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道长将那张绘有“魔女”的血色画纸置入坛中,快速封住坛口,只听坛里传出“砰砰磅磅”的异响,似有东西在里面跳动、冲撞,如要冲出坛中一般。

一干下人瞧得大气不敢出,有好奇的,有惊惧的,还有恐慌的。

唯有慕容祎心头疑色重重,很快便又想,所有的事许有蹊跷,那响声许是坛子里放了只老鼠,又或是置有一只青蛙,总之不会无缘无故地听到那坛子在案上摇晃摆动。

黄道长大喝一声“妖孽,还不伏法!”一张符纸落了下去顿贴坛口,立时便安静了下来。

刘妃看着坛子,这才轻声问道:“道长,制住她了么?”

黄道长抚额摸了一头的汗水,“回刘妃,总算制住了。”

“不知道长,如何处置这妖孽?”

黄道长看了一眼坛口,“回观后,置于观中,先念上七七四十九天的道经,然后再埋于地下,封印千年。”他长叹一声,“虽是妖孽,到底是一条命,出家人不可妄度性命,若他能因道法超渡,也是结下一段善缘。”

就是一张纸,还有生命一般?

慕容祎心里暗想着,满腹置疑,神情淡漠,道:“娘,若没旁的事,我回屋歇下了。”一起身,扭头折入内室。

刘妃赠了重金,又说了几句感谢的话,方才送黄道长离去。自顾自的轻拍着胸口,如释重负,眨着眼睛:“郡王爷最是个行事得体的,没想竟惹上这等脏物。”招手唤了婆子来,道:“刘嬷嬷且去神宁府见见大公主与昭宁郡主,就说妖孽被黄道长制住了。”

婆子应了,当即去了神宁府。

凌雨裳听闻后,特意请了刘嬷嬷到自己的绣阁里说话。

刘嬷嬷龙飞凤舞地将黄道长如何驱魔的事细细地说了一遍,直听得凌雨裳与侍女个个提心吊胆,面露忧色,又听说那附身的魔女被制住,方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凌雨裳轻声问道:“郡王爷现下在做甚?”

刘嬷嬷笑答:“一驱完魔,便歇下了。唉,好不怖人呢,那妖怪长得也甚是吓人,好在黄道长道法高强,总算是制住了。”

凌雨裳唤了心腹侍女来,“郡王爷而今病了一场,去大库房挑些上好的人参、燕窝,让刘嬷嬷带回去。”

刘嬷嬷欠身道:“郡主有心了。只怕我家郡王爷得在府里静养些日子。我们府里,也是样样皆有的,瞧郡主近来没少为我家郡王爷的事烦心,得好生调理一阵儿。”

凌雨裳轻柔地笑着,温婉优雅,但凡见过的,谁不说她是个好女子,此刻面露忧色,“这是我的心意,嬷嬷只管带回去。”

刘嬷嬷欠身告退,与凌雨裳身边的侍女同回了广平王府,没见着慕容祎,与刘妃说了几句话。

侍女回来后,禀告凌雨裳道:“刘妃说,且过些日子,再着了王媒婆上门商议婚期。”

凌雨裳紧握着帕子,对左右道:“桂香和奶娘留下,你们几个都退去。”

二人走近,凌雨裳道:“韩金秀出了事,那几个害我的连府门都不敢出了。”

韩金秀,建兴伯府韩家的嫡长孙女,正是第一个被凌雨裳给疑上埋下两个小人的罪魁祸首,而今她因在上香路上遭遇劫匪,被家人送到了城外庵堂静修,有传言说是做了姑子,也有传言说是待发修行,但韩金秀的名声算是彻底地毁了,再没有哪个好人家会要她。

桂香垂首,小心翼翼地道:“郡主的意思…是不是要就此作罢了?”

