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王绍成约他去丰乐楼喝酒,他到的时候,王绍成已经在喝了不少了。平日里话很多的人,忽然之间只是埋头喝闷酒。

赵哲看他脸色不好,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别问,陪我喝两杯。”王绍成想起下午差点被林勋掐死的事情,还觉得心有余悸。

等他俩喝得醉醺醺,勾肩搭背地从酒楼里出来,钻进了同一顶轿子里,满口胡话。轿夫没办法,只能一起把他们送回府。已经是亥时,除了几家大酒楼和烟花之地尚在经营,别的店铺早就打烊了,越是离开主街道越是没什么人。

走到一条巷子里,前后通阔,忽然就有一队人马跑过来,把他们围住。

轿夫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把轿子放在地上,面面相觑。几个跟在后面的护院要动手,对方只出了两个人就把他们全部打翻在地,轿夫见状以为是仇家来寻仇,连忙跪在地上求饶。

王绍成在轿子里面叫道:“奶奶的,活得不耐烦了!知道爷爷是谁吗?说,说出来怕吓死你们。”

赵哲打了个嗝,附和道:“对啊,知道我们是谁吗!”

一个人上前,在轿门外不客气地说:“二位请下轿!”

赵哲酒醒了一半,听着这声音很熟悉,好像是透墨。他掀开轿帘往外看了一眼,前面阴暗处站着一个人,淡淡月光下,只能隐约看到身体轮廓,十分高大壮实。

“表哥?”他疑惑地喊了声。那人从阴暗处走出来,表情冷凝,脚下生风,不是林勋是谁?

王绍成愣在轿子里,没想到林勋竟还找上门来,要他的命吗?他下意识地背靠着后面的轿壁,面容恐惧。赵哲已经下去了,摇摇晃晃地站着,指向自己:“表哥,你怎么在这里?”

林勋看他一眼,只是对轿子里说:“出来。”

王绍成见躲不过,磨磨蹭蹭地从轿子里出来,却是缩在赵哲身后:“你,你到底想怎么样!”

“谁告诉你的。”

“什么?”王绍成酒还没醒。

“谁告诉你她今天去大相国寺。别再让我问第三遍。”林勋的目光扫过来,连赵哲都抖了一下。四下的亲卫更是按着腰上的剑,虎视眈眈地看向王绍成。林勋是唯一被皇帝允许豢养私兵的王侯,可以不卸剑进文德殿见皇帝,据说他手上还有丹书铁券,可见圣宠之隆。

王绍成犹豫要不要把那个人说出来,林勋却没什么耐心,让透墨抛了一个东西过去。王绍成疑惑地打开那块布,里面赫然是两根手指,“娘哎!”他吓得一下子就撒了手,血淋淋的手指滚落到地上。

透墨说:“这是大相国寺跟你串通的那个修缮长老的手指,不想变成这样就快说!”

“是靖国公夫人跟我母亲聊天的时候提起的!”王绍成一股脑地说出来。

又是赵阮!林勋握着拳头,手指关节啪嗒作响。他把王绍成叫到一旁,王绍成举起双手拜了拜,就差跪在地上:“知道的我都说了,我是一时鬼迷了心窍,我再也不敢了,侯爷您大人有大量,您就饶了我吧!”

林勋话锋一转:“你还未娶妻?”

“啊?”王绍成没反应过来,连忙说,“还没有。”

“你把靖国公府的五小姐娶了,今日之事我便作罢。”

王绍成都不知道靖国公府五小姐是谁,但看林勋的脸色,又不敢拒绝。反正妻子对于他来说就是个摆设,听出身也还过得去,娶了也没什么大不了,连忙应道:“是,我去求娶。那…人家若是不答应呢?”

林勋皱眉:“你不会想办法?”

使浑的王绍成最拿手了,他捣蒜般地点头:“我一定娶到朱家五小姐!”

