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哈哈大笑,“我们这种人,原本就活不长。”

训练一年半后,即是得知父母死去半年后,迦南第一次自己开枪杀人。

任务委托做掉一个一个三流杀手,原因是这个杀手勾引了他雇主的老婆,因为在地盘与地盘之间交界处活动,道上的人自己动手有些费事,不如就请个毫无立场的来解决。

这个任务几乎是迦南自己一个人完成的,迦南发现自己的身手虽然被李鄙视嘲讽无数,却在他人身上得到了惊人的效果。

最后迦南举着枪对着墙角被她踢到流血的男人,夜里月光静静流淌在地面上很是美丽。

李站在迦南身边,他看着少女双手握着枪动作十分标准,她的神色很静,枪身的微微抖动却泄露了秘密。

“丫头,不杀人的话,会被杀的哦。”

他握住她的手,指腹压在迦南手指上,然后强行扣下了扳机。

枪响的同时墙角的男人抽搐一下,不动了。迦南只轻微地抽了一口气,然后没有作声。

李拍拍她的肩,“不愧是莫家血统,天赋是最好的礼物。”

作者有话要说:好吧千里承认不擅长写平凡的都市剧…所以就折腾出这个故事来…=口=

新文神马的果然冷清…嘤嘤嘤,花花泡泡在哪里?大家收藏来一发吧~~就算是放松写的也是很认真在写哦~

☆、第七章

迦南十六岁时李去世了。

被仇家找到追杀,迦南赶到时男人素面朝天躺在废旧工地的天台上,他的神情很安详,血在他身下淌开。

迦南跪在他身边剧烈地喘气儿,李说:“其实你师父我曾收到一笔钱,不小的数目,要我杀掉你。”他想做出一个耸肩的动作,可是身体已经不允许。

迦南摇摇头,握着他的手什么都没说。

李又说:“你看,都说我抽烟你不用着急了,我折寿也折不了多少。”他伸出血淋淋的手想触碰她,最后垂了下去,“迦南,你只得自己单干了。”

人生是一出戏,一步一步走来,迦南只得将它演完。

直到李死了迦南才晓得李承担了家里多少开支,迦南根本付不起生活费和巨额学费,她很想把书读完。

她去打工,可她发现合法赚钱实在太辛苦,何况她是个中国人底子不清白,很难找到好的。

钱要来的快只能做妓或者做杀手,李说得对,她脱不开淤泥,只能二选其一。

李有名气,伦敦道上有很多白人和所谓的黑手党认识迦南,李死了,他们也曾经派人过来与迦南谈过,迦南看着他们的眼神,觉得他们想要更多的东西。

十六岁少女的身体已经入花朵般舒展绽放,胸脯鼓鼓的,迦南骨架小,肉不多不少,肌肤如瓷器光滑雪白。

生得美丽不张扬的一个女孩,神色清冷,对西方男人来说是若有似无的致命吸引力。李死后迦南没少在夜里被人袭击。

打工工资微薄,迦南为了学费和生活费放假时还是去替那些大佬和地头蛇做活,最大的一单甚至做到了意大利驻敦伦办事处,一点一点做大,她的未来如同伦敦连绵潮湿的雨水和皑皑的白雾一般不真实触摸不到支点。杀手收到的钱去除子弹武器、药品和抗生素的各种成本已经所剩无几,可还是比打工来得多。半年后迦南已经会和大佬其他保镖一起飞往各个国家,少女的模样在那群成年男子中格外显眼。

八年后,很多走灰黑色生意的领域都知道这个名字,Canaan。

秋季假的时候一个年轻的的亚洲女人找到她,女人踩着细细高跟鞋脖子上围了一条花丝巾,嘴唇抹得鲜红,戴着一副很大的墨镜,她抽着烟站在迦南和李的小屋前看着迦南咬着面包做数学题。

“花。”女人出

声。

许久没听见纯净汉语,迦南抬起头,女人笑起来,“毒沼中一支曲折的花,迦南。”她伸出手,“我叫程素然,是个中间人,你想赚更多的钱吗?”