奶娘抬头:“她们害郡主出了多大的丑,明明是郡王爷着了她们巫蛊疯魔,偏说是郡王爷不要我们家郡主…”

凌雨裳抬头,微眯着双眼,“她们以为躲在府里不出来,本郡主就拿她们没辙?哼——只要我想做,就没有做不成的。”话落,一掌拍在茶案上,“祎表哥着了疯魔症,她们几个不是在背里瞧我笑话么,哼,这一回,我也要瞧瞧她们的笑话。”她扬头,漂亮的眸子里掠过一丝狠决,“奶娘,你知道该怎么做,照计划进行。”

凌雨裳使了个眼色,桂香走到妆台前,捧了锦盒递过。

她启开盒子,纤指盈盈,优雅而美丽,从里面取出两张银票,“把府里武功最好的张虎、李豹叫来。”

不多会儿,桂香唤来了二人。

凌雨裳坐在绣阁偏厅里,眸光时掠过一丝果决,“听闻江湖中有色鬼双煞,可是出了名儿的采花大盗。”音落,递过几张纸。

二人接过,竟是四户官家府邸的地图,上面清晰地标注着四家小姐闺阁的具体位置。

张虎面露惊容。

145 拒婚难

李豹抱拳道:“郡主要我们…”

凌雨裳冷笑道:“可别告诉本郡主,你对她们不感兴趣,这几位可都是尊贵的官家小姐,要在过往,她们连正眼都不会瞧你们一眼,而现在她们是你们的。怕了?”

若是他们不应,既然知道她的行动,她也是容不得的。

二人都知道,在这神宁府里,昭宁郡主像极了当年的神宁大公主,只要她想做的,谁也阻拦不住,只是不晓这四位小姐是如何得罪了昭宁郡主,昭宁郡主竟要他们毁掉几位小姐的名节。

李豹微微一笑,“郡主吩咐,属下定会竭力办成。”

凌雨裳目光流转,扫过张虎,又停在李豹身上,“甚好!你们尽早动手,事成之后,本郡主自有厚赏。”顿了片刻,狠声道:“这事儿,你知、我知,奶娘知,若再让第五个知道,这后果你们知道,以我凌雨裳的性子又将如何?”

在人前,她是高贵得体的昭宁郡主,在人后,犯她者——必死!

她绝对不容许任何人挑战她的权威,任何人都不行。

“是。”二人拿了图纸,抱拳退去。

凌雨裳直直的看着他们的背影,紧拽着的各的锦帕。

奶娘道:“张虎、李豹虽是大公主的侍卫,但他们的嘴极严…”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让他们先毁四人,其他的再一步步的来。想与我凌雨裳为难,这便是她们的下场。”

凌雨裳的狠决又重了几分。似看到了痛不欲生的几人,看到了那几个在背里嘲讽她、幸灾乐祸的几人。

四月二十日一早,凌雨裳刚起床,便见另一名侍女、唤作栀香的急急上了闺阁,人未至,声先到,一路上了二楼,喘着粗气道:“郡主。听说昨儿徐府、候府、骆府、曲府闹贼,曲小姐今儿一早悬梁自尽,徐小姐抢救及时,人是救过来。却已痴傻了!”

奶娘与桂香交换眼神。

凌雨裳故作讶异“哦,竟有这等事?”神色无辜得中同冬天的第一场雪,纯真的、干净的。

栀香连连欠身,“大公主说,要郡主近来小心些,已在绣阁周围派了最得力的护卫守着。”

待栀香、桂香退去,凌雨裳狠狠地道:“敢与我为难,我便要她们付出代价。”

奶娘垂首:那埋小人的是谁至今没查出来,可凌雨裳已经害了五个人,一个被家人送入庵堂。一个悬梁自尽,一个疯了,还有两个只怕也生不如死。

又过了两日,终于盼来了凌雨裳最期望的事,刘妃与慕容祎上门了。

有侍女站在楼梯口禀道:“郡主。广平王在刘妃、王媒婆陪同下入府拜会,人已至玉凤殿。”

奶娘喜道:“郡主,许是来商谈婚期的。”

凌雨裳也认为是,那害她的巫蛊已解除了,广平王再无疯魔附体,自然得与她尽快完婚。

玉凤殿。

慕容祎彬彬有礼,温润尔雅地抱拳行礼:“慕容祎拜见姑母。姑母吉祥!”

