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勋走过去,一把将叶季辰按在墙上,沉着声音说:“想死太容易了,我现在就能成全你。叶季辰,你以为凭你在皇上面前说的几句话,就能活下来?是你父亲和你大伯,动用了叶家最后的力量保全了你!你给我好好想清楚,还要不要死!”

叶季辰睁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林勋,眼眶通红:“他们…他们不是该恨我吗…”

“叶家世代经商,家里好不容易出了你这么个读书人,科举高中,为官清廉,全家人都以你为傲。他们铤而走险做的事,也不过是为了今后能为你在朝中多做打点。你是他们全部也是唯一的希望,自己想想怎么做吧!”林勋松开他,这些话他本来不想说的,他不想为叶家卖国的行为找任何的借口。但他终究是不忍心。

叶季辰抱着林勋痛哭起来。这些日子,他的恐惧无助,他的苦闷彷徨,全都压抑在心底。他的人生本来一帆风顺,他就像个天真无忧的大男孩,从来没有经历过这些苦难挫折,他无所适从。

林勋皱眉,低头看着他,却没有躲开。现在唯一能为这个朋友做的,就是让他能把情绪好好地发泄出来。

叶季辰哭够了,抬起袖子擦眼泪,目光终于坚定了一些:“谢谢你,林兄。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作者有话要说:好了,给狮子尾同学的加更完成,爱我吧~~虽然没有表哥,咔咔咔

第59章 问姻缘

绮罗收到叶季辰平安回家的消息,松了口气。以江氏的三寸不烂之舌,应该有办法把那绝笔信的事给圆过去。绮罗担心的是,叶季辰下一步的官职安排,如果同前世一样,被派往应天府,那么她就没办法对付江氏了。

她要想个办法把叶季辰留在京城,她想知道江氏究竟是如何将她的母亲取而代之。

很快,文昌颂去世的消息传遍了整个京城,在朝中也引起了不小的震动。很多官员都去文府吊唁,哪怕是生前曾跟他争得面红耳赤,互相排挤的政敌。朱明玉和郭雅心也去了文府,回来的时候,遇上靖国公府那边派来的人,说长公主要他们夫妻过去一趟。

报信的人也不说是什么事,朱明玉夫妻不敢耽搁,回院子里换了一套衣服,乘上轿子就去了国公府。

松鹤苑没有半分冬日萧条的景象,古木苍松,四季常青。

长公主坐在里间的榻上,手伸进貂毛套子里,身边摆着三个炭盆。上了年纪总是格外畏寒,眼睛也有些看不清楚了。

赵阮坐在她右手边,等了等,还是没听到长公主的回话。

“母亲?”

“按理说景尧景舜都成亲了,景禹的婚事也该定下来。可于家是不是太…”于家就是赵阮母亲于氏的娘家,在于氏父亲那一辈,好歹也算个侯爷。可侯位没能承袭下来,男人一代不如一代,只能靠嫁女儿到高门里头维持门面。文昌颂的妻子于娴就是其中一个。赵阮打算给朱景禹娶的这个姑娘于文芝就是于娴的外甥女。

“文芝性子好,以后能帮忙毓儿操持家里,您不是总说毓儿太过骄纵了吗?”

赵毓是赵阮的长兄赵光中之女,嫁给朱景尧为妻。赵光中官拜枢密副使,在朝中也是极有权势。赵毓自小锦衣玉食,又有赵家人一贯的目中无人的毛病。嫁进来不到一年,就与朱景尧争吵不断,家里的事也不会操持。

长公主淡淡地说:“这件事你跟祁儿商量着办吧,我没有意见。倒是阿碧的亲事要抓紧了,眼看就要十六了,与苏家的事确定不成了?”

