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禧带人出来。

两名侍女道:“公主,云罗公主叫你回来说什么?”

慕容禧不说,只道:“去护国公府,本宫要去骂人呢。”

她领着侍卫、宫娥,浩浩荡荡地回到护国公府的订亲宴上。众人很快发现,慕容禧去而回来时,发式变了,额上戴了一条漂亮的黑玉抹额,正合了她的艳妆,显得魅惑无双。

她大摇大摆地经近蔡氏与蔡大太太和身边,扭头骂道:“白眼狼!萧家都是些白眼狼。人家好心为你解危,竟拿那事要胁,本宫可真是服了!”

早前以为是骂别人,蔡氏一听这话,这分明就是和她说话嘛。

萧初雪顿时就跳了起来,欠身道:“不知公主为何这么骂人?”

“本宫就骂了!难道本宫骂得不对。哼!萧夫人,你不怕我张扬出来,最好跟本宫走!”

萧初雪轻呼一声“娘”。

蔡氏不知是什么人,只得跟了慕容禧走到一边,慕容禧令服侍的侍女远远儿呆着。低斥道:“云罗公主为替你解危,便说云五是她,你信吗?云五可是顶天立地的大男儿!她要不这么说,嘉勇伯逼问你他另一个儿子去哪儿了,你解释得出来吗?可你倒好,居然拿这事要胁!蔡氏,你就是只白眼狼!你有什么资格一而再,再而三的为难云罗,还好意思去抢人的银票,真丢人!她能找到自己的亲哥哥,难道会不知道自己并非你的亲生女儿?你这脸皮还真厚的!”

蔡氏听她厉斥,虽说小声,可这语调全都是瞧不起,她瞪大眼睛,只觉得天都要塌了,“你说云罗公主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世了?”

“找到她的孪生哥哥,哥哥却不是你萧家的孩子,这么明显的道理,她会不懂?你还真有意思,不知感激,还反来要胁,也就是她可以忍气吞声,若是换成本宫,闹开就闹开,看你如何面对嘉勇伯,一旦闹开,没脸面的还是你。本宫告诉你,你要再敢找她的麻烦,别怪本宫不客气!”慕容禧扬了扬头。

蔡氏嚅嚅地道:“既然她知道,为什么还给我们银票。”

“她是念旧的人,谁让她顶着萧家女的名头,总不能让旁人说了闲话。蔡氏,本宫就是看不得你欺负她!往后给本宫好自为之,掂清自己的份量,有朝一日她寻着自己的父母亲人,哪里还有你的份,她对你们萧家已经够好了,她的病是怎么来的,你清楚,本宫也清楚。还有,虽说你们萧家养了她几年,可她却让你们萧家能过上近百年的好日子,就这一点看,她根本不欠你们萧家分毫,相反的,是你们萧家亏欠了她,欠她一份健康,欠她一笔巨额钱财,欠她一片真心。”

蔡氏没想云罗知道这些,早前还打着要借云罗替萧初雪谋门好亲事,不说嫁给亲王世子,嫁给某亲王府器重的公子也好,各亲王府除了世子,还有一名宠爱的公子能得郡王、候爵,郡王有一州封地,候爵为五县,这也是风光无限的。

慕容禧又骂了句“白眼狼”,调头离去。

蔡氏只觉如雷轰顶,原以为这是不为人知的秘密,没曾想竟被慕容禧给捅破了一层纸,云罗知晓她不是蔡氏所生,知晓她与萧家其实没有关系,却拿了银票出来。若她不知道,蔡氏还能要她做这做那,可现在她再也没脸见云罗了,更怕这事被张扬出来,到时候萧家的颜面尽损。

萧初雪看慕容禧远去,这才走近蔡氏,“娘,出了什么事?禧公主为什么骂你呀?”

