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你是说她被灭了口?”拓拨骁问。

“奴婢不敢肯定。”宫女抽抽咽咽。

“皇上,臣妾是不是该死?”完颜珠一幅难受的模样,极努力地说道,“臣妾哪里对不起淑妃妹妹了?竟…竟这般待臣妾,残忍地杀害了臣妾的陪嫁丫环…”瞅了眼地下的芙蓉,如果不是她偷换自己的药,她也不会置她于死地,是芙蓉先动了害她的心思,所以她才将换过的三步倒赐给了她。

宫外,哭喊叫嚣声越来越近,“皇上,臣妾冤枉啊!”杨淑妃衣冠不整,似是刚从床上起来,穿着一身睡衣,头发凌乱,双眼哭得肿多高地扑进来,扑到拓拨骁怀里,“臣妾好好送药居然送出事来,您要查清楚啊!”

拓拨骁由着她在怀里打滚,眼里极是不耐烦,后宫里常出这样的事,早已心力交瘁不想多管了,但这些人都指着他给个完美的答案。

“这件事交给后宫刑管去查清,给皇后与淑妃一个说法,以后这类似生病送药事就免了吧!”说完抬脚欲走,门首响起一个脆声,“皇上,容妾说上一句吗?”

傅轻寒笑盈盈走过来,与屋子里众人脸上的悲伤成反调。

他眯起眼,养心殿居然留不住这个女人,跟着他后脚跑过来了,以为是看热闹吗?还能说出什么高见不成,点点头,“你讲。”

“皇后喝的那碗药还在吗?能不能端给我瞧瞧?”她冲小宫女笑了笑,补充道,“妾只是说些自己的感想,如有得罪别人的地方,皇上可不能治罪。”

“孤且听你说下去。”他的兴趣被挑起来,不是她提到皇后喝剩的药,他也想不到去看。小宫女将小瓷碗呈上来,碗里还剩着半碗药渣,可颜色已经变了。

“毒便是下在这药里的么,皇后吞的是什么毒?”她问太医。

“皇后服的是绞肠粉,在民间又叫肚痛粉,喝过后肚子会奇痛无比。”太医如实答道。

傅轻寒冷笑,指着芙蓉的尸身问,“那又是什么毒?”

“她服的是三步倒。”

她抬头环视一下四周,清清喉咙,“若是淑妃真有害皇后之心,为什么只将肚痛粉下在药里,而不是三步倒呢?她既能用三步倒毒死一个不起眼的宫女来掩饰自己的罪行,怎么不直接毒倒皇后呢?看来下毒之人并不是冲皇后而来。那我就奇怪了,既不是冲皇后,淑妃会大费周折只为一个小宫女吗?”

众人听了她的话,皆觉有道理,拓拨骁也暗自点头,就势道:“既是如此,让刑管彻查一下,回头禀告给孤,皇后和淑妃这段日子没事就不要出房了。”小德子领命,送他出门,傅轻寒没动,他招招手,“还不跟孤回去么?”

完颜珠见他对傅轻寒如此亲热,一口气没吸上来,痛得晕倒在床上。怎知是欲赶前门虎,后门又来狼!杨淑妃一点也不领傅轻寒的好,将她推开,缠住拓拨骁的肩,“皇上,你已经好几个晚上没有来玉萍宫了,今夜让臣妾陪你好吗?”

“淑妃,瞧你眼睛红的,回去早点休息,孤这段时间很忙,待忙过了就去看你。”几句话说得还极有感情,杨淑妃才作罢,瞪着傅轻寒从身边过。

“以后别多管闲事了。”茂林中,他忽然停住脚,傅轻寒只顾低头走路,撞到一堵肉墙上,鼻子发酸。

“怎么,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皇后栽赃嫁祸,难道你看不出来吗?我不信。”傅轻寒见了这些人漠然以对的表情,心中便来气,当年完颜珠诬陷她时便都是这样,害她有苦无处诉。

“孤是为你好,听不听得进去是你自己的事。”这个女人,虽头脑不笨,却与曾经的她一般倔强,一般天真,缓下口气,转移开话题,“孤看你酒也醒了,回美人院吧。”

原来是叫我回美人院,傅轻寒没表现出任何情绪,挤出笑容,“那臣妾告辞了。”心里却在想,是不是一个人前半生享多了福分,后半生就得受无尽的苦?美人院的过活,她不敢想象有多难熬,可她还得回去承受。

深一步浅一步到了柴房,青儿已候她大半夜了,脸上喜滋滋的,她是看着皇上将小姐抱走,自是好事,笑嘻嘻道,“恭喜小姐,早日生个大胖龙子!”

