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章晗毫不犹豫地立时收好了那两张斗方,这才看着夏守义道:“那就请夏大人安排安排,我和四弟妹自会以你老乡举子的身份过来相探。”临走时。刚刚第二次潜入后小心翼翼打开了后门门闩的王凌突然转头看了一眼夏守义,见其低头沉吟根本没瞧见自己,她顿时舒了一口气。

尽管夏府的主人一夜无眠,但对于夏府的下人和寄居的举子而言,自然都是一夜好睡。次日一大早,夏守义便派了老门房去请常常为自家装裱书画的一个装裱匠到家里,径直在寝室见了人之后,却是一口气拿了七八幅画让其在书房装裱。当两个打扮清秀的士子登门来探望卧病在床的夏守义时。夏守义遣退了丫头之后便言简意赅地说道:“你们要的人已经来了。”

章晗和王凌对视一眼,脸上都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等到夏守义又把那装裱匠召进了屋子,先是借着请其拿出装裱的一幅旧画。让章晗和王凌看了他的手艺,等这妯娌两人左看右看后都点了点头,他嘉赏了这装裱匠几句后,这才含笑说道:“王老实,我这里还有两幅要紧的东西得靠你的手艺。”

那被称作王老实的装裱匠人憨厚地笑了笑,有些不自然地搓了搓手道:“部堂,别的事小的不敢夸口,可装裱上头小的样样精通,一定会给您做得漂漂亮亮。”

“好!你从前的活计一直做得很漂亮,但今次要你动手的。是皇上赐给我的两幅御笔。”夏守义有意将这两幅御笔说成是自己的,见王老实果然面色一变,他便一字一句地说道,“我这两个后生的师长曾经看过这东西,说是内中还藏着另一幅东西,倘若你能把之后的东西揭出来。把御笔裱成原来的样子,那么,日后我便送你一块我亲自写的牌匾当招牌!”

章晗和王凌都没想到夏守义竟敢当着人的面直言那是御笔,甚至还道出了字中玄机。然而,见那王老实对于御笔的敬畏须臾就被对夏守义亲笔牌匾的渴望给冲淡了,憨厚的脸上露出了异常振奋的表情,两人对视一眼后,心里虽仍有些担心,但也只能看着这王老实将各种各样的工具摆满了一整张桌案,随即忙忙碌碌了起来。

而夏守义见两人目不转睛地看着王老实忙活个不停,便低声说道:“他一手装裱的好手艺,却是大字不识一箩筐,可对于印鉴规制却是熟悉得很。无论是明面上那一方御宝,还是内中那一张可能盖着的宝玺,不说反而惹人怀疑。而且,他对于颜料文墨新旧最是熟悉,倘若说成是前朝的东西,那也决计瞒不过他。你们不用担心,等做完这件事,我自然另有安排。”

章晗微微点了点头,见那王老实看似粗笨的手指却异常灵巧地做着一道道的工序,一颗心也不由自主地吊了起来。尽管她不知道嘉兴公主是怎么找到那地方的,也不知道那信究竟有几分把握,但如今之计,她只能试一试冒一次险。想到这里,她愈发目不转睛地注视着王老实的手,久久都没有动一下。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终于听到了一个声音。

“部堂,可是下头这一幅字么?”

章晗强抑心头激动,等王老实捧了东西过来的时候,她看见那一方清清楚楚仿佛能力透纸背的小楷字迹,还有盖着的那一方皇帝之宝时,她不由得感到心头一块大石头落了地。

这真是一场及时雨!

第二百四十三章东宫之忌,章晗之谋!

偌大的书房中,太子脸色沉郁地坐在书桌后头,唯一的声音便只有翻动奏折以及伏案书写的声音,两侧垂手侍立的两个太监俱是屏气息声,生怕一个不好又撩动了太子的怒火。()自从赵王府的那场大火之后,朝野内外就完全乱了套。重臣们一个个告病不算,清流们也跟着上窜下跳,而最令人惊惧的则是赵王的反应。

那位北边实力最强大的藩王之一,竟是凭着天子剑宣称有密旨讨伐秦藩,尽管至今只是大肆调动兵马而不见真正动兵,但对于朝廷明旨号称不奉诏,如今却这般宣称,无疑是在太子的脸上重重打了一巴掌。这些天来,东宫中动辄得咎的人越来越多,多到往日在太子和太子妃面前露脸的好差事,如今却成了人人畏之如虎的苦差事!

“太子殿下。”

当外头传来了一声压得极低的声音时,那两个伺候的太监迅速对视了一眼,最终把头埋得更低,谁都不敢去提醒太子。就在昨日,一个在[外头给人通传的内侍正好碰在太子的火头上,结果被活活杖毙,这事情他们人人都记在心里,哪里敢触这个霉头帮腔?因而,哪怕外头那一声声的太子殿下叫得心惊胆战,但他们都当成没听见似的。

终于,书桌后头的人突然猛地将手中笔重重一摔,竟是厉声喝道:“又是什么糟心事!”

“回禀太子殿下,吏部尚书夏大人求见。”

尽管门外的那个声音依旧是战战兢兢,但听在太子耳中先是惊疑,随即便是难以抑制的大喜。且不论夏守义为何进宫来见他,但只要人肯出来,便至少稳定了如今暗流汹涌的朝局!于是,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当即便二话不说大步走了出去。

“宣见议政殿!”

