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早就想这么干了!”

说到这里苏慎慈就把茶杯放下来:“不过是从前犹犹豫豫地没勇气,现在哥哥已经中了进士,缭缭又启发了我,我觉得是可以适当地硬气一些了。”

“戚缭缭?”燕棠眉头抽了抽。

“对呀。”她点头,“缭缭说,我们跟我爹的仇已经解不开了,我们不能指望他,只能另谋出路。”

“这段时间她帮了我很多,上次还提醒我,让我防备着姚氏他们在我哥的差事上做手脚。”

“她说哥哥的功名暂时能影响到我爹的态度,果不其然,昨儿晚上他就没敢罚我!”

燕棠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许久,才说道:“你是说,你早就从戚缭缭那里得到了提醒?”

“可不止这个。”苏慎慈拈起沾在袖子上的落叶,接着道:“如果仅仅只是提醒我的话,我还不定会当回事。”

“关键是,她分析起这些内情完全切合我和哥哥的处境,让我想不信服都不能够!”

“还有,我觉得我之前完全不了解她,从前只当她是个被宠坏了的勋贵小姐。”

“可自打她帮我揭穿了云姐儿的阴谋之后,近来我越发发现她根本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顽劣肤浅。”

“相反,她有勇有谋有城府,举止张扬却不乱来,处处让人心服!”

燕棠望着眼里散发着光亮的她,眉头不自觉地皱起。

“你近来说话也爱夸大其辞了。”他淡淡抿茶。

“绝没有夸大其辞!”她固执地说,“不过我自己也觉得奇怪,如今的她就像是我的亲人,我的姐妹,甚至是我的师长一样,让我觉得既亲切又喜爱。”

“阿棠,你不妨也仔细想想看,你我见证过的她所做过的这些事情,是不是认真想来都是很有道理的?”

燕棠被这问题问住,别开目光,慢吞吞啜起茶来。

第064章 娇弱的你

程敏之和邢烁他们自告奋勇要教戚缭缭骑马。

前身其实也是会骑的,但戚家上下怕她摔着,骑得少,所以存在于记忆里的那些技能也约等于没有。

如今的戚缭缭就是动作笨点,也最多是被人骂两句笨。

在她苦心伪装并且极力与前身言行形成一致的情况下,倒是没有人怀疑她换了人。

燕湳这两日没在,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而且程敏之他们俩自己也还是半桶水,每日里学着学着这几个就依旧去吃喝玩乐了。

戚子煜听说戚缭缭学骑马,也去看了看。

戚缭缭就趁机跟他提起来:“你什么时候有空,我去你们屯营里学骑马,你来教我们。”

“屯营里骑术好的兵将多的是,不用非要我教。”

戚子煜伸手在马背上比划着,盘算着给她制马鞍。

“你就那么放心我这个如花似玉的姑姑跟着不认识的男人马上马下的?”戚缭缭觉得他就是送上门来的好师父。

“而且我那么娇弱,一般的士兵他们根本不懂得怜香惜玉。万一摔坏了姑姑,你不心疼?”

“怎么不拿出点让我蹲马步的责任心来对我?”

“不心疼!”戚子煜扭头看她:“说到这个,听说你近来已经能坚持两刻钟马步了?”

“今儿开始我跟衙门说好了,以后每天傍晚回来一个时辰,专门监督你练功。”

“我们把时间拉长点。这样一来,娇弱的你很快就会变得很雄壮了。”

戚缭缭有点无语。

戚子煜不教戚缭缭骑马是因为他觉得骑马并不如学拳脚和武器强身健体,反而还增添了摔下马的危险。

加上她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会骑马了还不得上天?

当他这么想的时候,戚家别的人当然也这么想。

这也就是戚缭缭在家里找师父四处碰壁的原因。

总之戚家很希望她会学武,但目前还仅限于强身健体,一切能惹祸的功夫,没有学的机会。

晚饭后燕棠来访靖宁候,完了后靖宁侯到了戚缭缭房里,又问起她在会同馆见到的那些人。

戚缭缭猜得燕棠是为安达的事而来,便把始末详详细细地说与他。

又问:“这贺楚究竟什么来头?”

