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叫,别惹他们生气,生气了要拉你出去砍头。”春月声音极低地在他耳边恐吓。

弘儿仍旧不说话,呆滞地望着周边一切。

弘儿,娘亲在这里啊!傅轻寒心乱如麻,几次想站起来都瘫倒在椅上,悲切地看着他,辛酸之泪溢于眼里,脸色苍白,执紧了拓拨烈的手,拓拨烈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试了试她的额头,额上发烫,着急地问,“你怎么了,身子不舒服?不行我们现在回府?”

“不,我可以。”傅轻寒恨不得时间长一点,哪里就想回府?

拓拨烈只得将她出汗的手掖在掌心轻轻呵护,焦急地关注着她,而她的眼神一刻也没离开过弘儿。

“教了几天,还不会喊人吗?这哪像是皇上的龙子!”完颜珠脸色发绿,责问道,“把教他的宫女叫过来试试。”

春月忙答应着下去,弘儿的眼扑簌了两下,转到拓拨烈脸上,小嘴抽搐了一下,皱巴巴地生满恐惧,往后退了一步。

“皇弟,怎么他见了你也不亲热,还有点畏怕?”拓拨骁笑着问,心里十分明白,若不是弘儿在王府里吃过他的苦头,为怕他成这样吗?

“呵呵,可能是时间分长了,生疏了,小孩子记忆波动得快。”拓拨烈搪塞了过去,而那只乖顺的小手却突然从他大手中抽了出去。他侧头,看到傅轻寒一张脸全然冷下去,“是不是你待他不好,否则他会这样吗?”

拓拨烈用眼神暗示她,别当着这许多人面给他难堪,可傅轻寒才不理会,狠狠瞪了他一眼,拓拨烈一头雾水,想去牵她的手也被甩开。

“过来,乖孩子,到我这里来。”她克制住右手的颤抖,抬到面前向弘儿招招,弘儿见她与拓拨烈坐在一起,眼里惧意更深,又退了一步。

傅轻寒忍耐不住,干脆站起身走过去,“别怕,过来,我剥糖给你吃。”将从桌上顺手拿的红色奶糖在空中晃了一晃,满脸笑容,笑得和煦而又怜惜,至少,弘儿看起来,心里莫名地温暖了下。

“来呀,别害怕,我不会伤害你。”她笑得更亲切了,语声温柔,便如一位母亲呼唤自己的爱儿般,边用余光扫着他,边剥掉糖的外衣,搁在手心探了出去,雪白的糖如跳动的诱惑,向弘儿招着手。

他终究是小孩子,盯着粉白的糖,咽了两口口水,傅轻寒蹲下身子,眼睛里沐着春风,耐心地等着他。

弘儿探出一步,想过去,蓦然听到另一个女声传来,“烈王妃,别吓了他。”完颜珠摆了摆长袖也走出来,“还是本宫喂他吧,本宫现在是他的母后,他都不敢接近。”说着从傅轻寒手里将糖拿开,傅轻寒差点握起了拳阻止她,可想想还是让在一边,一脸的失落。

“弘儿,母后喂你糖吃,来。”完颜珠也是笑得灿烂,虽说她恨极傅贵妃的儿子,但傅贵妃已死,如果这孩子跟她亲近,而她又无子嗣,也是保住中宫之位的一个优势。

弘儿本已撑出前脚,见完颜珠杀出来,又开始犹豫,他仰望着她涂满胭脂白粉的脸蛋,没动身子。

“弘儿,别只顾望着母后,快把糖接了,谢恩啊。”这回说话的宫女,却是秋莺,春月带了她过来。傅轻寒的眼转看向她,难道她也不知道这孩子是谁吗?不,不会的,那串珠子是她俩为他戴上的,她怎会不知?那她有告诉他关于他的亲娘的事情吗?

