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罗捧着胸口,不由得咳了起来,颇是拿他无奈。

慕容祎拿起本子,翻看了两页,着实就看不下去了,“你都改成这般模样了,我今儿帮你重抄一遍。”

慕容祯听他说要抄,一把抓起,不待细说,“吱溜——”一声就撕成了两半,“改什么改?没瞧她已经病了,再改下去,就病得就厉害,这种细致活最伤神。最好的法子就是没了!没了!哈哈…”

云罗气急,又不敢太过动怒,一双眼睛眯了又眯,她是忍了又忍,才提高嗓门:“慕容祯!你滚出去!”

“我怎么能滚?我让小蝶带你回绿萝苑,你却回绿萝别苑,别忘了你还差我一百七十六呢,一天都不能少。”

“明明是一百七十天。”

“上次欠的还余有六天,加起来就是一百七十六天。”

袁小蝶与阿青听到云罗的大吼声,从一边快奔了过来,阿青手里捧着汤药,看罢了慕容祯,又瞧着慕容祎。

慕容祯望向袁小蝶:“收拾一下,轿子就在外头候着呢,立马随我回豫王府。”

他一王府就往绿萝苑去,发现没人,一问小邓子才知道她回明月庵。原就病着,居然一声不吭就离去。他立马赶来,正撞见慕容祎与她提订亲的事。

他撕了她改了一半的戏本,还逼她回豫王府,当她是什么。

不待她说话,他大声道:“要么自己走,要么被我抱上轿,你且自己看。一百七十六天…”

不提那一百七十六天的事,他会死吗?总是一遍又一遍地说。

云罗站着未动,慕容祯不管不顾,将腰一弯,云罗惊叫一声,她被他横抱在怀里:“袁小蝶,拾掇一下,去豫王府。”

慕容祎急呼:“慕容祯,别太过分!”

男女受授不清。他居然当着众人的面,抱着她就走。

明知她有心疾,依旧不管不顾,哪里是请,倒更像是抢人,是霸道的夺人。

慕容祯勾唇一笑:“她与你有何关系?她是我府里的幕僚、先生,她应过我的,自得随我回府。”

慕容祎纵身一闪,拦住去路:“放开她!”你若不放,他就拼命,明知她不愿意,哪有抱人就跑的道理。

慕容祯正要说话,肩上一阵刺痛,竟被云罗狠狠地咬了一口,手臂一松,云罗立马就要跌下来,慕容祎一个转身在地上打了个滚,竟端端接住了她。

场面有些混乱!

画面有些怪异:云罗竟落压在慕容祎的身上,目光相对,他的眼里是满满的忧色,而她竟窘得一张脸通红。

袁小蝶飞奔而至,扶了云罗起来,“公子,你没事吧?”

慕容祎一身泥泞,顾不得整理衣袍,只愤愤地盯着慕容祯:“你为难她,只是因为她是我喜欢的人,是不是?”

慕容祯含着笑,正要说话,云罗衣袖一挥,依旧是不高的语调,却带着无尽的威严,不容质疑,不容拒绝:“走!两个都出去!”

阿青转着眼珠子,看这个,瞧那个,立时欠身赔了个笑脸:“豫王世子、广平王,请离开吧!我家公子正病着,你们可别再惹她生气,请吧!”

云罗骂了句“无聊”,拂袖而去,留下两个像好战公鸡一样的男人。

云罗回到内室,盘腿坐在床上,调了内息,运行了一个小周天,心口的闷痛感减轻,方才再运行了一个大周天。

再这样被他们俩闹下去,她的小命就不保了。

慕容祯含着笑。

阿青连连欠身:“二位请离开。”