她只知道他是老乌剌王几个儿子里最强的一个。

在老乌剌王死后,贺楚带领部将从最弱势的一支队伍不断吞并别的兄弟力量,经历大小数场厮杀,到最后坐上了王位。

而更多的背景她就不清楚了。

靖宁侯听完也就当闲聊跟她说:“贺楚是老乌剌王布日固德的三儿子。”

“贺楚的母亲是布日固德自别的小部落抢去的百姓,一直无名无份,直到老王妃死后才出头。”

“贺楚小时候也是吃过些苦的,但十岁后却因为母亲出了头而迅速成长起来。”

“这也是后来他能够拥有与老王妃所生的几个儿子抗衡的原因。”

戚缭缭想着,又问:“那他多大了?”

靖宁侯瞄了她一眼:“儿女都三个了,大的据说能打猎了。”

“贺楚的上位无疑使得乌剌这两年也强大起来,”他接着又抚着他指上的大斑指说道,“所以这两年来京的使臣是一年比一年多。”

“他们把大殷当傻子,以各种名目讨要赏赐,这次不知道又有多少人?你昨儿去,有没有听到他们提及?”

他虽然问着,但神态却很随意,一副也不指望她能办成什么事的样子。

戚缭缭略想,然后就慢腾腾说道:“是没听说什么,不过,我估摸得有千来号人吧?”

说完她又凑近了些:“我想学说鞑靼话,大哥能不能给我找个先生?”

想学鞑靼话的念头和想学护身技能的念头一样,在安达寻上门来的时候她就有了。

她多半已经上了安达心里的帐本儿,不管他会不会再找她,她也得先给自己多拉些赢面不是?

“你自己学堂里功课都没学好,还学鞑靼话?”靖宁侯不太给面子地轻哼起来。

“这个又不相干!”她说道,“要是我会说鞑靼话,昨儿那安达说了些什么,不是就有数了?”

“再说他们还得在京师有阵子要呆呢,谁知道还会不会遇见?万一他骂我,我搞不好还当他们在夸我呢!”

“你们既不教我骑马,好歹让我学点别的!”

靖宁侯听了也就笑笑。

不过难得她有主动想学的时候,也就答应了:“明儿我先去四夷馆问问。”

戚缭缭送他出门。

走到门外他又回头,说道:“过两日你姐会回来,你仔细些。”

……

永郡王府就在坊门外不远,说起来戚缭缭的姐夫永郡王萧瑾跟戚如烟也是从小相识。

印象中她也是常回泰康坊来的。

只是近来又怀上了第三胎,才没走那么勤。

没多久老太妃就要做寿,她此番回来怕是与这有关。

新的戚缭缭到如今还没跟这位亲姐姐见过面,她也没太把这当回事,靖宁侯才出门她就给忙忘了。

会同馆那边这两日没有太多消息出来,这次让朝廷拿到了乌剌不老实的把柄,估摸着他们得有一段时间清静。

正好这也给戚缭缭争取了加强储备的时间。

不管怎么说,前世里乌剌侵边,其中的理由之一就是乌剌使臣团死了两个人在大殷京师,这次定不能让他们再拿到什么把柄。

等待靖宁侯给她找老师的当口,她也留意了下苏家这边。

苏慎慈那日自跟燕棠喝完茶回来就找到了她,说起苏士斟去寻过燕棠的事情。

戚缭缭一时倒是也猜不出来他去找燕棠做什么?

但可以肯定的是,他跟苏沛英兄妹对立的局面是不会改变的。

一个到最后都死死压制着亲生的嫡长子的人,怎么可能会有什么悔过之心呢?

就是有,她也绝不会相信!