当太子在议政殿见了夏守义出来之后,他那这些天来一直都阴霾密布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笑容。哪怕是太子妃得知这个消息。也长长舒了一口大气,更不要说近些日子别说分到恩泽,就连处心积虑送上各式补品都会被劈头盖脸痛斥一顿的其他妃妾了。然而,太子这样的好心情却并没有持续多久。

盯着面前先头办砸了赵王府的事情。()如今又信誓旦旦地说,嘉兴公主此前见了一个身份不明的老乞丐,又命人将其送到化人场烧了的事,太子终于忍不住劈手砸东西的冲动,声色俱厉地喝道:“这么大的事情,你竟然现在才禀报?”

顾振知道此前办砸了赵王府的事,再加上如今太子逐步安插了不少心腹在各大京卫指挥使司中。对自己已经不如从前那般倚重,因而他得知此事后第一时间便是赶往化人场,可得到的答复却是公主府的人特意留着,眼看烧成飞灰之后方才回府复命,什么东西都没能留下来,他顿时气了个半死,又盯了公主府两日却没有任何线索,他方才赶来禀报。

此时此刻被太子这么一训斥。他不禁咬了咬牙,这才陪着笑脸说道:“太子殿下,臣也是想着仔仔细细查探明白方才禀报。十二公主素来并不是飞扬跋扈的人。断然不会因为人得罪了她,而连死尸都要一块毁了,分明是在隐藏什么,又或者是送去的不过是别人尸体,那人还藏在她府中!须知乾清宫管事牌子李忠可是到现在还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你给孤闭嘴!”

喝止了越说越直白的顾振,想到嘉兴公主算是顾振的大嫂,太子顿时对其更添几分厌恶。然而,如今威宁侯的旧部乃是他手中最为善战的军马,他还有需要顾振的地方,因而还是缓和了脸色后。淡淡地说道:“才烧了赵王府,就检视公主府,你想让孤被千夫所指么?夏守义好容易才肯站出来安抚人心,区区一个李忠误不了大事。他就算曾经身上带了什么,可掉到秦淮河中那一趟,他就是不死。身上带的东西也必然泡汤!”

“可是……”

见太子冷冷摆了摆手,顾振咬了咬牙,终究还是不甘心,当即开口说道:“可那终究是心腹大患。倘若殿下觉得让咱们的人动手容易引人怀疑,何不让那些叛逆……须知殿下名分大义在手,只差最后一道关卡而已!若能借刀除掉这些人,异日也能少些麻烦!”

尽管太子对于韩国公那些旧党亦是厌恶得很,顾振这提议最初让他怦然心动,可想到京城如今需要的是稳定,而不是这种乱子,他皱了皱眉后便淡淡地说道:“不用了,孤自有主张,你不用再多言。”

眼看顾振露出了难以掩饰的沮丧,行过礼后要退出去,太子却又出声叫住了他:“夏守义已经向孤表示了臣服之意。威宁侯的爵位,孤会给夏守义打招呼,回头下旨让吏部验封司尽快让你重新承袭,如此你走在人前也更有底气些,你父亲那些旧部亦会欢欣鼓舞。至于孤提过的那些锦衣卫旧部,你自己好好收拢了。锦衣卫不会重建,但这些人却可以为你所用。记住,没有明确证据的事,不要摆到孤面前来!”

尽管刚刚说一个条陈就被驳一个,这打击实在是不少,可当太子说出了不日要赏还自己爵位,更是隐隐之中透露出让自己领着旧日锦衣卫的意思,顾振立时喜出望外。他跟着赤忠等人摸爬滚打吃了不少苦头,可他从来就没想过上阵打仗!相比那些功劳,紧紧跟着异日天子,牢牢树立作为心腹的地位,那才是他梦寐以求的!否则如同二叔武宁侯顾长风这般,打了胜仗回来还险些下狱,那还有什么意思?

拿到了重新装裱好的旨意,当章晗和王凌小心翼翼回到了计嫂子的茶馆之后,无不是异常振奋。密诏上头言简意赅地说太子悖逆不轨,今废为庶人,分明是皇帝亲笔,否则夏守义也不至于在令下人将那装裱匠带下去用饭之后就肃容整衣下拜。一想到莫大的兵灾兴许便会因此消解,王凌在痛喝了一气茶之后,忍不住冲着章晗竖起了大拇指。

“大嫂你真是厉害,亏得你想到去找夏守义,让他眼睁睁看着从这两幅御笔之中揭出了如此密诏,如此就能不战而成功了。”

“你也别夸我,即便如此,夏守义相信了,别人却未必会相信。换句话说,尽管朝中不少人告病告老请求致仕,但相形之下占据整个京官的比例是多少?不到十分之一吧?这天下有的是投机之人,尤其是此前郁郁不得志的,只要太子肯用他们,还愁没有人肯为其所用?若父王在此,拿着此物振臂一呼,兴许还可能应者云集,可我们就只能让人亲眼看见才能拉拢一个夏守义,别人那儿就不那么容易了。而且,此物在宫中是否有存档尚未可知。所以,我方才建言夏尚书出去做事,毕竟他在朝堂威望高,太子必定倚重。”

看见王凌满脸的遗憾,显然曾经思量过拿着此物去闯金殿的可能性,她不禁扑哧一笑,当即开口说道:“四弟妹别想这密诏了,这好东西要用便得一锤定音。与其想这个,你还不如想想,令尊老大人究竟是上哪儿去了?”

