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怕,是与虎谋皮,让人觉得无法安心。”
小蝶思忖片刻,“属下明白,与广平王相处,公子觉得踏实、自在。”
云罗点头,就是这样的感觉。
她倒吸了一口寒气,接过汤药,一饮而下,转身盘坐在床上。
小蝶与阿青识趣的离去。
她又调整了内息,感受着心口是否疼痛,比之前又好了许多,浑身还有几分轻松。
小睡了一觉后,云罗伏在案前继续写她的小说。
其实,那天慕容祯说的话也有道理,只是他把别人的小说给撕了很有些不通情理,所以她决定给那位举人回一封信,说出一些自己的看法和建议,这一次云罗竟写了三四页纸,看罢之后,又经过一番细细修改,方让小蝶将信送去。
190 心魔
神宁府。
凌雨裳回到郡主阁,对奶娘道:“把小人埋到院子里了?”
奶娘应是。
凌雨裳又道:“你出去盯着些,广平王许近日会遣人入府提亲,他一来就着人通晓我。我娘如今很过分,不许我商量,就自作主张与祎表哥退亲。”
慕容祎是什么人,人家也是要面子的,神宁提出退亲,自然就得应承了。
想到这事,凌雨裳心里就堵得慌,如同压了一座大山似的。
“你去打听一下,近来府里可有什么大事?”说到这儿,凌雨裳突地忆起来有好些日子没见着凌学武,“小候爷近来在做什么?”
奶娘道:“老奴打听清楚就能回禀郡主。”
凌雨裳又令桂香备了香汤,沐浴之后,取了药膏,在瘀痕处抹上,还是不去见神宁了,万一被她瞧出什么端倪来,就得出大事。
她在王家庄的事,知晓内情的是栀香,桂香也知晓一些…
栀香这丫头万不能留,而桂香是她跟前服侍的,况且桂香的姑姑桂嬷嬷也在神宁府。
凌雨裳试探性地问道:“桂香,我们去宝相寺的事…”
桂香欠身道:“郡主是去静修的,心里烦闷去乡下庄子散心,不想惊扰了庄头,便在一家农户里住了一宿。”
凌雨裳勾唇,到底是个机警的,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现在,最紧要的是让栀香闭上嘴。
她凝眉,眸光里掠过一丝狠毒,“把那两名侍卫唤来。”
桂香领命,不多会儿就领来了侍卫。
桂香眼见不错,知他们有要事要谈,自个避去了楼下擦拭椅案。
凌雨裳不紧不慢地道:“本郡主要将一件事交给你们去做。”
二人面面相窥,李豹道:“郡主,采花贼的事。现在闹到了大理寺,郑家人为证明自家的清白,要求彻查程四小姐的死因。”
凌雨裳心头一沉,“两家不是要联姻了么?”
她今日方从宝相寺归来。不知道在她离开的几日,京城屡屡发生了好几件大事:昌隆帝为豫王三子赐婚。郑、程两家口头说好的婚事告吹,程夫人想订郑家的三小姐,郑家人拒绝了,自是瞧不起程大公子胆小性子结巴口才。程夫人觉得自己被骗,闹上了公堂,郑家人不肯退让,竟闹到了大理寺。
程家要为死去的女儿讨公道,郑家又说自己是清白的。
张虎道:“郑大小姐许给豫王府的五公子。程家人把郑家人给告了,郑家人不服气。就闹到大理寺了。”
凌雨裳一时反应不过来,“这…郑大小姐和程大公子都说要订亲了,怎的就许给豫王府的慕容祮了?”程、郑两家结亲,凌雨裳正乐得看一朵鲜花插牛粪,那郑大小姐往人群里一站。不知道抢去她多少风光。
李豹道:“听人说,是皇上下旨将郑大小姐配给豫王府五公子的。”
凌雨裳冷哼一声,两家人竟都闹到大理寺,不会将她给牵扯进去吧,只是这么一想,心里有些发怵,“这不会是郑贵妃捣的鬼吧?”