神宁微抬广袖,笑盈盈地道:“祎儿来了,听说前几日你身子不适,如今可大好?”

刘妃抬眸,笑容满面,“如今大好。带祎儿来与大公主请安。”

神宁看着带来的两盒子礼物,倒还讨她欢喜。赐了座儿,刘妃与慕容祎各自落坐。

王媒婆笑道:“如今郡王爷身子大好,刘妃特意带他登门商议婚期。”

慕容祎立时抬头,神色里含着惊色。直直地望向刘妃,在广平王府,刘妃可没与他提议亲的事儿,而是说“你身子大好,该去神宁府与大公主请安,你呆在家里这几日,大公主可没少往府里送人参、燕窝等礼物,好歹去谢谢恩…”

慕容祎只当是随常的礼上往来,可这会子,王媒婆竟说要商议婚期。

已经决定的事,怎可再改?

他答应了云罗,今生唯她一人。

慕容祎轻唤一声“母妃”。

然,刘妃自作没瞧见,继续道:“大公主,上回的事,都是被巫蛊害的,我家祎儿着了疯魔,还请你大人大量莫与他计较,两个孩子原是有情有义,又是青梅竹马,这天下再没有比这更好的良缘。”

慕容祎正要起身,却被刘妃一把拽住,她厉声低语道:“你今儿再敢任意胡为,就拿刀子把为娘给杀了?我只认凌雨裳这个儿媳。”

“娘!”慕容祎欲推开她的手,刘妃却死拽着不放,花容顿时怒意。

神宁大公主是昌隆帝最疼爱的胞妹,凌雨裳虽为郡主,也是在昌隆帝跟前儿长大的。如果喜结秦晋,这可谓是好上加好的好事。

一个想拒,一个又拼死抑住,母子俩目光相对,刘妃另一只手露出一柄短剑,“我可不是说说而已,你若再拒婚,便是要将偌大的蜀王府推上死路。”

他若再拒,她定是会死的,而且会狠狠地捅自己一刀。

当她离开蜀郡,当她在蜀王爷面前打下了保票,她只有一条路,便是助自己的儿子争夺储君之位,到底她才是他的亲娘,就算他日慕容祎过继给昌隆帝为子,那也是光宗耀祖的事。而与神宁府的联姻,便可以很好地拉拢神宁为己所用。

神宁笑道:“祎儿和刘妃这是怎的?”

刘妃松开慕容祎的手,给了一记狠重的目光:你试试看,要逼死亲娘就拒婚?转而粲笑嫣然,“回大公主,贱妾正与他商量婚期呢。”

刘妃捂嘴笑了起来,另一手依旧握着那五寸来长的短剑,时不时闪出一抹寒光,用它来提醒慕容祎,“祎儿的意思,要定在五月。我呢,倒想定在八月。写信回蜀郡与王爷提过,这回王爷带着世子夫妇都要来吃喜酒,定要办得热热闹的,给那些阻碍凌雨裳和祎儿婚事的人瞧瞧,任他们使出什么法子来,凌雨裳都是我们蜀王府最尊贵的长媳。”

神宁会意,笑容温和,点头道:“出了这种事,原是大家都不愿意的。前些日子,本宫令钦天监另挑了几个吉日,五月、八月、九月的都有,你且过过目。”

慕容祎静坐在一边,他没想到刘妃的出现,居然是要阻止他退婚,拼命地将了与凌雨裳凑到一块我。

他已经心有所属,他挂念着云罗,要是再不也凌雨裳断了,以云罗的性子,定是不愿再理他的。

是退亲,还是…

王媒婆将一张纸帖转给了刘妃。

刘妃兴致勃勃地看着,脸上挂着满意的笑容,将慕容祎的不满置于脑后,“五月十六怕是不成,我家王爷要赶来京城,定要亲自主持两个孩子的婚事。今秋要恭贺皇上的万寿节,亦有三年的赋税押送抵京,若定在秋天,还可请了各地的藩王吃喜酒,热热闹闹大办一场。”