此话一出,王凌顿时露出了满脸凝重的表情。这些天来要周顾的方方面面实在是太多,多到她几乎忘记自己在烧了赵王府后悄悄在定远侯府附近探查,结果却发现此地大放空城计这件事。她自然不会认为太子能够有本事扣了自己的父亲定远侯王诚,否则早就让人放出榜文诱使自己出现了。可若是如此,父亲到哪里去了,又究竟是干什么去了?

“大嫂,和爹比拼心思,我就没有一次赢过他的,你可有什么想头提醒提醒我么?”

见王凌说起父亲便又爱又恨的样子,章晗不禁莞尔:“我哪有那本事。不过以我想来,定远侯乃是出了名的智将,这些年却任事不管一心逍遥,可以说是大隐隐于朝的典范了。所以,皇上既然埋了一张密诏在赐给你我的这两幅斗方中,会不会对你爹……”

“会不会我爹是另一招伏笔?”

王凌倒吸一口凉气,最初觉得不可置信,可越想越觉得有可能,最后不知不觉就跌坐了下来。爹爹是奉诏免朝的元勋重臣,这些年来就不曾见过他和别的勋贵大臣交往,来往家中的顶多是往日旧部,可也坐不了多久。更多的时候,她就只见父亲手捧兵书在沙地上比划,亦或者是在演武场摩挲着架子上的十八般兵器……从前只是觉得父亲是为了母亲的死而甘心隐退,如今她却隐隐之中感觉到,父亲的心还在那铁血的战场上!

“爹,你究竟在哪儿……”

她无知无觉地念了一声,却不防章晗突然拉住了她的手,随即一字一句地说道:“我险些忘了最要紧的事。此前咱们不和京城赵王府那些暗线联络,是生怕暴露彼此,但如今情势却非比寻常。得立时让人用最快的速度赶往北平通知父王密诏之事,请父王定夺!”

王凌立时回过神来,当即毫不犹豫地站起身道:“好!大嫂你且在这等着,我立时去办!”

“等等!”章晗一把拖住了王凌,斟酌片刻便开口说道,“信我亲自来写!”

如今城门口对女子盘查尤为严苛,此等物事又决不能交给旁人,就看陈善昭能否明白她的意思!

第三百四十四章公主策应,三妃复出

日落时分,一乘华美的凤轿停在了东华门。()尽管守卫见到嘉兴公主措手不及,可还是尽职尽责拼命拦阻,直到把太子妃惊动了出来。见着一贯雍容华贵模样的太子妃,嘉兴公主见其端着架子训斥禁卫,又含笑邀自己入宫,她却是嫣然一笑。

“多大一点小事,却让太子妃费心了。我这几天原本身体就不好,听着家中婆婆太婆婆都病了,才撑着去看过,可母妃也病了,这才进宫想要探视探视,刚刚被人拦了一拦,倒想起自己身上也有病气。宫中父皇还病着,三位娘娘又都病了,再加上东宫里头我那几个侄儿侄女也是三灾八难的,我还是别把病气带到了宫中,改日我养好了病再进宫探视吧。”

说到这里,嘉兴公主盈盈行了一礼,继而便笑吟吟地退回了凤轿中坐好了。帘子放下来的一刹那,她清清楚楚地看到了太子妃那无比难看的脸色,当即暗自冷笑了一声,又忍不住轻轻摩挲着手中佛珠。

虽说她是想要进宫,把此前李忠所言密诏之事知会了三妃,可却不能让人借着惠妃的病轻轻巧巧就把她困在了宫里!再说她收容了一个老乞丐,却又把人烧成了灰,这事儿理应瞒不过那些眼线,太子妃那点本事拿捏不住她,那么就该轮到太子出场了!

果然,她的凤轿还没到东安门,就只听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尽管这是在外皇城之中,但眼下这时候,能够在皇城跑马的。显然也就是太子东宫的人。于是,她当即吩咐落轿,当即便有旁边随行的妈妈打起了轿帘。须臾,只见一骑人越过了轿子。随即就是一人利落地从马上一跃而下。认出那人的服色面貌,嘉兴公主的嘴角不禁一挑。

“太子九哥?”

嘉兴公主叫了这么一声,其他人这才醒悟了过来。慌忙纷纷下拜不迭。而太子无所谓地摆了摆手,这才提着马鞭来到了轿子前头,见嘉兴公主低头出了轿子要行礼,他便亲自伸出手去将嘉兴公主搀扶了起来。

“十二妹这是进宫来看惠妃娘娘的?”

“本是这么打算的,但刚刚在宫门等了一会儿,吹了一阵子风,再加上身上本就不好。到时候见着母妃病气对病气,也不知道谁会更倒霉病更重些。”嘉兴公主说着便揉了揉太阳穴,这才看着太子说道,“九哥这是正巧要出宫,还是……”

太子从前只觉得嘉兴公主为人爽利机敏。()和最年长的宁安公主一样,是公主之中少见的聪明剔透人物。可此时此刻,他却分外希望面前只是个寻常的娇纵公主,自己也不用费这么大功夫。于是,他只能平息了一下这急急忙忙赶来时的气喘,当即苦笑道:“哪里是正巧要出宫,这不是为了你来的?”

