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儿子还是女儿,都是我们的孩子,我都喜欢,想到他像我又像你,连做梦

都要笑醒呢。”

他想要孩子,属于他们的孩子。

“喂。”温彩笑着,明媚动人,又忆起他早前说扮半仙的事,“你与她说,路上会遇到打孩子的母亲,还遇到两个讨价还价的姑娘,这不会也是你安排的吧?”

“你当真以为我是算命先生?”慕容恒可没有这等能耐,他这么做,就是要九妈妈相信自己是半仙,赌她不敢把秘密说出去。

温彩在心头转了一圈,“你如此用心,难道是想坏了宋家的大计?”

“你不是生气宋珀逼玉堂结亲之事么?这次就让宋家长长记性,你且等着,用不了多久,就会有一场好戏。”

顾家与宋家的交锋,顾谦老谋深算、圆滑如狐,宋都督狠辣果敢、有勇有谋,这样的两人碰撞到一起,顾家有不服输的顾浩,宋家更有霸气张扬的宋珀,这的确是一场好戏。他们代表的不仅仅是两个家族,更是顺郡王与太子势力的较量。

又五日,晚膳后,慕容恒陪温彩在王府后花园散步。

落坐凉亭时,二安子垂首进来。

慕容恒道:“左右都退出五丈以外。”他赏了一盅茶给二安子,道:“说。”

二安子谢过,一口喝了个干净,温彩替他再蓄上,他再一饮而尽,连吃了三盅方才解了渴意。“禀殿下,荣安候世子顾浩两天前夜探齐府,不想被齐大爷抓住,挨了好一顿棍子。”

齐府只是寻常官宦人家,虽然齐大老爷是三品侍郎,可把卫也不至如此森严。

温彩心头升起疑云,不愿打断二安子的话。

慕容恒微眯双眸,露出几分期待。

二安子又道:“就在同一天夜里,荣安候五爷顾淮带人掘了齐乾的坟…”

慕容恒扬眉笑道:“看来这顾淮还算是个人才,顾浩只想到入齐府盗尸一探究竟,而顾淮却想到了掘坟。”

齐乾是被人推下楼摔死的,原就是以死充活,摔死与其他死亡的伤痕完全不同,只有从根本上解决此事,才能拿住宋家的短处。

只是,宋都督和宋珀皆是狡诈之人,定也防备着人借这事做文章,一早就在齐府设下重兵埋伏,而顾浩没弄清原由先去一探究竟,正中了齐家的埋伏,更是招来一顿棍棒,还落了个私入齐府的骂名。

“据属下调查,这件事幕后的策划者是宋都督,而实施这一切的则是宋夫人母子。宋都督行事自来谨慎,在将何瞻抓下大牢后,便派了一支一百人的队伍秘密入驻齐府,以备不测。这一百人个个武艺高强,以一敌十,也难怪顾浩会在齐府吃了个大亏,被人当贼人打了一顿不说还丢了大颜面。”

慕容恒微微颔首,看着二安子时,眼里露出几分赞赏。“顾浩以为自己发现了秘密,他没有料到,齐府会防备于他,甚至布下了陷阱。他夜入齐府,其实就是想证实一下齐坤是否真与齐乾长得一般模样,是想从齐家下人嘴里打听一下内情。

只是,他错在,越是看来容易的事就更应防备。而他更不该以身犯险,若他派会武功的护院或是下人去打探,就会事半功倍。”

可见哪怕面对的是一件小事,也要当成应对大事一般的谨慎。

这回的跟头,足够顾浩记一生。

但同样的,顾浩会因此事与宋、齐两家结下仇恨。

齐家但凡顾忌一下他的名声,就不会将顾浩夜撞齐府的事宣扬开来。齐家这么做,是公然与顾家作对。

宋、齐两家已几代生活在京城,而顾家只是新入京的重臣,新贵与土豪的对抗,现在还瞧不谁胜谁岁。

这件事与大皇子、太子扯上了关系,倘若事情无限的扩大,务必会把这二人给牵扯进来。

二位皇子能坐得住么?