林勋抬手,亲卫队便收兵跟着他走了。

王绍成抹了抹额上的汗,回到赵哲身边,酒早就醒了,命还吓去半条。赵哲顺了顺心口道:“绍成兄,你到底做了什么,让我表哥半夜来堵你?我远在淮南都知道,千万别得罪他,你…”

“哎,别提了。”王绍成想,自己一定是脑子被驴踢了才去招惹这阎王。

作者有话要说:有木有很肥,有木有很爱我!!你们再不好好给我留言,下次加更要等到破三千收了(挥手)

第61章 冤家路窄

绮罗醒过来,看到身旁有很多人,曹晴晴,陈家珍和郭雅心都在。这已经不是大相国寺,而是她的闺房。窗外的天都黑了。

她坐起来,宁溪给她身后垫了个软枕。郭雅心拉着她的手说:“真没想到出去上个香都会出事。以后我怎么放心让你出门?你也是的,连暮雨那丫头都不带。”曹晴晴没跟郭雅心说得太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林勋也没有全部告诉她。但郭雅心也不笨,立着走出去的人,横着回来,能遇到什么好事?

“夫人别担心,好在碰到勇冠侯了,没出什么岔子。”曹晴晴冲绮罗眨了眨眼睛,一副要讨赏的样子。

绮罗立刻觉得满脸通红。虽说当时意识不清楚了,但隐隐还有些知觉,她好像做了很羞人的事情…完蛋,不敢再见他了。

“身上还有没有哪里不适?”郭雅心担忧地问道。

绮罗摇了摇头,手却轻轻抓着被子。王绍成是枢密使王赞的儿子,就算知道是他做的坏事,她能有什么法子?皇上本就不喜欢朱家人,这么多年,爹和大伯只是侍郎,那些才能远不如他们的人都升做了尚书。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皇上刻意压制着,不让出头。而如今几个皇子斗得那么凶,他们也没有表态要站哪边,说得好听点叫明哲保身,说得难听点,是又怕站错队。

郭雅心起身到外面去吩咐晚饭,绮罗侧头说:“辛苦两位姐姐了,不如留下来一起用饭吧。”

曹晴晴正跟陈家珍说话,闻言回道:“不用。我已经派人去府里送信,四郎会来接我。”

陈家珍脸微红,也低头说:“我也不留下来了。季辰晚点会来。”

绮罗揶揄的目光在两人脸上一个来回,虽没说什么,曹晴晴却是受不住了,一本正经地说:“你作何这么看着我们?我可是成了亲的,相公来接有什么不对?家珍身子不好,叶家公子担心来接也是正常的。可比不得侯爷,没过门呢,内子什么的就叫上了。说,你们在一起有没有做坏事?我可是看你头发都散了。”

陈家珍掩嘴笑,绮罗羞得满脸通红,狠狠瞪了曹晴晴一眼。

郭雅心端着一碗参鸡汤回来,坐在床边,递给绮罗:“看你这脸色,一会儿白一会红的,别又是生了什么病。赶紧趁热喝了。”

苏府离得近些,苏从砚先来把曹晴晴接回去。绮罗看他们夫妻并肩,有说有笑的,苏从砚也是一副小心呵护的模样,猜测他们的关系已经修复,要不然就是刻意在众人面前装出恩爱的样子。至少日子还是要过下去的。世家大族可不就是如此,像一个绸面绣着富丽花纹的帛枕,无论里头装的是破棉絮还是烂叶子,外头看起来都是极好的。

叶季辰过来得晚些。严书巷毕竟只是平民区,离得有些远。京中的居住地看似无规则地错开在几处,其实都有讲究,金柳巷,朱雀巷都是官家住的地方,最好的就是王侯和皇亲国戚住的永福巷。

叶季辰正月拜年的时候来过,初见绮罗,吓了一大跳。怎么也没想到三年没见,当初那个圆圆胖胖的小姑娘,竟然出落得如此好看,真叫他刮目相看了。

江文巧跟着叶季辰一起来的,扁着嘴看上去好像不太高兴,绮罗也不管她。

叶季辰的性子也敛了很多,瞧着渐渐有前世的样子。他牵着陈家珍,走到郭雅心面前郑重地说:“我爹从牢里给我传了消息,希望能看到我成亲。我把日子定在了三月二十六,是有些仓促,但两边家里都没剩什么人了,我们不打算大办,就想简单摆两桌酒席。到时候夫人一家若是肯赏脸光临,我二人深感荣幸。”