嘉兴公主的脸上露出了恰如其分的惊讶:“为了我?”

“没错。”太子深深吸了一口气,这才看着嘉兴公主说道,“淑妃娘娘和惠妃娘娘敬妃娘娘全都称病闭宫。一时间宫中人心惶惶。你嫂子太子妃去求见,却也被挡下了。父皇一直赞你是公主之中最聪颖的,想也知道如今情势如何。所以,还请十二妹去见一见三位娘娘,劝她们把宫务担当起来。”

看来,太子妃近来想要大权独揽。可宫务上头未必那么顺利!也难怪,想当初皇帝令礼部为还是魏王的太子选正妃时,可不是按照未来皇后的标准选的!

嘉兴公主面上稍稍露出了犹豫的神色,但须臾便点点头道:“既然太子九哥都这么说了,那我就去一趟吧,只成与不成却不敢担保。另有就是,我家里珍哥还在等着,驸马三天两头要忙着跑武宁侯府,可不能耽搁太久。”

太子哪里不知道嘉兴公主是在讨价还价,然而,如今赵王动向已经远离了他的计划,而且秦赵二藩之间是否会打起来仍然是没准的事,他的实力还没到真正掌控整个京师,少不得对嘉兴公主多容忍几分。毕竟,武宁侯顾长风在辽东尚有数万大军,关键时刻可以牵制赵王!

想到这里,他便含笑说道:“那是自然,你差遣个人回公主府报个信就是。只不过,如今禁卫之中要汰换人,我那十二妹夫闲着也是闲着,我打算让他领个职司,十二妹觉得如何?”

见太子肯让自己派人回去,无非是暂时还没有禁了自己在宫中的打算,嘉兴公主顿时放下了心底一块大石,对于这交换条件,她想了想便决定还是让太子暂时安安心,当即点点头道:“也好,那我就代我家驸马谢过太子九哥了。“

事情已定,嘉兴公主遂命两个家将护送了当年陪嫁的一个妈妈回去。等到又回转了东华门,见这儿早已经备好了肩舆,却不见太子妃,想也知道那位九嫂是心中有气,不愿和自己虚与委蛇,她自是更加畅快,坐上肩舆后便笑着说道:“九哥可要同去?”

“还是算了,三位娘娘对我有些心结,等回头我再去拜见。”

太子既然这么说,嘉兴公主当然不会勉强。她先去过东一长街最北边的咸阳宫,却没有对惠妃言说密诏之事,出了咸阳宫就到东一长街最南边的长宁宫停下了,又让跟来的太监去叩门。起头里面只说淑妃娘娘病了不见外客,当报了嘉兴公主之名后,里头的人方才立时前去通报,不消一会儿,长宁门便打开了一条缝,那探出来一个脑袋的夏雨看清是嘉兴公主,立时闪了出来,又是欢喜又是担忧地说道:“十二公主,怎么是您来了?”

“我进宫来探望母妃,听说淑妃娘娘也病了,所以看过母妃后就来这里瞧瞧。”

见嘉兴公主眨了眨眼睛,夏雨立时醒悟到这儿不是说话的地方。慌忙将人往里头让。等到进了后院正殿,她径直把嘉兴公主领到了西暖阁顾淑妃榻前,见顾淑妃摆了摆手,她自然立时蹑手蹑脚退了出去。又亲自守在了外头。

“十二娘,这种时候你入宫来干什么!”没了外人,顾淑妃立时露出了又气又急的表情。抓着嘉兴公主的手把人按在床头坐了,自己立时坐直了身体,哪里有一丝一毫病了的样子?见嘉兴公主没说话,她便又叹了一口气说道,“你以为你太婆婆和婆婆为什么都告病不进宫,还不是怕被人扣在宫里!更何况你家里还有镇儿,还有珍哥……”

“淑妃娘娘。您的意思我都知道,若非不得已,我也不会入宫来。”嘉兴公主握着顾淑妃的手,就这么如同从前一般,踢掉了鞋子径直坐在了淑妃床上。两人紧挨着如同母女似的,这才用近乎耳语的声音对顾淑妃说道,“一来,我大略知道赵王世子妃她们的下落;二来,我之前见过了李忠。”

顾淑妃顿时露出了惊喜交加的表情:“你说的是真的?”

“娘娘先别忙着高兴。”嘉兴公主苦笑一声,声音却是变得更加低沉了,“李忠说是被跟了自己几十年的心腹部属出卖,在外头躲了好些天,不得已毁容哑嗓。这才费尽千辛万苦见到了我。他对我说,父皇留下了密诏在此前赐给赵王世子妃和宛平郡王妃的斗方字中,随即便自尽了。于是,我就让人捎了一封信给她们俩可能的落脚点,只希望她们真的在那儿……”

“等等,你等等!”顾淑妃只觉得脑袋中一片空白。打断了嘉兴公主的话后,又沉吟了好一会儿,这才再次问道,“第一,李忠所言皇上留下的密诏,是什么密诏?第二,听你的意思,是只有赵王世子妃和宛平郡王妃在京城,世子和宛平郡王都不在?”