程素然是李的老朋友,迦南没有追究程素然这么年轻怎么可能是年过五十的李师父的朋友,她是来帮她的这就足够了。

她给迦南的第一笔单子就是大的。意大利一个悠久家族黑手党中一个名气颇大权位颇重的干部私自卷巨款逃跑到南非,手上还有那个家族当年的账本,干部自己手下本就有一批强人,然后寻到南非当地的黑手党寻求庇护。

单子涉及两大洲甚至是牵扯到联合国情报局和当地警方,生意不小,不过对迦南来说都是一样,仅仅只是杀人罢了。

就算自己不去杀掉,对方也会被别人杀掉,况且,她也会被杀。迦南因此在学校申请了长假,有了关系和钱,迦南伪造自己的身份背景和身份证,又因为是优等生老师对迦南毫不怀疑。

这个委托迦南做了半个月,当地□势本就非常紧张,大大小小不少冲突,南非地区紫外线强,迦南披着厚厚的白绢纱只露出一双眼睛,所以那些人死去时只看得见一双美丽的黑色眼睛。

双方谈判破裂火拼,家族寻求政治与法律保护,一次政府牵连进来的军火交易迦南被支使过去验货,当地军队把守中一艘艘大型轮船军火武器光明正大地驶进海口令人瞠目。听说这次头领准备来真的,上货的是东亚大陆最大军火商。

迦南和几名持枪士兵查的是一万支M2式大口径勃朗重型机枪和一整个轮船集装箱338 Lapua Magnum精确阻击子弹,集装箱大门打开的时候迦南看着那些密密麻麻整齐括亮的武器几近失去呼吸。

“对那个军火商而言不过是小CASE吧,当然不能和我们这些做小生意的比。”很久以后程素然摊手如是说道。

她负责检查性能,装卸枪支时头领和一群人在甲板上走过,她忽然听见了“Joe”这个词,下意识回过头去。

几步之远处,她看见一个黑发黑瞳的亚洲男子随走过去,身后几个随从。男人很白,从容不迫,眼角藏着沉稳笑意。

迦南不擅长记人名,可她不会忘记他,就算短短一面,她也不会忘记。

乔立言。

首领与他正好走到这个集装箱前,迦南因为身形纤细很快被吸引了注意力。

“Girl?”身后一个拿枪的壮士黑人士兵嗤了一声,身后挂着一条条子弹的士兵们跟着嘲笑起来。

迦南没有作声,呛啷将手上那支重型炮拆掉。

乔立言对那个士兵笑了笑,慢条斯理地说:“十六岁少女射出的子弹,和二十六岁军人射出的子弹没有区别。”

士兵没说话了,脸绷了起来。

乔立言美音圆润流畅,迦南拿着枪怔怔站着,忘记了揭开面纱。

因为他的出现直到晚上迦南都心神不宁,这个男人代表着她的过去,他知道她身边的人都不知道的东西,他还知道她曾经在家里那么明目张胆地被杀,他或许还是表姐的丈夫。

相较于迦南认识的所有人,她与乔立言的牵连算是最多的了,就算现在乔立言已经不认识她。

只不过一瞥罢了,不会发生什么。

心里不知道在隐隐期待什么,迦南有些无措。

守夜到深夜她回宾馆正准备睡去,却在门口门锁发现被打开的痕迹,对方是个高手,气息掩藏得极好。她拔了枪平息心神,贴着墙缓了缓,踢开门把枪对准里面。

男人坐在床边,无辜地举起双手,鸽灰色的眼睛狡黠地眨了眨。

他静静看着没有戴面纱的少女睁大了眼睛,有些失神地放下枪。

迦南给乔立言泡了杯南非红灌木茶,当地特产,口感柔顺如同太妃糖。

“莫家人以为你已经死了。”

迦南靠在墙壁上低着头,“乔先生要杀掉我么?”很久没说中文,迦南有点绕口,她盯着自己的脚尖,原来白天他认出她了。

不仅认出来了,还记得她,还来找她。

不知道为什么,迦南心里的有什么东西,细细的,汹涌的,雀跃地,小小地冒出芽儿,如甜甜的糖水冒了出来。这种感情迦南有些讨厌,因为自己无法掌控。

之后她才知道那叫欢喜。

“你是莫家继承人,为什么我需要杀你?”乔立言有些失笑,“迦南,”他轻轻唤她,“你还记得我,这很好。”

迦南脱口而出,“我当然记得你——”又一顿,意识到有些失态,重新垂下头去,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喉咙。

那是她至今唯一一次那么接近死亡。

“乔先生怎么知道我的…?”