赵阮提到这个就来气:“要不是朱绮罗从中作梗,阿碧的婚事早就成了。母亲不知道,那丫头仗着有几分姿色,四处勾搭,居然还想嫁到勇冠侯府?真是痴心妄想。”

长公主打断她,不悦地说:“你是长辈,说话别太难听了。”

这时,山荞在外头说:“公主,二爷和二夫人来了。”

赵阮特别不待见二房的人,想着眼不见为净,起身道:“母亲,我先走了。”

长公主点了点头,也没有留她。依着她的性子,若是听到了嘉康已经提了林勋的亲事,还不知道要气成什么样。

朱明玉揽着郭雅心,两个人有说有笑地在明堂里头等着。看到赵阮从里面出来,郭雅心连忙喊了声:“大嫂。”赵阮却看都不看他们,趾高气昂地走了。郭雅心有些讪讪的,朱明玉低头道:“别放在心上。”

丫环来请他们进去,长公主提了绮罗的婚事。

“前两日嘉康亲自过来,说勋儿想娶六丫头。我当时听了只觉得意外,也没马上应下来,就找你们过来商量。按理说这桩婚事是极好的,勋儿的名字摆在那儿,就能给我们国公府长不少脸面。以后,他若肯帮着六丫头那几个不成器的兄弟,也是咱们的福分了。”长公主和颜悦色地说。从前她想的是大房能有位姑娘嫁过去就好了,哪成想,林勋偏偏就看中了二房的姑娘。

“你们觉得怎么样?要是同意了,嘉康说等过完年,就让施夫人过来正式走个礼。”

朱明玉以为自己听错了:“施夫人?太后娘娘的义女,住在竹里馆的那位?”

长公主笑着说:“对啊,就是她。”

朱明玉心中暗叹,也就勇冠侯府和嘉康郡主能有这样的面子,请得动施夫人出来做媒。这是面子里子都给足了。

“儿子倒是不反对。只是仪轩公主那边…”朱明玉记得那位公主可是很喜欢林勋的,千万别又弄出上次翠山的事情来。

长公主道:“你放心。嘉康说了,皇后做主,公主已经另行婚配,不会再缠着勋儿了。”

这样朱明玉就没有顾虑了。他看向一言不发的郭雅心,郭雅心迟疑道:“我想还是回去问问皎皎的意思。”

她是做母亲的,考虑的要比朱明玉多。勇冠侯当然是好,就凭林勋在军中的威望,震慑四方,只怕连她兄长郭孝严都比不过。如今虽然只在枢府挂个五品的官,但正副使可都不敢拿捏他。假以时日,还不知会如何厉害。可如果皎皎不愿意,她也不想去攀这门高枝。林勋的性子还不知如何,皎皎日后若是受了什么委屈,国公府也是压不住林勋的。

山荞站在门外听了一会儿,偷偷地溜去沐春堂,把听到的都告诉了赵阮。

赵阮气得声音都发颤了:“你确定没有听错?”

山荞点了点头:“前两日嘉康郡主来的时候,那个寇妈妈守在门外,奴婢没有听见公主和她说什么,今日却是听真切了。看公主和二爷的意思,这门亲事怕是要成的。”

赵阮以为上次点拨了夏迎春,赵仪轩能够收拾掉朱绮罗那个祸害,没想到朱绮罗命大,还被林勋救了。事后,她被皇后叫到宫里去训斥了一顿,要她别再添乱。她哪里是添乱?分明是帮仪轩的忙,皇后不领情就算了。

赵阮不甘心,她就不信朱绮罗的命会这般好。想嫁给林勋?哼,没那么容易!

晚间吃过饭,郭雅心把绮罗叫到自己房中,说了嘉康郡主来提亲的事情。临了,她摸着绮罗的头发说:“皎皎,这门亲事,你是怎么想的?”

绮罗没想到林勋动作这样快,只低着头说:“全凭爹娘做主就是了。”

知女莫若母。郭雅心看到绮罗这般反应,就知道她心里是喜欢的,不由地问:“莫不是,你心里喜欢的人一直都是勇冠侯?那云昭…”

绮罗不知道怎么向郭雅心解释这其中的曲折。她曾是真的想嫁给陆云昭为妻,但也是真的喜欢林勋。也许很多事都是命中注定的,躲也躲不过,逃也逃不掉。

郭雅心看绮罗不说话,怕勾起她伤心事,就移开了话题:“皎皎,你可得想好了,那勇冠侯府可不是普通人家,上面还有个嘉康郡主压着你。娘是过来人,侍奉这样的婆母是不容易的。”

绮罗那日在书楼见过嘉康郡主,觉得她虽然看起来严肃,却不是那种胡搅蛮缠,不讲道理的婆婆。她想了想说:“娘,我明白你的心意。可是按照爹的说法,我也只能嫁给勇冠侯了。他既然肯舍命救我,我嫁给他也是应该的。您跟爹不也是成了亲培养的感情吗?”