“密诏之事李忠没有明言,应该他也不知道。至于晗儿,她的性子别人不知道,娘娘还不知道?她最是刚毅果决的人,就在世子爷奉了太子令旨和周王世子淮王世子进宫去探望父皇之前,她曾经问我要过可让人昏睡数日的药,我给了。多半是那呆子打算送了妻儿和弟弟弟妹出城,自己在家顶着,结果反而被她给算计了。娘娘想一想,前些天晗儿在外头四处拜访,她那四弟妹在府里坐镇,但有谁亲眼看到过那呆子和陈善睿?虽说还没有准信,但我可以担保,那兄弟俩早就出城了!”

顾淑妃震惊片刻,可想到章晗的决绝,王凌的果勇,做出这样的事并不奇怪,她顿时摇头叹道:“真是好媳妇全都给赵王挑去了……不管怎么说,既然皇上有密诏,那便有了制衡太子的法子,我和惠妃敬妃不妨出来管些事,日后关键时刻也好派得上用场。只是不知道那密诏是否在宫中存档,倘若存档太子可曾发现……唉,若赵王在京城就好了。”

“就是这个理。”嘉兴公主含笑点了点头,这才握了握顾淑妃的手道,“娘娘,虽说晗儿和王凌都是巾帼英豪,但宫中她们进不来,你和母妃敬妃还请多担待一些。关键时刻,得要你们助一臂之力!至于居中联络的事,便都交给我!”

“别光顾着说别人是巾帼英豪,若不是知道你十二娘心思细腻又有担待,李忠会独独找到你?”顾淑妃犹如像对待女儿那般摩挲着嘉兴公主的面庞,这才一字一句地说道,“你十七弟他们夫妻俩平安出京,我心底放下了一桩,但宫外终究还有顾家,还有你。十二娘,你千万小心些,别看太子面上仁善,可他能做出这样的事情,足可见他是一个极其心狠手辣的人!若真的抓住你的把柄,他不会手软的!”

“我知道,多谢娘娘提醒!”嘉兴公主含笑点了点头,站起身下床之际,却又回头贴着顾淑妃的耳畔说道,“珍哥我早就送出城了,不论如何,顾家这第一个重孙都会好好的!”

PS:汗,这两天都在捣鼓尝试起点的新成就系统,也就是那个新的职业升级体系,要完成所有任务真心不容易……

第二百四十五章巾帼不让须眉!

武宁侯府太夫人和王夫人同时这一病,武宁侯府自然是闭门谢客。然而,随着发还威宁侯顾振爵位的旨意下达,尽管人人都知道这是太子的意思,但并不妨碍毗邻武宁侯府的威宁侯府一时张灯结彩喜气洋洋。面对这种情形,临时照管家中的顾钰索性吩咐人将两府之间联通的那几道门的锁芯全部用铁水封死,又请示了祖母和母亲之后,让人送了一份不轻不重的礼过去,竟是按照寻常勋贵人家遇到喜庆大事时的分例。

内府只有顾钰这一个未出嫁的姑娘家操持,外院的顾泉自然少不得带着家将日夜巡查,严防偷懒耍滑的倒在其次,最要紧的却是提防有人和东府勾结做下什么勾当来。起头那些天外头守卫严密,但随着顾振复爵,仿佛是太子有意给顾振做面子,威武街上守卫的军士都撤了下去,只在两头以及附近巷子中安插了些人。

即便如此,顾泉仍是谨守内中老主母和主母的吩咐,约束着下头人不许外出,自己带着四个家将一日三次绕着武宁侯府转上一圈。一来二去,在两府四周巡查的兵丁也就习惯了。毕竟,顾泉这一个圈子都是从前头威武街兜到后巷和威宁侯府相邻处,随即又再原路返回,从不往外走。

这天傍晚,当顾泉又带着人出来时,今日值守的一个百户带着人笑着和顾泉打了个招呼,顾泉便点了点头。等到了后巷,顾泉例行公事地检查了后门的门户,正要原路返回。却不防一旁那棵大树上突然一个人跳了下来。如今虽是树木抽芽的时节,但大多数树枝仍光秃秃的,等闲藏不住人,也就是这种光线昏暗下来的时候能够混淆人的视线。一时间。几个随行家将顿时手按刀柄,而顾泉却是眼力极好,立刻一摆手吩咐不得轻举妄动。旋即立时快步上前。

“章兄什么时候回来的?”

章晟却也不回答,深深吸了一口气就问道:“可知道她们的下落?”

见章晟问出了这么一个自己就算知道也没办法回答的问题,顾泉顿时迟疑了片刻,随即突然看了一眼那高墙问道:“以章兄的性子,应该早就翻墙到顾家探问了吧?”

“要不是你布置得滴水不漏,我昨天试过一次,却险些惊动了里外巡行的人。我也不至于在这儿堵着你!”