慕容恒颇有些期待,想看看这件事到底能闹多大。

这一次,他是那个下棋的人,而宋、齐、顾,乃至是大皇子与太子都是他手中的棋子,这种感觉是从未有过的,那是一种主宰一切的畅快感。

“顾淮将齐乾的尸体送进了大理寺,请大理寺仵作验尸,据仵作检验确认:齐乾是患痨病而亡,并非摔死。”

大理寺有大燕朝最出名的神捕,而大理寺卿更是天下最厉害的神探,什么样的案子经他之手都能水落石出,大理寺的仵作也是经验丰富之人,只需他们一查验就能瞧出死因,并能详细地说出诸多根据。

“齐家拘下顾浩,而顾家拿到齐乾的尸体。两家各不相让,齐家发出话来,顾家想要顾浩,就得拿齐乾的尸体交换。”

两厢僵持,互不相让,就会给人有机可趁。

慕容恒指着一边的绣杌,“坐!”

“小的谢殿下赏。”二安子面露感激,只片刻,又继续道:“顾、齐两家此次都失了面子,也都不敢惊动官府。可是顾淮请大理寺验尸,有许多人已经知道齐家讹诈何家之事,据悉,何太太为了保住何瞻,近来已陆续送给了何大\奶奶二十万两银票。现在突然听说,齐

乾不是被何瞻失手摔死的,而是中了算计,一怒之下,何老爷写了状纸,一纸将齐家告上了公堂。”

何太太爱子心切,为了救儿子,凑银子,变卖首饰,甚至是变卖了部分家产,都为了将何瞻给弄出大狱,第一次送了十万两银票给宋大\奶奶,银票是收了,可人家眼皮儿都没抬一下。

但,宋大\奶奶对何太太倒有几分好脸色,又吩咐丫头奉了茶点,很凝重地道:“何太太,令郎与人争执冲突伤及人命,我是答应帮你在婆母与舅母面前说好话,可…区区十万两银子就想保令郎出狱,怕是不成。再则齐乾也是骄贵的官家公子,他的一条命怎么不止这十万两银子吧?”

静寂片刻后,宋大\奶奶下令送客。

宋大\奶奶身边的婆子递话送何太太出来时,何太太又塞了银子,询问:“你家奶奶是要放人还是…”婆子轻叹一声:“何太太,何大爷的命保住了。”转而又道:“你想把人救出来,还得再备十万两银票,若是奶奶收了,想来令郎离回家就不远了。”

这,就像是放线掉大鱼。

何太太已经送去十万两,如果不送,何瞻就不能回家,想到自己娇养大的儿子几时受过这等牢狱之灾,她回去一琢磨,又变卖了一部分家业,凑足了十万两银票,再次二访宋府,将十万两银票送给了宋大\奶奶。

然,就在她送出第二个十万两银票的傍晚,有京城衙门的官差来递话:“何家明儿一早派人去衙门大牢接人,他可以回家了。”

虽只一句话,却让何太太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第二天一早,何太太就张罗全府上下清扫,又在府门有摆了去晦气的火盆等物,只等着去接的管家领回何瞻。

管家带回了何瞻,却同时带回了顾、齐两家相抗的消息,在这京城,就算芝麻大的小事,一旦传扬出去,就如同滚雪球一般,能在一个时辰、两个时辰变成核桃、西瓜、最后成为一件天大的奇事。

“太太,听衙门的人,齐乾并不是堕楼摔死的,而是得痨病死的。”

何瞻一听,扯着嗓子道:“我没杀人,可你们都不信我,我就说我没杀人嘛。”

何老爷大喝一声:“闭嘴!”就是给他打点关节,何太太也舍不得如此凑钱。这回她动作倒快,却被人给算计了去,足足二十万两银子,这可是大半个何家的家业,何老爷想到此处,就一阵肉疼。

何老爷问道:“管家,把你在外头听说的事细细说一遍。”

管家沉吟片刻,道:“老奴今儿在牢狱外头等着大爷,门口有三个喝酒吃凉菜的狱卒,老奴是听他们议论的。他们说,大爷杀死齐乾的案子,其实不是那么回事。有人将齐乾的尸体送到了大理寺,请仵作验尸,大理寺两名仵作一致认定,齐乾是死于痨病,并非堕楼身亡。

另外,不知怎么回事,顾大爷被齐大老爷给抓住了,说是顾大爷入齐府盗窍。而顾五爷手里有齐乾的尸体,顾家要告齐家用死人讹人。”

何老爷听得一头雾水。

何瞻冷声道:“难不成与我吵架的是齐坤?”