绮罗看着站在眼前的一双人,他们是她前世的父亲和母亲,就要成亲了。她想让这一世他们的孩子过得幸福,父慈母爱,不要再受她前世的那些苦。她想看到这一家人能够好好地生活下去,圆了她前世的那份残缺。

郭雅心笑着说:“恭喜你们了,我们肯定会去的。不过成亲毕竟是大事,也不能弄的太简单了。叶蓉如今快要生产了,顾不上你们,不如我这同样当姐姐的做个主,为你们操办婚事。”

绮罗虽然也有帮忙的意思,但郭雅心这样一口包揽下来,她还是觉得头疼。她这位娘,那也是从小养尊处优的千金大小姐,爹几乎不让她操心管事,心善爱帮忙没错,但哪里是个做事的人?事情最后肯定都要落在自己身上。

“娘,我看文巧姐姐是个能干的,不如把她留在我们家一起帮忙打点舅舅的婚事。家珍姐姐身体不好,您另外再派两个贴心的丫环过去,照顾她的起居如何?”绮罗建议道。

她是要把江文巧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着。

江文巧下意识地想拒绝,看向叶季辰,叶季辰却在跟陈家珍说话,脸上的笑淡而真挚,根本就没注意她。江文巧咬着嘴唇,没有支声。郭雅心说:“我觉得这样好,文巧了解家珍,留下来帮忙,也能更称新娘子的意思。你们觉得怎么样?”

陈家珍有些犹豫,抿了抿嘴巴没开口,等着叶季辰拿主意。叶季辰想了想说:“这样会不会太麻烦?”

“不会。你要为职位奔走,家珍身体不好,我素日里却清闲。”郭雅心笑着说。其实她也有私心,想先弄清楚整个成亲的流程,好在绮罗出嫁的时候心里有个底。

“那就有劳夫人了。”叶季辰拜了下,也不再推辞。

郭雅心当即点了阿香跟另一个婢女同叶季辰一道回去。绮罗把阿香偷偷拉到影壁后面,仔细交代了两句,还把今天莫大夫的药方交给她:“你好生照顾陈家姑娘,记得把她平日喝的药换成这一副。”

阿香连连点头:“小姐放心吧,奴婢能做好。”

绮罗握了握她的手:“去吧。”

既然要操办婚事,就要布置府邸,购买很多成亲要用的香烛红布。郭雅心出嫁的时候,一切都是娘家准备的,她是家中最小的女儿,底下没有妹妹,朱明玉这边也没有小姑,导致她根本没准备过婚事,两眼一摸黑,不知道从哪里下手。

绮罗早就知道她会如此,特意请了月三娘过来帮忙。

月三娘三两下就列好单子,要上街去采购。绮罗管着家里的银子,恰好要出去买书,就与月三娘一道出门。其实她也是在家中闲不住的性子,郭雅心根本拦不住。不过她这回倒是带上了暮雨和宁溪。

绮罗现在看到暮雨总觉得有些不自在,会想起陆云昭,所以上次去拜佛就没有带她,哪知道就出了事。她知道暮雨私底下还有跟朝夕联系,有时也想问问陆云昭的近况,又觉得这么做多余。陵王那样的人是他的生父,一定会为他好好筹谋的。

月三娘去马行街的绸缎庄和香烛铺子,绮罗派宁溪跟着,她自己则去了常去的那家书店,就在旁边。这书店在京中也算极有名气,种类繁多,而且出新最快。一楼多是卖时兴的话本,也偶尔有女眷丫环会来购买。二楼卖的是经史,买书的多是男子,但平日里男子要忙于读书公事,人反而很少。暮雨跟着绮罗上了二楼,书架间果然空荡荡的,只有一个店里的伙计在用拂尘四下打扫。

绮罗戴着帷帽,伙计没有认出来,倒是认出了暮雨,连忙面带微笑地迎过来:“朱小姐,您去年要的那本书到了。”

绮罗愣了愣,伙计见她像是忘了,就解释说:“一本前朝人写的,叫《山河集》的书,当时不是没有了吗?您很想要,说再寻到了,一定得给您留着。”

她想起来了。不是她想要,是陆云昭想要。淮南寻不到这本书,他便托她在京中帮忙寻找。这书讲的是地志,山川风貌,十分冷门,所以极少。

绮罗站着没有说话,暮雨看了看她,对伙计说:“你先去忙,我们小姐要了再告诉你。”

伙计摸了摸后脑,识趣地走开了。这个时候,楼梯上传来说话的声音:“希文,你走慢点!”