“她知道,她居然什么都知道了,只是不说,只是在忍耐,面上不说,心里一定是恨透了吧。一定再不想理了。”

蔡氏沉吟着,呢喃着,失魂落魄地,脑海里掠过当年如何偷走云罗的事。不是自己的到底不是,她又曾那样薄待她。

什么云五公子是她,那根本是她为了会她解危才这样说的?

而她呢,还可笑拿这事去要胁。

她一定在心里笑话,一定在看萧家的笑话。

蔡氏想到深处,身子一晃便要软倒,萧初雪却一把扶住了她:“娘,你这是怎么了?”

蔡氏抓住萧初雪:“你姐姐…她知道自己的身世了,她不会再对萧家好了,也不会再对你好了…”

萧初雪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只紧紧地扶住蔡氏,“娘,你怎么说胡话了。”她伸手捧住蔡氏的脸颊,急唤着“娘”。

也许是片刻,也许是良久。蔡氏方再惊愕、茫然无措中回过神来,看清站在面前的是萧初雪。

“娘刚才你说姐姐不会再对萧家好,这话什么意思?”

蔡氏道:“今儿为娘累了,告辞离开。”

“娘。”

身为亲娘,女儿被人退亲,而男方与另一家权贵订亲,可她还来参加了宴会。这是什么荒谬和讥讽的事,如果被退亲的是萧初雪,任是对方下了多诚恳的请柬,她是绝对不会再来的。宴会上,那么多夫人打听云罗与慕容祎退亲的事。

“萧夫人,早前不是云罗公主与广平王订亲么。怎就退了呢?”

蔡氏像在说与己无干的旁事,“是和退,听说是商量和退的。”

“早前有人说是云罗公主退了广平王,可今儿许多人都说是广平王退了云罗公主。唉,虽说是和退。只怕当真是广平王先提出来的呢。”

蔡氏也觉得像是慕容祎退亲,刚与萧家退亲,回头就与护国公府的李筠竹订亲,人家这是寻好了对象才做的,点点滴滴都证明是慕容祎先退亲,偏外面的流言满天,而她竟似与己无关。

云罗是真的生气了吧,知道她不是亲娘,所以才会这么平静,把她的秘密告诉了慕容禧,不,也许是慕容禧一早就知道他们的身世,云罗不是说过,慕容禧与云五公子有过一段感情,只是后来云五公子死了。

蔡大太太见蔡氏失魂落魄地回到宴会,轻声道:“你这是怎了,刚才都好好的,这会子脸色这么难看。”

“大嫂,我得回去了。”

她领了萧初雪要走,萧初雪道:“娘,刚才那话什么意思,为什么你会说,姐姐不会再帮萧家了,还说知道了什么,娘,你那话什么意思?”

蔡大太太一听,莫不是出事了,否则蔡氏不会这般模样。蔡大太太与护国公府的李夫人告了辞,起身追至,终是晚了一部,嘉勇伯的轿子已经离开,心头有些不放心,蔡大太太叫了自家轿子,跟随着到了嘉勇伯府。

上房偏厅里,蔡氏无力地依在暖榻上,萧初雪一脸急切地追问着,一路上还问过好几遍,可蔡氏就是不说,一个字也不说。

萧初雪斥退左右,跺着脚道:“娘,你到底怎了?为什么不说话,你说话呀!”

“她什么都知道,却没有说出来,我们萧家做了那么多对不住她的事,她的心里一定是恨极了吧?如果没没把偷到萧家,她就不会受伤落下心疾;如果不是将她独自留在江南,她就不会遇上她的亲生哥哥;如果不是…”蔡氏想着,一颗心乱成了麻,萧初雪静静地坐在一边,看着语无伦次,自言自语的蔡氏,越发着急,却又问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上房院门外,蔡大太太到了。

蔡婆子道:“大太太正与四小姐说话呢,大太太似有些不舒服。”

蔡大太太进了花厅,萧初雪道:“大舅母快劝劝我娘,也不知道禧公主说了什么,她吓得不轻,这会子尽说胡话呢。”