顾泉这才想到昨日下头所报后院有不明人物意图潜入,顿时哑然失笑。他略一沉吟,便决定还是带着章晟去家中见一见太夫人和王夫人,遂当机立断地叫了一个家将过来,又吩咐其他三人看着四周。直接让先头那家将剥了外衫和鞋子等等给章晟,随即示意那家将翻墙而入。章晟眼睁睁看着人利索地落入武宁侯府,却是没引起一丝一毫的动静,他不禁挑了挑眉。

“一点事先预备好的小伎俩,”顾泉惜字如金地解释了一句,等章晟二话不说三下五除二把衣衫都穿戴了整齐,他方才对其余三人吩咐了一句,一时间四人重新又从后巷返回,果然不曾引起丝毫反应。顺顺当当地进了武宁侯府。然而,顾泉却让其余三人先把章晟带到一间空屋子中,随即方才匆匆到二门求见。不消一会儿,顾钰竟是亲自带着赵妈妈出来了。

两年多的功夫,顾钰和先前章晗张琪入京的时候见到的那个侯府千金已经大为不同。原本娇俏的眼神中总带着几分傲气凌人,如今却显得内敛而温润。竟是和王夫人多了几分肖似。她一见顾泉便沉声问道:“顾管事可是有要紧事?”

“是,若是可以,小的想立刻求见夫人。”

尽管母亲的病总算是好转了,但身体却瘦弱了很多,可顾钰更知道母亲能下狠心糟蹋自己的身子,便是因为外间的局势险恶到了无以复加,当即毫不犹豫地说道:“你跟我来。”

悦心斋正房,当王夫人从顾泉口中得知,章晟竟是亲自找上了自己家来,她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尽管她心中觉得章晟此举莽撞,但想想终究兄妹连心,而且章晗和王凌两个姑娘家若真的躲在嘉兴公主所说的那个地方,下头没个可以跑腿的人,终究却也不便,于是,她想了又想,最后便示意顾泉近前来。等到人在床前地平长跪了下来,她就低声说道:“让他试着去安仁街上的一家茶馆去找计嫂子。”

“是,小的明白了。”

顾泉磕了个头就立时退出了屋子。这时候,王夫人才看了一眼站在床头边上满脸震惊的顾钰,沉声说道:“男主外,女主内,但你如今也该看到了,关键时刻,却是巾帼不让须眉!女人等闲不管外务,但却需懂得分辨情势,因为要紧的时候没有男女之分,你可明白了?”

顾钰立时重重点了点头:“是,娘,我明白了。”

“好孩子!”王夫人欣慰地舒了一口气,往后靠了靠才轻声叹道,“若你还和从前一样,保国公夫人也不会择了你为长孙媳。为人父母,不少都只盼着女儿平安喜乐,最好女儿的夫婿无父无母,更没有兄弟姊妹牵累,来往的亲戚最好也少些,却不知道这等人家若是遭事,那可就是灭顶之灾!只看着一时便利,忘了百年大计,我最是不取!当然,挑人总得挑家风好的。保国公府家风严谨,子侄辈固然多,却是大多知道上进,在京城也是有数的,你自己该知道自己欠缺什么。”

顾钰当即屈膝在地平上跪了下来:“娘,女儿哪怕学不到赵王世子妃十分之一,却也一定不会让你丢脸!”

“有个榜样在,你就知道该怎么学了。”王夫人微笑摩挲着女儿的面庞,这才轻叹一声道,“同样是嫁入宗室,淄王妃和赵王世子妃家里都是琴瑟和谐,可你大姐姐却是……为人傲气并不一定就是坏事,你看宛平郡王妃才是真傲气的人,却也得能收能放,遇到事情更要是丈夫的臂助,这才是当家主母该做的。所以,宠妾固然色衰而爱弛,正室也会失了丈夫敬重。最初两情相悦却又能一辈子长长久久的,古今中外也就是有限的几个例子,不必奢求了。”

说到奢求那两个字的时候,王夫人突然想到了大嫂胡夫人,随即忍不住想到,章晗和王凌这一对妯娌能够在关键时刻痛下决断让丈夫离开,而且王凌还是新婚尚未有子息,她们当时是怎么想的?是仅仅身为妻子的责任,还是因为夫妻的牵绊太深而宁可舍弃自己?倘若是后者,异日赵王若是真的能够登上大宝,只希望她们二人好人有好报……有的时候,最是无奈帝王家。

夜晚时分,满身疲惫的王凌斜倚在章晗的肩膀上,泡在热水里的双脚还不时好玩似的上下踢动着,时不时溅出水花在地上。想到给北平的信已经送了出去好些天,赵王得知必会有决断,她只觉得心头压着的担子轻了许多,突然若有所思地侧头看了章晗一眼。见章晗正在那出神,她突然有些促狭地伸出手去,在章晗的面前摇晃了两下。好一会儿,发现章晗终于有反应了,她方才笑道:“大嫂,可是又在想着大哥和晨旭?”

“嗯,毕竟从来没和他们分开这么久,晚上做梦也常常看到孩子在哭闹,还有世子爷冲着我怒发冲冠的样子。”章晗自失地笑了笑,见王凌的脸上也露出了几分惘然,她索性将其揽在了怀里,满是内疚地说道,“原本我还打算让你一起走,可现在看来,倘若不是你留了下来,休说那一晚上我单个扛不下,就连这些天也更是寸步难行,多亏了你日日在外头奔波。只是苦了你和四弟本是新婚……”

“大嫂!”王凌在章晗紧紧揽着自己的时候,只觉得有一种异常安定安心的感觉。想到自己母亲早逝,又没有兄弟姊妹,表亲也都疏远得很,父亲虽说呵护备至,可终究难免孤零零的,反倒是嫁人之后生活中不但多了丈夫,多了公婆,书呆大伯子比想象中更有长兄的样子,而章晗这个大嫂更是犹如长姊那般。她不知不觉就靠得更紧了些,随即撒娇似的说道,“大嫂既然知道我苦,就和前几天那样,替我揉揉肩膀就行了,说什么见外的话!”