姚氏母女目前风平浪静,苏慎云因为还在养伤,也没有露面。

骑马的事暂且搁浅。

翌日正准备去学堂,就听翠翘来说靖宁侯在寻她说四夷馆请先生的事,她心下激动,先奔去了前院。

上完早朝回来的靖宁侯就把去过四夷馆给她请到先生的事给说了。

“教书的先生虽然年轻,却很有学问,也是个规矩人,你既要学,可不许胡闹!也不许欺负人家!”

第065章 混帐的她

戚缭缭高兴不已,问明了什么时间可以去他们衙门,便就又在侄儿们的“护驾”下念书去了。

门下恰与杜家姐妹撞了个正着,男孩们把胸一挺,那二人便就咬紧着下唇进院里去了。

燕湳从没见过燕棠这样的火气,自打前两日被他踹过屁股,这两日直接去了他外祖家叶府,今早是直接从叶府到的学堂。

程敏之觉得他这样是没用的,因为如果他哥真要收拾他,完全可以扑到叶府去接着踹。

邢烁觉得有道理,但他担心的是另一层:“我就怕日后他真不准湳哥儿跟我们玩儿了。”

说到这里,燕棠简直是讨人厌的存在。

他自己从来不捣乱不生事,堪称世家子弟的标竿,人人家里都拿他作榜样教训孩子,已经够可恶了,他却还不准别人找点乐子玩玩儿。

戚缭缭也以为然,前世他们的交情就算过去了,就凭他还之前还坑她银子,还说她不衿持来说,是够可恶的。

众人纷纷表达意见,燕湳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说道:“那我放了学还是老实回去好了,他踹完我泄完了火,过几天也就没事了。”

“这哪行呢!”邢烁说,“也不能由着他打。”

“可又怎么办呢?”燕湳摊手,“总得让他把火给消了。”

戚缭缭琢磨着,就说道:“这么着吧,你就回去跟他说,最近跟我闹掰了,不会跟我一处玩了。”

“你痛定思痛,觉得的确不应该跟着我胡混。而我则被我哥揪到四夷馆去学鞑靼话了,知道我倒霉,他多半心情要好些。”

反正他恼的是她嘛,怪她带坏了燕湳,只要燕湳不跟她玩,他还有什么必要纠缠着?

几个人却因为她后面的话吸引了注意力:“你要学鞑靼话?”

戚缭缭少不得给他们解释一通。

燕湳放了学果然就老实回王府去了……

靖宁侯给戚缭缭找的这位先生姓黄名隽,是四夷馆的通事,祖籍便是辽东那边的。

自幼熟悉草原语言,家境不大好,虽是搬进了京师,家里年迈的祖母,寡母以及一个幼妹,可都靠他在衙门里这点微薄薪俸养活着。

昨日靖宁侯来串门,找到少卿大人闲聊时,说起想给家妹寻个先生的事,他从旁听见遂就毛遂自荐了。

当着少卿大人的面,靖宁侯许他二十两银子的重酬让他教会,先付五两定金,教完了付余款,教得好了另有酬谢。

有这样的优厚条件,黄隽自是不敢怠慢,拟定了每日下衙后戚缭缭到衙门来,就着馆内的书籍进行教授。

自己也提前做好了教案,准备打起精神来应付这位传说中有“泰康一煞”之称的女弟子。

戚缭缭乃是有心求学的,当然不会乱来,自此每日里风雨无阻的赶至。

金林卫衙门距离四夷馆并不甚远,经常燕棠巡逻时还要路过。

那天燕湳回来后燕棠本是要接着训的,不过听他说戚缭缭跟他闹掰了,他便就住了手。

祸根孽胎就是戚缭缭,只要她消停下来,燕湳也歪不到哪里去。

但他又有些不信,那孽障什么时候有过正形?

简直是走到哪儿打到哪儿,先是杜若兰,后是杜若筠,然后是荣望,又是会同馆!

他们这几个也是打小棒打不散的团伙,怎么会突然就闹掰了?