285 真凤转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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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氏想着以往点滴,小时候的云罗很招人喜欢,曾有一度,是真的拿她当自家的亲生女儿,可是后来她去了江南,便是亲生女感情也淡了,而她又生了初雪、元顶、元庚姐弟三个,自然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他们身上,再后来听说她死在了大火里,当时她是难受的,很快也就忘了,当成了从来不曾有过那么一个人,直到她的重新出现,又带给她一份惊喜,尤其听说她是天下首富的百乐门主,便想多从她身上弄些银子来,好给自己的儿女。

她怎么就知道了呢!

还没弄到银子,她就被昌隆帝收为了义女,还被赐了皇族姓氏,成了当朝的公主。

蔡大太太轻声道:“明珠,你这是怎了?出了什么事?”

蔡氏的祖母几年前与世溘逝,蔡家两房人分了家,曾经的大太太就成了老太太,大奶奶就成了大太太,卫氏如今在府里人称蔡大太太。

蔡氏讷讷地看着蔡大太太,“她知道了,她都知道了,却装得这样的好,她又一次帮我,可我伤了她,她再也不会原谅我了,再也不会搭理萧家了,否则她不会把这些事告诉给禧公主…”

“你说谁?”蔡大太太一头雾水,想来肯定是大事,“是说云罗公主么?不管怎样,你都是她亲娘,她没有不管你,不管她这些弟弟妹妹的道理。”

“不是!”蔡氏觉得自己快要疯了,刚把云罗带回家时,她生怕云罗人小,不经意与萧众望说错整日提心吊胆。好不容易生了两个儿子,她也把她忘了,可现在她想云罗能再帮衬她一把,好歹帮衬着她给初雪与元顶物色更好的亲事。

“什么不是?”

蔡氏带着哭腔。悲痛地道:“她不是我女儿!”

“就算她现在贵为公主,可你还是她亲娘,这是谁也改变不了的事。”

“不是!”蔡氏急着,感觉心头有猫儿在抓,“她不是我的亲生女儿,她是弟妹帮我从寺庙里偷来的孤女。”

蔡大太太一听,竟有这么大的事,忙小心地看着外面,朗声道:“我与你们家大太太说话,任何人不得进来。”

外面服侍的下人应了。

萧初雪拉着蔡氏。“娘,你是不是糊涂了,姐姐怎会不是你亲生的呢,怎么会呢?”

蔡大太太又追问了类似的话。

蔡氏捧着胸口,这事儿连禧公主都知道了。想来知情的人应该不少,“她不是我亲生女儿。昌隆八年年初,我从钱塘赶回临安府为祖母贺寿,晴儿在途中染了风寒,待我请来了郎中,却晚了一步,晴儿就没了。我痛不欲生。那时二哥在京城传来消息,说伯爵爷做了大将军,他近三十才得了这么一个女儿,我不敢说呀…”

蔡氏悔断肝肠,细细地讲了朱氏如何帮她把云罗偷出镇海寺的事。

萧初雪不可思议地看着蔡氏,她一心视为亲生的姐姐却不是真的。她的亲生姐姐早有她没出世前就夭折了,她喜欢这个姐姐,仰望着她,敬重着她,她出手阔绰。给她银子,给她好东西,总是那样宠溺她。萧初雪提高嗓门,大声道:“你胡说!胡说!她是我亲姐姐,是我亲姐姐!就算她是公主,还是我亲姐姐!”萧初雪哭着冲出了偏厅。

蔡氏知道,萧初雪喜欢云罗,自打云罗入了宫,就与蔡氏说了好多回,要入宫陪云罗,现在突然知道不是她亲姐姐,萧初雪接受不了,竟哭着冲出了家门,传出一串呜咽的声音,这样的悲切,如此的伤心。

蔡氏含着泪,讲完了云罗如何成了她女儿的事,满是害怕地道:“禧公主已经知道了,她说云罗知道这事,云罗在那场大火之后遇到了她的亲哥哥,云五公子怎么可能不告诉她呢?”