两名侍卫相视一望。张虎道:“郑府赏花宴的当日午后,郑大小姐就被接入宫中了,三月十四就下了赐婚圣旨。”
凌雨裳越发肯定,这事儿与郑贵妃脱不了干系,哪有这么巧的事。原以为,郑尚书不过是郑贵妃娘家的族兄。现下瞧来,她还当真是亲厚得紧,竟把郑大小姐接到宫里,还另给她指了一门亲事。
慕容祮虽不如她的慕容祎,可相貌也还算过得去。虽然胆子也略小些,可不比程家的那个结巴大公子强上许多。只怕郑大小姐这会儿正偷着乐,郑府也是看着自己结了门好亲,才敢这般猖狂,不,幸许郑府人敢与程家人大闹,便是仗了郑贵妃的势。
凌雨裳这么一想,心里有些慌张。
李豹也怕这事闹大,要真是有人细查起来,难免不会查到他们两个身上,抱拳道:“郡主还得与大公主服软才好,若大理寺的人查出来…”
凌雨裳一手拍在案几上,“就凭大理寺,也敢查我娘,敢查我?我看那大理寺上上下下的都不想当官了!”
李豹垂首,扮成采花贼那事,可有他的份,他可是把事做实了的,张虎是做了,却是做做样子,当然这是他们二人的行事法子不同。低声道:“大理寺这两日正为这事儿心烦,想推案子,也推不开,宫里郑贵妃身边的大总管支了话儿,那话里的意思是要查个水落石出,不能让郑家担了这骂名…”
凌雨裳陡然起身,“郑贵妃那个妖妇,我就说嘛,指定是她在背后捣鬼、撑腰,否则就凭郑府刚回京不久的一家子,连程家人都怕三分,哪里敢把事闹大…”她紧握着拳头,“当初,我娘就该把她弄死才好,不敢让她得了势。”
张虎只不说话,他是照了凌雨裳的意思做,只是造成了那二位小姐失节的假相。就算查下来,他不过是奉命行事。
最怕的还是李豹,因为张虎没做,他做了,他玷污官家小姐这在当朝是杀头的大罪。“郡主今儿找我们两个来,不知所为何事?”
凌雨裳只顾着生气,险些忘了大事,回过神来,方道:“你们俩见过栀香那贱蹄子。”咬了咬唇,“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我要栀香死!”知晓她那么多秘密,就想溜到豫王府六公子身边去——休想!她凌雨裳绝不会留下这么大的祸害,“至于大理寺的事,我自会与大公主说,无论如何,我会保住你们。”
李豹信誓旦旦的抱拳道:“郡主放心,只要栀香一出豫王府,我们就有下手的机会。”
“不。”凌雨裳吐出一字,“我要她死!就不能让她活着见到明天的太阳。要是办不成这事,你们也不必来见我!”
“属下告退!”
凌雨裳独自想了一阵,领了桂香往玉凤殿去。
神宁正一身慵懒地坐在大殿上,微眯着凤眸,见凌雨裳步入大殿,乖巧如昔,举止得体,“女儿给娘亲请安!娘亲万福!”
神宁半带愤意地道:“不生我的气了?终于肯来见我了?”
给她惹了这么大的麻烦,今儿一早大理寺的官员就入府,寻了凌德恺说郑府赏花宴上的案子,郑贵妃令身边的大总管逼得紧,要大理寺抓紧查案,要弄个结果出来。
大理寺卿又顾念着另一头是神宁府的昭宁郡主,想要推脱,偏郑贵妃又留了话“这案子,你们接也得接,不接还得接,否则皇上要这大理寺做什么?大理寺就是维护正义、公道、人心之处,难道因着牵涉到神宁府就不敢接手了?”