绮罗浑身一凛,拉着暮雨就走到角落的书架后面,冲在旁边打扫的伙计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楼梯口那边上来两个人,前面的是陆云昭,后面的是久未见的周怀远。陆云昭穿着竹青色的云纹直缀,瘦了很多,显得脸上棱角分明。他以前看起来温和,笑容常挂在脸上,如今看起来却凝重了很多。

绮罗能感觉到身边的暮雨明显僵了一下。

周怀远亦步亦趋地跟在陆云昭后面,扯着他的袖子说:“到底怎么回事啊,你倒是说呀!要急死我。”

陆云昭没跟他说话,叫来伙计:“我要的那本书有了吗?”

伙计的眼神四处游离:“有是有了,不过有人比公子订的早,所以公子等下次吧。”

陆云昭也没有多问,点了点头,径自走到书架间取书来看。周怀远靠在他旁边的书架上,双手抱在胸前:“这次我回京,顺道去应天府看望了洪教授。他一直希望你考馆职的。你突然去做谏官,是不是跟朱家小姐退亲有关系?”

陆云昭的手指稍稍收紧,淡淡地说:“无关。”他的身形瘦而颀长,像一杆青竹。虽说现在是过分瘦了些,神态清冷,但更添了几分气节。绮罗远远地看着他的背影,恍恍然地,明明没多久前才见过,却觉得像是一别经年了。

“朱绮罗这个忘恩负义的,小时候你对她多好啊。居然不要你,跑去跟勇冠侯结亲。那勇冠侯看起来是好,可他杀了多少人啊,砍下的头颅都能堆满一座城。我听说他为人凶狠暴戾,杀人不眨眼睛,到时候有那胖丫头哭的。你可不许心疼她!”周怀远愤愤不平地说,他上次见绮罗还是几年前离京赴任的时候。

陆云昭失了下神,又强迫自己不去想那人,问周怀远:“你说六皇子要见我?”

“对啊。你想不想见?”周怀远期待地问。陆云昭的本事,他最是清楚,洪教授也说过,以后只怕不是池中物。六皇子赵霄如今是他的妹夫,陆云昭若肯加入他们这一边,最好不过。只是他这位同窗好友一向清高,不爱结党,从前在应天书院里头,就是独善其身的。

“你安排时间吧。”

“好,你等我消息!”周怀远喜出望外。陆云昭肯帮赵霄,赵霄也一定会给他回报。赵霄的母亲是王贤妃,虽然没有郭贵妃那么得宠,但势力却比郭贵妃大很多。她是王赞的亲妹妹。

陆云昭很快地选好了书,要下楼的时候,停在楼梯口,往绮罗躲藏的书架这边望了一眼。绮罗下意识地往后退,差点碰倒了身后的高几。但见他目视前方,轻轻地说了声:“恭喜。”声音不大,却足够她听见,然后他就低头下楼去了。

周怀远一头雾水,跟在他后面下去了。

绮罗不知为何,用手捂着脸,忽然想哭。他分明是看见她了。

于山于水,于海于滨,再相逢已是路人。

绮罗再没有心思选书,叫伙计拿了那本《山河集》,递给暮雨:“他在找这本书,你晚点送去给他。别提我。”

暮雨点了点头。

月三娘正掐着腰跟香烛店的老板讲价,宁溪手撑着额头站在旁边,看到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就拉了拉月三娘的衣袖,轻声道:“月老板,一两银子不如就算了吧?”