这是逐客令,云罗谁也不理地回了屋,而他们还在那儿你瞧我、我瞧你。

如果不是慕容祎移了绣杌害他跌地上,他不会想着找回面子。

慕容祎则是觉得在慕容祯这儿:不能输,绝不能输。

当不知道阿青在说多少遍时,就听到一声低低的呜鸣,竟是唤作汪伯的老头儿带着两只狗儿来了。

两个人一瞧,那两只狗儿奔了过来,扒腿就跑。

阿青忍不住地大笑起来。

袁小蝶双手环抱:“看他们还不走!我觉得公子身边,就该多养几条这样的哑巴狗儿。”

两个赖着不走,一放恶狗,还不是吓得连跑带滚,落荒而逃。

阿青笑道:“回头黑毛、黑妮下的崽儿不送人。”

还不送呢,下出来才几日就被送完了,只等满月就送人。

慕容祯出了绿萝别苑,慕容祎也吓得不轻。

夏候逸忍俊不住。

慕容祯喘着粗气:“我来多少回,那两条狗儿还是见我就追。”

夏候逸低声道:“世子回头得把它们收买了才行。”

他们这样想,慕容祎也想着这事。

夜里,便有了另一番景象,哑巴狗儿听到异样,自狗洞而出。慕容祯提着一包肉骨头,时不时丢上一根,狗儿叼了骨头回院内,不多会儿又出来,如此往复,就在他沾沾自喜想要靠近的时候,不想黑毛“汪——”的一声,这一声厉哮,穿透力极强,久久回荡在夜空,仿佛方圆数里都能听到它的吼声。

这到底是什么狗儿?

慕容祯扒腿就跑。

肉骨头送狗,一去不回,并没有收买到狗。

188 肉打狗

次晨,前院小杂房的狗棚前,阿青双手叉腰,看着杂房窗户上放着的筲箕,里面盛放着五六斤的肉骨头,还沾有泥土,“你们两个,是不是偷了厨房的猪脊骨?那可是给公子煲骨汤的?”

汪伯正乐呵呵地从房间里探出脑袋,“我瞅过了,厨房的骨头一根不少,是黑毛、黑妮从外头叼回来的?”

谁这么好,居然一下子送来这么骨头,还是带肉的。

阿青轻抚着黑毛、黑妮的脑袋,“不错!不错,如今学聪明了嘛。外面人给的可不能随便吃,小心跟以前的花毛、花妮小两口一样,被人给毒死了都不知道。你们俩可不能学它们哦!一会儿姐姐把骨头洗洗,再给你用银针试毒,确保能吃就给你们…”

黑妮低呜了一声,四只小狗儿摇摇晃晃,长得瘦弱弱的跑了出来,早前没有睁眼,阿青直说生了四只瞎眼狗,惹得汪伯哈哈大笑,“这小狗崽得过六七日后才会睁眼,还有的得十天才睁眼呢。”

阿青这才放心了。

周围的邻居除非见着,很少有人知道这里养了两只狗儿,平日里它们也不吵、不闹,但追起人来,能把人吓个半死。

*

午后,慕容祯从宫里回来。

夏候逸含着笑,想到昨晚慕容祯去喂狗的事就忍俊不住。

“都是些什么狗儿,我喂的骨头只叼不吃,阿青那丫头还说,得验过毒才给它们。”

夏候逸想了一阵,道:“属下听闻,近几年,有一个专训好狗好马的地方,听说那里狗儿一只就得好几百两银子,属下在想…这狗儿是不是他们那里出来的?”

为甚他从未听说过,还有专门训练好狗好马的地方。

夏候逸道:“甘郡白龙县有个叫谢玉本的。是个厉害的名捕,传闻他手里有匹极好的良马,又养有两只甚是厉害的狗儿,此人是个破案的高手。只要由他经手的案子就没有破不了。自从十几年前,嘉勇伯到西北剿匪之后,甘郡一带极是太平。有人说,一半是嘉勇伯之功,但甘郡人却认为是这谢玉本的功劳…”