龙子…傅轻寒心思一动,打起精神,“青儿,你明儿再帮我做件事成么?”

“小姐,你有事只管吩咐我。”青儿不习惯她的客气。

“这事非同小可,在宫里做很危险,而且,不要教人把你认出来。”

第78章 似相识,柔情为谁(二)

“不要教别人认出我,那我应该怎么做?”青儿一头雾水,凝视着她苦苦思索的眼神。

“我需要一种药,你听说过**散吧,与那个差不多,人吃了会昏昏沉沉睡过去,这药必须出宫去买。”她顿了顿,“皇后的补药被人下了毒,事情还没查清,出去买药可得万分小心才好。”

“这药用来做什么?”小姐要把这药给谁吃呢?

“先买回来我会告诉你,只是出宫可难倒我了,这事连完颜君浩也不能告诉,你得靠自己混出宫去。”傅轻寒干脆坐直了身子,托腮冥想。

棵“这宫墙又高又深,我得插翅才能飞出去。”青儿一肚子苦水。

傅轻寒脑仁儿想痛了,也没想出个两全其美的法子,只得安慰自己,时日方长,总会等到机会。想要知道弘儿在哪,这宫里,只有秋莺是个突破口。自从上次出了燕窝有毒的事情后,她虽无法肯定秋莺是不是凶手,但她的举止却常常很古怪,不由得增加提防心。

第二日睡得正朦胧,噼哩啪啦一阵鞭响声将她从梦里打醒,醒时青儿正伏在身上,咬住牙替她挡着唐雪手里的长鞭,“大小姐,二小姐究竟哪里得罪了你,竟要你亲自来这个脏地方鞭苔她?”

追唐雪眉飞入鬓,一脸恨意,咬牙切齿道,“哪里得罪了我?我问你,唐宛,昨儿晚上怎么不老老实实呆在柴房,却去了坤宁宫?”

原来她知道,傅轻寒从青儿身后移出来,拍了拍身上的灰,站后了几步,看着她充满怒意的大眼淡淡道:“脚长在我自己腿上,去哪儿难道还得支会你一声?”

唐雪冷哼一声,“你别忘了,从前你是我唐家的一条狗,我是你的主子,现在你是我美人院的一条狗,我还是你的主子!看不好自己的狗,由着它到外面乱咬人,不干我的事吗?”

“你—大小姐,你太过分!”青儿听她污辱傅轻寒,气得面红耳赤,“二小姐好歹是老爷的亲骨肉,比你差多少?”

“贱女人生出的贱东西,爹爹会当亲骨肉吗?唐宛,你娘进宫来看你,爹爹怎么不来?明知道你长相丑陋,还要把你送进宫,不是把你推入火坑吗?你们娘俩纯粹是依俯唐家的两条狗,我说错了吗?”

傅轻寒不语,唐雪得意扬扬,接着道:“别高看了自己,皇后药里的毒明明是淑妃下的,你在中间搅什么杠子?”

傅轻寒盯住她,这事她也知道了,想来完颜珠心中定是恨死自己,借唐雪之口来警告她,想着冷冷一笑,笑得张狂,笑得邪魅,唐雪寒毛直竖,“不知好歹的女人,今天不用你洗衣服,给我去后园挑水浇花,整个园子都得浇过来!青儿不许帮忙,去马院喂马。”

炎炎烈日,她挑着水担,摇摇晃晃地走在园中,终于感慨起美人院这个巴掌大的后园竟有这么大,走了许久才挑完两桶,已累得两眼发花,唐雪远远地执鞭站着。

“唐美人,皇上来了,到处找你呢!”秋莺急急忙忙奔进后园,傅轻寒听见她的叫喊,心中大喜,皇上是来找自己的,一定是,他不可能来找唐雪这样的货色,连忙丢下桶,高声答应,“秋莺,我在这里。”