兄妹俩长得那么像,一样的出类拔萃,一样的优秀。她什么都知道了,而她们却是那样待她的,害得她吐血犯病,如果是亲生女儿,谁会忍心这么做,如果亲生女儿又怎会守着那么多的银票不交给父母长辈?

她对萧家有戒心,同样的萧家对她也不是真心呀。

蔡大太太面露难色,“这算是怎么回事?她不是还在皇上面前替我们家世藩说好话了么,否则世藩哪里能谋到这么好的差事?”

蔡氏轻问道:“大嫂,我该怎么办?要是伯爵爷知道我骗了他那么久,一定不会原谅我的,还在云罗那儿,我原想让她帮伯爵爷一把,让她在皇上面前说说好话,听人说,皇上也是很喜欢她的…”

怎么就成这样了呢,还想着明儿就带着萧初雪去百乐门的公差房见她,如今她还如何有脸面去见云罗。

蔡大太太眸光流转,“你也真是,这么大的事,怎不事先告诉我们一声,今儿一早,大奶奶还去了公差房找她,听说已拿了帮忙的差事单子,唉,我还当她是亲外甥女呢?到了如今,可如何是好,这事是万不能被伯爵爷知道,他那火暴性子要是知道了,少不得打骂你,哎哟,这可怎么办呀?”

姑嫂二人叹息了起来。

蔡氏道:“当初是弟妹出的主意,把她偷给我的,这些年为了这事,她也没少威胁我,真不是我的意思,她逼我的呀!大嫂,你可要帮帮我,到了如今,我该怎么办才好。要是她真翻脸,跟我索要银子,我可哪里有钱还她呀。”

蔡大太太想着,如果是自己,有这么一个能干厉害的养女,自然会倍加疼着,笼络着她,为自己的儿女、丈夫谋得更多的利益,如此就算她知道了,念着自己对她好,总不好点破,更不会生出异心。

蔡氏道:“禧公主一顿责骂,我当时就傻眼了。她刚回来的那会儿,我试探过,问她为什么叫自己云罗,没想到,她回我说,她师父有几个弟子,而她排行第六,原是叫云六的,可这名儿不好听,就取谐音叫云罗,相反的她还来试探我。我当时只以为她是真的不知道,没想到,她瞒着了我,不仅如何,伯爵爷追问我云五的事,她骗我说,云五就是她,目的就是为了替我解危…我真糊涂,居然拿这事要胁她,要是她不给银票,我就要张扬出去…”

肠子悔青了!

蔡氏心里发慌,她能猜到萧众望一朝得晓实情,少不得要和她闹。

萧众望好脾气,要是招惹到了,爹娘不认,着实让她觉得害怕。上回出了那事后,萧众望便出手打她,要不是元顶兄弟在,指不定还会闹得多凶。

蔡大太太道:“听你这么一说,我也没了主意,我回去问问你大哥,他见多识广,定会有主意的。”她一脸凝重地道:“这可是大事,再不能说了,初雪那儿你也得稳住,倘若真的捅破了这层纸,再无转桓了。我听人说,当年她一抵京城就遇到了泥菩萨,还要给她批命。”

蔡氏点头。

蔡大太太道:“泥菩萨说什么了?”

“他说,她是女中至尊的富贵命,是九天五彩凤凰转世,是千年难得一遇的命格,就是她的父母都要因她名垂青青史,百世流芳,说她有梨花之姿,咏絮之才…”

蔡大太太没想会是这样的命格,“这不就是说…她是要做皇后的么?要真是如此,你也真够糊涂的,有这么一个女儿,管她亲生还是抱养的,你得好好的捧着呀,怎么能伤她的心,她若得了荣华富贵,还能帮扶你几个亲生的儿女,她要是在皇帝耳边说几句,便是你巴结几十年得不来的…你呀,这么大的事,怎就不让我们知道。

要不是那回上元佳节,婆母多喝了几杯说什么你家初云早前有泥菩萨批命,连泥菩萨也说得不准,这孩子竟没了…现下看来,可不是准的么?她压根没死啊!”