傅轻寒血脉膨胀,有些兴奋又有担忧,他这么小,秋莺该不会告诉他的吧,想到在美人院偷听到秋莺与拓拨烈的谈话,秋莺不惜***于拓拨烈,而不让他伤了小姐仅有的骨血,想她还是忠心耿耿的,一定不会瞒住弘儿。

弘儿他在这些畸形的环境长大,心灵不知受过多少折磨,他会接受这个事实,接受她吗?会不会恨透这个丢弃他的娘亲?

可能是天性使然,虽然记忆早模糊,弘儿对这个幼时照顾她的秋莺姑姑还是存着好感的,听了她的话,不再犹豫,上前接过完颜珠的糖,但却没说谢恩两字。

完颜珠将他搂进了怀,“乖孩子,你这么乖,母后定然会疼爱你,皇上,你看到了吗?”她的欣喜更为了在拓拨骁面前表现,可扭头时,拓拨骁一双眼正盯着烈王妃,而烈王妃,也看着他,她浑身一哆嗦,难道,皇上仍不死心,还想与已为弟媳的唐宛再续前缘吗?

第115章 再相见,妾是烈王妃(二)4000字

傅轻寒流转着忧郁的眼波,自己的孩子被另一个女人搂在怀里称是他的母后,她能开心吗?拓拨骁听着,虽觉刺耳,但还是平静地观注傅轻寒,怕她有过激的反应。

“烈,我们以后也会有个跟他一样的宝宝吗?”拓拨烈没想到,沉默之后傅轻寒会这样说。一个“烈”字便如把刀,拓拨骁被刺痛了,刺得怒了,从前,她可是只会叫“骁”的!

“会有的,很快就会的。”拓拨烈由衷地笑出声,弘儿的表情依旧呆滞,怔怔地从完颜珠的臂弯空处望着二人,不知他们在笑什么。

傅轻寒的视现回到他脸上,微微地笑,她真想自己会上乘的武功,这一秒冲破人群,把弘儿带走,远走高飞,永远不回来。

棵“你们这么恩爱,迟早会有孩子的。”完颜珠掖着弘儿坐回原位。

傅轻寒垂下眼睫,拓拨烈嘻嘻一笑,“借皇嫂吉言!”

拓拨骁的脸拖得很长很长,想装出漠然也装不出来,沉下声,“弘儿,到父皇这来。”

追完颜珠推搡了他一下,“快去!”

弘儿不敢不从,蹑手蹑脚过去,拓拨骁一把将他拥住,下巴磨娑他的脸,“乖弘儿,父皇与母后日后会好好宠你的。”

这句话在傅轻寒听来如同反话,紧张地望着他,想从他眼里看出什么,拓拨骁低着眼跟弘儿说话,看也没看她一眼。

“皇后,叫他住在坤宁宫吧,日夜教诲。”

“是,谢皇上龙恩,臣妾膝下无子,以后将待弘儿如亲生之子。”

这几日弘儿虽进宫,认皇后为娘亲,却一直单住,跟秋莺后面学礼仪,一听要搬到坤宁宫,哭闹起来,“我要莺姑姑,我要莺姑姑…”

秋莺曾趁着没人时跟他说过,他小时候就是这样唤她,弘儿虽不记得了,但秋莺待他确实与别人不一般,所以感到她比别人要亲。

完颜珠脸上灰蒙蒙的,“弘儿,跟着母后,母后是你最亲的娘亲了,难道不比你认识几天的莺姑姑?”她认为弘儿是小孩子脾性,与谁相处得长,一时离不了,真地离开了,闹一会儿也就好了。

可弘儿却突然指着她大哭道:“你不是我娘亲,你不是我娘亲!呜呜…”