郭雅心被她问得没话说,婚姻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成亲前都没见过的夫妻,也不是没有。她又仔细想了想林勋的为人,觉得确实不差。而且凭女儿的才貌性情,未必不能把这日子给过好了。

“对了,今日我在文府的时候,好像看见苏家大公子拦着云昭,两个人不知道在说什么。我这还是第一次见苏大公子,相貌气质果真都是头挑的。”

这之前,绮罗在竹里馆碰见苏从修两次。一次是苏从修有些事去请教施品如,一次是他去送节礼,碰到绮罗还问候了她两句。苏从修身上有种淡若流水的气质,相处起来很舒服,完全看不出他是宰相之子,身居馆职高位。这种整天沉浸在经史中的文人,自有一股不食人间烟火的气息,难怪他不愿意娶朱成碧。

阳春白雪,自是曲高和寡,鲜有人能懂。

郭雅心叹息着说:“可我瞧着云昭好像哪里不一样了,以前总觉得是特别温和的一个孩子,现在看着却觉得阴沉沉的。”陆云昭毕竟是她的外甥,这些年知根知底的。虽然他当年做了那样的事,但对绮罗也是真的好。她心底里还是更喜欢陆云昭一些。

绮罗没有说话,她对陆云昭是有愧的。虽然一切都是为了他的前程着想,也是陵王授意的,但在所有人看来,都是她狠心抛弃了他,而且马上另投高门。他一定恨死她了吧。

热热闹闹地过完年,施品如就到国公府提亲,长公主点头应了这门亲事,之后勇冠侯府就派人正式抬礼上门求婚,这算是正式开始走六礼了。

京中因为这桩婚事闹得沸沸扬扬的,这么多年,谁都在猜勇冠侯到底会娶谁为妻,一个连公主都不要的人,最后居然要娶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姐,人们怎能不好奇?好多人慕名堵在朱府周围,想要一睹绮罗的真容。朱明玉派人驱赶了两次,那些人还是孜孜不倦地躲在暗处偷窥。可没过两日,这些好事之徒便都消失了,也没人再敢靠近朱府。

正月里的节日特别多,百姓都爱在一年之始去寺庙里头拜佛请愿。京中大相国寺的香火也到了一年中最旺盛的时候。大相国寺是本国第一古刹,修建于前朝,有几百年的历史了。

绮罗跟曹晴晴还有陈家珍约好,一起去寺中拜佛。

大相国寺是国寺,常有达官显贵到此处做法事,所以寺中的大雄宝殿是不向平民开放的。普通百姓只能到西侧院的天王殿里头烧香,所以正院这里反而比西侧院冷清。

轿子抬进山门,停在正院的院子里。绮罗扶着宁溪下了轿子,曹晴晴和陈家珍已经站在院子里聊起天来了,看着很投缘。陈家珍穿着月白锦缎的梅纹背子,海棠红的绉纱裙,整个人很素淡娴静。曹晴晴穿着品红色绣牡丹的对襟长衫,头上梳着高髻,插着鎏金累丝红宝石叶形簪子,富丽堂皇。

曹晴晴回头看到绮罗,眼睛一亮。绮罗穿着四色湖州白花孔雀的旋袄,下身是霜白宝相花纹的曳地长裙,梳着飞仙髻,眉目精致,犹如从画里走出来的仙女。

“看看,这不是我们美得像画一样的未来侯夫人吗?”曹晴晴取笑道。

陈家珍行了礼,也忍不住夸赞:“能娶到六小姐的男人真是好福气。”

“两位姐姐这一大早嘴巴就跟抹了蜜一样地,有何企图?”绮罗嗔道。

“哪敢有企图。我们俩怎么敢得罪侯夫人呢。”曹晴晴过来挽着她的手臂,“我以为你找不到比云昭哥哥更好的夫君了,还替你可惜。你倒厉害,把战神都给迷倒了。我这几天跟着我婆婆走宴会,整个京城都在议论你。你那五姐说你不好,我就跟她理论了两句。这做姐姐的气量可是够小的。”

绮罗没说话,去拉了陈家珍,三个人一起走入大雄宝殿。

她们跪在蒲团上拜佛,又各自抖了签筒,拿到旁边的白眉和尚那里去解签。绮罗先坐下来,和尚问她:“小姐要问的是什么?”