王媒婆笑道:“昭宁郡主乃是神宁大公主夫妇的掌上明珠,自该大办一场,可不得办成太子娶正妃一般热闹。”

整个京城的百姓都在私下议论,当今昌隆帝膝下无子,储君是慕容祯、慕容祎二人之一。慕容祎颇得昌隆帝与郑贵妃的欢心,皇侄那么多,只慕容祎一人被郑贵妃认成了义子。

王媒婆一落音,便换来一侧婆子的善意提醒的眼色,立时知说错了话,忙道:“一个是神宁府的宝贝明珠,一个是蜀王爷最得意的儿子,可不得好好大办么,应该的,应该的!”

神宁何等聪明,刘妃虽然欢喜,可慕容祎虽面有笑容,却是应付的,似有人强扯着他的嘴角,而眼里更无半分喜色,这哪里是甘心迎娶的样儿。这事儿拖不得,本想一口拒了,另觅个好的,可凌雨裳这些年的心思,神宁最是清楚,除了慕容祎,她是谁也看不入眼。

依着神宁过往的性子,只当悔婚才是。

可,要真是悔婚了,凌雨裳还不得和她大闹。

慕容祎确实很好,容貌是数一数二的好,容似三春花,貌似九秋月,更难得饱读诗书,又自小在宫里学有武功。昔日留守京城的各亲王子那么多,只得他和慕容祯看入了神宁的眼。早前,神宁有意意把凌雨裳许给慕容祯,可凌雨裳就是讨厌慕容祯,而慕容祯打小就不喜欢凌雨裳。

一对儿女,最大的缘份莫过于彼此能心系对方。

有时候,一个情字便可以左右一切。

即便神宁想永远站在自家亲侄儿那边,但为了女儿,她还是做了退步。

自打凌雨裳与慕容祎订亲,豫王府便与她生份了,连豫王妃见到她也颇是不乐,究其原因,还不是因着她把凌雨裳许给了慕容祎。

神宁道:“我的性子,刘皇嫂也是知道的。”她一扭头,对身边的嬷嬷道:“我们府不比别家,把昭宁郡主唤来,看看她的意思如何?”

慕容祎抱拳道:“禀姑母,此事不急,经历了这一番,祎儿在想,莫不是天意不允我与凌雨裳表妹在一处,祎肯请退亲!”

刘妃厉声连“呸”,拉着慕容祎,“休要胡言乱语!”又有意无意地露了一下剑光,“这说的什么话?这是有心人想要拆散你们,怎的你还当真了。若不是你中了巫蛊之术,这会子你与凌雨裳已经结为夫妻。”

神宁瞧出来了:慕容祎变卦了,不想迎娶凌雨裳。

146 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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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想再忍忍,可心头一阵波潮汹涌,她从小就未学过如何忍耐,半点瞧不过眼,当即发作。

刘妃连连赔不是:“大公主可莫与祎儿计较,这些日子因着那事,也被那些邪物给吓着了。他说这话也是怕误了凌雨裳,只说是他不好的,又是庶出,怕配不上凌雨裳这样的好女儿。”

早前不说配与不配的话,而今才说出来。

神宁大喝一声“好了”,对左右道:“就算是退亲,也自有我们神宁府提出来,我神宁的女儿是千分、万分的好,来人!送客!”

刘妃忙道:“大公主,是祎儿不会说话,我代他向你认错…”

神宁再不多看一眼,依旧朗声道:“送客!”

慕容祎抱拳,倏然转身,片刻就出了玉凤殿。

刘妃又说了几句赔礼道歉的话,方才在二门处追上了慕容祎,“这是神宁府,岂能由着你的性子来?”

慕容祎,想到早前订亲,便是一副求上门来,非要娶凌雨裳不可的模样,而今又是这等的卑微,凌雨裳是好,那又如何,他不喜欢她,从来没有喜欢过,甚至还对凌雨裳生出了厌烦、畏惧的心思。

他放缓脚步:“为甚不容我退亲?我不喜欢凌雨裳,你是知道的!”