走近点看,秋莺正与唐雪说话,唐雪一脸的兴奋,鞭子扔在一旁,手来回在衣襟上搓揉,“好,好,我就去,秋莺,快给我梳妆。”秋莺扶着她匆匆离园,她也忘了吩咐人监工。

傅轻寒呆呆地看了一阵,心里空得难受,将水桶拿到原处,便去马院寻找青儿。从长廊过时听到一间屋子里有低低的人声。后园旁都是些破房,平日没什么人住,如果要偷盗宫里的东西也不会拣这地方。她好奇地向传出声音的窗子挨近,听得更清楚了。

“王爷,你轻点儿…”低低的,但她还是听出是秋莺的声音,她怎么会在这里?那个王爷又是谁?

“怎么?不喜欢本王要你吗?”拓拨烈喘气声很重。

她愣住,拓拨烈怎么会跟秋莺有那种关系?秋莺之前是宫里的罪仆,身份低微,就算拓拨烈荒淫好色,也不会这样随便吧!想到拓拨烈竟然污辱从小侍候自己的贴身侍女,她怒从心中生,伸手想推门闯进,秋莺发出的声音竟带着喜悦,“王爷,我要…我要不够…”

“小贱人。”沉闷的**相撞声,“舒服吗?”

“舒服…”秋莺宛转叫着,似是很享受,令傅轻寒想起那夜碧水天池中自己也是这般,脸腾地红了。偷听这种事不是她的作风,可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想永远都这么舒服吗?”拓拨烈问得极是无耻,傅轻寒想捂耳奔走,可没有动。

“想,王爷,我好想…”秋莺如梦呓般乞求。

“那就乖乖把图找到,否则,你别想进我亲王府,孩子,我也不会还你!我要把他折磨而死!”

孩子?傅轻寒心跳止住了,屏住呼吸,生怕这一秒被人发现。

秋莺没有回答,只是叫得更欢,被拓拨烈将嘴堵住了,只听到低低的声响。

许久,屋里平静了,秋莺的声音恢复了常态,“王爷,我求你别伤害弘儿,他是小姐唯一的骨肉,我答应过你会用心找那张图,图可能在皇上的书房,像我身份这样低微,又如何进得去?”

“本王可不管,本王相信你有办法。皇上对你可不一般。”

“那只是因为我曾伏侍过小姐,他才留住我的命。”秋莺好像从床上下来了。

傅轻寒踮着脚尖匆匆向廊后走去,得来全不费功夫,弘儿,当真在亲王府!三年来,秋莺为了护住他,一定是受了许多苦吧!

**

小鹿啥东东都求啊。

第79章 似相识,柔情为谁(三)

她直走到马院,也没被人发现,才舒口气,青儿却不在院里,她问时,却是被唐雪叫走了。当下心咚咚打起鼓来,回身急往正院去。

正房内坐着好几个人,唐雪与青儿跪在他们面前,傅轻寒不知哪里出了错,定睛一看,不仅皇上来了,淑妃也来了,拓拨骁面色很是阴沉,似是出了什么大事。

“宛儿,你来得正好。”唐雪紧紧抱着拓拨骁的腿,浑身发颤,指着青儿道,“是不是你指使她到我房里换的药?”

“换药?换什么药?”傅轻寒被她说蒙了,隐隐有不测之感。

棵“那为什么会在我房里查到有半包绞肠粉?”药包正紧紧捏在杨淑妃手里,唐雪口齿渐渐不连贯,“你说送药会送出事,原来是你早就预谋好的,把毒药搀在我送给皇后的安神液里。”

“别血口喷人!”傅轻寒听出端倪来,将地上的青儿拉起来,“我们又没做亏心事,干嘛这么低贱于人!”