“你呀!”章晗闻言一笑,当即便让王凌背过身去,轻轻捏着她的肩膀。她早些年跟着顾夫人常常干这些事情,如今做起来自然毫不生涩,见王凌舒服地轻轻吐了一口气,她正想再打趣两句,突然只听得王凌低低递来了一句话。

“大嫂,外头有人,不是计嫂子,你别怕,也别动。”

听到这话,章晗只觉得心头大震,手上不由得一停,随即方才镇定心神依旧如起初那样揉捏着。也不知道过了一刻还是许久,就只见王凌突然厉喝一声,两只如同白玉一般的脚突然在地上猛地一蹬,整个人竟是倏忽间从榻上一弹而出,撞开支摘窗到了外头。她只听得外间几声闷响似的交手,紧跟着一切便寂静了下来。满心惊疑的她生怕出声让王凌分心,只能紧紧捏着这些天从不离手的裙刀。但须臾,门帘就被人挑了起来。当先而入是赤足的王凌,而跟在后头的,赫然是满脸尴尬的章晟!

第二百四十六章暗战之始

“大哥?”

章晟见王凌头也不回地回到章晗身边坐了,想到刚刚的尴尬,他很想落荒而逃,但最后还是单膝跪下施礼道:“请世子妃和郡王妃恕卑职莽撞……实在是好容易才得知二位的落脚处,一时情急便直接潜入了进来,结果……”

说到这里,他想起刚刚王凌一下子翻出窗户那招招致命夺命的手段,忍不住心有余悸。()倘若不是他是战场上摸爬滚打出来的,武艺全都是为了杀人练的,连带保命的本事也是一等一的,恐怕一个不留神就真的要丢人丢大发了。他正低头想着,突然只听到上头章晗扑哧笑了一声,不觉抬起了头。

“大哥,这又不是在王府里头,你和四弟妹打都打过了,眼下就别这么拘礼,起来吧。”

章晗原本很不希望章晟回到这危机四伏的京城,但人来都来了,再想把人赶走却是休想,她只能无奈接受了这么一个现实。等到章晟磨磨蹭蹭站起身,却是根本不敢去看王凌,先道了一句且容卑职暂避慌忙退出了门,她顿时忍不住瞥了王凌一眼。见其若无其事洗了刚刚那一番厮打而沾上了不少尘土的双足,又取来巾子抹干了穿袜子,她方才有些心有余悸。

“阿弥陀佛,幸好你们两个都没什么损伤。”

“当然没损伤,章指挥一发现我是个女人就缩手缩脚的,招招都是自保,我想着若是敌人潜入,哪来这么好心,更不会唯恐动静太大让人注意,结果定睛一看却是你大哥。”王凌处之泰然地重新整理了一下身上衣裳,随即冲着章晗笑道,“不过,这么快就赶了回来,大嫂。你大哥还真是惦记你。得了,把人唤进来问问吧。”

等到章晟再次进屋,章晗问明了其将陈善昭陈善睿送到北平布政司所辖范围之内,和赵王府的兵马会合方才匆匆再次南下。而陈善昭陈曦父子和陈善睿都好,她顿时松了一口大气,一时间没注意到章晟说完话后那有些心虚的如释重负。然而,她一时低头没看清,王凌却瞧得清清楚楚,忍不住眉头一挑道:“章指挥这话是不是有些不尽不实?”

见章晗果然立时抬头看了过来,眼神中多了一抹审视。章晟顿时暗自叫苦,哪里不知道王凌是有意的。在自家妹妹熟悉的逼视下,他硬着头皮扛了片刻,便只能沮丧地说道:“晨旭倒是没什么,可世子爷在路上走得不太稳当,过淮安时病了一场……”

“什么!是什么病,可请了大夫,如今可好些了?”章晗连珠炮似的问了三句。见章晟一时哑然,她一时情急之下,竟是站起身来。上前一把拽住了章晟的袖子,“大哥,你给我说清楚,陈善昭究竟怎样了!”

面对这种一个应付不好便要成为一场风暴的局面,章晟慌忙解释道:“世子爷真的没事!他启程之后一直郁郁寡欢,再加上就算换上了特制的马车,每日里要赶的路太多,他又忧思重,不知不觉就感染了风寒。我直接裹挟了一个淮安名医上车带往北平,至少我回转来的时候。他已经大有好转……”

章晗呆呆地松开了手。陈善昭的脾气她自然很清楚,看似温文尔雅平易近人,但实则是最执拗的人,知道她给他下了药,又抛下他们父子留在京城,自然而然憋着气。可是。她也没办法,那一日火焚赵王府时的局面若有陈善昭在场,那兴许会更加惊心动魄,她承受不住那个后果!她并不后悔那么做,可一想到他在大冷天带病赶路,她就只觉得一阵揪心疼痛。

“大嫂,大哥吉人自有天相,必然不会有事的。”

王凌暗自后悔自己勾得章晟说出了这种最好瞒着的真相,从旁劝解了一句便立时岔开话题道:“对了,章指挥,你是怎么找到这儿来的?”