“Canaan,”乔立言对着光轻轻摇动玻璃杯,“李师父的关门弟子,又是个中国女孩,这几年颇有名气。”

迦南沉默,她只是需要钱。

“迦南,你这些年过得好不好?”

迦南以为他会问很多事情,比如在伦敦如何,比如为何做了杀手,又或者他什么都不会问,他们仅仅只是隐约认识而已。

从来没有人问过她她过得好不好。

乔立言把茶喝完便走了,走前迦南握紧自己的手指叫住他,“乔先生。”

少女声音脆脆的,柔软又清澈,乔立言回过头,迦南迟疑了一下才说:“乔先生,我的父母是怎么死的…”

乔立言声音没有起伏,“蓄意车祸。”

迦南身子抖了一下,低声问:“表姐还好吗?”

乔立言停了一会儿,定定看着她,迦南甚至以为自己脸上有什么东西,不禁摸了摸自己的脸。

“迦南,”乔立言揉揉额头,手搭在门把上无奈浅笑,热带气候的夜里他鸽灰色眼睛微微发亮,“迦南,我没有娶妻。”

迦南脸立即红了。

因为表姐与他有婚约,三年过去了,她问的是表姐还好么,他直接回答了她真实想知道的事情。

任务在迦南申请的学校假期内完成。

黑手党头目最后被她一千米射程的阻击枪正中心脏,用乔立言卖出来的子弹,口径大,打得血花四溅。

第二枪使对方脑袋开了花,迦南放下枪摘下帽子从天台站起来,甩了甩一头乌黑长发。

雇主很气魄,给了她一大笔钱,迦南觉得可以支付学费和一整年的生活费了。

迦南提着包回到伦敦的小屋,走到街口却发现屋子已经被翻得乱七八糟。她心里咯噔一响,子弹破开空气朝她后背直击过来。

工作有几年仇家不多不少大多都不成气候,迦南又行事低调不曾威胁到什么久而久之也没了动静,如此造成如此动静,密集大范围被袭击还是第一次。

难道是之前的任务么。

枪响声,密密麻麻脚步声,一

整条红灯区街道都受到了牵连。

迦南的身体条件反射做出了动作以及回应,她杀了很多追杀她的人,可后面追击来得更多,迦南做任务到现在只中过一枪,十五岁时子弹穿过她整只手臂,如今是第二枪,一颗子弹打中她的大腿,一颗擦过她的腰。

等她甩开他们的时候迦南已经意识模糊了,她已经从城市边缘后巷一直跌跌撞撞穿过泰晤士河,跑到市中心花园,四周是笔直优美的古建筑,大本钟在钟声响起,这里那些人不会贸然大动干戈。她隐约听到警鸣声,倒到地上时打完子弹的手枪哗啦啦滑到一边,普通市民惊讶目光四面八方投射过来。

她一边脸颊贴着冰冷的地面,快入冬了,她很冷,闭上了眼睛。

等她再醒过来,已经身处一间宛如十七世纪般华丽的欧式房间内,子弹已经被取出来,因为打了麻醉全身没有力气,晕乎乎的。

雕花落地窗外秋叶枫红,沉甸甸地压在枝头。

“迦南。”

迦南转过头,她看见乔立言坐在床边,双手随意搭在膝盖上,手指洁白修长。

作者有话要说:新坑继续求包养~~0v0~~来撒花吧~谢谢哦

☆、第八章

她眨了眨眼睛,闭上眼,鼻子有些酸。

毕竟只是十六岁的少女,谁也没有资格责怪她独自一人生活的心伤。

感觉到男人干净的手掌轻轻覆在她额头上,她吸了吸鼻子说:“乔先生,谢谢你。我以为我会死的。”

男人声音近了,越近越有某种蛊惑的魔力,迦南听见了他平稳地呼吸。

“迦南,没事了,乖,那些人不会再来找你。”

有什么热热地从紧闭的眼角溢出来,她真的以为她会死,被子弹击中身体,如同以往她射杀别人那般。

这个世界上有什么不是罪孽,她私心地不想承担。

迦南把手伸出被子握住乔立言的手,她慢慢抓紧,然后盖在自己的眼睑上,乔立言的手掌渐渐濡湿,他没有动,只是看着她,迦南脸很小,他一只手横盖上去几乎只剩下她因轻微啜泣微微发抖的下巴和咬住的下唇。