慕容祯灵光一现,道:“数年前,有个得中的二榜进士谢玉基,当时闹出一场风波,说他原是蜀郡人,后来家人使了银子。给他弄了个甘郡白龙县的户帖,他便一举得中。因这事,皇上令钦差前往蜀郡调查,后来这件事也不了了之。”

两人正说话,一位宾客过来。站在门口,笑道:“世子,这件事在下知道。”来的是一个儒雅的文人,手里拿了本折扇,生着一张笑脸,让人想到年节时戏狮的“笑和尚”,中等人才。较肥胖,“当年,在下曾在蜀郡绵州知州府做师爷,认识谢玉本的父亲谢如茂,谢如茂在昌隆八年中过举人,早前已经张榜公布。一月之后,便说是弄错了,中举的乃是梓州一个同名同姓之人。说起来更是可笑,那位谢如茂原是位六十多岁的庄稼汉,大字不识几个。这…竟得中了举人。”

这宾客唤作王瑞明,也是中过举人老爷的,只是后来在会试时屡试不中,放弃了科考拜入豫王府,因精通账目,便做了账房先生,偶尔也给豫王父子出谋划策。

慕容祯顿时坐了起来:“你刚才说什么?蜀郡梓州?谢如茂是何处人氏?”

王瑞明没想慕容祯感兴趣,府里的先生多了,人人都抢着争宠,若是哪日入了豫王父子的眼,就算是官运亨通了,答道:“谢如茂早前是梓州东溪县人氏,昌隆十五年冬,他家一夜之间发了大财,说是祖上在祖宅埋了一坛子金元宝。他领着妻儿去了甘郡白龙县落脚,在那里置家业、田产、铺子,日子过得甚是富足。同年次子谢玉基高中二榜进士,大闹了那么一出。”

蜀郡梓州东溪县,这不正是和凌德恺同一家乡么?

这世间同乡的人多了,许是他想多了。

夏候逸按捺不住:“王先生可知他家到底是发了什么财?”

王瑞明摇头,面露茫色,“他儿子大闹会试的那次我知道,是我去劝说了他。因这事,谢玉基只谋到了回甘郡肃州安民县丞一职。”

甘郡地处西北,土地贫脊,人烟也较繁华相比更显稀少。

王瑞明摇着折扇:“说起来,谢玉基也是个人物,待他到了穷乡僻壤后三个月,知县升任,荐举了他上任知县一职。他一上任,竟把安民县治理得像模像样,这更奇的还在后面呢?”

他的话,勾起了夏候逸与慕容祯的兴趣。

“他上任之后,不知从哪儿请来了几个精通烧瓷的师傅,喏,就是这种精致的瓷瓶。”王瑞明走近案前,拿起一只花瓶,细细地瞧了瞧,看了后面的印款,“这瓶子就是那里出来的。不仅是如此,他还让那些师傅教会当地的百姓,创办了两家大型的烧瓷坊,安民县的百姓里会烧瓷的师傅很多。这种瓷虽不如官窖、汝瓷好,却也差不了多少,且价格合适,寻常百姓也能用得起。他还将县里年轻的姑娘、妇人集中起来学习织染之术,用毛纺线,三分毛、七分麻织成地毯、布料。南来北往的客人,便将瓷器和布料带来带去。赚了银子,他又修通了全县的河渠,有水浇田,百姓们就过上了好日子。在安民县,他的官声颇高。”

夏候逸喜道:“谢玉基还真是个能吏。”

王瑞明笑了笑,“安民县富裕之后,白龙县的百姓就盼着他回乡赴任。”他挠了挠头,“说来也奇,按理是个能吏,可每届吏部下去考核的官员只给他一个中上的考评,离开安民县又去了长河县做知县。”

夏候逸忙道:“到了那儿,长河县的百姓也富了。”

“夏候侍卫说得没错。”

“还是烧瓷、纺织?”