杨淑妃脸一沉,“皇上面前竟如此放肆!药是从美人院出去的,谁也脱不了干系!”这么巧的事,唐雪送给皇后也有安神液,她轻易将责任推了过来,一口咬定皇后喝的不是她送的那服。又在唐雪房里查到绞肠粉,纵她有十张嘴也说不清了。至于是唐雪还是唐宛受罚,跟她没关系。

追“皇上,是她,她那日就诅咒药出事,一定是她放的!”唐雪微微颤抖地指着傅轻寒。

“不是我。”她扭过头,不愿再多看一眼唐雪卑微的表情。

“都不是?那这药飞到你们院的吗?”杨淑妃气鼓鼓,“皇上,您瞧瞧,不知是谁有理呢!”

拓拨骁看了眼傅轻寒,站了起来,“药是从唐雪房里搜出来的,将唐雪打入冷宫,至于唐宛—”话没说完,唐雪一阵干呕,语中带喜,“皇上,臣妾,臣妾已经有你的龙种了。”

不仅拓拨骁怔住了,傅轻寒与杨淑妃都怔住了,除了贵妃当年诞下一个野种外,宫里从未有妃嫔开过喜,这样的好运居然砸到唐雪头上去了。

“皇上,不要把臣妾打到冷宫,臣妾要把小皇子生下来…”唐雪抚着看不出来微微隆起的肚子,语含娇怜,脸上洋溢的全是初为人母的喜悦与骄傲。

傅轻寒看到拓拨骁的眼里充满了喜意,弯腰将唐雪扶起来,“爱妃快起来,地下这么凉,若是将孤的皇儿冻坏了可就不妙。”伸手揽起她的腰肢,掩不住的开心。

杨淑妃恨得牙痒痒,直直地盯着唐雪的肚子看,若不是皇上在场,她真要忍不住上前动粗了。皇上一直宠爱自己,怪自己肚子不争气,如果早就能怀上,说不定皇后之位现在就是她的。这个唐美人要是生了个儿子,她以后在这宫里还有地位吗?不行,她得想办法把这个孩子除掉。

“传孤的旨意,唐美人就留在美人院安胎,任何人不得前来打扰,出了闪失,孤革杀无论!”他扶着唐雪上座,不经意间瞥见傅轻寒眼里的失落,那双相熟的眼,令他心一揪。

他又要有孩子了,傅轻寒苦苦地想,他早已把弘儿忘却在脑后了。是的,如果不是秋莺的保护,弘儿也会死在他手上吧。或许他从来就没把弘儿当成自己亲生的,他说那是她的私生孽子,可他抱着弘儿时的笑意,却丝毫不假。

这是为何?她忽然心如刀绞,摸住了胸口,弘儿,娘来找你了,娘要带你远走高飞,永远离开燕京,去看不到他的地方。她稀里糊涂地跟着宫女往外走,背后拓拨骁喊道:“慢着!”

她朦朦然回过头,眼睛望着空处,“还有事吗,皇上?”

“唐美人有喜在身,你住在这美人院多有不便,孤安排你另居别处。”

傅轻寒的脸色马上变了,白得如张纸,唇间微颤,轻笑,“皇上是担心臣妾伤了姐姐,伤了她肚里的孩子吗?那您多虑了。”姐妹不合,多是姐姐欺负妹妹,抢了她的名分,不由得别人怕她怀恨,打她肚里孩子的主意。

可她会吗?如果她真地那么卑鄙的话,随便一个女人怀了他的骨肉,她都会想方设法打掉,为她的弘儿报仇!当初那个私生孽子的谣言不也是宫里的女人乱嚼舌根流传开的吗,可恨,他居然会相信。

“孤不是这个意思,唐美人有孕了,需要清静,你就先搬出去。”

他明明就是这个意思,傅轻寒不愿再多说,反正她正不想呆在这美人院,若是唐雪真有个三长两短,她可就说不清了。谁都明白,在宫里,跟一个怀了孕的女人住在一起,随时都可能有灾难降临,她可不会信拓拨骁会这样着想,他的目的就是怕她伤了他的皇儿。

“那皇上要臣妾搬哪儿去?”她垂着头问。

“养心殿!”拓拨骁答得云淡风轻。

傅轻寒以为听错了,抬头看时,他脸上是肯定的表情,重复了一句,“你搬到养心殿来,孤身边缺个侍女。”这样一句话,就完全将她美人的封号否定了,唐雪成了美人院真正的主子,而她,则是一名侍女。再有能耐的侍女,不过是个下人,再无能的美人,终究是皇上的妃嫔。