凌雨裳笑盈盈地走近,裣衽行礼,娇笑道:“娘还在生气呢?娘是知道女儿的,打小就喜欢祎表哥,不是气你退亲了么?可娘到底是我亲娘,我是生气,可这心里可没怪过你,有句话不是说得对,天下无不是的父母,你在女儿的心里可跟世观音菩萨一般。”拉着神宁的衣袖,学着小时候的模样,摇摇晃晃地撒起娇来。
说得这么好听!神宁扯回自己的广袖,冷声道:“为娘还不知道你,定是听说闯了祸,想找我给你挡住。”
凌雨裳娇嗔地道:“娘,你怎么这样说呢。女儿是真的知错了,这不是气不过,那些人嫉妒我,在我院里埋小人下巫蛊之术么。女儿心里也痛着,从小到大,我都拿她们当手帕之交,视为好姐妹一般,她们个个却在背里笑我、骂我、算计我、害我…”一边说着,满是委屈的眼泪就滑了下来,配上她动人的低泣声,我见犹怜,神宁便是有再多的怒火,此刻看她的可怜样,也不忍再怪她。
神宁总是期望,能给她一双儿女最好的东西,凌雨裳便如公主般的长大,她的儿子一出生就封了候爵,也是含着金匙长大的娇儿。
“娘,你一直都说,人若害我,我必十倍还之。女儿可都是照着你的教导来做的,因为我是你的女儿,而你是当朝大公主,谁都不能蔑视皇家,不能轻视公主的凤威…”
神宁轻叹声“你啊”,伸手拉她在一边坐下,道:“你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否则为娘如何应对这事儿。你爹为了你的事,请大理寺的官员们吃饭喝茶去了。”
凌雨裳抬手,斥退了左右。
依扒在神宁怀里,楚楚可人地道:“娘,那日祎表哥因中巫蛊之术犯了疯魔症,后来女儿在自己院里挖出了诅咒的小人,这些事,娘都是知道的…”
她垂着眼泪,半真半假地道:“女儿原想着寻出那埋下小人幕后人,遣了侍卫去三月二十六日添妆小姐家里查看。没想,她们一个个都在背后骂我、唇我、瞧我的笑话,更有甚者还说‘凌雨裳嫁不了广平王,成了个嫁不出去的老姑娘’,娘啊,我是你的女儿,是皇上赐封的郡主,岂容她们损毁…”
让侍卫去查看的事,原是没有的。
她就是要把这些小姐说得恶毒,说得她们个个都有嫌疑。
这能怪凌雨裳么,出了这么大的事,她心里也苦啊,还被自小交好的小姐们在背后说道,这些个话,便是神宁听了都要暴跳起来,何况是她的女儿。
191 不惧
神宁搂紧了凌雨裳,一脸凤颜越发难看,“她们当真该死!竟如此说你!凌雨裳,你若早些告诉娘,又何至闹出此事来。”
“女儿也是心疼娘,娘打理府中琐事,又常去宫里探望皇帝舅舅,已经够辛苦了,女儿宁可自己苦些,也不想娘因我的事难过。是女儿丢了娘的颜面,被她们瞧了笑话。女儿觉得对不住娘,心里万分愧疚,哪里还敢告诉娘…”
看着哭得雨打梨花般的凌雨裳,神宁只觉自己都要暴跳起来。
明明是那些小姐算计凌雨裳,她们竟敢恶人先告状,说凌雨裳在害人。
神宁道:“你放心,万事还有娘和你爹。”吞了一口唾沫,眸里却是一抹狠绝,“待你父亲回来,我自与他商议。”
凌雨裳柔柔地说了句“谢谢娘”,扒在她怀里,轻声道:“好些天没瞧见弟弟了,他在忙什么?”
神宁想到这事就长叹一声,“学武近来越发不成个样子,骗我说,阿祉每月有几万块的月例银子,我见府里有阿祉三兄弟在,就多给了他一些银子花,没想一拿银子就没影了。”
因是男孩子,神宁便对凌学武更为放任一些。
凌雨裳道:“我着人去寻寻吧。”
神宁道:“许是与阿祉几个在一处。”
慕容祉兄弟三人谋了官职,如今都老老实实在各处当差,虽然在任上没什么事,但可以领着手下四处转悠,这让五公子、六公子两个真真过足了一把当官的瘾。
但神宁知道凌学武的去向,贴身小厮回话说,近来迷上了软红楼的头牌玉玲珑,见天的往那里跑,一个劲儿地拿着银子往她身上砸。
神宁回头又想,不过是小孩子的新鲜劲。等这股劲过了,许就淡了。若是她再阻挠,母子起了冲突,张扬了出去。反而坏了凌学武的名声。倒不如过些日子,再寻他说话,因是男儿,她又觉得,得由凌德恺出面更好。
母女二人正说着体己话,凌德恺从外面回来了,带着一股子的酒气,有几分醉意。
一见到凌雨裳面露异色,正待要训斥,却见凌雨裳乖巧可人的上前行礼:“爹爹。你素有胃疼症,怎的又喝这么酒?来人呀,快备养胃汤!”