王瑞明摇头,“他让长河的女人们学会了制作各式罐食,将年轻体壮的男人组织起来,组成了商队,南来北往的跑生意,将女人们做的罐食运到各地…”他指着案上那吃了一半的水果罐食,“我们唤之罐食,可他们叫的罐头食品,这在长河是有很多种,有水果的、猪肉、牛羊肉的,容易存放。这种罐子,也是长河县人自己烧制的。教长河县的百姓种植番薯、豆子,还教会他们存储之法,并借着长河的地理,修通了县内的大路,让各镇的罐食可以运到县城,再由十二支商队运送出去…”

慕容祯惊叹道:“谢玉基当真是能吏,只做小小的知县确实可惜了。”

王瑞明笑着,“谢如茂膝下有三子一女,三子为长,女儿最幼,其妻杨氏甚是贤惠。长子谢玉本,是南安城的捕头;次子谢玉基,做了五六年的知县;幼子谢玉柱,在琼林书院读书,也是个知书识礼的;女儿四年前嫁给了白龙县的新任知县。”

慕容祯暗暗地记下了谢玉基的名字,心里想着若是有朝一日他能登基为帝,便重用此人。

王瑞明抱拳道:“世子,在下听闻,皇上今日在大殿上,欲遣世子去徽州赈灾。”

慕容祯道声“正是。”

王瑞明尴尬的笑着,既是赈灾通常都会带上一些自己信得过的人去帮扶。

夏候逸一眼就瞧出他的来意,道:“王先生想随世子一起去?”

王瑞明面露感激,目光停留在慕容祯身上。

慕容祯道:“王先生放心,既是去赈灾,少不得账房先生,本世子会带上你的。”

“五月二十日要启程,明儿就得准备。”

三个人又闲聊了一阵,王瑞明满是欢喜地出来,这次会带上他,他自要在慕容祯跟前好好表现。

慕容祯想着既是去赈灾,得一并带上云罗,拿定了主意,令人备马前往绿萝别苑。

阿青见他敲门,启开大门上的小窗口,用冰冷而带着不奈烦地声音道:“我家公子说了,这两日,她谁也不见。”阿青摇着一块牌子,指着上面的字:“我家公子写的‘专心学问,谢绝会客。’”

瞧阿青的模样,早前亦有人来拜访过,无论是谁都被挡回去。

阿青给他瞧罢了牌子,合上小窗,再没动静。

慕容祯难入正门,沿着围墙转了一圈,趁四下无人正待跃墙,不曾想就听到一“呜呜”的声响,两条黑花狗正奔驰过来。

昨儿丢了好几斤带肉骨头,可它们还是照追不误。

当慕容祯被一对黑花狗追得四下逃窜时,云罗正一袭男装坐在百乐门大戏院的雅间里,在她的对面,坐着温润含笑的慕容祎。

戏台上,唱的是新戏《梁祝》,正唱到十八相送。

她看戏,他却望着她。

袁小蝶手里捧了一大把瓜子,正不紧不慢的嗑着,今儿她换作了男装。

郁枫捧着只茶杯,时不时看着一脸悠闲的袁小蝶。

明明是女子,一个个都爱上了男装。

京城百乐门大戏院里,最出名的便是那位小生,文生、武生皆能演,是当今天下生角里演得最好的,已经是两届小生名角儿的得主。

云罗含着浅笑,“你请我出来,不只是为了看这出戏吧?”

189 讨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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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祎问:“这是近来京城最火的戏,看戏要到百乐门,就连郑贵妃都说百乐门的戏最正宗。”

慕容祎既要说戏,她便陪他说戏,云罗娓娓而谈,说得眉飞色舞,说得兴致勃勃,说得口干舌燥。“戏里,有生旦净末丑,不仅是扮相要有讲究,服饰、鞋靴皆有讲究…”

不知说了多久,她缓缓捧起茶杯,轻声道:“这出戏,最后修订的是夏候先生,唱词等许多地方都经他之手圆润过。因地方不同,同样一出戏,在各地却多了一些当地的特色,比如江南的戏,圆润优美、柔美悦耳;京城的戏,高亢、激昂;蜀郡的戏,诙谐活泼…”