他也就是将信且信而已。

下晌例行带着两个去各处岗哨巡逻。

路过四夷馆的时候,里头传来断断续续地朗读声,猛地一听,就觉出几分魔音穿脑……

“谁在里头?”他面肌一颤。

身边金林军打听了一路过来,说道:“是靖宁侯府的二小姐在馆里学番语。”

靖宁侯府的二小姐……

太阳光底下,金林军们看到他们的副指挥使脸上蓦然就冻出了寒霜!

那日里苏慎慈把戚缭缭夸得天上有地下无,燕棠只觉得言过其实。

邻居们的眼睛是雪亮的,她戚缭缭在坊间生活了十四年,除了戚家和燕湳他们那帮人之外,再没有一个人像苏慎慈这样夸赞过她。

这只能说明苏慎慈也不过是被她戚缭缭给蛊惑了而已!

诚然,她是有些特别之处,那天在小黑屋外他所看到的她,的的确确与往日人前的她很是不同。

那样危险而直接的她,是当得上苏慎慈那句“有勇有谋有城府”的。

再有在会同馆的表现……

一个十四岁的女孩子,能够于声色不动间把控着那么好的火候,也是不容易的。

可纵然她有些见地,也仍然是个未曾吃过苦,及未曾面临过挫折的纨绔女,她有无城府,出不出色,又与他有何相干?

反正他已是坚定信念再不与她有什么瓜葛……

……不!

眼下她在四夷馆学番语?

这怎么会?!

他扶剑凝立了片刻,凛然的目光便就下意识地透过大敞的门往里投过来。

……头几天都是学口语。

黄隽简直一个萝卜一个坑,恨不能把要教的内容掰碎又嚼烂喂给戚缭缭。

但戚缭缭读书自有一套方法,虽然是从来没有接触过的语言,这么跟上来倒也不算吃力。

燕棠到达衙门外的时候她正在学习简单词汇。

本是全神贯注地跟着学习,抬头的时候不经意就觑见了门外远远立着的人。

等看清那银甲上配着的青铜宝剑,她唇角便勾了勾,也未动声色,继续学自己的。

到下课时她起身与黄隽道:“明日我姐姐家老太妃做寿,我得告个假。”

黄隽早听说过戚家这位二小姐的威名。

原本是提着颗心在教她的,却没有想到两日下来她不但未曾有一丝顽劣淘气的迹象,而且还懂得举一反三,功课做得认认真真,心里早就已经知足得很。

遂忙说道:“二小姐自去忙便是,永郡王府的寿宴在下也是知道的。”

这是个长得十分清秀端方的年轻人,衣着朴素却干干净净,有一副同样很清亮干净的眉眼。

戚缭缭看他这副老实样,不由笑起来:“回头我给你带好吃的来!”

黄隽被她突来的笑容一闪,连忙低头:“不敢。”

第066章 看到肉喽

燕棠漠然地瞧见,随即又漠然地走开了。

他如今对这种场面已经见怪不怪,她戚缭缭要是真能规规矩矩地上课才叫稀奇了。

带着人继续把接下来的那半圈走完,承天门下竟又遇见了正要出宫的黄隽。

他两脚惯性地往前走了几步,忽而停住,脚尖一转,又走过去迎上他了。

“……王爷!”黄隽不期遇见,连忙俯身行了个礼。

燕棠点点头,看着他后脑勺,说道:“都下衙老半天了,怎么还在这儿?”

“回王爷的话,下官近期受聘给靖宁侯府的缭姑娘教书习番语,因此晚走了些时候。”

黄隽腰身直了直,但两眼仍恭谨地望着脚下,回答说。

燕棠也看着他布靴上的粗线,说道:“侯爷怎么忽然想让她来学番语?”

“这层,下官不甚清楚。”

黄隽鼻尖上有细腻的汗意,人都说这位年轻的王爷甚少主动与人打招呼,眼下看来不像。

俊美无俦到跳出了普罗大众阶层的他,此刻身披银甲腰挎宝剑站在同前,令他这个小官吏感到很有压力。

感觉到他目光仍落在自己身上,为了缓解窘迫,他只得又补充了一句:“缭姑娘看上去对鞑靼话颇有兴趣,许是姑娘自己想学。”

燕棠盯着他半躬的腰看了半晌,才又缓慢地收回目光看向天际。

她对鞑靼话有兴趣?