伸手不打笑脸人,凌德恺原要训斥的话只得咽下。
神宁最是护着这双儿女,她骂、她训都可以。就是不许旁人说她儿女半句不是,这里面只也包括凌德恺。还记得十几年前,凌德恺因见凌学武调皮不肯用心读书,就打了几下手掌,这事被神宁知晓了,要死要活的与他大闹了一场。之后,凌德恺再不打骂孩子。连训斥也不能,教养儿女的人事便尽数交给了神宁。
凌雨裳扶住凌德恺,轻声道:“爹爹,下次可别喝这么酒,胃疼症犯了,娘又敢要担心了。女儿也会忧心得睡不着的。”
凌德恺扫看着四下,“学武呢?这大白日又跑哪儿去了?”
神宁笑道:“他就是个闲不住的。改日我与皇上说说,让皇上也给他一个官职,许有了事做,就不四下乱跑了。”搭了把手。将凌德恺扶到大殿上的小榻上。
凌雨裳见他们有话说,欠身道:“娘亲陪着爹爹,女儿去厨房做养胃汤。”
凌德恺半醉半醒,“还是女儿好,爹娘小袄袄,凌学武那个混小子…”神宁微挑眉头似要生气。凌德恺将后面的话咽下,摆手道:“大理寺卿那个老滑头,说好请他吃饭,竟没现身,令大理寺少卿告罪说去刑部办公差,等了一个多时辰也没见着人。”
神宁让他半躺着,瞧他样子有五六分的醉意。“大理寺卿不是我们的人。”
凌德恺醉眼朦胧,“那是豫王党的人?”
神宁正色道:“这朝中,既非豫王党又非蜀王党的人亦有不少,他是两边都不是,是皇帝的人。”
凌德恺摇头,“就凭他…也敢和我们斗,看来他是不想做这大理寺卿了。”
神宁轻叹一声,“满朝文武之中,兵部、刑部都捏在皇帝自个手里来。”
“那你还让我去?”
不是让他白跑一趟。
神宁笑道:“郑贵妃那个蠢货,着人去逼大理寺卿,就能接手这案子。疏不知,大理寺亦得听皇帝的意思。以本宫之见,大理寺卿不会理郑贵妃,也不会理我们神宁府。”
“神宁,这事已经闹得满城风雨,所有人都说程四小姐、韩大小姐、候小姐等人是被凌雨裳害的,无数双眼睛可都盯着呢。”他长舒一口气,“不好办啊!”
神宁扬着头,挺着丰满的胸/膛,“有甚不好办的,兵来将挡,水来土囤。不就是这么点小事…”还要再说,竟发现凌德恺已经睡着了,迷迷糊糊间嘴唇蠕动着,“儿女大了不由人,个个都不听话。”他想说:还是学文老实,这么多年就没与他惹出半点麻烦来。
神宁给他盖上被子,“大理寺卿以为躲就能躲得过。这件案子,还得他接手,只有他接才办得公道。”这家伙在大理寺呆了这么多年,也断了不少的案子,素有“青天老爷”之名。因着这个名声,他哪边也不靠,就靠着皇帝就平安无事,谁也不能拿他怎样。
大理寺卿的后面是刑部尚书、是皇帝。
昌隆帝不许人动这两个人,是因这二刚正不阿,行事磊落。
神宁轻叹一声:“我的驸马,本宫要你去是投石问路,想知道大理寺卿对这案子的态度。”如果坦然接了,反而容易应付。若是不接,她就得另想办法。反是大理寺卿这回避的样子,让神宁有些摸不着头脑。
*
夜色中,袁小蝶正在与云罗禀报新打听到的消息。
“上午,神宁驸马爷凌德恺约见了大理寺卿、少卿等人,大理寺卿一早入宫办差,未曾赴约。”
云罗早前未曾留意,现在想来只怕这事还能闹得更大。“郑贵妃派身边的大太监逼迫大理寺卿接这案子?”