云罗的话还没说话,就听有人笑了起来,竟是慕容祯站在一边,“让我好找,还说在专心学问,竟是躲到这里来了。”

他大踏步地进来,看了眼戏台上,最讨厌的便是这种谈情说爱的戏码,偏世人还喜欢得紧,举目一扫,除了老人就是年轻的夫人、小姐,一个个还看得津津有味,大厅里坐满了不少人,楼上的雅间亦都是满的,有的是祖母携着几个孙女,有的是女儿陪着母亲,个个都瞧得很是有趣。

慕容祯提袍一坐,道:“你陪我一起去徽州赈灾,二十日启程。”

慕容祎只顾听戏了,竟忘了这岔,忙道:“云五,我…”

慕容祯打断他的话,“你找她。是要她随你去西北?她一早就是我府里的幕僚,君子不事二主,这个道理云五岂会不懂?”

好大一顶帽子,这话的意思是说:君子不会两头巴结。只会尽忠一人。

云罗暗想:她又不是君子,她是小女子。

慕容祎正要开口,云罗道:“如果你们要吵、要打,就去外面,最好在郊外校场,打得头破血流也没人管。今日我再说一遍,不得在我面前针锋相对,有什么事好好说。”

她停了一下,一脸肃容,“慕容祯。无论是对你还是对他,我只说事不论私情。有什么事与袁小蝶商议时间,定下时间,再与你说。在我与别人说话谈事的时候,你就这样大大咧咧的闯进来。让人很想发火。”

要见她一面,还是让他先预约。

慕容祯气得有些无语,看着面前的她,她一脸傲气,“怎么?不服气?云五是个生意人,最讲究和气生财。我是你的幕僚,但我并没有卖给你。我做我的份内事,你不得干涉我的生活。就算是皇帝,国事再忙,也有时间处理自己的事。”

她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半分也不肯退步。

袁小蝶轻声道:“豫王世子请!”将他送出雅间,连连赔不是:“她身子有病。脾气是大些,还不是被近来接二连三的事给烦的,你切莫与她计较,原本就不舒服,硬是被广平王请到这里来。她心里能好吗?”

袁小蝶不是一个会说软话的人儿,可今儿一反常态地说出来着属不易。

就算云罗心情不好,也没必要拿他发泄。他还心烦呢,在绿萝别苑呆那么久,早前谁也不说,要不是暗卫透了底,他还不知道她是来这里了。明明人不在,偏还露出她在的模样,还害得他被那两只哑巴狗儿追,似乎他就活该。

慕容祯双手负后,就算是驳了他的面子,他也是骄傲的,又何必跟她一般计较,要是换作旁人,再不理会,可这人是云罗。如果可以早不理会,他是一早就置之不理了。道:“我二十日一早要去徽州赈灾,你问问她可愿随我同行。若是愿意,二十日寅时二刻在东城门会合。”

“豫王世子,我会把话传到。”

慕容祯欢喜而来,失望而去。

她就这么烦他?未来之时,她与慕容祎侃侃而谈,相谈甚欢。他一出现,她的脸色就变了,换成了另一个模样。

既然她这么厌烦他,又何必去强求。

雅间里,慕容祎平和如初,道:“我二十日要去西北,此去许得三、四月方能回京,我想…请你随我一起去,这次你可着男装。”

云罗想着之前慕容祯说的事,君子不事二主,到底是她答应慕容祯在前,“给我两日思量。”

慕容祎似看出了她的纠结与为难,“你不想去?”