经他一解释,何老爷、何太太顿时恍然大悟,方知齐乾、齐坤是一对长得一般模样的孪生兄弟。

被人讹了,而何太太还巴结讨好地送上了二十万两银子,还不算这段时间走门道、打点关系,打赏宋府的下人那一笔。

何太太捶胸顿足,拍着胸口连声叫屈:“我儿并非凶手,原是被人陷害的啊!这杀千刀的齐家,这是算计了我儿。宋家可恶!把我们给骗了。”

何家不甘心,何太太更是气愤,一怒之下便让何瞻写了状纸,何老爷不敢招惹宋家,便把齐家告上了公堂。

二安子又道:“何太太告状,可京城知府大人道‘此案疑凶何瞻已试放,并未判罪,告齐家讹人,要拿出证据。’银票是宋大\奶奶收的,并不是齐家收的,故而讹人敲诈之罪不成立。京城知府并没有接状纸。”

何太太之后又去了宋府,可连宋府的门都没有,唯有宋大\奶奶身边的婆子递话道:“我答应替你说项,何瞻平安回家,我家奶奶便办成了答应你的事。你送的银钱原是孝敬我家大\奶奶的辛苦钱,此乃你情我愿之事,既然买卖已成,各取所需,从此再无瓜葛。”

宋家的百般谋算,原是借着这事谋得整个何家的家业,结果却因顾家人一插手,功败垂成,就连齐乾早死讹人之事也被掀出来。宋齐两家更是因为这事一时间在京城的名声一落千丈,甚至有人拿了宋珀前几年用相似法子算计一位项姓人家来议论,更有京城百姓开始怀疑宋家的为人、门风。

慕容恒道:“二安子,你派可靠的人继续盯着宋、顾、齐、何四家,一有风吹速速来禀。”

“是。”

慕容恒起身,温柔地伸手扶起温彩,“这次你辛苦了,明儿就不必出府,好好休息。”

“谢殿下。”

慕容恒对不远处站着的侍女道:“让小厨房给二安子

备吃食。”

侍女领命。

二安子抱拳退去,心里讷讷地道:王妃这是怎了?殿下看王妃的眼神越发温柔的,这哪里还是他认识的殿下。齐乾命案的事,殿下原可以装作不知,却在暗中插了一手,竟搅得整个京城满城风雨,殿下这么做的用意何在?二安子想不明白,表面看着殿下似乎唯恐天下不乱,可二安子却明白殿下从来不会做这么无聊的事,他一定有目的。

他轻握着她的手,往栖霞院的路很近,可他却想脚下的路更远,只要有她在身边,未来的日子再苦也心甘。

“阿恒,你搅浊京城这一潭水,到底又是为何?”

他停下了脚步,切切地望着温彩,转而粲然一笑:“顺娘,你如何看?”

温彩沉默片刻,这几日她也曾反复思量过,“你与我说,你是看不得宋珀咄咄逼人,要与我哥结儿女亲家。可我总觉得,你所图非小,你是在下一盘棋,一盘很大的棋,这件事是棋盘,所有因这事牵扯进来的人是棋子,而你却是这下棋之人。”

她想说:你成竹在胸,心有沟壑,定是有什么谋算。

她不会认为慕容恒是一个庸俗之辈。

他望着漫漫夜空,月亮像一轮银轮,孤寂地悬挂夜空,星星挤满了银河,眨巴着眼睛,闪出妖艳动人的光芒。一抹轻柔的月光撒在后花园里,给石板小径镀了银。

夜色美丽绝伦,盈满浪漫的遐思。

他们的手彼此相牵,她的一席话却说透了他的心。

相随的下人因着他们的止步,灯笼便闪烁左右,将他们前行的路照得明亮。

慕容恒悠悠地道:“曾以为除田家,压周家,便是我为父皇解忧,直至前不久我才知道,一直以来是我错了,这世间真正能掌控大局的是父皇。而我,实在太不了解父皇,曾经在众臣的心里,父皇一直都是守成之君的形象,其实他是一个最睿智的人。”

他一侧身,附在她的耳边,他一张一阖,并没有发出音来,可她就是清晰地听到他在说:“我要做的是借着齐乾案搅浊京城,重新分派朝堂权势,更不能任由顾家独大。”

温彩一怔,担忧地看着他的脸,“你…要与他为敌?”