究竟是对“话”感兴趣,还是对“人”感兴趣?

念头钻出来,他又对自己的行径感觉到有些羞耻。

原本他端正清白,从来不想什么龌龊的事情,自打被她戚缭缭染指,却像是不由自主总会想歪……

果然近墨者黑。

他淡淡扫他一眼:“得学多久?”

“以缭姑娘的用心,不出意外的话,应是一两个月左右,就可以了。”黄隽回答。

被他这么扫视过来,天气好像越发热了,背上被他盯过的区域,也仿佛有些冒汗。

戚缭缭又不打算来四夷馆当译官,能跟胡虏们进行日常对话就成了。他这么回答,应该不会出错。

但是燕棠又静立着不说话,他却也不知道他究竟什么意思。

“王爷……可还有事吩咐?”他望着他足下革履问。

“学个鞑靼话何须两月?一个月教会足够了。”燕棠说。

黄隽有些为难:“缭姑娘纵然聪慧,一个月也委实困难些……”

“教不会,那就是你无能。”

燕棠抬手抚抚手腕,瞥着他,又淡淡道:“还有,戚二小姐是贵胄淑媛,你直称缭姑娘,仔细侯爷与世子不悦。”

“为了你的前途着想,也该注意下该有的礼数。”

黄隽屏气望着地下,半日才颌首:“是。”

燕棠盯着他背影直到消失才往衙署走去。

刚拐了个弯,前方就闪出个绯衣绯裙如同一团火焰般的人影。

“王爷好威风,吓得我的先生连头都不敢抬。”

戚缭缭抱着胳膊挡在他公事房门口,似笑非笑望着他。

燕棠凝眉望了她半刻,随即回头看了看四处。

“不用看了,亲军十二卫各指挥使都跟戚家交情烂熟,我戚缭缭以往也没少进宫,金林卫的人大多认得我。”

“都知道我跟王爷是老相识,我来找你,怎么可能会阻止我。”

戚缭缭坐上栏杆,晃着两只脚丫子歪头望着他:“还是说说,你刚才都跟黄隽说什么了吧?”

“是不是在恐吓他辞了这份差事,不要教我了?”

燕棠不想理她,木着脸越过她,推门进屋。

戚缭缭随即跟进去,往他书案后太师椅上一坐,端起侍卫们给他晾好在桌上的茶来。

燕棠沉脸:“下来!”

戚缭缭靠进椅背,两手搭在扶手上,越发坐得稳当:“让我坐坐又不会少块肉!”

“王爷刚才去四夷馆,是为了看我?既然都去了,怎么也不打个招呼再走?”

燕棠走过去抓住椅背,打算强行把她拎开。

“王爷今儿要是想跟我动粗,那我就哭。”戚缭缭淡定地道。

“我刚才进来的时候可看到外头立着许多将士,他们当中可有很多是认识我哥还有子煜的。”

“子煜要是知道我在你公事房里哭,很快就会得到消息赶过来问侯王爷。”

燕棠脸色寒成冰:“戚缭缭,你是不是真以为我不敢拿你怎么样?”

“怎么会?”她摊手,“我不过是见王爷这么怕我,所以找找机会来让王爷增加了解罢了。”

说着她又朝他那边倾了倾身:“没想到王爷这么坏,因为讨厌我,居然去恐吓我的先生。”

“我往后可得常在这承天门进出,既然王爷这么怕我带坏湳哥儿还有阿慈,那以后我就跟王爷玩可好?”

“王爷人品端正,心性坚定,定然是不会轻易被我影响的。”

她抚着桌子站起来,负着手慢吞吞昂首踱步:“我打算日后就留在王爷公事房里做过功课再回去!这样课业上遇到什么问题,还能及时跟黄先生请教。”

“完了还可以等王爷下衙时一起回府,有王爷跟着一道,我相信我哥一定会很放心的。”

燕棠扫了她一眼,径自取下宝剑坐到了离她最远的一张椅子里。

他已对她无话可说。

“倘若你要轮值夜差,那我就留下来陪王爷用晚膳!”没等他坐稳,她又往下说起来。

又走到了他面前站定,把一张脸探到他跟前:“王爷这么不放心我,我当然是尽可能地留在王爷眼皮子底更令王爷放心,您说是不是?”