“我若去了,我能做的,你府里的幕僚也会做。”她的目光看着戏台上还在唱着暗示梁山泊的祝英台。她喜欢慕容祎吗?也许更多的是欣赏,“我想做自己的事,而不是被牵着走。”

“你若随我去,我给你足够多的时间做你喜欢的事,每日你与我呆两个时辰,除此之外,你可以做自己喜欢的事,我…定不相扰。”

他是这样的真切,丝毫不掩饰他迫切的、想要她一道同行的希望。

有她相陪,这一路不会寂寞。

看完戏,慕容祎将云罗送到明月庵,他方打马回府。

云罗不想跟任何一个人去,只想留在京城,而双眼只盯着神宁府。“神宁府这两日如何?”

袁小蝶道:“今日一早,凌雨裳回府了。”

凌雨裳去宝相寺静候,原另有目的,她要做的事已经完成,自然不会再留。

袁小蝶道:“属下听闻,郑家与程家人闹起来了,郑家为洗嫌疑要报官,听说闹到了大理寺。郑家以程四小姐临终前的遗言为由,说他们郑家也是受害者,状告幕后主使昭宁郡主,请大理寺彻查此案。属下觉得,这一回只怕要出大事。”

郑家早前息事宁人,自从郑大小姐许给豫王府五公子后,就似换了一种态度,而众所周知,郑贵妃素来与神宁大公主不和。十几年前,昌隆帝原有意封郑贵妃为后,竟被神宁大公主说了句“郑氏贤淑不足,未替皇家育下一男半女,怎堪为后。”至今,也只是贵妃的身分。而昌隆帝的原配早在他登基的第三年就病殁了。因着这事,郑贵妃更恨透了神宁大公主,这十几年来,两人明争暗斗就没停过。

此次,慕容祎与凌雨裳退亲,神宁大公主甚至怀疑是郑贵妃授意的。原因很简单,早前郑贵妃一直有意把自己娘家的侄女许给慕容祎。凌雨裳与慕容祎订亲前,神宁曾有意求下赐婚圣旨,竟被郑贵妃给阻了,“两家都决定了订亲方才求旨,倒显得皇上爱做顺水推舟之事,皇上是大燕的一国之君,日理万机,是要办大事的,何必为这等小事费神。”

昌隆帝觉得郑贵妃所言不虚,谢绝了神宁求旨之事,“既已订亲,就不必下旨赐婚”。若真求下了赐婚圣旨,慕容祎想退亲绝非易事。神宁因这事,也暗暗记恨郑贵妃。

此次,郑贵妃定是听郑大小姐说了,想抓住这事,好好的整治神宁母女。凌雨裳获罪,神宁也跑不掉。凌雨裳因被退亲的事算计官家小姐,只怕被害的几家现在都憋着一肚子气,只是敢怒不敢言。就算不能让凌雨裳伏法,至少经过这一番闹腾,能让凌雨裳身败名裂。

阿青捧着汤药进来。

袁小蝶问:“豫王世子、广平王都希望你随他们去赈灾,不知公子打算助谁?”

云罗脑海里掠过慕容祎的模样,他是因为喜欢她才与凌雨裳退亲的,这内里也有他一直以来的不甘心,既便她的话、她的出现是一根导火索,但他的真心是显而易见了。“我是不是该给慕容祎一个机会?”

不需要多说,阿青和袁小蝶都已经明白,云罗是打算随慕容祎去。

“豫王世子那里呢?”

云罗闷声道:“我厌恶被人逼着做自己不乐意的事。”

慕容祯逼她,从头到尾都让她觉得自己身上有一重枷锁。就算她下棋输了,她相信还有另一种方式。

“但是小蝶,慕容祯那里,一百七十天的赌债我不得不能还,就如他所说的,愿赌服输。”她输了啊,要是不还,就永远是一笔债。

想到这事,云罗觉得很苦恼。

小蝶以为自己明白了云罗的意思,在云罗的心里愿意与慕容祎去,可这会儿又想还清慕容祯那里的债。

云罗吐了口气,“与慕容祯相处,让我觉得要胜他很难,他太奸诈,可以轻易地一次又一次地算计得逞。”

阿青止不住笑了起来,“公子是怕豫王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