傅轻寒的心哗啦被撕碎了,她的宝贝说出完颜珠不是他娘亲,那他知道,他娘亲就在他身边吗?想着两眼阵阵发黑。台上台下没有一个人敢发出声音。

完颜珠的脸全黑了,“弘儿,别闹了,我就是你娘亲,春月,秋莺,你俩送他去坤宁宫,秋莺,你也别留在美人院了,一块儿搬过去。”起初几天,需要秋莺帮她镇住这小孩子。

秋莺犹豫,想说什么没开口,将弘儿抱起来,在他衣饰的遮掩下朝傅轻寒眨眨眼,傅轻寒的眼神正在这边,也就看见了。

直到三人的身影去远,她才分神咀嚼秋莺刚一眨眼的含义,御花园内早先安排好的舞蹈依次出来表演,似要打破这僵硬的局面。歌舞升平,几位朝中重臣拼却适才压在心头的沉重开怀大饮。

后宫之事本难说清,他们只相信一个事实,那孩子确实是皇上的骨肉,至于此弘儿是不是彼弘儿,他们不愿深究。

“她刚跟你打什么暗号?”拓拨烈借着歌声杂乱之时低问,秋莺的动作他也看见了。

“我不懂。”傅轻寒老老实实道,托腮冥想,“你觉得呢?你对她比我对她熟悉得多。”

“什么叫我对她比你对她熟悉?”拓拨烈好笑,“我哪里认得她?”

“你当真不认识她吗?”傅轻寒清泉的眸子闪过一丝疑惑与凛厉,都与她有过鱼水之欢的交易,还说不认识,男人都是一样,喜欢骗人!她不高兴地将脸别过去,去看台下的歌舞。

“你还不相信我吗?”拓拨烈乞求似地攀住她的胳膊,满脸讨好的笑,“又生气了?我今儿怎么老得罪你,就在皇兄面前给我个面子,回家怎么着都行。”

“那我该怎么给你面子呢?”傅轻寒忍不住有了笑意,将头歪在他宽厚的肩上,“这样行吗?”

“啪。”拓拨骁右手食指与无名指将筷子从中夹断了,完颜珠一瞟眼,大吃一惊,这筷子可是纯玉的,皇上如不是动了内力,怎会轻易便夹得断?沿着他目光往旁看时,才明白他动火的原因,心里蓦地一凉。

这个女人还在他心里,她表面宠辱不惊,实质上伤透了神,不自觉去打扰拓拨烈夫妇的恩爱举动,“本宫记得当日烈王妃在宫里时,擅长跳舞,曾为圣上舞曲承恩,不若今儿再让皇上与本宫开开眼如何?”

傅轻寒汤了汤拓拨烈,意思让他拿个主意,这皇后的眼光老在自己身上溜来溜去,就知道没好事。说她擅长跳舞?她傅轻寒擅长的东西多着呢。

“哦?“拓拨烈眼睛一亮,”爱妃的舞蹈,本王还没欣赏过呢!既然皇嫂提起了,我也好奇得紧,爱妃,可别负了咱们这些人的心意。“傅轻寒差点气得吐血,他不帮她便是,反而推波助澜,这场舞,她非跳不可了,不过可别让他们闲着。傅轻寒稍稍动了点心思,便想起一个妙主意来,不禁拍手。

“烈,你想看我跳舞吗?你知不知道我最擅长的舞蹈又是什么?”她露出两颗洁白的门牙,甜甜笑着,这笑,只对着拓拨烈一人。拓拨骁转过头。

“什么舞蹈?你跳给我看。”拓拨烈迫不及待地想看了。

傅轻寒一本正经,“大草原每逢八月月圆,不是会在沙滩野草边生堆苒火吗?草原上的百姓都会围着苒火欢声笑语。”

“啊!”拓拨烈一拍大腿,“这我比你清楚啊,我从小在草原长大,对苒火舞太熟悉了,只可惜你没参加过真正的苒火舞,可热闹了。”

傅轻寒笑了笑,她怎么会没参加过真正的苒火舞?而且,当时陪着她,教她跳的人正坐在上面。

拓拨骁异样地看了看她,铁青冷峻的脸上浮现一线淡淡的红晕,苒火舞,勾起他多少如月的思念,从草原升月,军营寄旅,到兵临城下,入主燕京,到天下一人,后宫寂寂,他的梦里,心里燃烧过多少苒火的场面,那个着装轻灵的女子,依着他的胸,翩翩欲飞。

