孤吗?”

第62章 相思债,前朝谁负

傅轻寒不想说出个求字。

“你好像什么都没有留下,孤没道理答应你。不过,如果你承认求孤的话,孤倒可以考虑考虑。”

傅轻寒动了动唇,青儿受苦的模样绞住了思想,“我求你…”

“退下吧!”拓拨骁没有明确回答,但君无细言,傅轻寒也放心了。去换衣时,瞅见小德子领着一脸红晕的杨淑妃朝书房走来。杨淑妃并没想到会在这遇到她,见她裹着条浴巾从书房快步走向偏房,脸色登时全黑。

傅轻寒勾头不去看她,她清楚拓拨骁要干嘛,杨淑妃定是会错了意。

换上湿衣,她飞速逃回到美人院,柳姬见她发上水丝纤纤,一副狼狈的样子吃了一惊。倒是秋莺手脚快,拿来干衣替她换上。

“皇上怎么对你了?”柳姬着急。

“没有,娘,没事。”柳姬进宫后感觉到了她的不受宠,她自然不会将今天的事说出来惹她操心。

“宛儿,我怎么一直没见到雪儿?”柳姬忽然问。

雪儿?唐雪?傅轻寒差点就死在她手上,提到她的名字尚且心有余悸,“她与我水火不相容,我管她那么多作甚?”秋莺将晚饭端上来,盈盈笑道:“听说那个女人现在跟了皇后,也在坤宁宫呢!”

“为虎作伥。”傅轻寒念了一句搁下筷子,“我没有食欲,你们先吃。”挑灯进房,翻出柳姬绣好的鸳鸯枕的底子,想做一下绣工,窗棂却咯吱一声响。

她疑惑地抬头望望,起身去关窗,一个黑影闪入了暗处。

“谁?”她心内不安。

黑影才转出来,“皇嫂,臣弟向你讨口茶喝。”原来是拓拨烈,不知何时潜到了她闺房窗下,倚着窗台打哈欠。

“这个地方你也敢来?”傅轻寒压低了嗓音,“我这没有茶,要喝,去飞红楼!”猛地关上窗,舒口气,继续挑针。她有一个绝活儿,能绣得一手的好针线,平绣、空心绣、编绣、饶绣皆能运用自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