“乔先生…不忙吗?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医生说你快醒了,伤口无大碍,只是过度疲劳,”乔立言声音安稳平静,顿了顿,他又缓缓补充,“我只觉得,迦南醒的时候有人在迦南身边,迦南会好很多。”

少女的肩膀细细颤了颤,然后压抑地哭出了声,整个身子缩成了一团,伤口拉裂神经,她哭得又凶狠了些。

她真的害怕。

一直以来不是没有机会进入各种高端组织,李说过,立场这种东西,很微妙,一旦被缚住终生逃不开的。迦南想自由,她接任务有原则,可如果进入组织,那么她自己的原则便会失去,也许不久她便会成为杀人如麻的工具。

况且那些大佬看着她的时候目光让迦南不舒服,李和程素然都说过,女孩要保护自己,而这不仅仅是靠武力和身手可以解决的。

不加入那些组织的代价是,她没有各种保护,她没有后台,她没有关系可以办各种伪造身份证和签证。薪水相对微薄,仇家找上了就是找上了,杀了就是杀掉了,没有人为她收尸。

比如这一次,如此大面积的明目张胆的追杀,很明显和当地政府与警局脱不开关联。

她是真的害怕死亡。

男人的手指一点点抹她滚烫的眼泪,温柔的声音宛如在哄一个做了噩梦的小女孩,“乖,迦南,不哭了。”

迦南抽抽噎噎,她这几年第一次哭成这样,在这个见了仅仅几面的中国男人面前。

她在乔立言别墅里住了几天后,乔立言请她吃饭。

她怎么好意思。

乔立言笑笑:“迦南,我欠你一顿饭。”

她一怔,“乔先生别说笑了。”

“真的,迦南,”他鸽灰色的眸子沉沉的,“我欠你一顿饭,在七年前。”

用餐地点在一栋玲珑剔透大楼的九十层,整层楼就没几桌,白人侍应生站在一边,乔立言将烫金红绒菜单地给她,“想吃什么?”

迦南坐在位置上有些无措,这种地方她没少来,可她只是这些客人的保镖。

她的双手放在膝盖上如实回答:“肉。”

“肉?”乔立言微微挑眉时睫毛长长地抬起,很好看。

“嗯…我想吃肉。”吃肉能长身体能有力气去干活,吃肉了做题效率会快很多。

乔立言给她点了马德里生切薄牛肉和T骨牛扒,还有一份芝士酱焗西兰花龙虾,南瓜糖丝布丁和一杯鲜榨石榴汁。迦南吃得没有声音,埋头一口口秀气地吃得干干净净。

吃完了她看着乔立言手中的酒杯,猩红色的液体,如人类的血。

“这是酒,迦南还小,不可以喝呢。”乔立言酒杯对她晃晃。迦南低下头,又继续吃,乔立言抿酒注视她吃食的模样,忽然间就笑了,“迦南,你真可爱。”

夜很深,星光与高楼的灯光交织在一起,他轻易看清女孩黑色的眼睛湿漉漉的,脸颊红得像一朵粉色的莲花。

迦南跟了乔立言做活。

她伴在乔立言身边出行一次又一次生意,黑色白色低调都有涉及,他在工作上从来没有对迦南隐瞒什么,杀手与军火商人都是危险的职业,没有什么需要隐瞒的,迦南不懂的生意乔立言会在路上慢慢给她讲,迦南时时觉得乔立言在大学学的不是数学而是金融。

那些人对军火商人又爱又恨,乔立言不是有多大立场的人,无论是平民还是国家首领只要有生意他都会做,在黑色白色间那一条狭窄的灰色地带独自前行。

她曾听一个日本黑手党首领说起乔立言时用一个词形容,Akuma,恶魔。程素然与她曾说过一部名为《战争之王》的电影,说的便是军火商,迦南抽了时间去看,为了受众考虑,含了大多的艺术性在里面,从而隐蔽了其中血腥残忍的部分。

乔立言听了微笑,“迦南觉得呢?”

迦南摇摇头,很认真很正式地站直了回答,“如果没有乔先生,或许会有更多的人死去吧。”

“别人可都不这么想的哦,战争中大多数人并非死去导弹与核能,而是轻武器,世界上百分之六十的枪支在平民手上,而其中,出售武器给他们的,正是一些军火贩子,他们的货都是从军火商捞来的零碎。”

迦南有些固执地摇头,“乔先生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