“喜欢能当饭吃?不喜欢又能如何,想当年,我嫁给你父王,也是不喜欢的,后来处得久了,自有感情。难得的是凌雨裳她喜欢你,祎儿,这个时候你任意而为。凌雨裳是多好的女子,你不选她,还想得个什么样的?”

母子二人出了神宁府。

上轿前,慕容祎道:“我要退亲。自有我的道理!”

“什么道理?”刘妃见他不答,道:“是不是又说你心有所属,爱上了一个与你才貌相当的女子,哼!她能与凌雨裳比么?”

又是那番亘古不变的说辞:“凌雨裳是神宁大公主的女儿,你若与他成亲,便能得神宁府的支持。神宁府门下,可有不少的文臣武将,那驸马爷如今还手握着吏部尚书一职,皇上也器重他们的…”

他退亲,只一个理由:答应了云罗。

而逼他与凌雨裳结亲。却有万千个理由:为蜀王府的平安;为他成功登上储君位;凌雨裳与他更为更般配,门第相当…无论是哪一个,都在证实他与凌雨裳如何得配。

这里,刘妃正喋喋不休地劝说着慕容祎。

而玉凤殿,凌雨裳刚至。便听说神宁赶走了慕容祎,当即脸色就变了,含着泪儿,一边哭着,一边乞求:“娘这是怎了?祎表哥大病初愈,你不体谅他,倒先把人赶走了。呜呜…声声说最是疼我的。人家好心上门商议婚期,你还摆脸色给人瞧…”

神宁悖然大怒:“他们是真心求娶的样?慕容祎想退亲,就算是退亲,也是我神宁府退他,我神宁的女儿,难不成还寻不得更好的男子。”

凌雨裳一听。先是一愣,自有嬷嬷将之前的话照实说了。

凌雨裳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早前挖出那对小人,那个道婆说的话,难不成,真被她言中了。就算解了巫蛊,她和慕容祎想结为夫妻也是艰难的。

这么一想,心头越发害怕,眼泪流得更厉害了。“娘怎因这事怪起祎表哥来?你给他脸色,他又最是个爱面子,只怕瞧不惯你摆的脸色,才故意说这些话…”

神宁瞅了一眼,“他想要退亲,你倒怪起为娘了。慕容祎除了长得好,有些个才华,哪里还好了?你怎偏就瞧上了他,你要知道,他并非真心喜欢你。”

“不!”凌雨裳站起身,双膝一软,整个人就跪了一下为,“女儿不管,这辈子就认定祎表哥了。要是娘不同意,女儿还不如死了的好。早前他患疯魔症的事,原是我累了他,要不是他着了魔,也万不会说出退亲的话来。呜呜…看他受苦,女儿心疼。在女儿眼里,旁的男子千好、万好,都不如他好…”

神宁见她又哭又说,居然为了一个男子再次给她下跪求情,这可是她的宝贝女儿,打小就捧在手心里的。“慕容祎他不喜欢你,雨裳啊!”

“不!他喜欢我!”

他的一个笑,就足够她欢喜好几日。

他的一句关切的话语,就能被她永记在心间。

“娘且记着,要是我嫁不了祎表哥,女儿也不要活了!”凌雨裳见神宁面露强势,这是生了要退亲的念头,她不要退亲。

她就是要嫁给慕容祎,慕容祎长得好,人也好,才华更好,那些个闺阁小姐正巴不得她退亲呢,她偏不退,就是要她们羡慕,要她们嫉妒,但凡害她的,她都会一一还击回去,但绝不是牺牲自己爱情为代价。

凌雨裳突地起身,抱起一侧的花瓶,“哗啦”一声,瓶子顿时摔了个粉碎,她厉声指着地上的残片,“娘,女儿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要么成全了我与祎表哥,要么就是我死!”

她说完一句话,蓦地转身,携上侍女、奶娘绝然而去。

神宁气得花颜失色,咬着双唇,过了良久才对着凌雨裳的背影大叫:“不知天高地厚的臭丫头,为娘全都是为你!”