慕容恒要打压顾家的权势,而顾家是太子最大的依仗,这个他自然就是指太子。

慕容恒摇头,“不,我不会与任何人为敌。因为这世间,还没有一个人有资格与我为敌。只有我想或不想做的事。

顺娘,我做这事,不是为自己,是为父皇,也是为朝廷,我就是要借着此事,让各派因为利益争斗起来。

我要的是三派全新的势力分布,两派是最不稳妥的,只有三派才是最和谐的,可以互为牵制,又可以共同发展,只有这样朝堂才是更繁荣的。

我,是在恕罪。”

温彩越发听不明白。

慕容恒握着的手又紧了两分,“我们该歇下了。”

即便相随的都是心腹,可有些话他还不能说,需得回到屋里再与温彩细说。

就这样,他们牵着手回到了栖霞院。

他倒了盅水,温彩捧在手里,问道:“阿恒,你的话没说完。”

“我,是在恕罪。”他又重复了一遍,“是我打破了父皇前朝、后/宫的布局,以前我总是猜测,父皇纵容大皇子一派势大,可那时,京城有冷家、有安王党。安王落,冷家灭,田家亡,如今却是太子、皇后、顾家独大的局面,我要还父皇原来的局面。”

温彩不解地道:“齐乾案就能回到三派鼎立之势?”

“那就让我试一回,看看我到底有多大的能耐,我是否能做这下棋之人。若能成,就算我不做皇帝,也不会把荣辱生死交给别人来掌控,你回娘家的日子,面对皇后的逼迫,太子宫的算计,已经让我不允许自己只做个任人宰割的羔羊,我身为男子,不仅要保护自己,更有责任保护好自己的妻儿。”

温彩柔唤一声“阿恒”,满目的怜惜与心疼:“皇后逼你娶侧妻,这事我知道,可现在皇上的口谕转到我身上,我…定不会让你失望,无论什么时候,我都站在你身边。”

“顺娘…”他张开双臂,将她拥入怀中,“如果我的计划成功,朝堂将会以温、顾、宋三股势力而起,届时我会授意你二叔和玉堂让温家始终保持中立,而让顾、宋这一文一武斗过你死我活。”

温彩思忖片刻:“他们如何争斗是他们的事,我不想二叔和哥哥卷入其间,历朝历代拉帮结派的权臣最后都没几个善终的,我只要他们平平安安,忠于朝廷和皇上。”

只有忠于朝廷,才能顾忌大局;唯有忠于皇上,才能得以善终。

慕容恒道:“你不愿意便罢,只是宋家一旦崛起,许更会咄咄逼人,要与你哥结儿女亲家。”

温彩早前还牵绊温青,在娘家住了一阵子,看梁氏行事得体,思虑周全,到现在她已经没有什么担心的,有梁氏辅助温青,对镇远候

府的损失与会降到最低。

梁氏的确是一个能兼顾候府大局,又能真心维护温青的贤惠女子,她无能做什么都会先权衡利弊,再想着如何做才是最好,就凭梁氏的谨慎与用心,镇远候府就算将来没有泼天的富贵,也会走得稳妥顺遂。

温彩道:“你想借齐乾案重新洗牌…”

“洗牌?”这个词新颖,他在微诧之后很快明白了温彩的意思,慕容恒沉吟着:“为甚不是重新布局,好吧,就叫洗牌。”

这说法很新鲜,但他却明白这意思,大抵指的就是重新布局。

温彩继续道:“只有宋家胜出,才会有效。”

“他们想胜,端看他们的态度,若惹本王不快,本王自有法子扶起另一个宋家。顺郡王府的姻亲可不止宋家,还有护国公李家。”

第289章 洁癖夫君

李家女也是顺郡王的三妻之一。

温彩心有疑惑,却冲他笑得甜美:“我瞧谢家不错。”

“谢家不喜玩弄权势,谢家门生遍布天下,为避帝王猜疑,从来不参与权势争斗。”

慕容恒微眯着双眼,“右丞相一职至今悬空,是该定下一个人选。”