她略略弯了一下腰,福了福,“能做皇上最近的侍女,是妾的福气。”

“懂理就好。”拓拨骁又道,“淑妃,你也该好好安宁下,别东奔西走的,美人院也别来了。”

杨淑妃心里一面为唐雪怀子的事气愤,一面为傅轻寒搬到养心殿而不甘,气话脱口而出,“皇上,臣妾虽然不会生孩子,也不会去打别人肚子的主意。”

“好了。”拓拨骁一脸的不悦,“都散了吧!唐宛,到小德子那了解下孤的生活习性。”

第80章 似相识,柔情为谁(四)

傅轻寒带着青儿一起搬进了养心殿,起先她以为离拓拨骁这么近,想要去找弘儿的计划定然泡汤了。可一连几日,她都没见到他一面,听小德子说,皇上一直在美人院过夜,心有些凉凉的,也有些侥幸。

青儿细细擦拭着架子上的玫瑰红花瓶,一边儿赞叹:“宫里的好东西原来都在养心殿,我得细心再细心,若是碰坏了,赔都赔不起。”

傅轻寒轻手轻脚地为拓拨骁整理书桌,桌上散落着几张奏折,她如从前般为他理好,看着熟悉的字迹,一股温暖淌入了心里,连扫去几日的阴霾,只是这温暖中,含着说不出口的苦涩。一张纸从书页间飘落,这本书,她多次看拓拨骁夹带过,这纸上的东西一定很重要才会夹在书里,她本能地探手去接,地刚拖过,还是湿的,脚一踩滑,往前扑去,可也把纸紧紧攥住了。

“小姐。”青儿扔了布,连忙来扶她,她的眼却直勾勾盯着手里的东西。

棵青儿侧头一看,惊呆了,纸上绘得,竟是个绝色女子。

白衣胜雪,黑发如瀑,纤腰微折,青黛娥眉,眸含春水清波流盼;小巧的鼻尖下轻抿娇嫩的红唇,微微的三分笑容更增画人之人的高贵、优雅。

“好美好美。”青儿脑海里空的只剩下这四个字来形容,忘了扶傅轻寒起来。

追“美吗?”傅轻寒喃喃问,她不懂拓拨骁怎么还会将自己的画像珍藏着,按理说,早该毁掉才是,从地上起来,将图纸放回书中,搁在原地。见青儿兀自发呆,拍了一下她的肩,“这事别跟外人提起,你可知画上女子是谁?”

“不知。”青儿摇头,但她隐隐能猜到,“皇上当年极宠一个妃子,难道是她?”她没将“贵妃”两字说出。

傅轻寒点头。

“你怎么知道呢?你看过吗?”青儿问,不相信,可看着傅轻寒那双大眼越看越与画上女子相似,越看越觉得不像自己的小姐唐宛。想起那夜她酒醉,吵着要去碧云宫,还说那是她的家,心中更糊涂了,她是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所疑惑的事实。

“你们在发什么呆?”小德子走进来,径直到桌边,将傅轻寒泡好的茶揭开,嗅了一嗅,脸拉下来吼:“唐宛,我不是跟你说过,皇上最爱喝的是栀子花茶,你怎么泡成菊花的了?”

傅轻寒答道:“栀子花茶喝多了伤胃,所以我自作主张改了。”

“你以为这是玩游戏吗?”小德子翁声翁气,“你要搞清楚现在的身份,你侍候的人是谁!皇上爱喝什么茶什么时候由你来决定了?栀子花茶伤身,太医都没这么说,你一个小宫女在这里瞎放屁,给我换了!”

“不换。”傅轻寒坚持,“我泡的菊花茶,皇上若是不爱喝,罚的是我,又不是你!”如果别人说换,她还可以考虑,偏偏是她见了就生恶的小德子,她忘不了柳姬死前他的风凉话。

“怪怪,你还敢顶嘴?”小德子生了怒,“你以为皇上还待你好吗?当真以为自己得了皇上的宠吗?你现在也不过是个侍女而已,敢得罪你德公公,要知道后果多严重!”