“是。这是昨日下午的事,整个皇城都传遍了,现在大家都在说,韩小姐烧香回府途中遇贼匪失节、候小姐深闺被辱、程四小姐赏花会与小厮私通…件件都是昭宁郡主所为。公子,这回只怕神宁母女要身败名裂了。”
神宁到底是昌隆帝的胞妹,就算凌雨裳真做了这些事,只怕最后也会不了了之。“神宁可不容易应对。”她理着衣袖上皱褶的地方,“有几种状况发生:一、神宁肯定会入宫诉苦,皇帝将这案子给压下;二,来招祸水东引。大理寺接手了,但是神宁府把凌雨裳身边的人给推出来,说是她们忠心凌雨裳,看不得她痛苦,她们背着凌雨裳做的;三、寻人顶罪,在未审理案子前,有人伏罪自认是他们所为。”
就算传得再沸腾又如何,还是有法子应对眼下的危机。
袁小蝶道:“以属下之见,神宁府不会贸然使第一种法子,定是第二、三之中。”
凌德恺请大理寺官员吃饭,求情是其次,这是神宁在试探。神宁想知道大理寺对这案子的态度,要是大理寺卿接手爽快,颇有想尽快了结这案子的意思,神宁就得寻出一个替罪羊,推出去送死。
若大理寺卿拒绝,就是不想接手,这案子拖得越久,对凌雨裳的名声越不利,没有人愿意娶一个心肠歹毒的女子。这就如神宁求皇帝压下此案一样的麻烦,神宁不愿意这么做。
最终接手,却拖延了几日,就给了神宁喘息之机,她足可以利用被拖延的几日做文章,寻找可以洗脱凌雨裳的人证、物证,甚至还可以反咬一口,说郑府诬陷、说程家人破坏她女儿的名声。
云罗眸光里掠过一丝异样,“小蝶,你找几个可靠的人把消息放出去。”她附在袁小蝶的耳边,细细地说了一遍。
袁小蝶颔首。
当明日一早这些消息惹得满城皆知时,神宁能做的已在百姓间传开,当人们认定凌雨裳仗着母亲是大公主的身份,为非作歹,陷害官家小姐等。
云罗仰望夜空,寻觅着最亮最美的星,母亲定是化成了天上最亮的星,一直在这样的夜空里静静地看着她。
母亲,云罗还你公道,云罗给你报仇,你等着她,害得你丢了性命的人,也会自食恶果,我定要神宁府身败名裂,让他们痛苦难当。背叛、屈辱、失望…最后被懊悔所替代。
而此刻,豫王府内,六公子正与栀香痴缠。
芙蓉帐内暗夜短,纱帐起舞,锦衾浪翻。
小耳房丫头值夜榻上的千绿一次又一次地捂住自己的耳朵,不想听到内室的声响,却一次又一次地控制不住。
栀香!栀香!千绿反反复复地念着这个名字,在心里骂了无数遍。
在栀香没来前,陪着六公子身边的原是她。
这丫头仗着比她生得好看,竟一点点夺走了原属于自己的宠爱。
突地,千绿似听到一阵异响,即便在内室的娇喘浅咛间,这声音就似屋顶跑过的老鼠,隐约还有琉璃瓦断裂之音,“谁?”她喝问,正要再呼第二声,只见眼前剑光一闪,“啊——”的一声惨叫,一个二八少女顿时命送黄泉。
192 行刺
六公子听到声音,立时放开栀香,从锦衾里探出头来,帐前站了两个蒙面人,“来人!有刺客!有刺客!”他不由细想,脱口急呼。
“六公子别叫,我们只要栀香的命!”
不是杀他的?
栀香一听,浑身哆嗦了起来,直往六公子身后闪。
六公子咬了咬唇,想过拉栀香挡剑,可他们说了,不是来杀他的,是来杀栀香,他伸出另一只手,握住了栀香的手,“你们开个价,放…放她一命!”