曹晴晴抢道:“自然是问姻缘。”

绮罗瞪她一眼,也没有反对。

和尚摸了摸下巴道:“若是问姻缘,小姐抽的这根签便是上上签呐。按照签文的意思,您属火势,能旺夫君青云直上,而且子孙绵延。”

绮罗原来还有些担心跟林勋八字不合,听到和尚这么说,不由得松了口气。

陈家珍问的也是姻缘,老和尚沉默了很久才说:“小姐这签文所指,乃是命犯小人。意即若您命中遇到贵人,那便可与夫君长相守。若遇不到这位贵人,您便可能红颜早逝。”

陈家珍捂住嘴巴,曹晴晴忙把陈家珍拉起来:“你这和尚,大过年的,怎么疯言疯语的?”她自己的索性也不问了,就把陈家珍拉了出去。绮罗却默默地给了和尚银子,这签解的还真算是神了。

寺里的和尚中午有准备斋菜,请绮罗三人先到禅房里稍事休息。绮罗说:“大相国寺里有位修道僧的医术很好,家珍姐姐不如请他来看看?”

陈家珍为难道:“我的病都是从会稽来的那位大夫看的,今天文巧也不在这里,我不知道这样做她会不会生气…”

江文巧当然不会来,绮罗早就想了个办法把她支开了。曹晴晴在旁边帮腔道:“既然来了就看看嘛。我知道那位高僧,很厉害的,能看好很多陈年顽疾。”

陈家珍只好点了点头。

其实本没有什么修道僧,是绮罗重金聘的一位名医,为了不让陈家珍怀疑,就扮作了寺中带发修行的僧人模样,去给陈家珍看病。

看病的时候,曹晴晴给绮罗使了个眼色,绮罗留宁溪在房中,跟她一道去了外面。

第60章 教训

曹晴晴到了门外,往屋内看了一眼:“绮罗,你这大费周章的,做什么呢?”

绮罗如实说:“我只是想弄清楚家珍姐姐到底得了什么病。”

“那直接请大夫上门不就好了?”

绮罗叹了口气道:“你没听刚才的和尚说吗?她命犯小人,当然是要避着那小人才行了。”

曹晴晴听得一头雾水的,也没打算弄懂,她有更重要的事要说:“刚刚家珍在,我话没有说全。前几天在宴会上,我不仅见着你五姐,也见着你那位大嫂了,呵,架子比公主还大。我去厢房换衣裳的时候,好像看见她跟太子进到假山里面去说话,听那动静不太对…”

绮罗连忙捂住曹晴晴的嘴巴,看了看四下:“他们没看见你吧?”

曹晴晴摇了摇头:“当然没有,我也不敢多看。”

“这件事你还告诉谁了?”

曹晴晴摆手道:“我没主意,也不敢告诉别人,只敢跟你说。”

“你把这件事忘掉,也别再告诉任何人,特别是你夫家的人。”绮罗警告道。太子赵霁如今的太子妃苏菀是苏行知的侄女,所以苏家是站在太子那边的。太子跟绮罗的堂嫂赵毓本来就是表兄妹,从小在一块儿玩的,两个人有私情也不奇怪。只不过,如今已经各自婚配,还弄出这样的事情来,被旁人知晓可是惊天巨浪了。

“知道了。我前两天回家,看到云昭哥哥来拜访我爹。他变了好多,很沉默,也不怎么笑了。”曹晴晴戳了戳绮罗的脑袋,“这八成都是你给害的。”

绮罗觉得在陆云昭这件事上,她的确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只叹了口气。

“而且云昭哥哥准备了三年,居然没有去考馆职,而是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当了左司谏。”

“他去做谏官!”绮罗忍不住脱口而出。不一样了,这与前世的轨迹完全不一样了。台谏纠察百官,规谏皇帝。要性子直,骨头硬,不怕得罪人,一个弄不好还会被贬。但能快速让皇上和百官获得印象,比如曹博就是从谏院升上来的。但曹博没有陆云昭那样的笔下才华,所以只能走这样头破血流的捷径。