“算什么算?你这姑娘,不当家不知道柴米油盐贵!”月三娘低声斥完,对香烛店的老板娘说,“我买你这么多东西,你少算我一两怎么了?隔壁街比你便宜得多,我这还不是冲着你家百年的名号来的?你今天卖给我,我下次还来你家买,细水长流啊。”

香烛店老板娘真是哭笑不得。她还没见过杀价这么狠的,先说好的是十两,后来冲着她月三娘的名号,硬给砍成了八两,现在好,直接说钱没带够,只给七两。这不是耍无赖么。

“你说话啊!卖不卖一句话,我还得去下家呢。”月三娘把七两拍在柜台上。她平日里跟人做生意都是这样,不给对方放点血是不会罢休的。无商不奸。

两边僵持不下,老板娘真想说不做这生意了,又有些怕月三娘的势力。她正咬咬牙,打算破财消灾,一个戴着帷帽的姑娘走到她面前,拉着她的手说:“老板不如行个方便,就卖给我们吧。”

那姑娘收手的时候,老板娘的掌心里多了三两银子。她顿时眉开眼笑,说道:“好好好,你们把东西拿走吧。”

从香烛店出来,月三娘颇为得意,嫣然笑道:“你看吧,这差事交给我准没错,又给你省了一两银子。不过也真是奇怪,我跟她说了半天,她都不答应,怎么你一求她就答应了?她看到你的脸了?”

绮罗被她逗笑:“瞧你说的,我这脸还能当银两花不成?”

月三娘暗道,你可不知道你那脸多值钱,有人为了让你顺利拜师,一出手就是一家金玉满堂铺子。那可是在寸土寸金的地段,日进斗金的店面啊。月三娘想想就心疼。

这说着金玉满堂,眼前可就到了。街角处的楼宇气派开阔,门外停着几顶精美的轿子,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

月三娘说:“你前阵子不是让我拿着你的图纸去打首饰吗?应该好了,进去看看吧。”

赵阮和于娴坐在大堂边上的檀香木雕牡丹花纹的交椅上品茶,不时说两句话。赵阮穿着绛紫色银线缠枝莲的及膝旋袄,下身是官绿色的叶纹襕裙。于娴还在丧中,穿得比较素,霜色的大袖衫,里面是青白色的暗纹襦裙。

朱成碧带着于文芝在旁边选首饰。朱成碧其实很看不上于文芝那种小门小户出身的,但怎么说也是要做她五嫂的人,只能随便应付两下,实则在给自己精心挑首饰。过两日,她要跟着赵阮进宫去参加宴会,打扮得漂亮些,说不定就给哪位皇子看上了。

她看到旁边的柜上放着个盒子,忍不住打开,惊叹一声。里面是一套首饰,两支金质的蝶恋花簪子,做得很精细,花心有颗玉石,成色很不错,配套的那对耳环和项链看起来也十分漂亮。她拿起来看了看,爱不释手,问道:“老板,这套首饰我要了,多少钱?”

老板赔着笑脸说:“不好意思小姐,这套首饰是客人定做的,不卖的。”

朱成碧皱眉:“那客人出多少钱,我出双倍。”

老板为难道:“实在不好意思,这是客人给的图纸,我们按照图纸做的。小姐若实在喜欢,我们另寻一套差不多的给您?”

“不要其他的,我就看中这套了。你也知道我是什么身份,你看看是要得罪我,还是要得罪那什么客人。”朱成碧气势凌人地说。

老板实在很为难,恰好看到月三娘和绮罗进来,便指着她们说:“喏,那客人来了,小姐同她们说吧。”

62.婚期

朱成碧回头,看到是月三娘,轻嗤了一声,把东西摔回盒子里,转身走开了。绮罗戴着帷帽,她没有认出来。

“什么态度!”月三娘骂一声,要上前去说理,绮罗拉着她的手臂,低声道:“何必跟她计较。”

老板忙把首饰拿起来吹了吹,仔细擦好,又捧给月三娘看:“月老板看看怎么样?说真的,这套首饰设计的真是漂亮,做出来摆在这里几天,每次进来的客人都想买。我做这么多年首饰的买卖,就没见过这么有灵气的设计,虽然有些瑕疵,但瑕不掩瑜。不知道是哪位大师的作品?”