他们原不喜欢玩弄权势,可这不代表他们会束手就擒槁。

温彩柔和地道:“阿恒,无论你做出怎样的决定,我都站在你这边。我只想与你好好的,相携相守一辈子,我们一起哺育我们的儿女,一起看他们长大…”

慕容恒突地开口问道:“石二一如何?舢”

温彩一惊。

石二一后来的确是做了丞相,可这是数年之后的事。

慕容恒近乎自言自语,“此人是个孤臣,既不是太子一派,更不是顺郡王一派,父皇对他既喜又恨,若我建议父皇择他为右丞相,想来父皇不会反对。”

皇帝为什么不同意太子的建议,不让贺兰绝接掌西军都督一职,这其间令人思索,太子建议贺兰绝为兵部尚书,被皇帝剥回,最后贺兰绝只得上任千牛卫指挥使一职,就是这个官职,也是皇帝连驳了太子两次,不好再驳,方道“暂由贺兰绝接掌千牛卫指挥使一职。”他当时说的是“暂由”,意思是贺兰绝若干不好,就会罢了他的官职。

贺兰绝名为千牛卫指挥使,实则早已经被两名副指挥使架空了,其中一人曾是代理指挥使一职三年,眼瞧着今岁秋天就要通过吏部考评后升为千牛卫指挥使,却生生被贺兰绝夺了去,这心头不痛快、不服气。

贺兰绝上任旁的官职都好,唯独这个实缺,却不大好应付,且金吾卫、监门卫、千牛卫历来担任指挥使、副指挥使的官员皆是出生御卫营,早前都是武功高强的大内侍卫,是皇帝跟前的心腹红人。牛千卫的两名副指挥使自然也不例会,贺兰绝一个地方回京的大臣,想真正掌控千牛卫那是不可能的,实权还是在两名副指挥使上,且这二人相识数十年,也有几十年的交情,岂能由一个中途杀出的程咬金成为顶头上司心服的。

太子为自己替贺兰绝在京谋到一个实缺欢喜,自认许诺贺兰绝的事做到了,更重要的是他立了贺兰雪为太子妃,也算是对贺兰家最大的荣赏。

可慕容恒思量一番,就看出皇帝对贺兰家人的态度,皇帝是不想重用贺兰家,皇后娘家顾氏一族近来的势头太大,荣安候顾谦入京成为新贵,建安伯顾让也有入京谋缺的意思,顾让一粗未入京,倒是顾澈、顾波先入京了,一个想着娶七公主,一个则是打着要嫁皇子的主意。

温彩未答,慕容恒又重复了一遍,转而道:“我瞧着石二一不错,此人爱管闲事且一身正气,若他担任右丞相一职,便可对顾家起到约束之效。”

温彩轻声道:“你当知道,太子想替顾谦谋取右丞相一职。”

“太子早前提过,可父皇就没答应的意思。自崔丞相被流放三千里之后,这满朝文武保举的人选不少,无论是大皇子一派的,亦或是太子一派的,父皇都没应,其间也不乏有真才实干的能臣,这是为何?父皇是不想把这么重要的官职给了任何一派的人,若不是谢丞相自来尽忠朝廷的父皇,就凭他把女儿嫁给太子,左丞相之位能不能保住还得另说。”

温彩也听人说过,虽然太子宫有一位谢良娣来自谢家,可谢家的家主谢丞相一再表态,谢家只忠于朝廷、忠于皇上,这言下之意:他们不会给太子开任何小灶。这也是谢良娣在太子慕容恪定太子妃时,最终失利的原因。

慕容恒习惯性地张开双臂,温彩解了他的外袍。

温彩的动作纯熟而干练,将锦袍披挂在屏风上,又传双双送了温水。

“顺娘,我这么做,这次只是为了朝廷,为了父皇。”

温彩凝了一下,带着疑惑地道:“你与太子生嫌隙了?”

慕容恒嘴硬地道:“没有的事!”

温彩可不信,以她两世对他的了解,他是一个重情重义更重诺之人,若不是太子做了什么事寒之心,他不可能完全不顾太子的想法,他现在所做的一切,看着似权衡朝堂势力,实则更是针对太子去了,要分化太子势力。

“我们是夫妻,有什么不快,你与旁人说不得,还能不与我说么?说来听听!”

说,还是不说?