本朝宰执以上的官员最讲究出身,若是馆职,各殿阁学士,舍人院以及翰林院出身,皇帝提拔的时候绝对是优先考虑的。陆云昭倒好,多少人挤破头想入馆职,他却放弃这样的机会。

曹晴晴看绮罗的神色,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别看自己还比她长几岁,却不如她沉稳,也不如她聪慧,更不如她懂得多。有时候曹晴晴真觉得自己挺笨的,小时候就看了两本书,没多大兴趣就不读了。然后就钻研女红啊,管家那些的。朝堂上连官员的品级都没太搞清楚,苏从砚聊起来的时候,自然插不上嘴。他们苏家的男人聚在一起的时候就喜欢论诗论史,兴起还行令,她常常坐在旁边想打瞌睡。

她的那位大伯哥更是才高八斗,琴棋书画随便摆弄一样都让人惊艳。要不她公公婆婆怎么会不同意与靖国公府五小姐的婚事呢?朱成碧和朱绮罗虽然都姓朱,可是差得太远了。

这时,莫大夫从屋里走出来,对绮罗和曹晴晴的面前说:“里面那位小姐身体是比较弱,还有顽固的心疾,此疾不能常受惊吓,情绪也不可起伏太大,这样都会伤到元气。之前那位大夫开的方子我也看了,的确是大补药,但对病情却没什么助益。我再重新开一张方子给那位小姐调养。”

“有劳大夫了。”听到这里绮罗已经全部明白。江氏知道陈氏有心疾,之前故意误导说叶季辰出事,就是为了吓她,多吓几次,好好的人都得有毛病了,更别说是病人。只不过江氏应该才起了谋害之心,不然陈氏早就没命在了。

一个小僧走过来,对绮罗说:“修缮长老请朱小姐去罗汉殿一趟。”

修缮长老就是大相国寺掌管修建方面的大和尚。之前长公主为积德行善,特意捐赠了钱给寺里的罗汉重塑金身。长公主年纪大了,不能亲自操办此事,赵阮是当家主母分不开身,小辈的孙媳妇又都不够稳妥,长公主就交给了郭雅心。哪只郭雅心也是个不顶事的,最后事情便落在了绮罗身上。绮罗今天来本也是要问问修缮长老事情进展的。

她穿过游廊和天井院,看到那个八角楼阁的建筑,前头立着一块巨大的太湖石,旁边是石头砌的围栏。她走入殿中,小僧要她在此处稍等片刻,就拐到后堂去了。案上点着两排长明灯,供着糕点和水果。绮罗仰头看着四面千手千眼观音像,双手合十,慢慢闭上眼睛祝祷。

门外“咚”“咚”两声,好像是什么重物落地的声响。她回过头去叫了两声,没有人回应,心中顿时警铃大作,要快速走出门去,头忽然昏沉沉的,迈不动步子。她只能扶着门框,无力地滑坐下来。

眼前逆光出现一个人影,她视野模糊看不真切,只觉得那人蹲在她面前,伸手摸着她的脸笑道:“我可算是看见你了,美人儿。”

王绍成只觉得触手滑腻,这皮肤细嫩得就像浸在水里的豆腐一样,叫人直想伸进那领子里去。他搓了搓手,盯着眼前的人儿,忍不住咽了口口水。不枉费他花这么大力气打点里外,有道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他伸出手想要抱一抱朝思暮想的人儿,可手刚碰到绮罗的肩膀,就被人从背后拎了起来。

“哪个不要命的…”他骂骂咧咧地回头,顿时整个人像被雷劈了一样。因为他看见林勋站在那里,脸色阴沉,想要杀人的样子。

“来人,救命啊!”王绍成惊恐地大喊起来。林勋怎么会在这里!他可是带了好几个护院的,绮罗的随从就是被他的护院撂倒的。

林勋伸手掐住他的喉咙,把他举起在半空。

王绍成离地,被掐得双腿乱蹬,整张脸憋得通红:“你…你敢…敢…我…我爹是…”

林勋手中用力,王绍成的脸变成了猪肝色,直翻白眼。林勋不介意杀人,他双手沾了无数鲜血,不差这一个。这人竟敢碰她,就得死。就在他下定决心要杀了王绍成的时候,袍子被人拉了拉,他低头看见绮罗冲他微微摇头。他皱了下眉,还是强压下心头怒火,手上松了劲,把王绍成放了下来。

王绍成一边咳嗽,一边连滚带爬地跑远了。太可怕了,这个人真是太可怕了!