月三娘看了身边的绮罗一眼,拿起簪子来,笑道:“这大师还没出名呢。以后估计不比施大家和明修师傅差。”

掌柜忙连声应是,看了看四下,把月三娘盒绮罗请到内堂。他说:“原本收个工钱和材料钱,总共十两银子。若是二位肯把这套首饰放在店里卖,我不仅分文不取,还给你们这个数,你们看怎么样?”掌柜比划了一个五的手势。

月三娘暗暗吃惊,问绮罗的意思,绮罗却摇了摇头。她做这套首饰本就不为了赚钱,只不过那天灵感突然来了,想做了给陈家珍当成千的贺礼。她那里本来还有一套更贵重的宝石头面,但觉得自己做得更有意义。

老板见绮罗不肯,就讨好地说:“那二位以后若是有好的图纸,也可以考虑卖给我们店,价格绝对公道。我跟月老板是多年的老交情了。”

“再说吧。”月三娘挥了下手,给了银子,就捧着盒子出来。绮罗跟在她后面,看到旁边有一位姑娘巴巴地盯着这边看。那姑娘生得素净清秀,身上穿着蓝底碎花的及膝背子,襟上系带,底下是素裙。头上梳了双髻,只插着两根素银的花形簪子,看起来出身并不高。她好像很想过来,但又不敢。

“姑娘有事?”绮罗停住脚步问道。

于文芝赶紧走过来,低声道:“请原谅我有些唐突了,只不过能不能问问姑娘这套首饰卖多少钱?实不相瞒,我不久要成亲了,这才出来买首饰。可看了半天也不知道选什么好,一看这套首饰就非常喜欢,觉得适合在成亲的时候戴。只不过,我怕买不起,就没好意思问…”她的声音渐小,脸上露出不好意思的神情。

绮罗想了想,从月三娘手里把盒子拿过去,放在了于文芝手里:“你拿十两银子给我,算个工钱和材料的钱。这东西就是你的了。”

跟出来的首饰店老板觉得真是暴殄天物,这首饰如果要卖,交给他绝对能卖一个好价钱,十两不是亏大了!

于文芝以为自己听错了,不确定地问:“真的吗?姑娘真的愿意卖给我?”

绮罗点了点头:“成亲一辈子就一次。挺适合你的,拿去吧。”

于文芝很感动,连声道谢,赶紧去腰间摸钱袋子。她身上就带了十两银子,不过买了这套首饰真是太值了。她把钱给了绮罗,又再三鞠躬感谢,绮罗摆了摆手,跟月三娘一起走了。

月三娘实在心疼,忍不住问道:“你这丫头是不是傻了?首饰店老板给那么好的价格你不卖,偏偏给了一个只出得起十两银子的。我看她钱袋都空了。”

“这套首饰打出来本打算送给我舅舅未过门的妻子。可刚才我看了看,尺寸稍微有些大了,反而是问我的那位姑娘长得高一些,更加适合。所谓物尽其用,我看她真的喜欢,就给她了。”

“你这败家的。”月三娘戳了戳她的脑袋。

于文芝把盒子捧到于娴面前,献宝一样地说:“小姑姑,我买好了,您看看。”

于娴把盒子翻开,忍不住赞了一声:“好眼光,真是漂亮。不过文芝,你哪来这么多银子?”

“就花了十两,一个好心的姑娘让给我的。”于文芝兴高采烈地说。

十两?简直是半卖半送了。于娴道:“那你可得好好谢谢人家。她在哪儿呢?”

“已经走了。她戴着帷帽,看不清长相,但身上有股淡淡的木梨花香味。”

朱成碧走到赵阮身边,扯了扯赵阮的衣袖,不甘心地看着那套首饰。赵阮知道她也想要,可已经是于文芝的东西,难道要夺过来?何况于文芝马上就要嫁进来了,姑嫂相争成什么样子?她瞪了朱成碧一眼,要她安分点。

这时候,李妈妈跑进来说:“夫人,您快回去看看吧,王家派人来提亲了!”

赵阮一震,带着朱成碧匆匆赶回国公府。朱明祁刚下了值,正坐在大堂里头,面容严峻。王家请的是辅国公夫人姚氏来说媒,礼物把半个厅堂都堆满了。姚氏如今是六皇子的岳母,气势不小,喝了一口茶说:“要我说这门亲事是极好的,王家的公子跟贵府的五小姐年龄合适,也是一表人才。王家自不必说了,五小姐嫁过去以后肯定是享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