慕容恒想到那事就觉得颜面尽失。可若不失,纸包不住火,他让温彩在府中静养,先不要入宫,但温彩不可能一直不入宫给秦荣妃、皇后请安,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温彩一旦入宫,怕是他与贺兰柔的事就会知道。

与其让旁人告诉她,倒不如是他说出来的,虽然这让他难以开口。

“我…被人玷\污了…”

话音刚落,就传来了一阵“啊啊”之声,却是双双一挑帘子进来就听到这话,惊得握不住铜盆,一时失措,发出手忙脚乱的声音,险险地端住了盆沿,望向二人的神色要多

tang古怪有多古怪。

慕容恒一脸通红,大喝道:“谁让你进来的?快出去!”他抓起一旁的瓶子就冲双双砸了过去,双双一闪,瓶子落在地上顿时化成了碎片。

太丢人了,被双双听了去。

他可是亲王、皇子,堂堂尊贵之身,竟被人玷\污,那死丫头怎么就进来了,这件事他连二安子都不愿说。

温彩久久回不过神,嘴里重复道:“你怎会…”

他是男人好不好?他又不是黄/花大闺女,还被人玷/污了,温彩的脑海里冒出来的就是他与某个女人缠绵的画面,原想大怒,可她一瞧慕容恒那五分委屈,三分落魄,两分恼怒的样子,可不是装的。

温彩一时间五味陈杂,她丈夫与某个女人有了出\轨之举啊!她还要安慰他不成?该生气的是她好不好。

慕容恒竟好意思说“被玷\污”,是不是以为这样说她就可以不生气了。

温彩想骂人,可看着他垂头丧气耷拉着脑袋,红着双眼道:“你回娘家后不久,太子约我去太子宫,太子妃煲了羹汤,我…我就吃了一碗,不想汤里下了药。我当时感觉到不妥就要告辞,却昏了过去。待我醒来的时候,就被一个可恶的女人给…”

他快委屈得哭了啊!

“你身上的挠痕就是她留下的?”

温彩立时脑补,回家第一天她看到过他身上的挠痕,当时他说“洗澡搓的”,身上那么多的红印,有的已经破了皮,深深浅浅全是一道道的口子,双臂细密,像是擦伤,胸前则是密密的红浸出血凝结成的细碎疤痕。

“不是,是我回家后,想到那事,觉得自己好脏,我一直洗,想把那恶女人的味道洗掉,可洗着洗着…就…”

擦伤了自己。

慕容恒可怜巴巴地抬头,泪光闪烁。

温彩觉得自己才能那个吃亏的,可是看着他这副模样,她很想骂人、亦很想发作:“慕容恒,中了药…你…就和别人上/床了,你不是自幼习武,你的定力呢?就算被算计,你也该回家,你也该去镇远候府找我…”

慕容恒愣了片刻,忆起那事,他又恼又气。“是我被人玷/污了,你…不心疼我,还骂我,还嫌弃我…”

他一落音,气哼哼地坐在一边,再不说一个字,这模样就是与父母滞气的孩子,用背对着温彩。

温彩紧拽着手里的帕子,恶狠狠地看着他。

他坦诚,想来不是他愿意。

可她想打人,她该怎么做?

她处处防备,他也是在处处小心,可有千日做贼的,哪有千日防贼的,这贼一直盯着你,你稍不注意,就被贼得手了,即便是英明威武的皇帝,年轻时候也被几个宫人、官家小姐算计过。

她该怪他么?

她该和他闹么?

温彩的脑子全是一团浆糊,眼前全是他被人算计,与一美人相好的画面,她想着,便觉得一阵恶心。

脑海里,忆起十二三岁时问祖母汪氏的话:

“祖母,这世间的男人不三妻四妾会死么?你说他们的妻子是怎么想的?怎么能接受与人共侍一夫?”

汪氏悠悠轻叹:“并不是人人如此,你祖父就只娶了我一个。”虽然后来祖父早逝,可对汪氏来说,她的丈夫就是世间最好的男子。

温彩歪头笑道:“顺娘将来也要找个像祖父那样的夫君。”

汪氏笑,片刻后语重心长地道:“身为女子,要记住一句话,在寻常百姓家东西坏了便修,修修就又可以用了。可富贵人家,想的却是:东西坏了就丢掉,换了新的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