云罗离开钱塘前,蔡大太太还想让她与蔡世荃订亲呢,现在想来,哪是她儿子能够肖想的,那是皇后命格,自得嫁入皇家,还是千年难得一遇的好命,她又喜又急,又气又恼,这么大的事,蔡老太太知道,朱氏知道,可就是她不知道。

蔡氏道:“她…身子那个样子,我哪知道她有没有这命。”

“怎就没这个命了,泥菩萨是什么人,那可是批命极厉害的,但凡被他批过的,从未出过差错。宁可信其有,云罗这儿咱们两家都还不能得罪,还得想法结交、讨好,你要不稀罕,我还稀罕呢。你先等着吧,别再说漏了嘴,要是传扬出去,弊大于利,问了你大哥,我就过来找你。”

蔡氏愣愣地坐着,那天她还真是鬼迷了心窍,居然忘了泥菩萨批命的事,她依然记得,泥菩萨讨百金卦资时,曾说过“别舍不得百金,他日百个、千个都能回来”,可不就是回来了,云罗在江南地,收入门中的商人,那几年的孝敬就有一千万两银子了,就算花销了一些,蔡氏手头也有无数的银票,光是每年的利钱就得不少。

可谁会嫌银子多呢,想着早前一千万两银,而今只剩不到七百万两,这花销得也太快了些,她心急呀。被朱氏那么一闹,她又少了不少银子,而今不过是五百多万两。照这速度,生怕过几年就使干净了,她可是有三个儿女呀,眼瞧着孩子就大了,置陪奁,备聘礼,这些都得花银子。

286 送钱

这一刻,曾经模糊的东西又一点点清晰了起来,蔡氏越想越觉得自己行错了,开罪了一个最不该开罪的人,可那时候,想到她天下首富的名头,想到她手握的银钱,就想多弄些搁到家里好让自己的儿女过得更轻松、富足些。

蔡大太太回到蔡府,蔡家大奶奶已经回来了。

蔡家大奶奶细说了百乐门公差房里的事,“早前还以为和衙门比差了很多,进去一瞧,不比衙门差,世藩管着南边好几个郡呢,我打听了一下,一年得有不少银子的进项,朝廷那边也留着他的官职,也由吏部考评,不比在朝里当差弱。”

蔡大太太问了一些那里的事。

婆媳俩正说话,便有下人在外面禀道:“大奶奶,百乐门的弟子传话来,说是上回大奶奶请云罗公主帮忙买的珍珠抹额到了,让您去公差房取呢。”

蔡大太太凝眉道:“你可不能白拿了公主的东西。”

蔡大奶奶道:“自不白拿,原是一早说好的,珍珠抹额一条五十两银子呢,我订了三条。”起身告退。

不就是一百五十两银子,云罗给萧家二房的可不少呢,好几十万两银子的东西都出去,早前还奇怪,怎么蔡氏就这么偏着萧家二房,原来里面还有这个隐情。

待蔡大奶奶到百乐门公差房时,听说云罗去了百乐门,只留了一个叫海棠的女弟子在那儿当值,等着他们各人前来取珍珠抹额。

蔡世藩一见她进来,蹙着眉道:“这一上午,你跑两趟了,没的让人瞧了笑话。”

蔡大奶奶见他要赶自己走,没好气地道:“谁来见你呀,我是来找公主的,上回不是托她帮我买珍珠抹额么,听说货到了。过来取的。”

这儿正说话,便见外面传来徐夫人的声音,因早前与守门的官差打了招呼,问了她的身份便放她和一名服侍丫头进来了。

两个人说了几句话。折入屋里,海棠抱了盒子出来,道:“公主离开公差房前说过了,蔡大奶奶三条,徐夫人三条。”

盒子里有几个瞧着还算得体的小锦囊,是用宫绸做的,没有绣花,瞧着也不错,各挑了自己的,海棠照实收了银票。

徐夫人道:“你家门主去哪儿了?”