燕棠被她身上飘出的胭脂味袭得别开了脸。

他忍不住抬起剑,将她的人也隔开在一步之外。

戚缭缭望着后仰着上身的他,唇角高高扬起:“再后仰,就看到肉喽!”

燕棠面如寒霜,抬手整衣襟,手放在领口才想起自己穿的是盔甲,哪曾会让她见到什么“肉”?

他狠瞪了她一眼,索性把持剑的手也蓦地收回来。

戚缭缭哈哈大笑。

眼见得他想翻脸,她忽而已正色:“我有几经话想跟你说。”

说着她真的离开他坐回了书案后太师椅上,隔着半间屋子的距离悠哉悠哉看过来。

第067章 你讨厌我

燕棠一点也不想听。

或者说,他压根就不觉得她狗嘴里能吐得出什么象牙来。

他当作屋里没她这个人,自顾自地打开斗柜,另拿出一套茶具来,递给门槛外的惊悚地望着坐上他太师椅的戚缭缭的衙役,去重新沏茶。

很多个日夜的独处造就他如今的隐忍。

既然他已经知道他与这孽障不是一条道上的,那么他又在意她做什么呢?

他并不是不谙世事的少年,再可恶的人,只要他想,也自信可以做到不受干扰。

他看着窗外的银杏树,正绿意盎然,这季节可真适合去郊外跑马。

戚缭缭看着他背影,脑海里一时闪过他最后一次坐在宫宴上举杯的样子。

她说道:“我想跟你说说湳哥儿。”

他没有反应。

戚缭缭接着道:“你不觉得你对他太霸道了吗?”

燕棠拿起窗台上一枝箭头剔了剔落进缝隙里的落叶,还是没有回头。

“我知道你是为他好,可他将来总得自立门户。”

“你们家又只有你们兄弟两个,你这什么都要管,他还怎么历练成长?”

虽是他的家事,戚缭缭也不觉得自己管得宽。

她若是不知道他七年后的事也就算了。关键是她知道。

他战死之后,燕湳就蒙恩袭了镇北王的爵,人品倒是真的没话说,谁见了都说是个端正的少年。

可就因为他打小被他拘束得紧,又哪曾有魄力把个王府打理得如他在时那般有序?

光是应付他二叔二婶那一堆就够头疼了。

不管这世他日后怎样,像他这么样把燕湳教成个五谷不分的懵懂少年都是不行的。

她既知道未来,就不能不给他提个醒。

燕棠嘴角有冷笑。

他九岁起接手掌管王府事务,到如今井井有条,反倒要她来教他如何管教弟弟么?

他转身睨着她:“你的意思是我应该让他跟着你这样的人去历练?”

“那多谢了,我并不需要一个会见了人就忍不住动手动脚的混帐弟弟!”

戚缭缭扯了扯嘴角。“王爷怎么还对那点事耿耿于怀?说到底,那就是个意外,当时我也不知道是你。”

燕棠没有表情。

不知道是他就可以随便动手动脚?这么说来,岂不更能证明她是个随便的人?

不是因为她摸过他而耿耿于怀,而是道不同不相为谋。最起码湳哥儿不能被她影响!

“你不能因为他是你弟弟,就规定他一定要变成你设定好的那种人。”

戚缭缭揭开杯盖轻吹了吹茶水,又撩眼看他:“王爷担着这么重要的职岗,万一出点什么事——我的意思是说,万一你有事不在京师,家里不得靠他来顶着?”

“你能指望一个行事刻板的乖巧孩子能游刃有余地处理好各方事务?”

燕棠冷哂地侧转身:“我当着金林卫的差使,能上哪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