剑光一掠,剑起剑落,快如闪电,说时迟那时快,六公子扯了栀香一下。
外面,传来了小厮、丫头们的狂呼大叫:“不好了!有刺客!有刺客!”
两刺客交换目光,李豹正要再补一剑,六公子踢出锦衾,纵身一闪,从枕下掏出宝剑来,准备迎战,李豹被包裹在锦衾之中。
张虎拽了李豹一下,看栀香的样子虽未中要害,只怕也伤得不轻,鲜血如注,染红了床榻。
靴潮滚滚,外面人声鼎沸,张虎喝了声“走”拉了李豹纵身跃上屋顶,眨的工夫便消失不见。
六公子转身抱住栀香,“栀儿!栀儿!”
在关键时刻,六公子并没有将她推向刺客,而是在想办法救她,仅此这点,她已经心满意足了。
“六…六公子…”栀香轻呼一声,顿时昏死过去。
当慕容祉等人赶到,刺客早已经消失无影。
慕容祯看着屋里,千绿被人一剑毙命,割的脖子,血出的不多,可见对方不是新手。
郎中正在厢房里给栀香疗伤、止血,栀香因为伤重早已没了知觉。
慕容祯厉喝:“怎么回事?”
六公子想到受伤的栀香,还有他们三人背里做的事,忙道:“大哥…刺客…刺客要杀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是…是栀香救了我,要不是她将我推开,我就没命了。”
必须这么说。否则慕容祯知晓了实情,他们兄弟三个也许会一并受罚。
慕容祯面露狐疑:“他们要杀你?”
六公子道:“是。大哥,我来京城后,并…并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我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杀我。大哥,我不想死!你可一定要找出那两个刺客来,是两个,我瞧得真真的。”
慕容祉蹲下身,轻声道:“六弟先歇着,我带人四下瞧瞧。好大的胆子。竟敢闯入豫王府行刺。”
慕容祯的身边有武艺高强的侍卫保护,要近他的身很难,而他自己也武功高强。“来人,从即刻起,四公子、五公子、六公子身边加强戒备。”他转身出了院子。
五公子进来的时候已经瞧见了。千绿咽了气,栀香也身负重伤,令丫头们重新收拾了内室,千绿的尸体亦移出了院子,令大管家备了一副薄棺收敛下葬。
慕容祉四下转了一圈,刚追出时,只看到屋顶两个走远的黑影。一闪即过,动作敏捷,待他带人追去,早就没影了。
回到六公子院里,慕容祉斥退左右后,问道:“怎么回事?”
六公子惊魂未定。就是胆儿再大的,两个刺客剑起剑落快如闪电,一招便令千绿丧命,忆起刚才床榻上的鲜血飞溅,心有余悸。他甚至都没瞧清如何出剑的。栀香就受伤了,要不是他拉着栀香,在剑光一掠之时扯了一下,栀香就已经没命了。
“是…是杀我的刺客…”
慕容祉此刻一阵后怕,差一点他就少了一个兄弟,亦少了个左膀右臂,在某些时间六公子比五公子更能办些事。但凡他不方便出面的事,都可以交代给六公子办,六公子行事倒还算干净俐落,看中六公子亦远超过五公子。
慕容祉抓住他的衣襟,近乎怒吼地:“这等鬼话,我不信,大哥更不会信,还想拿来骗我?栀香替你挡剑?看千绿的伤口,对方武功高强,要真是杀你,你能抵挡得住?”
两个武功高强的人入府,若真是冲六公子来的,六公子不死即伤,六公子身上并没有伤口,就是受了些惊吓。
五公子也觉这话有理,“六弟有事瞒着我们?”
六公子见瞒不住,咬牙切齿道:“是凌雨裳!一定是她派来的杀手。这个臭丫头,她想杀栀香!她把我的千绿给杀了…”紧握着拳头,直将指节握得“咯咯”作响,额上青筋暴露,脖子僵硬,“一定是她派来的杀手。”
慕容祉又追问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