正要大骂,一边的嬷嬷迎过来道:“大公主消消气,气坏了身子便不值当。”

神宁大口地喘着气。

凌德恺一袭华袍,步入大殿目光就锁定在那只破碎的花瓶上,又是水,又是花枝,“神宁,谁今儿惹着你了?”

神宁厉声道:“还能有谁?还不是你的宝贝女儿。”

凌德恺微愣,抬步走近神宁,在她身边落坐,温柔一笑,“凌雨裳怎了?”

“还能怎了。慕容祎不想娶她,我想退亲,可她死活不同意。要寻个英俊有才华的,这还不容易。这满朝文武里便能挑出一大把来,可她倒好,偏就认定慕容祎。为了她,我连四哥都开罪了。”

历年,每至年节豫王府就会往皇城送礼节,太后在世时,自是最重的,就连皇帝那儿也会备下一份奇巧、精致的,而神宁府也有一份。可自凌雨裳与慕容祎订亲,去岁她就没收到节礼。在她给凌雨裳订亲前。豫王妃有意替嫡次子慕容祉求娶凌雨裳,却被神宁给拒了。

这事一出,原本交好的同胞兄妹就生了芥蒂,豫王爷见着神宁还和以前一样的亲和,可私下彼此都如刺在喉。

一名太监快步奔入大殿。禀道:“大公主、驸马爷,郡主在绣阁里哭闹,把屋里的花瓶全都给砸了!说…说…”

神宁道:“她说什么?”

“郡主说…”小太监顿了一下,见神宁急,壮大胆子道:“说若与广平王退亲,她就不活了,从绣阁跳下来摔死。”

“死丫头!”神宁厉骂一声。颇有些无奈,“慕容祎有甚好的,她偏就瞧中了。”

凌德恺轻声道:“你且莫急,回头请几个与她交好的小姐来说项、开导,这女儿家最知道女儿家的心思。”

“你也太轻瞧我们凌雨裳的性子,若是管用。我早就请了。这些日子,开导得还少么?虽然外面人人都说慕容祎着了疯魔才说了胡话,可本宫瞧着,定是认真的。今儿,他是一百个的不乐意。被刘妃要胁着,原想他不敢说,可到底说出了退亲的话…”

还未成亲便不乐意,这要成亲了,怕也不会真心对待凌雨裳。

神宁只望自己的女儿能寻个真心待她的,只要慕容祎有二三分的真心,她也是乐意的,可慕容祎只怕连一分真心都没有。

虽然刘妃藏着、掖着,可到底被神宁瞧见了她袖子的短剑,那是在要胁慕容祎,若是拒婚她便要自尽,即便是如此,慕容祎还是说了,可见在慕容祎的心里,是一千个、一万个不想娶凌雨裳。

凌德恺道:“我去绣阁里瞧瞧。”

好好的绣阁,从一楼到二楼,早已是一片狼藉,被摔坏的汝窖、官窖花瓶碎片,又有被推翻的案椅、椅搭乱丢,侍女们正垂首小心收拾。

楼上,凌雨裳正恶狠狠地踩着一个侍女的手,侍女的手被摔碎的花瓶割得鲜血直流,直任那血染红了她的绣鞋,她还是不放。

奶娘早已经躲得没影。

桂香虽还在一旁侍立,却恍若未见一般。

被踩的是凌雨裳跟前得宠的侍女栀香,便是鲜血直淌,也不敢支吾出声。

凌雨裳挑着双眉,“臭丫头,那诅咒我与广平王的小人怎会藏在绣阁的桃花树下,那几日,原是说好的,桂香负责我屋里的事,你负责院子里的事…你是不是和韩金秀那贱人一样,正巴不得我们我与广平王成不了亲才好,是不是?”

栀香一脸惊恐,凌雨裳好的时候,可以是人人称赞的温雅小姐。凌雨裳心狠起来,便是奶娘也不敢劝上一句,一旦你劝,她便越狠,这也是桂香见此不敢说话的原因。

凌德恺捂嘴轻咳。

凌雨裳见他到了,这才抬了脚,低骂一声:“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