当听说章晟是径直找到了武宁侯府顾家,冒险在后巷潜伏,又在顾泉的帮助下得到了王夫人口信,章晗一愣之后,便看着王凌说道:“如今咱们这里有了三个人,活络的余地大了,但是再呆在这儿也就不合适了。一来容易被人发现,二来若有事连累了计嫂子这个好人更是不妥,三来知道的人也多了些。四弟妹,你这几天都在外头,外头街面各处的巡行军士以及眼线如何?”

“人少多了,这都过去半个月,我去注意过,连城门的守备都松懈了许多,否则章指挥也决计混不进京城来,更不要说其他地方。当然,搜身却是难免,尤其女子许进不许出,这就断了咱们俩出城的可能。如今这种时候,太子想的是稳大局,而不是搜出赵王府的人。他也不是傻瓜,十有**应该得到了大哥晨旭和善睿不在京城的消息。”

“那赵王府那一片废墟呢?”

“后院完全烧了,前头白虎堂等地方倒是侥幸还保留了下来。”王凌露出了几许唏嘘的表情,随即冷笑道,“一帮人在里头搜了十几天,没发现尸体以及地道等等,起出了当初我有意埋得浅浅的几箱子金银,欢天喜地送到宫里请宫去了,后来兴许受了申斥,自然而然就都退走了。想也知道,都是当年工部督造的府邸,哪来的什么地道?”

“那好,咱们就回王府中去住,白虎堂既然还在,自然能够住人。最危险的地方,也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这便是灯下黑的道理。”

章晟这几天一直辗转于几个小客栈中,自然谈不上什么吃住,可眼看章晗和王凌窝在这等简陋地方,想着她们曾经都是锦衣玉食的人,心里自然也希望她们搬到更安全更舒适的地方去,或者索性想办法混出京城前往北平。然而,一听到章晗非但并不打算走,而且竟然准备潜回赵王府,他不禁眼睛瞪得老大。可还不等他提出什么反对意见,就发现章晗朝自己看了过来,那眼神中满是不容置疑的坚决。

“大哥,你既然是回来了,我有事情交给你去做。”

面对这种熟悉的表情。章晟暗自苦笑一声,最终只得认命地低下了头去:“世子妃只管吩咐,只要不是再抛下你们回北平,我一定领命就是。”

“四弟妹。你把你之前探听来的那张名单交给大哥。”章晗见王凌把名单递给了章晟,她便开口说道,“这些是这些天京城诸卫大换血后被汰换下来赋闲在家的人。太子要维持住大局,势必不可能把禁卫真的布满大街小巷,而且兵马更多的得布置在京城之外防备奇袭,所以这些人中只有一部分官阶高的被看住了。之前四弟妹已经勾出了其中几个在军中人望高又有真本事,而且性情爽直的。你设法去一一见一见。记得告诉他们,皇上先前将伴着自己戎马几十年的天子剑赐给了晨旭,实则是赐给赵王,令其危机时刻勤王反正!”

章晟捏着那一张纸,又低头扫了一眼上头用朱笔圈出来的五六个人名,打仗都从来不紧张的他不禁使劲吞了一口唾沫:“世子妃,并非我推搪,我不是当说客的材料……”

“所以。我说过了,四弟妹标出的人都是性子爽直到有些鲁莽的。”章晗对着兄长微微一笑,自信地说道。“大哥不需要说太多,和人打一架就够了。无需许之以重用,赵王殿下并不要他们率兵相从,只要他们约束军中旧部,关键时刻效忠皇上,而不是太子!”

这种话听得王凌眉头轻挑,可转念一想,秦王逆谋已是一清二楚,而太子则是在京城兴风作浪,相比之下。自己的公公赵王可不是什么都没做?这效忠皇上四字竟是无可辩驳!于是,她愉悦地翘了翘嘴角,当章晗约好明日在赵王府白虎堂会合之后把章晟赶了走,她终于忍不住上前轻轻挽住了章晗的胳膊。

“大嫂,你可别兄长一来就忘了我,我接下来该做什么?”

“都奔走了这么多天。你还不累?”章晗斜睨了王凌一眼,见其一歪头,仿佛准备寻什么东西来验证一下自己是铁打的,她不禁扑哧一笑,旋即便开口说道,“那好,交给你一个最艰巨的任务……”

章晗有些戏谑地拖长了声音,但脸上随即却露出了凝重的表情:“把你爹找出来!”

王凌这才想起此前章晗说过的那么一句话,怔忡片刻后,她便重重点头道:“好!”

这天晚上的威宁侯府会芳阁,顾振正摆酒招待那些父亲往日的旧部。才刚拿回威宁侯爵位的他逐席给众人劝酒,神色殷勤而又热络,话语中除却君恩,便是太子提拔。于是,一帮刚刚才升了一级到两级不等,得了好些赏赐的军中硬汉们当顾振提起昔日父亲威名的时候,自然而然就迸发出了昔日豪情。