海棠笑答:“百乐门那边有些事需要处理。”

正说话。便听到院门口有女人的说话声,却是郑氏、李氏与慕容祯的侍妾奉应到了,竟似不止三个女人在说话。

蔡大奶奶与郑夫人告辞出去。

近了门口,大家要进,却被看门的官差拦住道:“公主吩咐过了。豫王府的女眷可入,其他人在外面候着,这到底是公差房,还请各位夫人说话小声些。”

原本说着话儿的几人,立时哑然了。

郑氏挺着大肚子,被丫头搀扶着进去。

李氏跟在后面,一边站着芝姨娘。咬着唇道:“姐姐别忘了给婢妾也带一条,我付你银子的。”

一听说有好事,个个都想要,只因这抹额价底,还是从南边运过来的,紧着的想抢一本。哪晓得公差房的人不让进。

李氏不支声,紧跟在郑氏身后。

几个人坐在小议事厅里,各自取了三条抹额,郑氏拿着手里,觉得珍珠比市面上的更匀称、好看。式样也不俗,虽同是珍珠抹额,穿法、式样绝没有两条一样的,看来人家也是用了心,道:“还有多的么?”

海棠道:“真没多的了,早前原是说好的,每人最多三条,也是瞧了我家门主的面上,才没多赚钱。”

郑氏对奉应道:“你一人也戴不了三条,挪一条给我吧。”

奉应冷声道:“这式样不一样,我不知道换着戴么?”

她是五房的正妻,她可是大房的侍妾,也轮不到郑氏来教训。

奉应提高嗓门:“三条一百五十两银子,姑娘点点!”付了银子,将自己的三条珍珠抹额用小锦囊装好,最先一步迈了出去,谁不知道这样的抹额京城市价要二三百两银子,她不知道卖给别人赚钱么,凭甚要便宜了她去。

各取了各的,郑氏与李氏也出来了。

芝姨娘迎上李氏道:“姐姐,说好的,你可得挪我一条。”李氏不舍得,可巧芝最是得宠,心不甘情不愿地道:“卢奉应那儿也有三条,你与她向来交好,让她分你一条。”

芝姨娘眉头一挑,“她哪里会给我,我早前可是与你说的,又没与她。姐姐好歹给我一条。”

李氏的性子绵软了一些,对于李氏让姨娘们唤姐姐,郑氏就看不起,她有了身孕后,五公子也抬了两个姨娘,可谁敢唤她姐姐,那都是唤“奶奶”,让姨娘们唤姐姐平白降低了自己,反抬高了她们。

芝姨娘缠着李氏要分一条,李氏不舍得,谁得知道,在京城的市价可不低,她凭甚要便宜了她去,李氏道:“你若要一百两银子一条。”

明明她们都是五十两银子拿的,为甚到了她这儿就要一百两。

李氏道:“外头这样的得二三百两银子呢,你不要就到外头买去。”一扭头往轿子方向移去。

芝姨娘咬咬唇,啐骂道:“都掉钱眼子里了,还是自家姐妹呢。”拿了一百两银票递给李氏,李氏打开小锦囊,这个看一眼,那个看一眼,每条虽都是珍珠的可式样各有不同,竟是条条都不舍得,芝姨娘急了:“银子都收了,还不给东西。”一把夺过一只,拿了就走。

李氏追了后面,“我另给你一条。”

芝姨娘只不说话,收了高价,还这条不舍,那条不给的,懒与理她,自己先进了轿子。

蔡大太太待蔡明瑾,夫妻俩小声地说了云罗的事。

蔡明瑾听罢道:“不能吧?”