火焰,染红了她的双颊,如火如媚,放纵着她娇脆的笑声。

“皇兄,这个建议好,我们都是草原人,好久没重温过苒火舞了。”拓拨烈很是兴奋,他从被派到西域的那年起,与苒火便无缘了。

完颜珠也没反对,苒火,藏着她多少少女时代对爱情、对拓拨骁的憧憬,只有月圆之夜,在那时,她才会真正感到与他在一起。

傅轻寒的一句话,令整个皇宫为之疯狂。

没有禁令,没有规矩,上上下下,围着一处处苒火欢呼、乱舞,可怜了那些御林军,除了偶尔欢吼两声,还得小心把守,以免出现火灾。

“宛儿,来!”拓拨烈欢快地拥着她,尽情地跳动着。

傅轻寒也甩开平日的规规矩矩,畅快淋漓地舞着身躯,身子是热的,心却是凉的,她不时追踪着不远处的那抹身影。只要观察到一点点动静,她的舞便更狂欢。

“皇上,臣妾又仿佛回到十八岁那年。”完颜珠双颊布满韵红,仰视着令她心动不止的高大身躯,迷离道。

“是啊,孤也是,又想起那醉人的岁月。”拓拨骁的目光若有若无地在寻觅,那醉人的岁月,不是为了眼前的皇后,却为了另一个叫他无法忘怀的女子,当她,又重新回来时,透过重重误会,他们的爱,还该怎么继续?

余光里,黑色的风衣将玉白的娇小贴住,他血液上涌,努力克制自己,别冲动!大手将完颜珠摁在怀里级,带着她飞旋。

“皇上…”完颜珠兴奋地大叫,脸色愈加潮红,拓拨骁衣襟翻开,露出蜜色匀润的健颈,一股龙涎的清香直灌入她的鼻里,完颜珠闭着眼享受,真好,被他爱的感觉真好。

“轻寒…”模糊的叫唤从头顶传来,如同泼下一头冷水,直浇到完颜珠心里,她呆了一呆,忘了脚步的配合,一崴腿,跌在拓拨骁怀里,被他双手拉住才不至于瘫下去。

“你怎么了?”他惊愕地问,已意识到刚唤错了名字,再一瞄,傅轻寒长发轻飘,窈窕的背影朦胧在拓拨烈的怀里,心里酸意更浓,直恨得牙也被咬断。

“没怎么。”完颜珠颓废地回答,早知离开他温暖的怀抱是如此冷清,她宁愿被他错认为那个贱女人,能得到一瞬的宠爱也是好的。

“宛儿,你真美…”拓拨烈转着圈,手插进她的秀发,细腻地抚弄。

‘嗯…”傅轻寒模糊地答着,忽然被一阵人流冲开,她还没反应过来什么回事,已离开了拓拨烈的怀抱,耳边是一群男女高昂地唱歌声,皇宫的下人,怎会这么突兀?她才想怀疑,已被一双大手从后面拦腰抱住。

那股龙涎香味说明了一切,不用回头,她也知道占她便宜的人是谁,本想叫喊,一连串的顾虑袭上心头,哑语了。

“轻寒…”拓拨骁将她紧紧锁在怀中,扳起她的下巴,不顾一切地吮住她的红唇,她的明眼,她的耳垂,淡淡的体香令他发疯,令他着迷。他不知何时才能吻个够,轻寒,只能是他的,只能是他拓拨骁的女人。

“皇上…”完颜珠的声音隐隐响在傅轻寒耳里,她忙推他,含糊不清,“皇,皇后…在找你。”

拓拨骁如没听见,闭着眼在她颈上的肌肤急切索取,不够,心里痒痒的感觉越来越严重,他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可不允许,时间、空间都不允许,他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宛儿,宛儿…”拓拨烈寻找的声音向这边而来。

强烈的报复感扑向了傅轻寒,她愤力推开拓拨骁,避开他深情委屈的眼睛,“皇上,请您自重,妾现在是烈王妃。”