“有多严重?”慵懒的声音从他身后发出,很是无精打采。

小德子嘴角抽搐了下,转过身时已换上笑嘻嘻的嘴脸,“皇上,您可回来了。这个侍女不懂规矩,明知道你爱喝栀子花茶却故意与奴才作对,要泡菊花茶给您喝,皇上不知还以为奴才教她这么做的。”

“菊花茶?”拓拨骁强打精神,坐到桌案旁,端起茶盏抿了一口,闭上眼,声音如从梦里飘来,“其实孤最爱喝的还是菊花茶。”

小德子怔了怔,皇上这句话明显给唐宛开脱,识趣地接道:“那奴才失职了,请求皇上责罚。”见拓拨骁眼是闭的,狠狠瞪了眼站在一侧的傅轻寒。

她的眼只停留在书案后的那张脸上,他那般憔悴不堪,定是花费了心思亲自照顾着唐雪,自己当年有孕时,他也是这么陪在身边,日夜伏侍。曾以为这便是天长地久,却才知道,他真正在乎的不是为他生育的女人是谁,而是这个女人的肚里有他的孩子。如果有一天,有人告诉他,这孩子不是他的,他便会连这个生孩子的女人也一起抹杀掉。

想着,她不禁冷笑出声,因为痛,因为恨。

拓拨骁睁开眼,斜斜地向她投来眼光,冲地下跪着的小德子挥挥手,“罢了,你已经很尽职了,下去吧!”然后又闭上眼,“你刚才笑什么?”

傅轻寒见青儿也跟小德子一起出去了,屋子里就她与拓拨骁两人,自然是问她的,也只有她刚笑了,便垂手道:“臣妾见皇上回来开心。”

“你真地开心吗?”拓拨骁睁眼仔细打量她的脸色,语气居然不怀疑,极是温和。

傅轻寒没料想他那么容易就相信自己的话,连忙点头,“是,臣妾很开心,一连几日都没见到皇上一眼了。”

拓拨骁招招手,示意她靠近,低声问,“为什么将茶换了?”

“妾不喜欢栀子花香。”她撒了谎,其实,她是不想再让拓拨骁嗅到栀子花香,那样容易让她误解,以为他心里还惦念着从前某个人。

拓拨骁却伸出一双铁臂将她搂向怀里,很是突然,她便跌倒在他结实的怀抱,听着他轻轻地叹气,“可你身上也是这种香。”

“那是天生的,改不了的。”他拥得很紧,她只得将脸贴在他的胸膛上说。

“别这么倔。”他的声音满含怜爱,“别让孤每次都为你操心。”

傅轻寒无法记起来他什么时候开始对她的态度与刚进宫时不一样了,但这样的温情,她觉得别扭,他该操心的不是她,应该是唐雪,那个肚子里有他孩子的女人。

第81章 似相识,柔情为谁(五)

拓拨骁将头埋在她雪玉般的颈中,嗅着淡淡的栀子香休息。

傅轻寒突然想起,她先前在他面前自称臣妾,他居然没有反对。她不是被降为侍女了吗?一个宫女在皇上面前应该称自己奴婢,可她一时改不了口,既拓拨骁没指出来,她也乐着装糊涂。

他的怀抱真暖,犹如三春的阳光照在心里,而她又好累好累,倚在这样结实的怀里,她不用去管任何纠纷,任何阴谋了。于是,傅轻寒不争气地在他怀里睡着了。

拓拨骁怕惊醒了她,轻轻将她抱到床上,拉过薄被盖上。她长长的睫毛上还有未干的露珠,拓拨骁滞滞地看着,她似是感觉到了,头一扭,粉唇微动,嘴角勾起惆怅而又满足的笑。

棵真像她啊,他发着愣,原来不止是举止像、眼睛像,笑起来更像。或许早在心里,他就把她当成轻寒了,如果不是轻寒,她怎么会有东海明珠、九凤钗呢?他从袖中取出从唐雪头上拨下的簪子,本想回来质问她,可一见到她,又不忍心拿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