“怎么不能了,这事是你妹妹亲口与我说的,现下正懊悔着,说是不该做错事伤了云罗的心。你倒是想想办法,好歹挽回几分,若真撕破的脸面,以你妹夫那孩子还不得闹翻天。”

蔡明瑾想到云罗不是他的亲外甥女,怎会不是呢?现在想来,好像还真不是,否则那个云五公子怎么说。“用得着人家的时候,就去找人家,而今得罪了人,要不是被禧公主斥骂,她哪里会想得起来,换作我是云罗也不愿再搭理,我看呀,还是不理的好,她如今是皇家的公主,早前我还奇怪着,为甚皇上连姓氏都给她另赐,只怕也是知道这事儿的。”

蔡家人稀罕这样的亲戚,见屋里只他夫妻二人,又说了泥菩萨的批命。

蔡明瑾道:“你说真的?”

原想不理就不理,万一被泥菩萨批中了,这可还真丢不得,因着女儿嫁给皇帝,做了皇后,一朝一变,就是国舅、皇亲国戚,封候晋爵的比比皆是,这可是会福荫好几代人的。蔡明瑾此刻亦动摇了起来。

蔡大太太道:“我叮嘱了她,叫她莫要再说出去,你快想想法子呀。”

蔡大奶奶从外面回来,欢喜地拿着珍珠抹额,因蔡大太太知晓这事,不好再吃了独食,二人见她进来,立时止了话,她欠身道:“婆母,这珍珠抹额当真好看,可以戴头上做抹额,还可戴在脖子上,也是不差的,我从云罗公主那儿分了三条,孝敬你一条。”双手奉上。

蔡大太太接过,从里面取出一串来,上面一串细珠儿的,下面是串粗珠儿的,坠儿也是枚更大的珠子,下面坠下六根不到二寸长的银细链流苏,道不出的精致好看,“我这把年纪了,戴头上不大得体,夏天的时候当项链戴脖子还不错。”

蔡明瑾问:“多少钱一条?”

蔡大奶奶道:“五十两银子。”

他伸出手来要瞧,蔡大太太递过,他看了一眼,越看越凝眉,“这坠儿上的是南珠。”

蔡大太太惊道:“不会吧?”

蔡明瑾道:“不信你自个看。”

蔡大奶奶面露诧色,将南珠当珍珠给她?她可担不得呀,虽说是收了银子,从来也没人这么做过。

珍珠和南珠的价格那差的可不是十万八千里。

蔡大太太道:“她什么身份,你什么身份?旁人巴结还巴结不上,你倒好,五十两银子就要买人家的南珠坠儿项链。”

蔡大奶奶原想这事儿蔡大太太知道了,不好藏私,本想讨她欢心,反平白地惹了训斥。

蔡大太太唤了婆子来,又取了一千两银票道:“另两条给我瞧瞧。”

蔡大奶奶递给了过去,蔡大太太细细瞧了一眼,这一串是上面都有银链儿,中间有一串珍珠,在额上的位置上是从一寸尺到三寸的流苏,正中央的三条细银链三寸流苏坠着一枚大红色的玛瑙珠子。

蔡明瑾道:“这样的首饰,在京城可不止五十两银子。”

蔡大太太道:“得二三百两银子。”

“公主说,她认识琼州珠宝商人,从他那儿拿的货,皆是五十两银子一串。”

蔡大太太道:“你瞧这样,五十两银子拿得下来么?”又让婆子再取了二百两银子来,道:“别人帮忙买了,怎好让人亏贴了去,你把银子送过去吧。”

287 愧疚

蔡大奶奶接过银票,只觉得纳闷,要在以往以蔡大太太的性子,还巴不得多贪点呢,今儿倒奇了,竟不贪便宜,还拿银票出来,让她补钱。

蔡大奶奶满腹心事地乘轿过来,正下来便见着徐夫人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