她跌跌撞撞朝拓拨烈的方向跑过去,拓拨烈见到她,一扫阴云,欣喜地扶住她,傅轻寒才站定。

“急死我了。”他嘘了口气。

“不跳了,跳什么跳!”拓拨骁有火气,冲一群人大声吼,所有的舞姿骤然停下。他冷着脸,“烈王回府吧。”他用“烈王”代替了爱说的“皇弟”两字。

拓拨烈二话不说,挽着傅轻寒告辞,傅轻寒心神不宁,想着刚才的事,上了马车,车子却不往王府去。

“我们不回府吗?”等她发现后。车子已驶出好远的距离。

“暂时不回去。”他简短地答了一句。

傅轻寒也没再问,马车在将军府门前停下了。

“怎么?君—完颜大哥回来了?”傅轻寒挑起帘,看到黑色的“将军府”三个大字,心中一乱。如果他知道自己嫁给了拓拨烈,他会怎么想自己?虽然这一切不是她自愿的,不禁摇头道:“我不想去见他。”

“谁叫你去见他?”拓拨烈甚为不满,“你跟他到底什么关系,为什么他会带你出宫?”

“在宫里见过几面而已。”傅轻寒不安地看着那扇紧闭的黑漆门。

“骗我!”拓拨烈止不住话题,越问越深,“我一直以为你是派进宫的密探,你又认识君浩,你不会是他的人吧?”

傅轻寒恼怒道:“什么他的人,我就是我自己。”

拓拨烈还想问,看她一幅楚楚之样忍住了,算了,淡淡道:“你先在将军府住两天,回头我来接你。”

第116章 再相见,妾是烈王妃(三)4000字

傅轻寒惊怪地看着他:“干嘛要我住将军府,不让我去王府?传出去不好吧。”

“没事的,君浩还在边疆,还没回来呢。”拓拨烈压低了声音,“你先住着吧,府里有事情要处理。”

“什么事情?”她闪动着大眼。

“你别问那么多了,在将军府等我的消息。”他的手恋恋不舍地卷弄着傅轻寒的发丝,眼里亦是不舍,“如果你等不到我回来,就逃走吧,逃回你的老家安吉,跟一家人隐名埋姓地生活。”

渴傅轻寒的心咯噔一下,“你难道不要我了吗?”她的预感很差很差。

“当然不会。”拓拨烈苦涩地笑笑,“除非我已要不起。快进去吧。”他上前敲门,将军府的下人对他万分熟识,领他进了后屋。

完颜君浩的一名妾氏,唤袁夫人的出来接见了傅轻寒,她慈眉善目,气态非凡,显然在将军府里掌管一些家事。

接拓拨烈安顿好傅轻寒,出了将军府,舍了轿子,在屋顶上穿行,奔往王府,某个阴暗的角落,有个身影等着他。

“来了?”金不换眼里露着凶光,“传说中的黑衣人,果然来了。”

“等着我动手吗?”拓拨烈扬起眉,“在那小贱人的房里吧,咱们去捉个他措手不及。”

“好,不过要谨慎点,如果能将黑衣反军拉为已用,就更能增加我们的胜算,西域那边择日便可攻进。”那时,两家平分天下,就快实现了吧。

两人沿着密道摸进王府,蔓蕊房里,烛光还点着。

“我是叫你来保护她,不是叫你来争宠的,你还记得吗?”黑衣人面对窗外,冷冷道,他颀长的身影印在窗纸上,拓拨烈想在窗上湿个洞偷看,被金不换阻止了。

“主上,蕊儿并无此意,都是王爷在做戏,他对傅姑娘,不是一般的心思。”蔓蕊瘪瘪嘴,她又不是傻子,能看不出来吗?

表面上,她是王爷的最宠,可拓拨烈的心思她早能洞察到,如不是对她的身份有兴趣,他会为了自己出手阔绰吗?