绮罗感觉到自己被人抱了起来,她靠在他的怀里,觉得很安心。同时,她感到热,不自觉地拿脸去蹭他的脖子,意识越来越模糊。林勋低头看她小脸绯红,像喝醉了酒一样,朱唇轻启,好像在喘气,瞬间明白了她中的不是迷药,而是□□。这该死的王绍成!刚才就不该放了他。

林勋把绮罗抱进罗汉殿后面一排厢房中的一间。他把她放在石炕上,转身要去倒水,绮罗却抓着他的手,小手滚烫,嘟囔道:“抱。”

林勋微愣,然后依言俯身抱住了她,小小软软的一团,压在他的胸口,他的呼吸也灼热了。她抬头吻他的喉咙,然后双手环着他的脖子,嘴里含含糊糊地喊着:“林叔…亲…”说着,柔软的唇瓣就印在他的唇上了。

这种行为跟纵火没什么区别。林勋被她吻得几乎没有理智,索性把她压在身下,反客为主。林叔…记得几年前她被西夏人挟持的时候,就是冲他喊的“林叔”。她喊他叔,他有那么老么?

他吻着她的长睫毛,鼻子,嘴唇,下巴,就像数次梦里做的事一样。然后顺着脸部轮廓吻到脖子和耳根,她的耳垂很饱满,像小小一粒粉珍珠,他张口含住,听到她嘤咛一声。从刚才开始,她一直在撒娇,十足的小女儿姿态,跟平日里大相径庭。他喜欢她这个样子,好像自己是被需要和依赖的。就像以前的小白。

她的手抓着他的耳朵,纤细的手指插入他的发中,他觉得自己快要克制不住,伸手隔着衣服揉了揉她的胸前。

唔,峰峦起伏,着实不小。

忽然身下的人没动静了,他抬眸看去,她侧着脸睡着了,呼吸均匀,像个初生的婴孩般,毫无防备。

他忽然想笑。明明□□焚身,就这样被她宁静的睡颜给熄灭了。

林勋起身,把她抱起来搂在怀里。她发上的金钗都松了,他也不会弄这些,索性都摘下来。发髻乱了,他就把她的发都散开,青丝垂落,抚在他的手背上,比她身上的衣服还细滑。

他单手捧起她的脸,仔细端详,又忍不住低头含着她柔软的唇瓣。本来打算听从母亲的建议,把婚期定在明年开春,可是现在,他觉得自己没办法等那么久了。年纪是小,但身体发育得很好了,索性今年就把她娶了吧。

外面有叫喊的声音,好像是有人来寻她了。林勋给她整理好衣服,一时半会儿舍不得松开手。这一松开,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见到。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曹晴晴和陈家珍看绮罗这么久没回来,隐隐有些担心,领着各自的随从来找。但这是国寺,不是外头什么地方,应该不至于有事。及至她们看见林勋把绮罗从厢房里面抱出来,都有些愣怔。

林勋身上的气势太强了,陈家珍直接吓得都不敢动。她在会稽也听过勇冠侯的威名,说是勇冠三军,力拔山兮气盖世。脑海里面立刻涌现出很壮的大汉,像屠夫或者刽子手那种体格,没想到本人看上去十分高大英俊,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成熟男人的魅力,难怪连公主都喜欢。

陈家珍觉着,自己要不是心有所属,即将嫁作人妇,搞不好也要被这个男人给迷住了。

曹晴晴胆子大一点,迎过来道:“侯爷,绮罗这是怎么了?”

林勋的声音冷凝:“有人想暗算她,被我救了。”

曹晴晴不敢相信,惊呼:“什么人敢在国寺里面动手?胆子也太大了吧。”因为经常有达官显贵出入,大相国寺在守卫方面也下足了功夫,还从未听说过出事情。

林勋把绮罗交给曹晴晴:“内子劳你照顾,我还有事。”

“嗯,放心交给我吧。”曹晴晴接过绮罗,陈家珍连忙过来帮忙。

林勋转身离开,曹晴晴回过神来,问身边的陈家珍:“勇冠侯刚才说什么?内子?”这可是对嫡妻的称呼,绮罗还没过门呢。

陈家珍郑重地点了点头。

***

赵哲入京之后日子过得无聊,他父亲陵王性子喜静,不怎么爱搭理他,只给了充足的银两,随他挥霍。他常年在扬州,京城里也没什么朋友,喝酒的时候偶然跟王绍成认识了,两个人臭味相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