“所以我要你帮她啊。”黑衣人叹口气,“蕊儿,咱们的目的是孩子,虽说一步不能得逞,但可以将希望放在她身上,我就不信,她不想救出自己的亲生孩子。”

“是主上,蕊儿知错了,回头定获取她的信任,帮她找孩子。”她心里不乐意,但没有别的法子。

“好了,记着就行,我得走了,拓拨烈回府,可就把你给暴露了。”

“他说他今夜不回来。”蔓蕊多想再跟他相处片刻,依依不肯。

“说不好,不能信。”他飘身出房,可已经晚了。

“黑衣反军的头领?怎么到本王府上,连杯茶也不喝一口?明儿出去了,说本王招待不周,叫本王哪有脸见人?“拓拨烈嘻嘻笑着,大声问,与金不换各守住院角两个方向。

黑衣人一怔间,明白过来,感觉到潜伏的危险,淡淡道:“我怕王爷没请自来,惹王爷您不高兴呐。”

“本王高兴得很,从你上飞红楼的那天起,本王就在想,什么时候可以请您老人家到敝府小坐。现在机会便在面前,咱们是文谈还是武斗呢?”

“在下还有要事在身,怕是陪不了王爷了。“黑衣人打量外围,寻觅一个最好的突破口。

沉默半晌的金不换开了口,“早闻黑衣反军的大名了,今天该露出你的真面目让我们瞧瞧吧。”

黑衣人盯住他,说话的男人身形巨大,一头乱糟糟的黄发极有特色,脑子灵光一闪,失笑道:“西域的金太子,啥时候跑到中原来了?”

金不换蒙着面,没想到一口被他道出,眉眼狰狞,“是怪小王没通知您吗?”

黑衣人自嘲,“看来我的消息还真是闭塞,只是听说西域要跟中原开战,却没想到金太子会出现在本国亲王府里,这事,皇上一定知情吧?”

拓拨烈抢过话头,“反正,你是通不了风报不了信的了!“一口承认了他私通外敌之事。

“那可以试试。”黑衣人暗运内力,脚下生劲,忽忽向院角的一棵老树飞去,枝叶哗啦,金不换一声怪啸,和着拓拨烈追出去。

“主上!”蔓蕊在屋子里根本不敢出来,手心手背尽是汗珠,见黑衣人安全地逃出府墙,才奔了出来,暗暗祈祷,但愿他能逃出这两大高手的围捕。

早年他选了这条路,注定以后将风雨不宁,她既跟了他,也无法抱怨,只能毅然地前行。蔓蕊心里如十五只吊桶打水,她不关心自己,却关心懿哥哥的安危。

这王府是呆不下去了。

她定了一会儿,飞速回房收拾好细软,几样东西别在腰间,准备出府前,想到什么事,去了傅轻寒住的院子,可她不在,问红儿,王妃根本没有回来。难道她还在宫里么?来不及多想,她趁着夜色赶回飞红楼。

飞红楼也是不能住的了,但那是她的老巢,有许多重要的东西不能再留,她本打算在王府安顿好,再抽个空回来销毁,看来等不到了。

飞红楼正值做生意之际,楼里各房的灯火已灭,偶尔有低声欢笑传出,老鹁此时应在房里睡下了,她蹑手蹑脚从后院翻进,确定后院没人,轻轻踮脚上楼,潜进以前住的屋子。

屋子里冷冷清清,她搬出来后似无人再居住,向月的窗户紧闭,房里黑漆漆一团。蔓蕊摸到了床杆,爬上了床,咯吱声响,她放轻了动作。

将床头一个开关拧了下,墙面沉下去,托出一个盒子,她接在手里打开,用手摸了摸,那些图纸都还在,蔓蕊松了口气,揣在怀里,刚想下床,一个诡异的声音飘来,“把盒子拿过来。”

她惊得差点从床上滚下来,手脚冰凉无力。

“没听见么?蕊儿姑娘,没听懂意思吗?”床沿,何时多了一个玄色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